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是什麼家主呢!」許晃不禁失笑,因為這說法實在是太過新奇了,「就算是說家主,那也應該是我老爸啊!」
阿拉蕾卻搖搖頭,「家主與戶主是不一樣的。(簪纓世族ml/0/270/iml)戶主只是一般社會給一個家庭中的大家長所起的稱呼,而家主繼承的卻是這一族的姓氏與血脈。」
許晃更胡涂了,「我們家誰繼承的不是許姓和許家人的血啊?」
「我說的家主,是特殊族氏中才會有的稱呼,並不是一般家庭中都能有的。你該不會連‘許遜’這個名字都沒听過吧?」
「好像是我們家祖先牌位上的名字…不對,這好像還是我們許家的第一代祖先?」
「那不就是了,許遜位列古代四大天師之一,而你們家就是繼承了天師之血的一族,你則是現存直系子孫中力量最強的一個,所以你才是這一代的家主。」
「可我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力量…」
阿拉蕾突然嘻嘻一笑,兩只明明看不見的眼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卻仿佛已將他從里到外全都看透了,「我覺得也是昵,你這樣就是一個普通人嘛~」
許晃無力的嘆口氣,「我本來就是普通人…」
「不過這也不是你的錯嘛,據我所知,你們許家一脈從來都很薄弱,往往是相隔好幾代才出現一個稍有資質的孩子,看你們家現在這情況,恐怕是已經都隔了好幾輩沒人了,估計連你父母都一點兒不知道,更不用說告訴你了。」阿拉蕾嘖嘖嘆道,「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初許家先祖可是四大天師里最強的一個,連蛟龍都斬得,沒想到如今子孫卻排在了四家最末…哎呀,你也用不著灰心,你能被推出來就說明你已經是許家最厲害的一個了嘛~」
許晃心想我本來也沒想灰心,被你這麼一安慰倒真覺得自己弱起來了…
「總之就是這樣,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撂下這麼一句,這位小姐也一樣自顧自的進去了。看著眼前的一派熱鬧景象,許晃已經在為日後的生活開始頭疼了,又是妖又是天師後代的,這攪一塊兒要不打起來才怪呢…不過先放下這個不提,阿拉蕾剛才說的關于自己家的事卻不能不讓他掛心。
說老實話,從外人口中听到自家的事,他是一點兒真實感都沒有,但是他又沒法不去相信,因為剛才在听的過程中,他逐漸記起自己曾經也從家中听過一些類似的事。就像阿拉蕾說的,許家的確在子嗣上十分艱難,什麼三代單傳那都算好的,有時甚至會出現只生育了一個女兒的狀況,許晃的爺爺就是從外招來的上門女婿,因為他女乃女乃是當時家中的長女,下面也只有一個妹妹。許晃曾將這完全鄙視為重男輕女,但是現在看來,原來是真的不是這樣。
「你覺得如何?」他問向旁邊自始至終沉默著的無生。
「她沒說實話。」
「啊?」許晃本來是想問他關于許家的事,卻沒料到蹦出來的是這麼一個回答。
「說了這麼多,她只是解釋了葛家人為什麼會來這里,卻沒說明她自己為什麼要來。而且,你剛才有听到她介紹自己是什麼人麼?她明明將葛家和許家的事全都說得一清二楚,對自己的事卻只字未提,這里面肯定有鬼。」
無生陰著臉說到最後,許晃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听一只鬼嘟嘟囔囔的說有鬼,這感覺還真是怪異啊。「…咳,沒什麼。那依你看呢,反正他們是一定要住下來的,難道要我讓位麼?」
「那倒不必。她雖未說,我卻已猜到j□j分了。她身上有和玄武相仿的氣,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那氣的主人未必肯老老實實蟄伏——凌利如劍,狂狷似神,色青而茂然勃發,充天塞地至大至剛,如此正氣決非一般妖物可以發出,她帶著的,必然是青龍。」無生抱著臂,目光肯定,「她一定是四家之首的張家家主,同為四家,她應該不會加害于你。」
只是短短一瞬間的驚嘆,許晃卻敏感的從無生的話中捕捉到一絲破綻,「為什麼你也對四家的事了如指掌?」
猝不及防之下,無生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明顯是說溜了嘴的感覺。
「你早知道許家是四家之一?」許晃上前一步逼問道︰「你早就知道我身上有天師的血?」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反正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無生卻恢復了常態,不動聲色的搪塞著。
「我是在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既然這點兒血根本不足以讓你成為天師,不如就讓你這麼安安靜靜的作一個普通人。」
許晃心里突然莫名的燒起了一把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可他就是不爽這種說法,「那你又是…」
那你又是什麼人?你說那個張家家主不肯亮明自己的身份,你自己又如何?許晃本想一鼓作氣的問出這個壓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可他眼下已經氣力不足,再加上急火攻心,登時兩眼一黑,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許晃再次作起了一個遙遠而又令人懷念的夢。這一次,場景換到了一所氣派的府邸中,身邊的婢女好像在說著爹娘要把他送回鄉下的事,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突然要中斷自己的婚事,反而這麼不明不白的將他掃地出門?難道就因為他是庶出的女兒?…咦?奇怪,為什麼是女兒?
「……他身上的氣怎麼這樣亂?不光陰陽氣到處亂跑,里面還混進了一點妖氣和神氣,嗯?怎麼好像還有鬼氣?!他這種普通人哪兒受得了啊?」
「疼…」
意識模糊中,突然從身上某處傳來一種尖銳的刺痛,許晃j□j一聲,倏地睜開了眼,結果就看見一只手在正對自己鼻尖的地方捏著一枚銀針,似乎是準備他再不醒的話就再給他來一針。
「別別!我醒…」剛喊了這麼幾個字,許晃一下子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只覺得嗓子干得要命,正好旁邊捧過一只碗來,他接過來就灌,灌完了才發覺這味道怎麼這麼熟?扭頭看去,兩個膚色異樣的小腦袋正努力扒在床邊,四只大眼楮忽閃忽閃的盯著他。
「怎麼樣,這一碗說是交了你十年房租都不為過,更何況你都喝了我兩碗了。」葛萌萌用酒精棉球捋過那根銀針,利落的插回針包里,卷起收回身上。
躺在枕頭上喘了口氣,許晃試著慢慢坐起來,看窗外竟然已經是傍晚的天色了。「算我欠你兩次人情,你們就在這里隨便住吧。」
「我可不喜歡什麼欠不欠的。」萌萌倒是很爽快,「你既這麼說,讓我們住下就算還我一個人情了,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咱們就算各不相欠了。」
「什麼問題?」
「這樣的臉,你有沒有見過?」她用手指著自己的臉,許晃愣了一下,「哪樣的?」
「哎呀,就是問你有沒有見過跟我長的一樣的男生?」
許晃忽然想起那對長得一樣的黑白無常,「你和你哥哥也是雙胞胎?」
「什麼叫也?哎,你怎麼知道的?」她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女生,「阿星,你跟他說了?…哦,那就省得我再費口舌了,我在找我哥哥,你知不知道什麼有關的線索?」
許晃搖搖頭,「再換一個吧。」
萌萌怪道︰「換什麼?」
「這個我不知道啊,所以不能算還你人情,換一個我知道的…」
「哎呀你這人真麻煩!知不知道反正你都回答過我了,這事就算完了!」
許晃不自覺的看向阿拉蕾,看來自己是受那個前轉輪王的影響,還以為這些人都是錙銖必較了。對方好像覺察到他的疑問,笑笑說道︰「我們是生意人嘛,萌萌是學者,沒這麼小市民氣。」
此時那位被稱為學者的小女生正和她們家守護神在一大堆實驗器械前吵鬧個不停,從他們的對話里不難听出,對方正在從老宅里各個房間取來的樣本里培養細菌,以確認這里的衛生級別。許晃實在是無力吐槽他們,干脆隨他們折騰去了。
「那什麼,你們沒順手把住我這兒的妖都給消滅了吧?」
阿拉蕾卻反問回來︰「我們費那個力氣干什麼?」
「呃…這個天師,不是應該鏟除邪惡,嗯…宣揚正義什麼的?」
對方嗤笑一聲︰「那我問你︰什麼是正,什麼又是邪?」
「呃…好吧。」雖然從剛才起就沒看見家里的那些搗亂鬼們出沒,不過她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應該是沒有問題,更何況這麼大一只鬼還在這里,對方也壓根兒沒問過一個字,要說他們看不見…應該不會吧?「你看得見這個人麼?」許晃示意了一下坐在旁邊的無生。
「要說我能看見是有些奇怪,不過我雖然看不見實物,但是我能看見你們身上的氣,你听說過天眼麼?」她指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許晃眨眨眼,極不禮貌的盯著人家那里死看,當然什麼也看不出來,不過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你說你們是生意人,到底是什麼生意?」
阿拉蕾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這就要開始了?」
「開始什麼?」
「你忘了,我們和萌萌可不一樣哦?問問題要收費的喲~」
「呃…」
「要不然這樣吧,我們來交換問題,一人一個,我對你們許家的事也有興趣。」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知道的可不多哦?」
「那就不一定了。」阿拉蕾了笑。「好啦,從我先開始吧。你剛剛問我們的生意,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接手一些人間處理不了的事情,像這種一般都算比較大的生意,多數還是些小事,比如看個風水算算命數什麼的。我老板上次給你的名片上有寫地址,我們總部在北京,你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來找我們,或者打電話就行,不過我們可是很貴的哦?」
許晃心想那不就是坑蒙拐騙的勾當麼,不過說來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多的是有錢有勢的人信這個,騙他們點兒錢也不算什麼。「你老板…就是那個前任閻王爺,叫杜宇是吧?」
「哎呀,你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不容易呀~」
「哎,反正發生了很多事就是了…」
「不過那個也不是他的真名就是了~」
「…我想也是。」听著就跟化名似的。許晃有些無力,他想起剛才無生說過的話,「那你可是張家的人?」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哦?現在該換我了~」阿拉蕾咯咯笑道。「關于你們許家的事,除了第一代家主留下的傳說稍微多一點,越到後來越默默無聞,現在更是一點兒消息都听不見。我剛才說的那些已經算是我知道的所有內容了,除了子嗣問題,底下就只有一個傳聞了︰我們只听老人說過許家似乎曾經鑄下大錯,至今有守靈人在此贖罪,卻沒想到這一位並不是人?」她的手明白無誤的指向了無生的方向。
許晃倒吸一口冷氣,這「守靈人」三個字雖然被他遺忘許久,卻並不是第一次听到的稱呼。
仿佛有一根線正在悄悄的浮出水面。
按照許晃的記憶,第一次是從家里人那里听到的說法,說老宅里有守護神;第二次是在地府里,十殿閻羅呼他為守靈人;然後這第三次,這位張家家主卻說,無生才是那個守靈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