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方雲來帶過來的這本驚天冊子……貌似這三波人,還真是不多。
唐淺淺嘆了口氣,「吩咐下去,交給京兆尹!」
「是!」
桃紅應諾出了去鈐。
隨後,听著車簾外幾多衣衫窸窣聲。
唐淺淺知道是某位爺派在她身邊的影衛動手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後面有多少人跟著,她就務必還是要使出一些手段的,不然還以為她太子妃的車馬是隨隨便便就能跟在後面的,豈不是平白辱了她的名聲?
連商賈之家都顧著名聲,她總不能被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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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
太子府,靜謐安詳。
偶有腳步聲響。
也是整齊劃一。
太子妃寢宮,一片宮燈明亮。
太子還沒有回來,是而太子寢宮中倒也有些寂靜,只是其他宅邸似若也都燈光昏暗,莊怡園也好,清風齋也罷都是如此。
唯有福安齋,隱隱的有光亮冒出。
福安齋的內室之中,所有的侍婢都被遣到了外面。
屋內,明亮燭火之下,整齊的繡架擺放,唐嫣然看著眼前已經繡制出了輪廓的碧葉連天圖,手中的繡線仍在,卻好似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怔愣在原地。
這些年,她苦練繡藝,便是不想來日被人看穿,可明明她已經自認為自己如今足可以以假亂真,為什麼還是心悸顫栗?
鎮定,一定要鎮定。
唐嫣然深深的吸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當年,她便是憑著那一副碧葉連天圖,讓他對她表明了心思。所以,他對她,或還是有著一份情意,不然他又何必要她再繡制一副碧葉連天圖?
沒錯,一定是這樣。
哪怕這便是她最後一次挽回的機會,她也絕不能放棄。
唐嫣然再度抬起手里的繡針,綿延而下。
只是繡針堪落,徒然的,身後有輕笑聲而來。
徒然只有此地的清明之外,那笑聲便是從夜色陰沉中透骨而出。
唐嫣然一顫,面色發白。
她已經把侍婢們都遣到了外面,這深夜里,會是誰?
曾經在她耳邊回響的讓人心顫的聲音再度冒出來,好像身側四周一片的冷風襲過。
徹骨陰寒。
幾若,額頭上,也有細密的汗珠溢出來,身子更是不住的顫抖,顫抖。
唐嫣然急促的吸了幾口氣,想要喊出聲,可喉間發緊,竟是張了幾次還是沒能喊出聲音來。
她咬牙,死死的揪緊了袖口,強撐著低喝,
「誰?」
發顫的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來,聲若蚊蚋。
可在如斯的寂靜夜里,卻是詭異的讓人背脊上寒涼一片。
即便身側之外的那一片的暗色中,仍是寂靜。
汗水,終于凝結,從唐嫣然的面頰上滑落,正落在她跟前的繡架上,滲入。
而幾乎同時,一道淺淺的呼吸聲,在屋內回轉。
唐嫣然一僵,面色更是慘白的厲害。
全身僵直,腿腳也麻顫的動也動不了。
寂靜的屋內,腳步聲漸漸入耳,像是從遙遠的陰沉之地而來,一下下顫栗著唐嫣然的心房。
是誰?
究竟是誰?
「你怕?」
忽的,陰涼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後,唐嫣然身子一顫,險些跌坐在地。
臂彎之處,溫熱籠上,恰恰的扶起她,幾乎同時,並非陌生的氣息漸近。
唐嫣然吸了口氣,咬著牙才沒有讓自己嘶喊出聲。
是她——
被身後的人扶著,唐嫣然再度坐到凳子上,只是因為腿腳發麻,顯得狼狽不堪。
而就在唐嫣然眼角的角落里,一個窈窕的身影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烏黑的發掩在黑色的布巾之下,毫無配飾的脂粉掩飾的面容清晰的顯在她的面前。
唐嫣然瞪大了眼楮。
她沒見過她穿著這樣的一身衣著,可這從頭到腳都是一襲黑衣,甚是她的脖頸下圍著的黑色布巾似乎都在告訴她一件事——
「你,你要做什麼?」
唐嫣然發問。
本就顫栗驚慌的她因為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更顯無力顫抖。
「你說呢?」
她猶似不覺,雪白的手指扣在桌上,一雙美目瞧著唐嫣然跟前繡架上的碧葉連天圖的圖樣,嫣紅的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奇怪你這里怎麼燈火通明呢,原來是在想要挽回君心……」
輕嘲的語氣讓唐嫣然的唇角更顯蒼白。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唐嫣然無力辯解。
「是麼?」她挑眉,眼中的冷光顯在唐嫣然的面前,「當日不就是憑著一幅碧葉連天圖,你才擄獲君心?」
「你——」唐嫣然咬唇,不知道是惱怒還是害怕,身子再度一陣顫抖。
好似終于忍不住唐嫣然的顫抖驚慌,她擺了擺手,撫向自己的額頭,「這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一聲,昨兒可是有人瞧著那邊宮里的那位在繡制一幅同樣的碧葉連天圖,而最巧的是,昨兒太子殿下正好瞧了個滿眼兒……」
悠悠的話語猶似驚蟄,唐嫣然一僵,宛若石化。
女子滿意的瞧著唐嫣然的反應,唇角的笑意更是幽深深邃,只是眼底已然陰寒。
「你以為人家是舊情難忘,可說不準就是要找個明白的證據來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呢?……畢竟,那位的狡詐,你也是見識過的,所以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她淡淡的說著,嫣紅的唇瓣落在唐嫣然的眼中,卻猶如鮮血刺目心寒。
昨夜里,在听到他貼身的桐梓傳過來的話之後,她便開始繡制這幅曾經是她和他定情之物的碧葉連天圖。除卻一日三餐,便是夜里也不過幾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或許只是他的一句戲言,可心底里總也奢念著他對她還是有著一絲情愫,哪怕只是丁點兒的可能,她也不想放過任何能伴在他身邊的機會。
而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卻是把她最終的自欺欺人,也給破碎殆盡。
是的,那夜里,他對她的冷言相對,不是早已經明言了他的冷漠?即便有些情意流露,也不過是念在她背後唐家的份子上。
——他早已經對她沒了情。
她卻還是這般執著,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唐嫣然愣愣的轉頭,看向跟前的這個繡架,眼中已然一片濕意。
……原來,這些也不過她的痴念麼?
漸漸的眼中淚濕凝結,一股滔天的恨意潑地而來。
那個女子最熟悉不過唐嫣然眼中的神情,她微微一笑,起身到了唐嫣然身後,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口中的輕吟落入唐嫣然的耳際,「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嫣然可是要記得哦~!」
隨後,一句輕飄而過,那個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內。
唐嫣然僵立在繡架之前,蒼白的唇瓣隱隱的溢出一抹深紅血絲。
……………………………………
太子妃寢宮。
牆角的滴漏已經指到了戌時末。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桐梓就已經過來稟告了某位太子殿下忙碌,恐不能回來的消息。
加上白天總也是辛勞了好一陣兒,唐淺淺洗漱完畢,稍稍的整理了下,就準備睡覺。
簾帳掀落,點點清香縈繞,竟是很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唐淺淺半夢半醒,或已經在睡夢中的時候,突然覺得空氣中似乎有什麼並不算是陌生的氣息傳過來。
或是有了福兒的關系,原本就有些敏感的鼻子,現在更是靈敏的一塌糊涂。連桃紅也抱怨,說她有時候堪比她這個日後說不定武功會很出色的女俠還要厲害,只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越來越敏感的嗅覺也就是在某些時候,或針對某些氣息,比如說,現在……
不止是這個氣息熟悉,甚是連某些詭異的感覺也別有鮮明。
難不成,是刺客?
不對,她身邊影衛不在少數,太子府上下更是守衛嚴謹,會是誰敢到她這里來行不軌之事?
只是,這個氣息還有莫名的感覺,又不像是在夢里呢?
會是誰?
唐淺淺冥神沉思,陡然,一個激靈。
而便是幾乎同時,低沉的聲響從屏風外驟然而至。
唐淺淺翻身坐起來,往外看去。
今日里窗外的月色似乎別有明耀,以往幾若看不到什麼的房間之內此刻竟隱隱的籠著一層薄霧般的彌瘴。
就在那一層薄霧般的彌瘴之內,即便隔著數道屏風,還是清楚的看到幾道黑色的身影交纏在一起。
他們的手中都沒有拿著武器,饒是赤手空拳,唐淺淺也能看得出當中的交錯掙迭。
四道人影當中,竟是三對一。
此起彼伏的擊打聲聲當中,房門外似乎也隱隱的有光亮靠近。
唐淺淺顧不得些許,拇指在自己的虎口狠狠的壓了下,在引起自己痛意同時,唐淺淺高呼,「來人——」
而隨著她的這一呼聲,交纏在一起的四個人手腳的動作更是緊促。
外面的人顯然听到了唐淺淺的呼聲,窗外燈火陡然明亮。
只是卻不容唐淺淺還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便听著似乎有什麼聲音破空而來。
「太子妃,小心!」
幾道身影往她的跟前撲過來。
先後摔落在地。
最靠近她的黑衣人竟是連擋在她面前的屏風也給踫到在地。
「砰——」一聲,轟然。
即便唐淺淺告訴自己要鎮定,還是不由低呼了聲,而她的這聲低呼還沒有出聲,便看著那道先前被幾名黑衣人,也便是影衛圍攏的黑色身影又是一揚手。
迷迭的白霧之中,唐淺淺看到幾道亮芒直沖著她的面門而來。
幾乎同時,正和那名黑衣人纏斗的影衛飛身而來。
這一瞬,唐淺淺竟是看的異常的清楚。
她眼看著那幾道亮芒沒入那名影衛的身上,而那名影衛隨同先前的那兩人一樣,摔倒在地。卻是在那名影衛跌落的同時,一道亮芒直直的往她的跟前射過來。
風馳電掣,近在眼前。
……唐淺淺覺得自己能躲開,可身子偏就是比那道亮芒慢一拍。
就在她堪堪躲開要害的時候,那道亮芒已經近在咫尺,避無可避。
只是偏偏,她的眼角竟然還詭異的瞄到那個射出暗器的方向,那邊的那道黑影明明已經籠罩了大半兒的面孔,正欲飛身而去,可她還是從那個黑衣人的身上感覺到了輕嗤嘲諷,還有陰狠。
門外,激烈的腳步聲已然而至。
似乎,那個黑衣人已經插翅難逃。
唐淺淺閉上眼楮。
等著痛意翕然而至。
而就在那枚暗器就要到唐淺淺身前的瞬間,一道暗風襲過,那道亮芒直接給打落在地。
「太子妃!」
桃紅的驚呼隨著窗子的破碎聲同時而至。
唐淺淺驚喜,床側不遠的窗子處,桃紅赫然在立。
這個丫頭——
這時候,外面已然有驚呼聲,「別讓刺客跑了——」
影衛的哨聲響。
整個太子府已然猶如鐵桶一般。
唐淺淺身子一軟,幾乎就要從床上跌倒下去。
桃紅眼明手快,趕緊的扶住她。「太子妃……」桃紅的聲音里都幾若哽咽。
唐淺淺緊緊的捏住桃紅的手臂,點了點頭,「我沒事!」
「嗯!」桃紅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此刻激動的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匆匆的給唐淺淺披上厚重的披風。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剛才差那麼丁點兒,自家的小姐會是怎麼樣。
只是這樣的可能,便是此刻也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這會兒,已經有侍衛闖了進來,房間之內,已經燈火通明。
唐淺淺知道桃紅的驚懼,只是此刻也不是她能安慰的時候,她拉住桃紅的手,強力的要自己肅然以待。
「抓住那個刺客,死活不論!」唐淺淺道。
她知道自己現在下令也晚了,可她還是要命令下去。
「是!」
有侍衛躬身退去。
唐淺淺稍稍環顧,此刻內室里外,已經盡是太子府中的侍衛,「留下幾名就可以,那個刺客不會再過來!」
「是!」
數名侍衛退離,屋內一下子開敞多許。
唐淺淺看向那三名仍倒地的影衛,喉嚨里只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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