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薏情領著的軒兒來到醫館,諸葛雲兒與景知夏頓時圍了上來,看著這個怯怯的縮在沐薏情身後的孩子很是喜歡。
「情兒姐,這個孩子是誰啊?」雲兒忍不住詢問一聲。
沐薏情思量了一下,目光看著一臉純真笑容的雲兒。
「他是我親佷子。」
「哦。」雲兒應了一聲,片刻後才緩過神來,伸出手指著軒兒,「他,他也是金國皇室遺孤?」
「沒錯,確切來說,是金國的皇嫡孫。」沐薏情點點頭。
為了配合大司馬盡快將金國那些亂黨揪出來,她故意軒兒的身份暴露出來,雲兒出自無極閣,傳說無極閣主諸葛謀經天緯地之才,滿月復謀略,各國都有籠絡之意,無極閣卻從不依附任何國家。
李雪茞乃諸葛謀的弟子,雲兒又是諸葛謀的掌上明珠,這兩人被派來自己身邊,這個諸葛謀究竟是何用意?
如果,金國的復國牽連上無極閣的話,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覆滅。
「軒兒,這個是雲兒姐姐,這個是知夏姐姐。」沐薏情一一介紹。
「姐姐好。」軒兒乖巧的點點頭。
「去玩吧,小心弄傷自己。」沐薏情將抱著小老虎軒兒拉了出來。
軒兒看著陌生的四周,姑姑告訴她,這是他們的家,邁開腳步環視著四周,一會便有些熟悉了。
「情兒!」李大管家頓時從院里沖了過來,風寒還沒好的他,看起來憔悴不少。
「大司馬他,他把內院封了!阿嚏!」李大管家拿起帕子擦了一下鼻涕。
「還有!院牆也拆了!阿嚏!阿嚏!」
沐薏情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配了一幅藥,扔到李大管家懷里。
「瞧你那副模樣,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得風寒,真夠弱不經風的。」沐薏情不客氣的回應了一聲。
李大管家的心里萬分憋屈,被封住穴位迎著北風呼呼的吹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解了穴位之後全身僵硬了大半天,他能不得風寒嗎?!
「情兒,內院……」
「我知道了。」沐薏情淡淡回應一聲。
「就這麼封了!?」李大管家心里的怨念越來越重。
「封就封了吧,反正也就是多繞幾步路而已。」沐薏情隨口回了一句。
李大管家上前一步,將藥放到櫃台上,臉上全是凝重的神色。
「情兒,你真的要嫁于大司馬為妻?你可是金國公主,你就不想了解一下你的身世?」李雪茞忍不住詢問,如果,她知道他們之間是有婚約的會怎麼樣?
「那些都是陳年舊事,況且我都還沒有出生,你也不過才三歲多點,金國已經覆滅,難道還想復國不成?」沐薏情看著李大管家,話里帶著幾分不易查覺的試探。
李雪茞心中一直被賜婚一事攪擾著,口無遮攔的回了一句,「復國就復國!你本來就是金國公主,而我是大將軍嫡子,我們……」
沐薏情抬起手,一拳揮了過去,李雪茞沒有防備,身後控制不住的退後幾步,重重的摔在茶幾之上,木制的茶幾頓時碎裂!
她也沒有想到,這一擊會用了那麼大的力道,只是在他的嘴里听到復國二字的時候,她就控制不住了。
那些金國舊臣之類的她是不在乎,可是李雪茞還有吳嫂,她做不到不在乎!冷靜下來之後,她也听得出李雪茞是月兌口而出復國二字。
如果,他真有此心,這二字怎麼都不可能輕易的說出口。
「師兄。」雲兒听到動靜,心疼的扶起李雪茞,疑惑的朝沐薏情望去。
沐薏情抬步上前,將李雪茞拉了起來,「以後,我再听到那兩個字,你就走吧,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情兒!」李雪茞急切的喚了一聲,他的心里在吶喊︰我們是有婚約的,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是話到嘴邊,他只能硬生生的咽下。
「吳嫂的腿恢復的怎麼樣了?」沐薏情突然開口詢問。
「一直服用著你開的藥,好的差不多了。」李雪茞低頭回應了一聲,「我娘,她很想你。」
「我也很想她,如果方便的話,把她接來醫館吧,再做一次針灸就能痊愈了。」沐薏情說罷,朝一旁的火爐走去。
如果李雪茞沒有復國之心,這母子二人她一定要牢牢的綁在身邊,省得那些人有可乘之機的鼓動他們母子,日後,也能保她們一命。
諸葛雲兒扶著李雪茞回到內院。
心疼的看了一眼大病未愈的心上人,「師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藥煎了。」
「雲兒,師傅可有什麼消息傳來?」李雪茞拉著雲兒的衣角,詢問道。
「沒有啊,除了上次讓咱們暗中協助大司馬,把情兒姐送入聖京就沒有什麼消息了。」雲兒搖搖頭,也很疑惑。
「你說,師傅的意思是不是讓咱們幫著情兒復國?可是情兒跟本就沒有這心思!」李雪茞忍不住低估一聲。
「不可能,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而且無極閣弟子也絕不允許插手各國之間的紛爭,這是祖訓,違令者,你知道後果。」雲兒搖搖頭,如果真是這樣,無極閣豈不早就稱霸天下了!
在諸葛雲兒的眼中,無極閣就是一個世外桃源,凡是與無極閣無緣分者,是進不了無極閣外的十里桃林的。
李雪茞想了想也對,師傅說了他的身世,並且指明方向讓他去尋親的時候,他離去前就听到師傅對著星空一直說︰來了,來了!
究竟是什麼意思?
撫了撫被情兒一掌打過來的地方,現在還疼痛難忍。怎麼感覺,情兒身上的力道使出來之後和左相的那麼相似?
情兒之前可是不會功夫的,突然哪來的那麼強勁的掌風?!
「師兄,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幫你煎藥。」雲兒說完,好像又想到什麼一樣,紅著臉詢問道,「伯母真的要來醫館嗎?」
「我娘一天到晚的念叨,以前是怕有危險,拖累情兒,現在來看到,她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既然情兒也想她了,就讓她來住上一段時間吧。」李雪茞心里也是有私心的,想想看,他娘一直在洛川王府照顧情兒十幾年,總比那個才認識沒多久的大司馬要親厚。
還沒有成親,一切都還有變數,他就還有一點點希望。
沐薏情看了看天色,早上的時候還有一點太陽花花,這個時候,天空陰沉沉的,不會又要下雪了吧?
抬起步伐朝外走去,不經意的側目,一道冰藍色的身影緩步朝醫館的方向而來,正是剛下早朝的左相大人。
「這麼心有靈犀?我才剛到,你就來門前接我。」左相大人溫潤的聲音響起,臉上掛著那種讓人暖到心窩子里的笑意。
「我只是出來看看天,是不是要下雪了。」沐薏情退了一步,將人迎了進來。
「听到消息,昨天就想來看你的。」景恆燁站在她的面前,帶著幾分誠意。
沐薏情听出他話里的意思,淡淡一笑,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賜婚的消息,「外面風大,進去坐吧。」
「好。」景恆燁點點頭,隨著沐薏情踏入醫館。
「哥!」景知夏興奮撲了過來拉著景恆燁的衣袖,「你怎麼來了?」
「閑來無事,不由自主的就走到這來了。」景恆燁隨口回應了一句。
「既然大家都無事,不如一起吃火鍋吧。」沐薏情提議道。
景知夏一听到吃的,立即兩眼放光,「好啊!」
而其它人想的是,火鍋是個什麼東西啊?確定能吃嗎?
沐薏情走到一旁,將食材列了一張清單,喚來秋狄去準備,直接從灶房里搬了一口鍋,架到火爐之上。
「哇!」景知夏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這麼大一鍋,終于可以吃個過癮了!
沐薏情去灶房忙碌底料,所有人都忙著打下手,不出一個時辰,紅紅辣辣的底料沸騰了。
「想吃什麼就往里面丟,熟了就可以吃了。」
「好像大雜燴啊。」景知夏忍不住的感嘆一聲。
「就是大雜燴。」沐薏情將一旁的各種肉類先放了下去,整個醫館內都飄著食物的香氣。
一群人圍坐在大鍋旁邊吃的熱火朝天。
「以後,我要天天來這里蹭飯了。」左相大人被熱氣燻的一臉通紅,連那個君子的儒雅風度也不顧及了。與李大管家搶著最後一塊涮羊肉。
「好啊,交伙食費!」李大管家立即忍不住說道。
「以勞抵食可不可以?」左相大人揮起隨身攜帶的扇子揮了兩下。立即引來一堆人的白眼。
沐薏情淡笑一下,上次她算是見識了,那扇子是他的兵器,當然要不分春夏秋冬都帶在身上,不過這夏天嘛,看著到是挺清爽。這到了秋冬季節,讓人覺得有點二!
「軒兒的年紀也該入學了,不如我下了早朝就來給軒兒授課怎麼樣?」左相大人看著沐薏情提議道。
要論學識,放眼朝中,也沒有幾人能與左相大人平分秋色,天才也要有一個好的老師,左相大人既然願意教,沐薏情自然是再欣喜不過。
「沒問題!」她一口應道,「軒兒,快夾一塊涮羊肉給你師傅,就當拜師禮了。」
軒兒朝鍋里翻了一下,夾了一塊最大的放到左相大人的碟子里,恭敬的喚了一聲︰「師傅。」
「乖,師傅也要送你個見面禮。」左相大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只白玉筆桿的毛筆,作工十分精美。
「謝謝師傅。」軒兒很是喜歡,連忙拿起來和他那個小老虎放在一起。
眾人一陣默然,左相大人是早有準備啊!今就是來毛遂自薦的吧!
大司馬匆匆趕來,這些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道冰藍色身影上,說不出的厭惡。
「大司馬來的有點晚了,我們都吃過了呢。」左相大人朝大司馬說了一句。
果然,鍋里只剩一些湯了,只有景知夏還拿著勺子撈著,看樣子想把那鍋湯也給喝了。
大司馬淡淡一笑,「左相大人是來送我與小情人的定親賀禮的嗎?」
左相面色一僵,手握成拳,「賀禮自然是要給的。」
沐薏情看著這兩人,站起身來朝大司馬走了過去,「你用膳了嗎?」
「沒有,等著回來和你一起。」大司馬順手摟著她柔軟的身子,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麼礙眼的,不分大小,不顧身份,還圍坐在一起吃飯。而且還在一個鍋里同時,心里很不爽。
「我讓陳嫂再準備一些。」
「不,我想吃你做的炸醬面。」他摟著她,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在他的粉唇上吻了一下。
「踫!」李大管家手中的盤子碎了。
左相大人到淡漠,沒有人看到,他手中的烏鐵扇柄都變形了!
「好,我去準備一下。」沐薏情伸出手推了他一下,這個死無賴,他是故意的吧。這麼多人都看著呢,尤其是景恆燁也在,她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司馬,你不得瑟的秀恩愛會死麼?!
「我陪你。」大司馬直接將小情人拖走過他們兩個的二人世界去了。
左相大人抽回目光,朝還在吃著的景知夏喚了一聲,「天色也不早了,和哥一起回去。」
景知夏咽下最後一口肉,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嘴。
「雲兒,我不幫著收拾了。」
「回去吧,等一下天都黑了。」雲兒揮揮手無所謂的回應了一聲。
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越是隆冬來臨,天黑的就特別早。
肖宇將軒兒領走,當起了臨進保姆,也許是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這個小家伙,軒兒對他也特別話多。
今天又趁空閑的時候,跑去給軒兒買了皮影,兩人拿著皮影玩的起勁。
景恆燁與景知夏並肩走在街道上,這個時候,一個人影都沒有了,四周空蕩蕩的。
「哥,你真的希望大司馬與情兒成親嗎?」景知夏忍不住詢問道。
「他們成不了親的。」景恆燁淡淡回應了一聲。
看著景恆燁隱隱有些薄怒的樣子,明明就是喜歡情兒姐嘛,想到這里,景知夏有些心疼他這個哥哥。
「哥,我能幫你做些什麼?」景知夏停子,撲到景恆燁的懷里。
「傻丫頭,你只要開開心心的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哥會安排,你不用操心。」景恆燁揉了揉景知夏的頭。
所有的一切,都讓他來承擔,他只想唯一的親人,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哥,如果,情兒姐能和你在一起,我覺得你一定會很幸福。」景知夏有感而發的說道,突然調皮的朝景恆燁一笑。
「哥,背我!」
景恆燁凝眉,無奈的彎子,背上一沉,這個小丫頭靠了上來,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
「景恆燁,我是沐薏情。」景知夏調皮說了一句。
「別鬧!」景恆燁呵斥一聲,神色有些慌亂。
「景恆燁,若我知道,你背負了那麼多,我一定會很心疼,很心疼你。」景知夏靠在他的背上悠悠說道。
景恆燁無奈的勾起一抹笑意,听到這柔軟的聲音,漸漸放松下來。
「景恆燁,我喜歡你。」景知夏靠在他的背上,眼皮有些沉重。
「哥,那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我替情兒姐說的。」說罷,在景恆燁的背上蹭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回到相府,景恆燁將背上的人兒放了下來,看著那張甜美的睡顏,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這抹笑容在這張臉上,如此陌生,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笑過。
「知夏,謝謝你。」輕輕的拉了一下被角,緩緩走了出去。
屋內一片漆黑,景恆燁緩緩走到椅子上坐下,突然,彈身而起,體內的血液一陣沸騰,額頭上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有多久沒有嘗試這種痛苦的感覺了?
抬起頭,那雙眼楮立即變為腥紅,他無法壓制禁術反噬所帶來的痛苦。
「少主。」一人突然出現在屋內,看著景恆燁的模樣,頓時上前一步將人扶住。
「去安排吧。」景恆燁的聲音都變得陌生,仿佛至地獄而來,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少主,您不是已經找到能解除禁術的人了嗎?何不靠她……」
景恆燁衣袖一揮,那人被掃飛,狠狠的撞在牆上。
「屬下這就去安排。」那人狼狽的爬起來,立即退了下去。
能讓他平靜下來的,就是女人,純淨的處子,他只能靠處子之血才能封住禁術帶來的反噬。這就是代價,對他來說生不如死的代價。
幾年前,他被敵軍一箭穿心,奄奄一息之跡,被老國師帶到北境禁地,他是北境皇族唯一的血脈,他只知道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所以,他以血為祭,啟用了禁術,起死回生。他有一具可以自行修復的身子,不管再怎麼致命的傷,只要給他一段時間,便能自行恢復,完好如初。
每三個月為一個期限,一定要以處子之血養著體內的禁術,否則,就要承受禁術的反噬。那是他無法承受的痛苦。
第一次他因抗拒,反噬所帶來的那種痛苦,他永生不想回想。
開啟禁術的就是那塊沾了他的血的玉,沐薏情所看到的血鳳,就是他的血。既然她能將血鳳引出來,就證明她是他的救贖。
原本,他只是想將那塊玉給她,滋養一下她的經脈,好讓她可以配合心法學些自保的本事,因為她還有用,他不可能無時無刻的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沒想到,她竟然引出了血鳳!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從見她第一眼起,心中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就像宿命的牽引。
所以,他試探性的渡了一點真氣給她,沒想到竟然成功了。那一刻,他真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沒有驚喜,只有彷徨,就像個迷失在陌生世界的孩子。
原來,這就是愛啊!縱然再怎麼不想承認,他也無法逃避自己的心。與她在一起,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受禁術反噬之苦。
可是,他卻不願這麼做,就像現在這樣,他寧願去踫那些讓女人,讓自己置于那種無法啟齒的不堪境地,他也不願意去傷害她。
如果,他就是景恆燁,就是聖雲的左相,他也會像大司馬一樣,拼盡全力的保護她。
久久之後,景恆燁抬起身子,已經恢復正常的他,額頭全是汗水,披上衣服朝後殿而去,一頭扎進冰冷的池水之中,如此的刺激讓他渾身控制不住的一縮。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幻影一樣,就像是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他是北境唯一皇族血脈,所以他毫無退路!
聖雲突然從冷宮里出來了一個皇子,他始料未及。
水中的倒影的人影,緩緩夠起一抹冷魅的笑意,「既然如此,就讓沐薏情復國吧。」
他要把這些叫囂著復國的金國舊臣,當成他手中的一把利劍,狠狠的朝聖雲的心髒刺去!
……
前往洛川押解沐氏一族的御林軍已經抵達皇城,整整八輛馬車內裝著這些曾經嬌貴的王府女眷。現在的她們,一身囚禁服再沒有昔日的光鮮亮麗。
沐薏情要入宮給慕容雲天請脈,越是嚴寒,就越是難捱,數數日子,過了這個冬日,只剩一個春天,盛夏就是他的大限。
好巧不巧的剛好在宮門外看到這一隊人馬。曾經風光無限,不可一世的王府貴族,如今也滄為階下囚。
「沐太醫。」薛植見到沐薏情,立即上前請行禮。雖然是太後親封的平襄郡主,但是眾人還是習慣了太醫稱呼。
「薛統領免禮。」沐薏情揮揮手,朝這些被關在囚車里的女眷們望去。
「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一道凌厲的聲音響起,只見人激動抓住囚車的木柱,惡狠狠的朝沐薏情喝道。
「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王爺當初收留你那個不知廉恥的娘,生下你這個野種,你不知恩圖報,反而陷害整個王府,我就算是死了,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沐薏情冷笑一下,王妃與沐薏瑾到是淡定,只是用那種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她,到是一個庶女叫的最為猖狂。
就連她熟悉的沐薏荷也只是依偎在徐側妃身邊,一言不發。
當初,這具身子和吳嫂相依為命的時候,這些人哪一個敢說沒有欺凌過孤苦無助的兩人?吳嫂的腿,又是怎麼殘的?即使她不知道,想都能想到。
既然她佔了這具身子,有恩她還,有仇她報!
「太子殿下到!」一聲傳報聲傳來,御林軍全都跪了下來。
沐薏情見慕容翾不知道何時站在宮門外,隨著傳報聲,大步朝這個方向走來,還未行禮,便被他摻住。
「地上涼,不要跪了。」慕容翾柔聲說道,順手解上的貂皮披風。
「謝太子殿下。」沐薏情只感覺肩膀一沉,那件披風落到她的肩膀上,看著這雙眸子,不禁凝了眉宇。
「怎麼,賜婚給了大司馬,本殿下關心一下都不成?」太子殿下眉宇間涌上一抹淡淡的愁緒。
「太子殿下說笑了。」沐薏情拉了拉衣領,這袍子也真夠厚重的,早知道披上大司馬準備的狐裘,又暖又輕便。
「去吧,父皇還等著你。」太子殿下催促一聲。
「嗯。」沐薏情點點頭,大步朝宮門處走去。
皇上身體不佳,朝事早就由太子全權打理,太子出現在宮門,可見是為了這些女眷而來的,看來,沐薏瑾有條活路了。
洛川王手下殘軍還剩近兩萬人,洛川山高皇帝遠,儼然是個朝廷,本土還有一些洛川王殘留的勢力,而洛川可是聖雲最為富庶土地,若是不平,足以影響聖雲的穩固。太子殿下估計要收了沐薏瑾。
太子殿下的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直接定格在剛剛辱罵沐薏情的那個庶女身上。這位正是第七女,沐薏蘭。
「打開囚車。」太子殿下一聲令下。
沐薏蘭心中一喜,連忙朝太子下跪,「罪女參見太子殿下。」
「來人,把她的舌頭切了。」太子殿下冷冷下令,緩步朝前走去。
原本還有一些希望的人看到沐薏蘭那個的慘境,直接痛死過去,紛紛縮了一子,被那道目光掃到,更是顫抖不已。
心中都暗自慶幸,剛剛沒有罵那個賤人,從太子對那個賤人的態度來看,好像對那個賤人特別上心,連披風都給她了。
太子緩步朝到沐薏瑾面前,揮了揮手,囚車立即打開。
「罪女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沒有出聲,只是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同樣是女子,同樣的絕色,可是,為什麼看到別的女人,他就沒有那種感覺?
依小太醫那性子,如果願意嫁于他,也接受不了與她人共恃一夫吧,如此看來,這個的結果,反而是最好的。
「太子殿下,罪婦斗膽請您看在瑾兒年紀尚小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吧。」王妃一頭磕在沐薏瑾身側。
「娘!」沐薏瑾心疼的喚了一聲。
「罪婦一個婦道人家,只知道嫁雞隨雞,不曾想他去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禍及滿門!罪婦願以死謝罪,請太子殿下,饒恕罪婦的女兒,她單純無知,實在無辜啊。」王妃說罷,又朝慕容翾不停的磕頭。
沐薏瑾拿不定這個一直盯著她的太子殿下是何用意,只知道,那道目光別有深意。仔細想了一下,或許真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一邊拼命的掉淚,楚楚可憐,一邊驚慌失措的拉著一斷磕頭求饒母親,柔弱的姿態讓人心生憐意。
慕容翾抬步上前,目光中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你叫什麼名字?」
「回太子殿下,罪女名喚薏瑾。」話音剛落,只感覺身子一輕,被人橫腰抱起。
「行刑!」
沐薏情瑾听著這道冰冷的聲音響起,迅速朝那身後望去,囚車緩緩行駛起來,她緊緊的盯著越來越遠的王妃,看著她微張的口型。
「好好活著,報仇血恨。」洛川王妃無聲的朝遠處的沐薏瑾一字一句的張著口型。
沐薏瑾握緊雙手,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這個聖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抱著,緩緩踏入宮門之中。
「參見太子殿下。」左相大人由遠處而來,屈身行禮。
沐薏瑾听到這道聲音,迅速的睜開雙眼,她心愛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卻有一種無盡的滄桑感。再一想到,自己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免禮。」太子殿下對左相大人可謂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其一,是因為小太醫。其二,這個主意正是左相大人向父皇進獻的。
留下洛川王嫡女,納為太子側妃,穩固勢力以及收復洛川之地。真不知道這餿主意,左相是怎麼想出來的!
雖然的確可行,也少了不少周旋,但他真的不喜歡!
「臣先行告退。」左相至始至終,都沒有望沐薏瑾一眼。
太子殿下將人扔到宮里,隨意喚了幾個宮侍候,便匆匆朝聖乾宮而去。
沐薏瑾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她的人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直接將她從天堂拉到地獄的人就是沐薏情!
緊緊的握著床上錦被,她要好好的活著,報仇雪恨!
……
聖乾宮內暖意融融,一點寒意都沒有,但是慕容雲天依然裹著厚厚的棉衣,即使這樣,手都還是冰冷的。
儷端拿著一個暖手爐,不停的搓著慕容雲天的手。
「不要再搓了,待會手都都酸了。」慕容雲天關切的拉著儷端的手。
儷端搖搖頭,「只是搓個手,哪可能就酸了。」
沐薏情收起銀針,看著這兩人,應該是冰釋前嫌了。
「娘娘,您吩咐御膳房將皇上的膳食改一下,我這有個方子,是特別為皇上配的藥膳。」說罷,將手里的方子遞給皇後。
「這是怎麼個吃法?」儷端有些疑惑。
「將這些藥材和著主材在鍋里炖個半個時辰左右,直接架到爐子上,剩下的配菜都準備好,喜歡吃什麼就煮什麼。」沐薏情解釋道。
「豈不是和涮羊肉一個吃法?」儷端燦然一笑。
「嗯,一樣的,只不過食材更豐富了一些。」沐薏情點點頭。
儷端頓時朝一旁的慕容雲天詢問道,「皇上,這也快到午膳的時間了,不如今日就先試試這個。」
「好。」慕容雲天點點頭,儷端立即吩咐宮人去御膳房安排。
「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的身影立即步入大殿,「父皇,母後。」喚了一聲,直接朝沐薏情身邊走去,撩起袍子落坐。
「事情都處理好了?」儷端皇後輕聲詢問,朝沐薏情望了一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真是委屈翾兒了,他這個當娘的看得出兒子的心里究竟是屬意誰的。
只怕翾對沐薏情的感情,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深。瞧瞧沐薏情進來時披著的披風就知道了。
「皇上的身子並無大礙,服藥靜養,要特別注意不要受寒。」沐薏情輕聲交待。
「朕這一個冬天就窩在這聖乾宮不出去了。」慕容雲天調笑著說道。
「皇上,臣妾等一下就命人收拾一下,夜宿聖乾宮,這樣也方便照料。」儷端輕聲說道。
慕容雲天臉上頓時染上一絲喜色,頓時點點頭。
「下雪了。」外面的宮女的喊了一聲,幾人的目光全都往外望去,果然,天空中飄著鵝毛一般的大雪,美極了。
「快到年尾了,時間過的可真快。」慕容雲天支著身子站起來,往窗子的地方緩步走去。
對于一個時間要倒數的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萬分不舍。
「皇後,今年的除夕,要好好的熱鬧熱鬧,一定要辦的隆重一點。」慕容雲天轉過身來。
「嗯,前幾日就已經吩咐下去,著手安排了。」儷端站起身來扶著慕容雲天的身子。
「大司馬的文定之禮選到哪一天了?」慕容雲天突然詢問道。
「臘月初二。」儷端輕聲回應。
「沐丫頭沒有娘家人,這禮數怎麼辦?」慕容雲天忍不住蹙眉。
「皇上放心吧,等到那日,我出宮一趟,太後收為義女,怎麼也算是咱們義妹,就由我來出面回禮。」
沐薏情看著突然為自己與大司馬的定親禮張羅的帝後,這才知道,日子定在了臘月初二,她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一旁的太子殿下臉色陰沉,這輩分論的真讓人蛋疼!小太醫成了太後義女與淳安公主平輩了!
「薏情放心,禮服之類的我也讓人安排了。」
「多謝皇後娘娘。」沐薏情起身謝禮。
「起來吧。」儷端早就私下的命人準備禮服了,不過是大婚的喜服,太子妃的服制。可惜,是用不著了。
「皇上,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微臣先行告退。」沐薏情站起身來,天色也不早了,再加上雪越下越大,等一下更難行走。
「下這麼大的雪,不如就留宿宮里吧。」太子殿下輕聲提議。
「不了,醫館還有事,多謝太子殿下。」沐薏情輕聲回絕。
「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太子殿下拿起一旁的披風,不由分說直接將沐薏情拉到身側。
儷端想阻攔,卻被慕容雲天拉住,那兩道身影已經步出殿門,漸行漸遠。
「放心吧,翾兒心里有分寸。」慕容雲天悠悠說道,他的兒子注定要成為一個帝王,那丫頭的性子又太倔,肯定受不了宮廷生活。
看了一眼身邊儷端皇後,那種明明有著深愛的女子,卻不能與她朝朝暮暮那種無奈,才是最讓人痛不欲生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才這麼一會時間,地上就已經白了一片,沐薏情停來,在雪地里踩出一個個花型。
太子殿下看著雪中的身影,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太子殿下,雪越來越大了,你不用送我了,回來時雪積的更厚,不好走。」沐薏情朝身後的慕容翾說道。
「你還怕我回不來住在你哪?」太子殿下調笑著說道。
沐薏情揚起小臉「呵呵」兩聲。
兩人一前一後朝宮門的方向走去,慕容翾的步伐很慢,看著前面那個一會踩花,一會伸手接天下落下的雪花,一會又彎團個雪球的人兒,真想這條路,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宮門外,一道雪色的身影幾乎淹沒在大雪之中,一旁的肖宇撐著傘,不時的抖著積雪。遠遠的看著一道身影出現在宮門處。
大司馬快步走上前去。
沐薏情一看到宮門外的那個身影,臉上露出一絲燦笑,立即朝前方跑了過去。
「小心地滑!」大司馬話音剛落,那個小人兒就控制不住的朝前傾去。迅速提氣朝那個人撲倒人影沖了過去。
「啊!」沐薏情慘叫一聲,即使是大司馬也沒能及時的剎住,在兩人倒下的時候,墊在地上,任由她軟軟的身子砸在他的身上。
「摔痛了沒有?」大司馬心疼的詢問道。
「沒有。」沐薏情慌亂的從他的身上直起來,卻被他拉了回去。
「我很痛。」
「那你快起來啊,雪地里多涼啊。」沐薏情直起身子,再次被他拉了回去。
大司馬不由分說,直接封住她的小嘴。
肖宇將傘放到一旁,識趣退開了。
宮門里面,太子殿下看著大雪中忘情擁吻的兩人,唇角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自古都是,江山美人兩難全。
他選擇的江山,所以,這個女人,他只想她幸福,拱手相讓,讓給那個能讓她幸福的男人!
沐薏情吃力的從他的懷中掙扎出來,揉了揉被他吻得生疼的小嘴,真是的,天天都在一起,一見面還像分別了三年似的。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情人,真想現在就來點實際的。」
「不要臉!」沐薏情罵了一聲,站起身子。
大司馬立即直起身子追了上去,從身後直接將那個身子抱了起來。
「啊!小心地滑,你慢點啊!」她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立即化成了水,她直接在他的懷里蹭了幾下。
從她的方向望去,最近的是他,他的身後是飄著雪花的無盡蒼穹,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