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為上之嫡女驚華 【016】出逃,格殺勿論

作者 ︰ 雪穎碟依

「著火了,著火了,鎮國公府來大火了——」

街道上,一聲聲高喊聲,大街小巷,人群竄動。

「走。」長安街頭小巷子里,冷右點了劉雨紹的啞穴,領著二夫人,兩個丫鬟,秦嬤嬤游走在小巷子中。

二夫人臉色驚駭,手腳冰涼,回頭看了眼青煙滾滾的方向,真是鎮國公府的方向。

「歆兒,我的孩子—」

甩開淨梅的手,轉身就要朝鎮國公府跑。

「夫人。」淨梅驚駭,回身就抓過二夫人的手腕,不讓他掙月兌,「夫人,別去。」

「你放開,歆兒還沒跟來,我要回去找歆兒——」

「夫人。」失控的人力道最為強悍,淨梅根本就抓不住二夫人的手,只能急急道,「夫人,奴婢求求夫人別回去,小姐定會想辦法追上來的,我們快離開這里。」

秦嬤嬤也上前,一同抓著二夫人,兩人幾乎是拖著二夫人走的,「夫人,小姐一向聰慧,老奴相信小姐會追來的,夫人只得先行跟著副將一同離開,不能拖累了小姐。」

二夫人整個身子都軟了,任由淨梅,秦嬤嬤兩人拉著,勉強跟上,只心中想著她的歆兒,可別出了什麼事才好。

淨竹在一旁干著急,想跑到小巷子口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了,被冷右抓著後頸,就拉著走。

「快走。」他沒功夫來應付這群女子。

「哎,你等等,被拉著我的衣裙啊,喂你听到沒有。」

「別吵。」

「你不讓我吵,那你被拉著我啊,喂喂,你勒著我了,我自己會走啊,放手啊。」

冷右無動于衷,這條小巷子只有五十米來遠,走到盡頭便是另外兩條相連接的巷子,可以直接看到大馬路。冷右探頭查看了下情況。

長安街頭,一陣凌亂沉穩的馬蹄聲,腳步聲噠噠噠的傳來。聲勢浩大。

「杜首領,鎮國公府無故著了大火,府里頭人死傷不明。」

杜威一身盔甲,坐于馬上,收了馬韁,在逆光中,臉色陰沉,居高臨下凝視著來報的御林軍。

「怎麼回事?」

那御林軍道,「屬下不知,還未查明,盤問了鄰居街坊,都說只是看到一陣火箭雨朝鎮國公府射來,只頃刻,鎮國公府便大火連天,慘叫聲不絕于耳,根本沒跟人反應的時間。」

「府中兩位老爺,三位夫人呢?」

御林軍搖搖頭,「火勢太大,我們的人根本進不去,就連府中的丫鬟,家丁也沒看到一個。門口倒是有幾個被大火燒傷的侍衛。已經辨認不出是誰的面貌,幾欲面目全非。」

杜威心中咯 一聲,大手一揮,「你們另帶一隊人馬,先行救火。記著,找到劉振東,劉振南,還有府中三位夫人,幾位少爺小姐,只能抓活口,听到沒有?」

「是。」

「走。」

一行人在街道上縱馬狂奔,等杜威將人都撤離長安街頭後,冷右皺起眉頭,這才帶著二夫人等人小心的避開在街道上搜尋的官兵,往城門處走去。

傅左,張遠都等候在城門南側,見到冷右等人,皆松了口氣。

冷右的氣色還行,二夫人,淨梅,淨竹,秦嬤嬤四人的臉色已經差到不能在差了。

傅左,張遠兩人上前,看著冷右,「王妃呢?」

冷右口氣生冷,「先行帶她們離開,我回頭去找王妃。」

傅左,張遠兩人都點頭。

張遠領著二夫人,劉雨紹,秦嬤嬤三人。而淨梅,淨竹便跟著傅左。

這時候誰都沒有異議,便是有,她們也沒有在說話的權利。

街道上各處,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批的官差,十人一隊,手持長槍,抓著各街道的人,來盤查。

冷右等三人氣色都很不好。

一個手下來報,「五皇子奉命守城門,左右副將,現下該怎麼辦?」

傅左剛要發脾氣,便被張遠給攔下了,「皇上動作怎會如此之快?」

冷右道,「定是王爺那頭不順利,趕快,定要敢在五皇子來換守之前,送二夫人等人離開。」

「是。」

前頭幾個普通裝扮的士兵打頭陣,傅左,張遠領著一行人,匆忙跟上。

張遠說,「二夫人,只能委屈您一路了。」

二夫人心里著急,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鬧得如此大,心里頭也為歆兒擔憂著,哪還顧得上自己。

抓著要離開的冷右道,「我求求你,帶我一起去找歆兒,我——」

「抱歉,二夫人,我不能帶你去。」

和張遠對視一眼,後者明白,直接朝二夫人,秦嬤嬤兩人的後頸砍了一刀子手。

二夫人,秦嬤嬤兩人暈倒在一旁的士兵懷中。

淨竹瞪圓了雙眼,上前就朝張遠叫到,「你們想干嘛?夫人,嬤嬤,醒醒——」

淨梅捂住淨竹叫聲囔囔的嘴巴,「別叫,夫人嬤嬤都沒事。听話。」

「唔唔……」淨竹朝她控訴,怎麼能沒事?都暈過去了,還叫沒事嗎?都是這群人,定是不懷好意的。

淨梅朝張遠,冷右道,「淨竹就是太擔心夫人和嬤嬤了,還請兩位副將別跟她一般計較。」

冷右朝她點了下頭,轉身便走。身後兩個人也一同跟上。

張遠揮手,身側兩個侍衛將懷中的人直接抱上破舊的馬車。傅左讓淨梅,淨竹一同上去。

淨竹還想朝傅左怒吼,卻被淨梅給拉著,不讓她在搗亂了。

傅左本橫眉冷對,火爆脾氣愣是給壓住了,這時候可不是暴粗口的時候,該冷靜時,他也一樣不會瞎鬧騰。

和張遠兩人上了馬車,看了眼無聲流淚的劉雨紹,兩人都默默轉開了頭。

馬車上坐了兩個侍衛裝扮的馬夫,駕著馬車搖搖晃晃的朝城門處跑去。

原地上站著的其他十來個侍衛,閃身便消失在原地。

另一頭,劉雨歆拉著張鳳儀,前面的路被大火堵住了,後面的路也行不通。

葫蘆對這後院的路比劉雨歆顯然要熟悉得多,穿走在小道上,借著盆栽和樹蔭的空當,也算沒有暴露三人的目標。

走過後院的小拱門前,葫蘆正想朝前面的水榭走去,卻徒然停住腳步,盯著對面幾個穿著水藍色,水紅子,手持利劍,將逃竄的家丁和丫鬟,都給殺了。

葫蘆下意識的張嘴尖叫。

劉雨歆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壓著她的腦袋,三人一同藏在了盆栽里頭。

「噓,別叫。」

「嗚嗚……」葫蘆瞳孔瞪大,面前火光沖天,血腥四濺,尸體橫生。這是真正的屠殺,劍過脖頸,不留一個活口。

劉雨歆氣息很冷,雙目陰戾的盯著不遠處的廝殺,人群晃動,一個個倒下的身影就如一根根鋒利尖銳的倒刺,無情的插在她的心窩。疼得痙攣。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丫鬟,和下人。她們卻依然不放過。

劉雨歆拒絕去听,周圍淒厲的慘叫,和絕望的哀鳴。

葫蘆被劉雨歆壓在身下,仿佛過了一個世界之久,僵硬的身子才慢慢的松弛下來。

對面火光印在幾個矗立著,手持冷劍的女子身上,周圍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盆栽上,水榭旁,亭湖下,一片血水……

葫蘆壓抑著哽咽的哭聲,狠狠的閉上了雙眼,不忍直視——

好殘忍!

張鳳儀也咬著下唇,驚駭的臉上找不出一絲血色,指甲緊緊的摳著自己的手心,深怕自己會失聲慘叫出來。

亭湖上,三個穿著水紫色衣裙的女子,從亭湖上飛掠而過,落到水榭台前。

收起手中的利劍,朝其他幾個水藍色,水紅色的女子冷聲道。

「人找到了嗎?」

「沒有,後院的人都殺光了,沒見到人。」

「走,上前院去。我們的時間不多,再有半刻鐘,御林軍便會到達。前去前院看看,記住,另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

「是。」

數十人飛身朝前院而去。

葫蘆當下軟了身子,攤在地上。雙眼愣愣的直視前方。完全沒有動作和意識。

 里啪啦的火苗竄動聲,焚燒聲。

劉雨歆繃緊了身子,起身半端著,伸手在毫無血色的葫蘆臉上用你擰了一把。

一手捂住她唇不讓她尖叫。

那十幾個女子雖然暫時離開了,可難保不會有其他殺手在。

葫蘆受痛,無神空洞的雙眼,落到近在咫尺的劉雨歆這張本幼女敕,如今卻滿是殺氣的小臉上,雙眼只有嗜血,在找不到一絲的童真。

「葫蘆,你听我說。」

葫蘆張了張唇,哆嗦了好幾次,都沒有在發出聲音來,那些倒在亭湖里,盆栽上血光琳琳的尸體,都是她熟悉的,曾經一同開過玩笑,一同公事過的——

今日一早,她們還開開心心的起床,相互道著‘新年好’,將自己收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放在一起一同分享這份新年喜悅。可為什麼,為什麼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鎮國公府便成了火場,屠殺場?

劉雨歆蹙起眉頭,單手扣著葫蘆的下顎,用力一擰,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目光。

深沉的,嗜血的,仇恨的……

「葫蘆,你現在看到的都是真的,鎮國公府真的完了。我知道你能承受這些的,你是皇後身邊的人,這些不都是司空見慣了嗎?葫蘆,你看著我。看著我。」

最後一句,劉雨歆幾乎是咬牙低吼出來的,葫蘆不清醒過來,她們三個誰也走不出這鎮國公府。

張鳳儀跌身坐在劉雨歆身後,緊緊的看著周圍的情況,這里是盆栽和樹蔭處,離後院屋子有一段的距離,好在火箭早已經停了下來,這焚燒著房屋的那些火勢一時半會也燒不到這頭來。

葫蘆看著劉雨歆,身子顫抖了下,張唇,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劉雨歆非常冷靜,她是偷盜,時常走在緊迫危險的邊緣上。早習慣了在生死邊緣徘徊,行走。

越是在緊迫危機的情況下,她便越能沉下心來,冷靜面對。

她不著急著葫蘆清醒過來,她給她時間。

三十秒。

時間的精確計算,是她吃飯的家伙。

周圍火勢太大,她只能給她三十秒的時間,然後跑路。

「她們死了,你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任何事情才有可能,我們才能回來幫她們復仇,讓她們安息。」

「葫蘆,我答應你,我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一定會的。」

葫蘆的聲音澀啞,在沒有了之前的清脆悅耳,可劉雨歆卻松了口氣。這聲音簡直如天籟之音啊。

劉雨歆勉強一笑,「會,我發誓,我會回來。沒有人能在毀了我的東西後,還能活著逍遙的。」

葫蘆想笑,可完全笑不出來,從地上爬起來,半蹲著,「小姐,奴婢願追隨小姐,天涯海角定要讓這些人血債血償。」

劉雨歆點頭,「走吧,前院我們是別想出去了,只能走後門。」

葫蘆身子輕晃了下,還是咬著牙起身,扶著張嬤嬤一同跟在劉雨歆身後。

到現在她們還能听到一聲聲淒厲的尖叫聲傳來,可想而知前院是何等的慘烈。

她們不能前去前院,明知哪里有人正在受酷刑。可她們不能去。

只有逃出去,她們才有活路。

葫蘆,張鳳儀對這後院的小路非常熟悉,劉雨歆按著記憶,回憶著當初蕭錦天帶她進來的後院那堵牆上的石門。

只有找到這石門,她們才有可能離開。

三人小心的避開火勢,和地上躺著的尸體,還得小心提防返回來的那群女子。

走過後院下人們住的院子,便是鎮國公府的後門了。劉雨歆正在尋思著當日蕭錦天是用什麼方法開這石門機關的。

一時沒注意腳下。

「小姐,小心。」

葫蘆上前拉過劉雨歆,兩人往後退了兩大步,這才穩住身形。

劉雨歆朝前看去,這里有三具女人的尸體,身上的衣裙,樣貌已經被燒得面無全非了。

「只是尸體,別大驚小怪的。」嚇她一大跳。劉雨歆繞過面前橫豎交替在一起的三具尸體,看著前面的這堵牆。深思。

葫蘆在一旁拍著胸脯,也是受驚不小。張鳳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趕快跟上。

「等等……」

葫蘆突然上前,從其中一具尸體的脖子上,拾起一條翡翠項鏈。項鏈上有個墜子,小巧如月形。

葫蘆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這才瞪大雙眼,拿著項鏈的手抖了抖,只覺這條項鏈是個燙手山芋。

張鳳儀看了眼她手中的項鏈,隨即看向地上的三具尸體。眼里有哀傷。

劉雨歆看她們兩人的表情不太抬頭,出聲問道,「怎麼了?」

葫蘆將手中的翡翠項鏈遞給劉雨歆,「這是李姨娘的項鏈,她平日里很喜歡這項鏈,從不離身的。」

李姨娘?劉雨歆對東院,南院里頭的姨娘們,都不是很清楚。就連劉振東,劉振南有幾個兒子,女兒她也沒了解透徹。

只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不過對東院她還是有所耳聞的,劉振東除了有大夫人甄氏外,還有三個姨娘。

她也沒見過,自然不清楚這李姨娘是誰。

就連她娘跟她提起過的,劉振東的大兒子,也是鎮國公府中的大少爺劉雨丞,她也只聞其名,還未見過其人。

從她來到鎮國公府到現在,鎮國公府出事,劉雨丞也沒出現過。

葫蘆說,「李姨娘,催姨娘,梅姨娘三人感情一向要好,時常湊在一起玩鬧……」

說著葫蘆就咬下嘴唇,看著面前的三具黑漆漆發臭的尸體,眼角濕潤。

劉雨歆皺眉,也看了眼這三具尸體,不說人死不能復生,現在這情況,也不是緬懷哀傷的時候。

倒是——

「大夫人,和劉雨真呢?葫蘆,今日有看到她們嗎?」

葫蘆勉強收回心思,將手中的項鏈放在了李姨娘的胸口上,「大夫人,真少爺自被大老爺關在屋子里後,便在沒出過屋門。今日大老爺和管家馮馬也是一大清早就出門了——」

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劉雨歆走到牆頭,她不可能為了回頭看大夫人和劉雨真是不是還活著,就冒險往回跑的。

更何況,不說沒有那群女殺手,就是這陣大火,大夫人和劉雨真要逃出來,也是微乎及微的事情。

那屋子從外面被鎖上了,看守的丫鬟看到鎮國公府被火龍吞噬,還不得趕緊跑路,哪里會顧得上被關在屋子里頭的大夫人和劉雨真。

牆上的火勢依然很濃烈,劉雨歆捂住口鼻,艱難的接近面前的牆壁。

對她來說,機關不是問題,問題是,面前的這大火該怎麼辦。

葫蘆和張鳳儀都沉默了,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她們便是不能承受,也得咬牙忍受。

樹蔭微動。

劉雨歆反射性的朝葫蘆撲去,拉著張鳳儀就地一滾,躲到了樹蔭底下。

「噓——」

張鳳儀老臉壓著地面,到她這個年紀,就算沒有經歷過如此大的浩劫,她也能強迫下來冷靜面對。

而葫蘆的年紀擺在那,被劉雨歆這突如其來的撲倒,下意識要驚叫出聲。

劉雨歆反手捂著她的唇,讓她看頭頂上。

只見幾十道身影從她們頭頂上空飛掠而過,裙角擺動,成三種顏色。

水紫,水藍,水紅——

眨眼便消失不見。

劉雨歆翻身而起,拉起葫蘆和張鳳儀,冷聲道,「我們得快點離開。」

她們離開了,那就是說,杜威的人到了。

她不能被杜威抓住。

也顧不得牆上的大火,直接沖了上去,五指在牆壁上凌空一抓。

「小姐——」葫蘆驚駭,追著想要攔下三小姐。

張鳳儀拉住她,聲音同樣嘶啞干澀,如斷斷續續的錄音帶,「別去。」

「嬤嬤?」葫蘆回頭看她,眼眶都紅了,大火就要燒到小姐的手袖上了,「可是,小姐她——」

張鳳儀扣著她的手腕,沒動,「無礙。」她會沒事的。

剛說完,面前的牆壁就轟隆一聲,往旁邊打開了一條小縫。葫蘆面色一僵,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臉色來了。

張鳳儀松開葫蘆的手,按了按疲憊的額角,褶皺蒼老的皮膚,跟著一松一松。

劉雨歆松開手,猛地退後一步,拍掉衣袖上的火苗,朝身後兩人道,「跟上。」

從火勢兩旁,竄了出去。

葫蘆看著牆上的大火,眼楮縮了下,但還是深吸一口氣,跟著劉雨歆竄了出去。

張鳳儀動作沒有她們兩人那麼利索,但出去的時候,情況還好,只有身上沾了些火星。

劉雨歆將它撲滅了後,這才看到眼前的情況。

這里是條小巷子,被大火照得通明。

「葫蘆,該怎麼走?」

張鳳儀常年待在老太君的身邊,自然不會知道這府外的路線。

葫蘆也不是常來,只能咬著唇艱澀道,「我也不知道。」她出府一般都是走正門的,這後門也就來過兩三次,還都是幫襯著府中的其他丫鬟,將嗖水拿出來給收水的。

劉雨歆左右一對眼,直接朝右邊走。

反正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不如賭一把。

葫蘆攙扶著張嬤嬤,一路跟上。

「什麼人,站住。」

一聲厲喝聲,從後面傳來,劉雨歆本能的僵住身子,隨即腳底抹油,開跑。

葫蘆,張鳳儀想也沒想的跟上。

身後兩個穿著水紅色的女子,持著劍飛身而上,一前一後,飛身攔住三人的去路。

劉雨歆腳跟往地上一頂,來個緊急剎車,在離對方利劍兩公分的地方,驟然停下。

呼。

好險。

劉雨歆拍了拍胸脯,眼神不善的瞪著面前這女子。

那女子面色發冷,盯著劉雨歆等三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葫蘆拽著張鳳儀的手臂,轉頭,身後這女子也持著劍冷冷的看著她。

咕咚

葫蘆眼露驚恐,咽下一口口水。張鳳儀比她淡然多,見慣了生死,如今還怕嗎?

跟著這兩丫頭出來,也只是為了親眼看著她的曾孫女能一路平安。

她便是死了也瞑目了。

劉雨歆伸手,兩指夾住面前的劍尖,笑呵呵道,「你看我們像什麼人?兩個小丫頭,一個老太婆。渾身這麼狼狽,你說。我們能是什麼人?」

那女子沒想她膽敢伸手夾住她的劍端,視線在她們三人身上來回巡回。

三人面色烏黑,渾身狼狽,衣服上破開了好幾個口子。

「你們是鎮國公府里頭的丫鬟婆子?」

這聲音很冷,劉雨歆一點都不懷疑,她要是承認了,眼前這還能聞到一絲絲血腥味的劍端就朝她胸口上刺去了。

「看我們三個這模樣,也知道是從鎮國公府里頭逃出來的。御林軍已經進了鎮國公府,看見主子抓主子,看見丫鬟婆子,下人也一並帶回去。我們三個是乘亂跑從那牆頭上的狗洞里頭爬出來的。兩位女俠,你們是來救主子們的嗎?」

葫蘆垂下頭默不作聲,聳動的雙肩,哽咽的聲音,全都在訴說著她們的不幸。

面前的女子臉色一沉,「我們是來取你們的狗命的。」說著揚起劍就朝要劉雨歆刺去。

劉雨歆目光一冷,整好了還擊的準備,五指都拽成了拳頭。

「姐姐,不可。」

另一個女子手持劍飛到劉雨歆面前,幫她將劍擋了下來,急急說道,「姐姐,鎮國公府中的人都殺盡了,既然這三人逃了出來,我們便放她們一馬嗎。就當作是積陰德。」

那女子遲疑了下,「可是,二宮主,三宮主有令,格殺勿論。」

「姐姐且听我一言,今日我們殺了多少手無寸鐵的丫鬟,家丁?既然二宮主,三宮主只下令將鎮國公府里的人,格殺勿論。那此三人,已然出了鎮國公府,我們便不可在徒增殺念。放她們一馬吧。」

那女子還在猶疑,舉起的劍沒有放下。

上來勸慰的女子,便轉身朝劉雨歆等人輕喝一聲,「你們走吧,有多遠走多遠。別在回來了。」

劉雨歆看了她一眼,隨即面露感激之色,朝兩位女子道,「謝謝兩位不殺之恩。」

轉身,拉著葫蘆和張鳳儀,從她們面前走過,快速的朝前跑去。

那舉著劍的女子狠狠的放下劍,瞪了同伴一眼,「你沒听出來嗎?她們顯然知道我們要來殺她們的。你還攔著。」

「算了,就听我的,放過她們,走吧。」

「走,哼,往哪走。」

兩人收了劍剛要離開,半空中就有三人飛身而下,立在她們面前。

水藍色裙擺隨風飄動。

兩人懼是一驚,齊齊下跪行禮,「藍香姐姐。」

為首的女子,面上戴了塊水藍色的面紗,朝身後兩人做了個手勢,「追上去,將那三人殺了。」

「是。」

兩水藍子點足飛身朝前追去。

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子,垂下頭,手中的劍用力的握了握。

藍香朝慢慢的朝她們走去,「紅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罔顧宮主的命令,私自放人離開。」

被叫做紅香的女子,便是剛剛為劉雨歆等人求情的女子,听著藍香的話,將頭垂得更低了。

「紅香不敢,她們三人只是個丫鬟。」

藍香女子卻不听她的話,上前,劍過無聲,血濺城牆,「宮主有令,心慈手軟者,殺無赦——」

「唔——」

從跪著的兩人中間閃過,地上的人來不及辯解,瞪大的瞳孔寫著不甘。便已經歪著身子倒在了一旁。

劍光閃動,沒有絲毫的血跡在上面逗留。而地上卻只有兩抹孤零零的水紅色衣裙隨風飄動。

藍香揚了個嗜血的表情,將手中的劍放在唇瓣,舌尖一一舌忝—過。

雙眼迸射出懾人的精光,「沒有人能違抗宮主的命令,便是絕止宮的人,也不許。」

看也沒看一眼地上倒下的尸體,身子如閃電般朝前頭追去。

冷右飛身落到鎮國公府前院,一半的御林軍正在救火,杜威站在大堂前,面色發冷。

橫七豎八的尸體,燒焦發臭的味道……

種種痕跡,讓人欲作嘔。

冷右皺緊眉頭,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功夫,鎮國公府便燒毀了一半……

指尖探出個小石子,精準的落到杜威的後腦勺上。

杜威一雙虎目迸出駭人的目光,看到隱身處的冷右,這才緩和了下氣息。

看了眼四周的御林軍,抬腳往冷右的處走去。

「怎麼樣?」

杜威艱難的搖搖頭,「來得太遲,暫時沒找到活口。」

冷右臉色陰沉,整顆心髒像是給人揪住了,「這火不正常。」

杜威點頭,看了眼周圍被燒焦成大片灰燼的牆根,盆栽,水榭,還有屋子。冷聲道,「劍枝上幫著火團,用的是油。」

所以才會燒得這麼快,火勢凶猛。

冷右左右看了眼,「放火的人呢?」

「沒抓到,我來之前,有一半的御林軍已經在鎮國公府的附近,很多人都看到這場箭雨,是從地面八方射來的,位置也是經過精密計算的。等御林軍趕來,火勢太大,根本就進不去鎮國公府。」

冷右沒接話,周身的溫度都冷了下來。

杜威又道,「這些尸體都還有溫度,我在上面看到了劍痕,都是一劍斃命,而且是命劍鎖喉。」

冷右猛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在你來的這段時間,鎮國公府里的人都是被殺的?」

杜威點頭,「沒錯,我到了府外,還隱約能听到淒厲的叫喊聲,只是等我等冒險沖進來,除了躺在地上的尸體,和空氣中漂浮著血腥死沉的味道,在沒有一個活口。」

冷右瞳孔一縮,「王妃,王妃在哪?」

杜威也是一驚,「王妃不是你帶走了嗎?」

冷右沒時間跟他廢話,「快,將御林軍飛散搜索,一定要找到王妃——哪怕,哪怕是尸體。快。」

冷右幾乎是用吼出來的,杜威轉身就走,沖到正在扳著尸體,和正在救火的御林軍。

「所有人听著,搜遍府中各個角落,有活口的全給帶上來。就是阿貓阿狗,只要它還是活的,都不許放過。」

「是_」

刷刷刷的腳步聲,凌亂沉重。

御林軍分散開來,杜威也沒閑著,直接進了西院。

冷右只覺得周身都是涼颼颼的,渾身冰涼,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

「王爺,是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

蕭錦天很狼狽,一身藏青色的長衫上,褶皺如酸菜葉子,俊朗剛毅的面容,如冰寒。眼眶下青絲顯而易見。

站在冷右正對面,如孤傲余世。

「找過了?」

從北極吹來的寒風,意外的有股疲憊。冷右將頭垂下兩分,「還沒有,杜威剛讓御林軍進行搜索。」

蕭錦天沒在回答,而是側身,微仰頭看著西院的方向。如今的鎮國公府簡直不堪入目。

在找不到之前的面貌。

寒風呼嘯而來,明明烈日當空。冷右看了眼站在光圈下泛著七彩光芒的王爺,卻只能透徹心寒的冷。

「下去吧。」

很久後,冷右才听到這句毫無感情的話。遲疑了下,還是轉身離開。

從側面,飛身進了西院。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定要找到王妃。

杜威看著御林軍將所有沒被燒毀的尸體,都抬到了大堂前面的空地上。

蕭錦天抬步往前走去。

杜威突然一驚,沒想到成王會在此。忙給他行了禮,一旁的御林軍也一同跪下,行禮。

蕭錦天如一座雕象,站在尸體的前面,沒讓他們起身。銳利如鷹的目光,從地上的尸體,一一掠過。

杜威等人不敢造次,只得垂著頭等著成王啟聲。

「其他的尸體?」

這里只有二十多具,鎮國公府中的人,還遠遠不夠這些。

杜威回道,「回成王,這些皆只是在前院中,未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其他幾處的,還未一同抬出來。」

蕭錦天移開目光。

杜威當即起身,讓御林軍動作迅速些,將其他四個院子,和後院中的尸體全給搬上來。

御林軍動作整齊,利索。咚咚咚就朝後院跑去。

「回去復命吧。」

杜威猛地抬頭看向成王,不確定道,「王爺,這——」

「具實以告。」

「……是。」

蕭錦天走了,杜威的一顆心提著就沒放下過,具實以告?他該如何具實以告?

現在找到的這些尸體中,全是侍衛,家丁和丫鬟。

沒有一個主子——

主子?

杜威看了看腳旁的尸體,眼里閃過堅定。

「首領,找到了一頭毛驢。」一個御林軍神狽,臉上灰頭灰臉的,拉著一頭小毛驢走到杜威的身前。

杜威側身,看著這頭受傷不淺的小毛驢,半晌沒話,「……還真有個活物?」

小毛驢朝杜威虛弱的叫了聲,它的頭部,耳朵,月復部都在流著,身上的驢毛也有多處被燒傷的痕跡——

牽著小毛驢的御林軍道,「這小毛驢也不知是聰明還是命好,那小棚子全都塌了,燒得光禿禿。這小毛驢被壓在棚子一個小角落里,被大火烤了一刻鐘,竟然也沒要了它的命。」

杜威煩亂的打斷他的話,讓他將這頭驢給拉下去,他現在哪還有空管什麼毛驢,王妃是死是活,還沒個著落。

更何況鎮國公府之事鬧得這麼大,皇上那頭他還得費些心思去應對——

來封府抓人。這下,封府免了,這抓人,更是無從做起。一堆的死人——

還抓什麼抓!

冷右跟著蕭錦天一齊離開,飛身落到鎮國公府後門小巷子,徑直走到一堵牆面前。

只盯著它看了許久後,臉上總算是有了笑意。

冷右大氣不敢出。

「王爺?」可是有什麼發現?

蕭錦天冷著臉,面無表情的沿著小巷子繼續往前走,只五十來米,就看到兩具女子的尸體。

冷右率先上前,將這兩具尸體翻過來,只看到脖頸上有一條很深的劍痕。

「應該是利劍所傷。」

蕭錦天看了她們身上的衣裙一眼,飛快的朝前面的小巷子處跑去。

冷右隨即起身,也顧不得這兩個女子是被誰所殺,疾步跟上。

在說另一頭,傅左,張遠兩人的破馬車,一路晃到了城南大門前。

守門的官差還在打著哈欠,半眯著雙眼,昏昏欲睡。

趕馬車的兩個侍衛小聲嘀咕道,「還好,趕在了五皇子來之前——」

噠噠噠——

「皇上有令,今日封鎖城門,由五皇子接令看守——」

一聲聲大喝聲,如驚天炸雷,剛還在昏昏欲睡的官差,此刻瞪大了雙眼,兩眼狠狠的揉了揉,看到不遠處一陣氣勢洶洶的馬蹄聲跑來。

皇上有令?五皇子?

臉色大變,忙擺手喝道,「快,快關城門——」

身後的十幾個官差,跑到城門旁,咯吱咯吱,合力將城門給關了起來。

一群排著隊的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措手不及,各個張嘴囔囔著,騷動不安。

「怎麼將城門關上了?我還得趕著出去接趟買賣呢——」

「就是啊,怎麼關了城門了,俺這急著回去抱孩子呢俺,沒給關城門的道理的啊,大過年的——」

「這都急著走親戚,竄門啊,差爺,咋能關城門——」

「吁。」武大停下馬車,瞪了眼剛說話的武二,「就你這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

武二挺直了脊背骨,看著武大,「我不說,它也得關。」

武大舉起抓著馬韁的手,還沒來得及拍在他頭上教訓。傅左就掀開了車粱,「女乃女乃個熊的,老子來了就給關城門,都xx是個龜孫子。」

張遠一把將他給拽了進來,嚴重警告他,「別惹事。看看在說。」

馬車旁,一陣狼煙四起,塵土飛揚。數十匹黑馬從身邊呼嘯而過,停在了城門十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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