()包狗子一臉土灰的回了去。看著躺在床上的杜大成一動不動,但臉色倒是扭曲的跟個惡鬼似的。包狗子不敢看過去,離得遠遠的,一直低著腦袋。杜大成得知高天德被白府的人救下了,自然是氣的差點吐血,更是疼痛難忍。盡管是被涂了麻醉的草藥,但想到從此就落個太監的下場,他就恨得直咬牙。想著這事兒定是與三爺月兌不了干系。——盡管他知道三爺不會放過他,但沒想到會出了這麼一招…倘若如日後有機會翻身,他肯定是饒不了杜大成和白三爺的。
「給我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杜大成惱怒成羞的嚷著,臉色頓時慘白。
包狗子一听,忙跟著下人栽了個跟頭似的滾了出去…
而高天德在蘇紅院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後,蘇紅院的生意頓時冷清了許多。這些自然又是跟鬼魂之說扯上了關系。鎮上的人迷信的多,自從那蘇梅不清不白的死了後,這事兒就一直讓巷子里姑娘們惦記著。雖說也過去也一段時間了,但湘語入住了蘇梅的廂房,有些事情自然又是被勾了起來。郭香蘭本得意的計劃著自己的復仇,但突然發現杜大成被人閹了,蘇梅的鬼魂又被傳言說是半夜閑蕩…——當初她設計本讓蘇梅得個教訓也就算了,但沒有想到的是,杜大成竟然下毒手要了她的命,如今杜大成被閹了,都說是蘇梅回來報仇了…這跟三爺府上鬧鬼的事情,幾乎沒個兩樣…
郭香蘭自然是知道,這是一個荒唐的說法,但心里總覺得慎得慌。
那天,跟杜大成在榻上廝混的姑娘看著杜大成的命根子被高天德抓起扔在一邊,當場就嚇瘋了。如煙怕這事會沒完沒了,就打發了一些錢,讓人給送去老家了。
「這兩天怕是沒什麼生意,你們也別光閑著,湘語要出嫁了,張將軍可不比杜大成這幫土匪幫子,要是發起脾氣來,整個蘇紅院都會被掀了。尤其是你——」如煙將姑娘們都叫到了跟前,開始發著話,看著郭香蘭面無表情的樣子,她心里就是特別的不舒服。「千萬別生出什麼事情來,咱們蘇紅院要嫁姑娘,這是件好事兒…你們也別眼紅,好生伺候著每位爺,保不準就跟湘語一樣有這個好命…」
「哼——」突然,香蘭不屑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是你要知道,你心里面想著的那個男人,可不是你的命——」如煙故意說著這樣的話,為了防止香蘭會對青衣不利,她早就派人查了郭香蘭的底細,但想不到是她前段日子,跟她有些來往的男人,竟然會是湘語的舊男人….
「我心里想著的男人,不管是誰,比你強啊——至少我不會為了他,等到人都老了——」香蘭毫不客氣的回了這麼一句。這話,讓如煙心里頓時一陣惱恨。她瞪著她,沒再針對她說什麼難听的話。
「都散去吧…」如煙說著,轉身正準備走的時候,郭香蘭攔去了她的路,一臉得意又暗沉的神色,讓如煙看著極其惡心。她想不到當初自己的一番好心收留,如今竟然會是個白眼狼。「如煙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聲,免得到時候蘇紅院真被掀了,你也不知道為什麼。」
如煙一愣,知道這個郭香蘭是個厲害的角色。每次听到這樣有些威脅的語氣,她就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
「你把青衣這樣關在你的屋子里,就不怕鬧出點兒什麼事情嗎?青衣可是人,不是王惜君的亡魂,三爺可是一直派著人在找著青衣的下落,倘若知道你藏了起來,我怕到時候蘇紅院不止是被掀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突然轉了性子,想好好護著青衣——但是你比誰都清楚,青衣的處境並不是你所能護住的。除非,你把青衣送出北平,否則三爺是不可能會放棄的。」
「怎麼?你不打算報仇了?」
「除掉郭福才的辦法很多,我想了想,沒必要去連累一個無辜的人…再說,青衣好歹還喊我一聲姐姐。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為妹妹著想也就算了,再若是拿她當復仇工具的話,就有些天理不容了。」
「哼——」听著郭香蘭的皮笑肉不笑的鬼話,如煙頓時冷笑了起來。「你的心思別人可能是看不出來,難道我還不清楚嗎?我要是狠狠心來,你郭香蘭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所以最好給我老實點,否則的話,別說我翻臉不認人。」說著,如煙甩了甩臉,轉身離開。郭香蘭稍稍一愣,不禁笑了。瞧著如煙遠去的背影,她的嘴角頓時掀起一絲詭異的弧度。這使得一直躲在暗處的嫣兒見了,心里頓時直打顫…她本無心去偷听兩人的談話,但听到「青衣」二字就有些奇怪——如是被送去白府請唱後,就改了名兒叫青衣。如今又怎會被關在如煙的廂房內…
一番話听來,她還是不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青衣此時的處境是危險的。
而當初懷疑茶鋪子伙計的死是與青衣有關的馬隊長,終于是查到了一些可疑的蛛絲馬跡。但有些地方,還是需要審問下青衣本人。但由于青衣突然失蹤,馬隊長的手上又多了一樁案子,也是關于青衣的失蹤案。根據白府張世才提供的線索,以及馬隊長自己查到的一些東西,如此順藤模瓜,馬隊長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也就是這個秘密,使得馬隊長有些寒顫了,他不敢再繼續查下去,再查就查到城里的軍閥頭子張海波的身上去了。
但這事,不知怎麼地就落到了三爺的耳里。而張海波要娶蘇紅院的湘語姑娘的事情很快也就傳得大街小巷,眾人周知了。這可把李翰宇氣得一頭火焰升上了天去,就連後來得知的李老太太和李二爺都是捏了一把冷汗,趕緊是勸著李翰宇萬般得沉住氣,若是讓張海波知道自己要娶的十七房,竟然是女婿的前任老婆,面子上肯定是掛不住,這脾氣自然是少不了一頓發的。
「這下可是遭報應了。這老將軍若是真娶了湘語,那咱們家可怎麼辦吶?」李老太太的心思是比較縝密的,所以想得事情也多。自然,關于湘語可能會報復他們李家的事情也想了一遍。
「往後踫了面,這輩分不是亂了嗎?」李二爺擔心的可不是沒有李老太太那麼多,他想著不過是祖上顏面的問題。但李翰宇倒不是這麼認為的了。自從是蘇紅院撞見自個兒的岳父騎在湘語的身上,他心里就像是有了一根刺似的,倘若不除掉這根刺,他就沒法活了。三個人躲在屋子里,七上八下,各有心思。
很快,湘語出嫁的日子就要近了——過了今天,明兒就是張海波的十七姨太了。這身份地位自然是上去了不少,巷子里的有些姐妹們也開始陸續巴結著她。可這湘語雖說一心想借此報復李家,但對于旁人的羨慕與巴結,她是沒有任何心思的。凡是有姑娘來,都讓阿甘給打發走了。
這也就令得湘語在姐妹之間,成了個一個清高的角色。
被關了好些日子的青衣,得知湘語要出嫁了,心里高興極了。而前些日子在白府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漸漸的也拋在了腦後。只是如煙說什麼都不讓她出來,這使得青衣心里頓時憋屈。
幽若看出她的心思,但想著那晚白府發生的事情,她心里就覺得害怕。雖說她未禁足,但也只能在巷子里活動,若不是發現離開了蘇紅院,這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小姐,您就忍忍吧。等風頭過去了,如煙姐自然會放了您的。」
「可湘語要出嫁了,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花湘語她命好,遇著了個珍惜她的男人,可是小姐,您也別氣餒啊。沒準哪天也遇見了個好男人呢。我看那高府的二少爺對小姐甚是關心呢。」
青衣一愣,頓時有些羞澀。「我和高先生並不熟悉,來往也不多,你可別胡說啊。」
「小姐這是害臊了不成?」
「你還胡說——再胡說,我可讓如煙姐訓了你。」
「幽若錯了,小姐您別動氣。動氣的樣子可真是可怕。」
「幽若,你幫我個忙可行?」
幽若一怔,正困惑的時候,只見青衣探過腦袋,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兩句。幽若再是一怔,詫異的看著青衣,神色惶恐的搖著腦袋。青衣一驚,愁著眉頭看著她,幽若實在不好拒絕,只好怯怯的點著點頭,轉身出了去。
張海波本是一心系著青衣,暗示杜大成去綁人,結果人沒綁成,還丟了。心里雖是不痛快,但每每去蘇紅院一趟,瞅著花湘語這像妖精一般的身段,令他欲罷不能,所幸也算是填了個堵。但對青衣那美貌的垂涎,他心里還是惦記著的。
「恭喜啊,柳老板,這往後蘇紅院不單單只是有三爺在背後撐腰了啊」前來的大小爺們兒怕都是來巴結張海波的,個個帶著好禮前來道賀。老鴇嫁姑娘,就跟老娘嫁女兒似的,湘語雖來蘇紅院不久,但被一個軍閥頭子瞧上,她蘇紅院也是佔盡了風光,令不少窯子巷子里的老鴇看紅了眼。如煙捧著李副官送來的鳳冠霞帔,走進了湘語的屋子里頭。
此時的湘語正坐在鏡子跟前,丫鬟們都上下忙著給梳著紅妝。
「這出嫁的姑娘真是比仙兒還漂亮——」如煙,瞅著她不禁嘆了一句。
湘語一愣,見著鏡子里頭,柳如煙一副羨慕的樣子,她心坎里一陣苦卻是誰都不能說的。「如煙姐姐,這往後咱們的姐妹情怕就要此斷了,湘語心里真舍不得。」
「你這孩子,說這樣的話,若讓是外頭的人听去,豈不是折煞了張將軍的面子了?」如煙走過去,放下鳳冠霞帔,說道︰「咱們姐妹都羨慕著你呢。本以為你是個苦命的女人,沒想到,這當中還藏著這麼大的福氣。怕是張嬸最舍不得你了。」
「當初若不是張嬸苦口婆心的勸回我尋死的心,今日怕是尸骨都沒了呢。」
「哎——這鳳冠霞帔,是多少女人的夢想啊。如今,湘語你穿上它,肯定是個幸福的女人。往後啊,就不要想著從前的事情了,見著了什麼人,也別往心里去。過了明天,你就是將軍府是十七姨太,身份地位是李家人比不得的。」如煙說著,心底里不知道是有多少羨慕。曾經,她也幻想著,有朝一日,穿上鳳冠霞帔嫁給自己最愛的男人。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叫人喘不過氣來。想著多年以後,再見萬麗君時,已是物非人非,她忍不住嘆了嘆息。
湘語雖不知道多少如煙的事情,但都是女人,看著如煙有些失落的神色,她心里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如煙姐姐,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如煙一愣,走過去,從丫鬟手上拿走桃木梳子,一邊提著湘語梳理著長發,一邊暗示著丫鬟們都退了下去。
「有什麼話你說吧。」
「我听到一些碎語,說是青衣長得跟當年的王惜君一個模樣。姐姐您待青衣如出自己的親妹妹,怕也是這個緣故吧。」
如煙一愣,錯愕的看著湘語,梳理的梳子頓時停了下來。
「湘語來蘇紅院日子不長,跟青衣之間也處過,青衣是個慢性子的人,向來話就不多,性子也挺散,倘若被姐姐這麼一度的關著,怕是日子久了,會憋出病來。當然,有些事情,是我問不得也管不得的。只是姐姐對我有恩,有些話有些事兒,我實在是不好咽在肚子里頭。」
「妹妹,到底是想要跟我說什麼呢?」如煙隱隱覺得不安。
「姐姐怕是關得住青衣的人,關不住她的心。前日里,阿甘跟我說了件事情。起初,我沒有放在心上,但後來想想,這事情關系到青衣往後的日子,怎麼著也得跟姐姐說聲。免得到時候,我去了將軍府,耽擱了時日,壞了一些事情就不好了。」
「湘語你不要繞彎子了,你說得我心惶惶的。」
「青衣綁架的事情,跟張將軍是有些關系的。張將軍第一次見著青衣,就有了心思。這次綁架不成,不代表往後就是風平浪靜。而我也知道,這個蘇紅院里頭,總有些人想借著青衣做點兒什麼事情來。倘若,被逮到了張將軍的這份心思,我擔心青衣的下場,怕是姐姐你想不到的。」
「….」
「而蘇州班子里的那一幫人怕也有些牽連…就算張將軍不問,不代表幫將軍出力的人不管。」
如煙一驚,錯愕的盯著湘語,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平日里幾乎是不問不聞青衣事情的花湘語,心思竟然是這般縝密,而且像是什麼事情都清楚似的。「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本不關心這些的。但瞧著有些人實在太明顯,又因姐姐對我有恩,所以我也就留心了一把,讓阿甘幫我查了許多事情。沒有想到,青衣的一張臉,竟然鬧出這麼多事情來。」
「你還知道什麼?」
「姐姐,其實,你也是有這份心思的,對嗎?」
頓時,如煙一愣,臉色突然變了,連手都僵硬了。
「青衣是個善良的人,但不是每個人因為善良,而永遠都是單純的。」
「青衣跟你說過什麼嗎?」
「青衣沒有跟我說過什麼,從來都沒有。但我看得出來,她單純的就像是一顆棋子似的。不過,姐姐,如果你是真心待青衣視妹妹的話,還是趁我嫁去將軍府之時,送青衣遠離北平吧。」
「你也是這麼想?」頓時,如煙一愣,她再次詫異的看著湘語,一抹紅妝下,她竟然有些看不清這個曾經苦命的女人。「姐姐心里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對了,幫我穿上鳳冠霞帔好嗎?」說著,湘語起身走到一邊,捧起鳳冠,眼里的目光不知多少看不透。「這鳳冠還真是好听,想不到我花湘語竟然還能再戴上一回。」
「往後在將軍府,你好好的照顧自己。听說,將軍府里有幾個厲害的姨太太呢。」
「姐姐無需擔心我,只管照顧自己就是了。」
花湘語說著,並已經開始期待她成為李翰宇十七娘的興奮感和刺激感。
而此時因為擔心青衣處境的嫣兒急急忙忙的喊來了燕兒,兩姐妹一踫面,就關嚴了屋子的門。燕兒見嫣兒這般著急,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一听才知道,原來是關于青衣的。
「你說青衣被關在如煙的廂房里?」
「我親耳听見的——」
「青衣不是失蹤了嗎?」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青衣平日里對我們不薄,我們不能看著青衣受這樣的苦啊。而且,我听香蘭姐的語氣,像是要利用青衣做些什麼事情似的。」
「郭香蘭——」燕兒頓時一怔,每逢想起香蘭當日對她的羞辱,她就恨得只咬牙。一直在找機會反擊一下。突然听到嫣兒說這樣的話,她心里頓時是有了底。「嫣兒,往後你就老老實實的唱唱曲兒彈彈琴,其他的事情就不要過問了。尤其是關于青衣的——」燕兒說著,不禁想起柳如煙曾經的一番警告,她心里又不得不提防著。嫣兒點點頭,但始終放心不下青衣,比較青衣曾經也幫過她不少。「姐姐,你可別忘了呀——青衣怕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會提醒她注意點兒的,你就不要太擔心。倒是你,讓我心里有些慌。」
「我怎麼了?」
「郭香蘭的叔叔郭福才,你可知道?」
「听說過——當初青衣代替我的時候,就差點被這個郭福才給輕薄了。」
「別說輕薄,咱們這些不干淨的女人,哪里有資格說是被輕薄了呢。只是姐姐,真不希望這個老死鬼對你也是毛手毛腳的。當初的茹蘭被贖了身子後,雖說當了郭福才的妾室,但日子也不痛快。如今,他對你這張面紗背後的臉卻是蠢蠢欲動。我心里真是擔心吶——」
「姐姐,這郭香蘭每逢瞧見了郭福才,臉都扭曲成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我想這郭福才看見郭香蘭,心里怕也是不舒坦吧。」
「舒坦不舒坦這跟我們姐妹倆沒有關系,如今姐姐就怕這個郭香蘭沒有人性,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來。」
「姐姐多慮了吧——」
「留個心眼不壞,往後你當心點。」
「恩,我知道了。那你趕緊去跟青衣報個信吧。」
燕兒點點頭,轉身開了門,小心翼翼的往如煙廂房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