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星途 044.秋雨山道,赤腳少男

作者 ︰ 派大星

()雨絲越來越密,山風吹過,涼意迫人。

「亦靈,有部古老的公路電影,女孩車子拋錨在荒野中,在寒風中無助的等待,這時候通常會出現一位帥哥……」

瑟琳娜嘴角噙著淺笑︰「他留著長發,有一雙明亮的眼楮,唏噓的胡茬和勻稱的身材,他手腳麻利的幫女孩修好車,然後用沾滿機油的手臂擁抱女孩,為她驅趕寒冷……上帝!多麼浪漫的故事……」

趙亦靈微笑道︰「這就是你學習賽車的目的麼?老實交代,用這招吸引了多少帥哥?」

「得了吧!這年頭還有那種古典帥哥麼?」瑟琳娜笑的花枝亂顫,「那些家伙只會說︰噢,我的老天,我們干嘛在這玩意上浪費時間,為什麼不去喝一杯,反正發個信息就會有人來解決的。」

瑟琳娜攤開雙手︰「所有的男人都是這副德性,他們就想勸你多喝點,然後好跟你上……噢,我的老天,真不該給你這樣單純的女孩說這個。」

趙亦靈被冷風吹的發白的臉上染上兩朵粉紅,笑道︰「不能太絕對了哦,幸運的話,也許今天你就能踫上一個。」

「這個宇宙里會修車子的只有機器人,所以那只是個美好的故事而已。」瑟琳娜伸食指抹去額頭上的雨粉,「對了亦靈,我們失蹤這麼久,你那個古板的哥哥肯定會急瘋的……你在看什麼?」

「前面好像有個人……」趙亦靈抬手遮住紛落的雨絲,望向山道的拐彎處。

「誰會在這種天氣進山?你不會出現幻覺了吧?」瑟琳娜嘟囔著,順著趙亦靈的目光看過去。

雨霧中,一個單薄的身影繞過山體的拐角,不徐不疾的走過來,似乎看到路邊的少女,他微微頓了頓,然後繼續保持原來的速度向前走。

他走路的方式跟普通人不同,似乎按照固定枯燥的節奏,每一步步幅都差不多,好像怕滑倒,步子顯得很沉重,落在沾滿雨水的路面上,發出啪啪的輕響。

「這人好奇怪哦,應該是那種喜歡徒步行走的旅行者吧。」趙亦靈小聲道。

瑟琳娜搖搖頭︰「不是,他身上連個背包都沒有……我們得小心點,這家伙看上去克不像好人。」

「不會吧,看他這麼單薄,已經被淋濕了,好可憐的樣子。」趙亦靈眼楮突然一亮︰「你猜他會不會修車?」

瑟琳娜一怔,低聲道︰「你瘋了?萬一那家伙沒安好心呢!」

趙亦靈似笑非笑的看著緊張的瑟琳娜,說道︰「我還以為你的膽子很大呢,再說你不是學過搏擊麼?看上去你比他可要結實的多。」

瑟琳娜輕輕哼了一聲︰「我當然不會怕他,我是擔心你,長的這麼漂亮,很容易出事的……」

趙亦靈吃吃笑道︰「你也很漂亮,而且更性感,壞人肯定先打你的主意。」

「你……少胡說八道!別說話,他過來了……」瑟琳娜挺直身子,警覺的看著慢慢走來的那個人。

那人年紀不大,修長勻稱的身軀並不像從遠處看來那般單薄,被雨水打濕看不出顏色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顯露出明顯的肌肉線條,雖然稱不上健碩,也似乎蘊含著極強的爆發力。

他的頭發極短,綴滿細密的雨珠,像是罩上一層薄紗。也許是雨水太涼的緣故,稜角分明的臉非常蒼白,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加上他節奏固定的行走方式,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冰冷的機器人,唯一不同的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似乎閃爍著某種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個古怪的年輕人直視前方,偶爾朝山道邊站立的兩位少女看一眼,然後微微垂下頭,繼續前行,**的腳掌濺起一圈圈細密的水花。

他就這樣倔強而堅定的走著,像是古代傳說中的苦行僧,或者來自其他世界冒失的闖入者。

初秋的細雨中,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崎嶇山道上,一個怪異的年輕人與兩名被困山中的美麗少女擦肩而過,像極了某些靈異故事的開局。

「先生,請問……您……能幫我們一下麼?」

一個明顯是鼓起勇氣才開口的聲音,帶著些許激動的顫抖,在雨絲中響起。

年輕人的身子猛的一僵,似乎猶豫了一下,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那張略顯緋紅的清秀面龐,過了幾秒鐘,嗓音嘶啞的說道︰「不好意思,你在跟我說話麼?」

瑟琳娜萬萬沒想到趙亦靈膽子竟然這麼大,敢跟這個陌生古怪的男人搭訕。她先是呆了呆,然後沖上去,像只保護孩子的老母雞一樣把趙亦靈拉到身後,惡狠狠的瞪著年輕人,粗著嗓子說道︰「當然不是跟你說話,我的十幾個保鏢很快就會趕過來,不想惹麻煩的話,趕緊走開,小子。」

這個年輕人正是逃離罪惡嶺的顧歡,三十多個小時前,那台微型機甲化作流星,墜入在珊瑚藤濕地的沼澤里。必須感謝丁丁出色的控制程序和好運氣,沒讓機甲掉進大海或者人群密集的鬧市。

那些本應該修養數日的傷勢恢復速度驚人,一天多的時間就好了七八成,顧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能將其歸結為那個來自飛船的身體訓練。巨大的力量、敏捷的反應和匪夷所思的身體應變能力,再加上神奇的機體恢復速度,顧歡絲毫不再懷疑飛船光腦中那老人所說的話,也許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

當踏上山道的時候,顧歡曾設想過遇到第一個陌生人的場景,也許是一群喜好登山探險的旅行者,也許是駕車而來的觀光客,也許是某些膽大包天的偷獵者,甚至是搜捕自己的全副武裝的警察……

但所有這些都沒發生,第一個進入他視野竟然是兩名美麗的少女。而他最近一次遇到年輕的異性已經六年之前了,這讓他感覺有些緊張,只想快速而不引起注意的離開,但那個清秀的有些柔弱的女孩卻叫停了他的腳步。

顧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停下來,只覺得心跳加速,肩膀和小腿的傷勢隱隱作痛,以至于連回答的聲音都變的嘶啞干澀。

幸虧瑟琳娜及時出現,這個潑辣的金發少女讓顧歡想起百麗街上時常出現的場景,叼著香煙的不良少女總喜歡這樣色厲內荏的講話,以為凶惡的樣子能嚇跑所有人。

有了瑟琳娜的緩沖,顧歡的心情得以平復,目光輕輕一觸從金發少女身後探出來的那張清秀的面龐,旋即望向腳趾邊飛濺的雨點,說道︰「不好意思,也許是我听錯了。」

趙亦靈從瑟琳娜身後閃出來︰「我想問您會不會修車,我們的車子拋錨了。」

瑟琳娜使勁一跺腳,跟著道︰「喂,光腳的小子,快說你不會!」

顧歡看了一眼那輛紅色的汽車,直接告訴他這是一輛極為高級的跑車,他沉默了幾秒鐘,說道︰「也許我可以試一試。」

趙亦靈偷偷捏一下瑟琳娜的腰︰「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們修理一下呢?」

瑟琳娜無奈的橫了趙亦靈一眼,瞪著顧歡說道︰「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千萬別逞能!」

顧歡像是沒听見瑟琳娜的威脅,仔細打量著紅色幽靈,腦海中迅速的推測這種車型的內部構造,十幾秒之後,他收回目光,認真的說道︰「如果讓我修的話,需要……付錢。」

但凡浪漫的故事,一定不能沾染錢的味道,否則將把美好的故事變成一出無厘頭的喜劇。比如瑟琳娜最愛的故事中,帥哥為女孩修好車,深情相擁的一霎那在女孩耳邊說的假如不是纏綿的情話,而是一句︰「請您把剛才的賬結了,不要支票,只收現金。」那該是多麼的大煞風景。

但是這個面色蒼白的赤腳少男偏偏就是這樣說的,他看著兩個滿臉驚疑的美少女,非常認真的補充道︰「最好是現金,很抱歉,我不得不這麼做,至少我得有買張回家車票的錢……」

身無分文,確實是顧歡面臨的最現實的問題。事實上,一旦離開珊瑚藤公園,他甚至連食物都難得到,除非他願意像乞丐那樣去翻垃圾筒,或者干脆偷盜、搶劫。以現在的形勢,這麼做顯然很不明智,而幫這兩名少女修車,就了他目前唯一合法取得收入的機會。

瑟琳娜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顧歡,突然轉身從車里取出一根棒球棍,狠狠地在地上一頓,「哇哦,我想你下一步是不是該動手搶了?來吧小子,讓你嘗嘗老娘的厲害!」

顧歡笑了,雙手一攤︰「我修車,你們付錢,有什麼問題麼?」

瑟琳娜冷笑︰「你這種人本小姐見多了,裝的可憐巴巴的,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亦靈拉了拉瑟琳娜的衣角,略帶歉意的對顧歡道︰「您的要求很合理,我們一定會支付給您酬勞的。」

瑟琳娜急的粉面緋紅,一把把趙亦靈拉到車前,小聲說道︰「別玩了亦靈,看看這家伙,短頭發、藍外套,更像是個逃犯,而不是什麼會修車的帥哥,再說他一點也不帥!」

「你不是總說付費的東西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免費的一定很糟嗎?」趙亦靈小聲的笑了起來,「而且你不覺得這很好玩,很刺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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