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山頂上,蔚為壯觀。(鳳舞文學網)
烈焰公主帶著宮中上上下下百余人圍困鬼界照軒王于丹崖。崖下火母苟延殘喘的火焰到處躥騰,崖壁爆裂,碎石殘骸被崖底颶風渦旋噴至半空,而崖口上方更有照軒王收攏的火母灰燼團團翻滾。
一身黑衣的照軒王氣定神閑,越過烈焰宮單薄的人牆,朝外圍的鬼界三千鬼兵下令︰「未獲本王口令,不可妄動。」
花生幾人摁下雲頭落到照軒王和烈焰公主中間位置。
鳳棲身為天府仙使,下面諸事自是由他周旋,他先對烈焰公主道︰「天君口諭,烈焰公主苦守焚山八千三百年,兢兢業業,無一紕漏,足可抵消前過,即刻起重返天庭,官復原職,為東廚司命,欽此。」
烈焰公主愣得不輕,先丟了紫川上神特派的茯苓仙子和風扇,後又讓火母作亂,令整個焚山失控,原以為天要塌下來了,突然听到那句「無一紕漏」,著實發懵了。
鳳棲見自家四姐失魂落魄,並不同情,伸出手,道︰「請四姐把我那傻大個姐夫交出來吧。」目光徑直落在四公主的袖口處。
烈焰公主經自己弟弟這麼一嘲弄,反而恢復了常態,冷笑一聲道︰「轉瞬數千年,七弟長這般大了?見你之前,四姐我還在想,好在我和你傻大個四姐夫沒生出一兒半女,否則兩人的情分沒了,孩子就要落得和我那可憐的七弟一樣了,不過我看七弟如此神采,倒是想錯了。」
見鳳棲面色微變,這才略感舒暢,抖開袖子將「小駙馬」捏進掌中,嘴里喊著「七弟,好生接住你姐夫」,手上卻竭力一甩,將小虎怪直直甩向丹崖。
花生莫名地慌了神,情急之下推了把鳳棲。
鳳棲向前騰掠幾步,輕松截住了毛茸茸的小虎交到了花生手中,他的眼神剎那柔和,就像是初戀少年為心愛之人送毛絨玩物的情態。
花生卻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情緒,因為她听見小虎怪悲聲喚她︰「茯苓——」
花生好像也一時無法自控,隱隱地悲戚難過,甚至眼角似要滴出濕癢癢的水來。
在旁人眼中,這絕對是一場赤|果果悲情戲。
烈焰公主一副了然並懷恨的神色旁觀著。她一心一意找回了相公,對方卻坦言青杏出了牆,和別人對上了眼,請求她放他出去。她逼問是哪個小妖精,他死活也不肯說,但她估模出了兩大嫌疑犯,同時失蹤的茯苓和白靈。眼下這場面,終于給出了答案。
烈焰公主縱身一躍,落到花生跟前,神情倨傲,「換了張面孔,險些沒認你出來,好你個茯苓!」
「茯苓被我吃掉了,我不是她。」花生悄然將小虎踹進袖口,順勢抬起胳膊,模了把自己的臉,重申一遍,「這張面孔如假包換是我自己的。」
烈焰公主微愕。不過,仙子原身被滅,但倘若靈體未受致命創傷,可附到合適的宿體之內,這卻也不是奇聞異事。
「哦,原來你不是茯苓,是本公主錯怪了。」歉然地向花生靠近幾步,「可是茯苓在你體內,算你倒霉!」一掌將花生打向不遠處的崖口,一旦跌落懸崖,那里是令神仙靈體灰飛煙滅的火母天火。
風雲突變,始料未及。
鳳棲和四姐分開時,尚是年幼,只記得這位四姐十分欺負他,卻不知她是眥睚必報且又牽連無辜的狠性子。
其實,面對突變,舍命的決定也不過是一念之間,他飛身掠向花生的方向,當真是義無反顧。
而花生則是在這霎那之間腦中空空,甚至來不及確切地感知驚恐,便被一雙有力臂膀圈住了腰身,身子後彎在崖口半懸。她閃電般瞥了眼崖底,只覺黑灰翻涌的濃煙下火焰乍現,驚心動魄。
她不敢再看,將視線轉向救自己一命的人,竟是「婬僧」。
「照軒王這是在干什麼?」鳳棲落在一旁,眼見照軒鬼王並不急于將花生拉離火口,頓時口氣不佳,並且,悄然挪步,移身到照軒的背後。
而花生只覺得熱浪滾滾,灼熱難耐,她習慣性地抽出了腰間的芭蕉扇努力扇動,卻反而越扇越熱,崖底的火勢竟攏成一股火柱朝她撲來。
「扇子有怪!」鳳棲大聲提醒。
花生大駭,電光火石間,憶起仙界走水事件,正是這柄芭蕉扇引起,不及細想,將扇子當成燙手山芋拋了下去,情急中袖中的小虎怪也一並被甩了下去。虎怪發出慘叫,連著扇子先後翻滾墜落。
當扇子觸及崖底的瞬間,爆出震天轟聲,火焰破空。花生的身子終于被照軒拽離崖口,而就在這轉瞬的空當,一股尖銳如刀割的氣流自花生的喉間躥出,形成一縷輕煙撲進了火焰。
飛蛾撲火……這便是所謂的飛蛾撲火的情意嗎?
花生一直回不過神來,驚懼是一因,主因還是那縷輕煙……那是茯苓,追隨愛人而去。
照軒王貼于她胸前的手,清晰地感受著花生狂烈的心跳。他的心跳也同樣狂烈,他……包括在場所有人都不清楚,花生這把扇子里其實祭駐著火母一半的元神,另一半則在那把風扇里。
當年紫川神君留此一手,就是防備有朝一日,萬一火母一下子得到完整元神,當即發作起來,恐怕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可到頭來,兩柄扇子鬼使神差湊在一起出現了。
望著生母迸發出的生命之火,照軒的目中映出烈焰般光芒。他心知阿母獲得了某種能量,但仍不能顯出人形,依然需要天界使者的助力。
他緊了緊本來已夠緊的懷抱,向鳳棲道︰「請神使作法,還我阿母神識。」
鳳棲卻作難了。
他拿出風扇,道︰「這扇子里鎖的咒,只有茯苓仙子知道,你方才也看見了,她的靈體已毀。」
照軒王輕吹了口氣,把花生烤焦翻卷的發梢吹亂了。
「如此說來,我阿母永無復出之日了?」低頭貼近花生的耳根子,似是夢囈般地道︰「願意同我一起跳崖殉母嗎?說來,你我做過一夜夫妻,你算是老人家的半個兒媳了。」照軒被解開封印後,並未忘卻塵世的記憶,雖然沒有和她肌膚相親的切身記憶,卻可如看鏡中之影一樣,回顧那一夜的情景。
鳳棲卻是無比倔強的脾氣,縱然擔憂花生的安慰,他也不肯受這要挾,尤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曾睡過花生,如今又敢在他面前抱著她做一副親昵狀,真把他惹毛了。
「我看火母燒得旺盛,全不是你這鬼子王上報天庭那般苟延殘喘急需補命……」火光打在他眉間的紅點上,真如火焰之星,閃爍著妖艷光芒,「大不了,大家一起跳崖殉情……」目光鎖住花生,凶巴巴下令︰「你給老子爭口氣,不許討饒,能跟堂堂鳳棲王子同死,你死得值了。」
于是,再度懸空于火崖之上,花生沒討饒,可炙烤無比,那火舌就要舐到她,她還是忍不住嗷嗷叫喚。
照軒王緊緊扣住花生的手腕,微微一笑,手松一點,她的身子便隨之微微下沉,越發灼燙,濃煙撲鼻……嗆咳中,想喊一句「上神救命」竟是難以啟口。
她家上神確實如及時雨般趕到。
這要感謝小騷桃的執著,她薅了一把子姜大仙的胡子後威脅對方,若不送到伏兮上神那里,還要繼續拔光他頭發,子姜大仙的童謠再也唱不下去,把她送到了伏兮上神那里。
小騷桃說,花生跟一個漂亮男人去焚山玩,卻不帶她,所以她也要去焚山玩,並且也要帶個漂亮男人去。
于是漂亮的伏兮被小騷桃帶到了焚山,還沒落下雲頭便瞧見了危機中的花生。
他便急忙從半空中喊話︰「玩火之人往往,照軒王請手下留情。」
照軒不愧鬼王,鬼心眼多,他拽了拽花生,卻險危危置于崖邊,只消一推,便可令她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伏兮上神落地,來到鳳棲王子跟前,大致了解了情形後,道︰「這般僵持下去卻也不是辦法,七王子您也不可再意氣用事,拿心愛之人的性命賭氣,會叫她心涼……由我去請紫川神君,王子在這里照顧好她,她的情形可不大好。」
鳳棲聞言望向花生,倏然間,臉色大變。
花生的面色十分蒼白。
「我這就去。」伏兮踏上來時的那片薄雲,騰空而去。
一直受鳳棲隨身護衛的神將暗暗控制的烈焰公主被自己的七弟粗魯地拽進懷中,學照軒控制花生那般,將花生所受之罪原封不動還給始作俑者。
照軒淡淡含笑,對天府七祖宗的行徑表現出知音般的贊許。請火母收斂火勢後,作為表率他摟著花生席地而座,還甚覺好笑地撫著她臉道︰「這面色已成骨灰色,再硬撐下去怕是要斷氣,為何不開口求我一求?」
鳳棲照樣學他,摟著四姐席地而坐,也撫自己四姐的臉……
同放鏡頭一︰
花生面色平靜︰「求你放過我?」
烈焰面皮抽搐︰「求你放我過!」
同放鏡頭二︰
一頭烏黑發絲的緊身黑衣美男子唇紅齒白地親向花生那張干裂發白的唇瓣。
一個青筋暴起的男子大掌堵向烈焰公主一張微干卻紅艷艷的嘴巴。
鏡頭三︰
花生的臉色由白轉粉,由粉轉紅,眉目舒展中……
烈焰的面色由紅轉粉,由粉轉白,目光含怒,眉頭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