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後傾天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寵物?

作者 ︰ 墨傾長風

「夏侯……」一聲名字尚未出口,沉默中的男人突然傾身,長臂一撈,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馬背上帶,她條件反射子一擰就要後撤,在觸到他黑潮暗涌的眸子之後,卻最終卸了力道,任他拽上馬背。

「做好隨時攻城的準備,等我命令!」他朝身後的清河冷冷扔下一句話,一手抱她在胸前,一手振韁,墨騅四肢驀然發力,揚蹄疾奔。

眼前火光被拉成條條光影,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呼嘯而過,只有一片鐵甲森森的血腥之氣隨風拂面而過,城牆上眾軍嘩然,鐘平的呼聲失了沉穩,慌亂中有著憤怒,回蕩在半空之中,可終究,漸漸地遠了。

他的手臂宛若鐵鑄,緊錮著她的腰,分毫不留空隙,緊貼著後背的胸膛寬闊有力,那一身戰甲隨著每一次顛簸摩擦著她的衣衫,這種彼此之間的撞擊很輕,卻很直接,那種混合了鐵與血的男人氣息噴灑在耳後,無一不顯示著這個剛剛經歷了戰火殺戮的男子所具有的陽剛與強悍,鋒芒畢露。

她不回頭也能想像到,此時男子緊抿的雙唇是上揚的弧線還是拉平的直線,沉重得讓人壓抑的氣息毫不掩飾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便是感觀沒有她那麼敏銳的人,也能感受得出。

他在生氣,生了那麼多天,還沒生完。

楚清歡很明白地意識到這一點,便也抿緊了唇不語,他有理由生氣,她就沒有?

火光遠去,只有淺淡的月色勉強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男人卻只沉默著催馬疾馳,毫無停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借此發泄心里積攢多日的怒火。

她微眯了眸子,沉聲道︰「放我下去!」

身後的男人罔若未聞,非但不停,反而將手臂更為收緊,直至緊到不能再緊。

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冷風從口中倒灌而入,她覺得不僅嗓子疼,連腰都快要被夾斷了。

抬肘就往後頂了過去,撞在他冰冷的鎧甲上,力道不小,他卻仿佛並未覺得疼痛,反倒自己的手肘生疼。

鎧甲太硬,抵去了大半撞擊力,再加上她被縛住了身子,使出的力氣大打折扣,這一下猶如隔靴搔癢,便是疼也疼不到哪里去。

他的呼吸一促,象是有什麼話要說,最終沒有說出口,只低低罵了句,「笨!」

手臂卻稍稍松開了些,不致她呼吸不暢,五髒六腑都擠在一處。

她緩緩吸氣,按捺住一陣陣往上拱的火氣,決定不與他一般計較,「放我下去,我有話要對你說。」

「這樣就可以說。」他筆直目視著前方,刻意忽略她柔軟的身體與時時拂在他臉頰上的發絲——這沒有意識隨風飛舞的發絲象是知道怎樣最能撩撥他,專挑他敏感的頸項處鑽,再這麼下去,他再強大的意志力也克制不住。

楚清歡再次忍了忍,控制著自己不轉身沖他臉上來一拳,道︰「退兵吧,退出文晉……我跟你回兆京。」

他的手臂猛地收緊,呼吸亂了一亂,卻在片刻沉默之後冷聲道︰「你要跟我回去,是為了嚴子桓?」

她霍然回頭,長發頓時凌亂飛舞,擋住了她的臉,她隔著濃濃夜色凝注著他的臉,他亦垂下頭來,緊盯著她的眸子,半寸不讓。

「夏侯淵,我以為上次就已經跟你說得夠清楚了。」她緩緩道,「我不想你我之間存在誤會,所以,我再明白地告訴你一次——我跟不跟你回兆京,與他人無關,如果我不願意,誰也勉強不了。而你戰或不戰,卻與很多人都有關,我不想讓太多無辜的人丟命。」

「你指的太多無辜的人,包括嚴子桓麼?」他不為所動,問得不帶表情。

又是嚴子桓!

三句話,兩句不離嚴子桓,她竟不知他的心眼果真小到如此地步!

「你與他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跟蕭天成有深仇大恨。」

「……蕭天成已經死了。」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還揪著嚴子桓做什麼?」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

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回旋余地,她听得默默無語。

「你可以取文晉,但不能殺他。」她拂開眼前的亂發,定定地注視著他,「就當我求你的。」

他驀地放開韁繩,雙手死死箍著她的腰,眉頭深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竟然為了他,求我?你從來都不求人,從來沒有為了別人而求過人,現在竟然為了一個男人……」

他咬了咬牙,雙手用力到微微顫抖,她看著他眸子里那抹不可置信與受挫,心底忽然軟了一軟,抬手去抹他眉間的那抹皺褶。

「你听我說……」

眼前一黑,一雙薄唇狠狠地碾壓了下來,輾轉著磨著她的唇,有力的舌強勢地撬開她的齒關,侵入。

毫無溫柔可言。

帶著無法宣泄的怒氣。

楚清歡皺起了眉,雙唇上火辣辣的痛覺傳來,不用說也知道必然是被他磨破了皮,被他卷起的舌尖被吮得發麻,他分明是將一腔火氣都撒在了上頭。

「砰!」她揚起拳頭,就朝著他的下巴砸了過去。

夏侯淵悶哼一聲,頭偏了偏,雙手卻緊抓不放,他慢慢回過頭來,無視被打破的唇角,眸子里冰火交織。

楚清歡看也不看他,雙手捏住他的腕口,試圖讓他松開。

「我不會放開的。」夏侯淵冷著臉,「你若是听話,我就暫停攻城,退後十里。你若不听,我就立即下令攻城。」

听話?

楚清歡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來,他當她是什麼,寵物?

「好啊。」她輕輕一挑眉,「要攻城是吧?那就放開手大戰一場,看最後誰輸誰贏!」

不等他反應,雙肘猛地擊向他雙臂,她不顧墨騅奔馳速度,縱身就要躍下。

「阿歡!」他刷地變了臉色,不管不顧地死命抱住她,拼了力氣將她按在馬背上,這才不夠,更是將自己整個身子都壓了上去,將她緊緊壓在身下。

這樣快的速度,就這麼跳下去,雖不至于死,但絕對免不了受傷。

「你放手!」楚清歡被他壓得喘不過氣,馬背上的顛簸讓她胃里不斷翻騰。

夏侯淵此時哪里還有形象可言,只管壓制住她,根本不去听她的話,也不去扯韁繩,由得墨騅隨性狂奔。

楚清歡掙扎了幾次,越掙扎,上面的人壓得越使勁,她漸漸便覺得有些頭暈,這種姿勢不僅胃難受,還供血不足,如果再這麼折騰下去,這條命恐怕得斷送在這里。

如此,她索性不再動,任這種缺血缺氧的感覺將她淹沒。

夏侯淵起初還怕自己制不住她,到後來身下漸漸沒了反應,突然便有了些心慌,想看看她的臉,她又是臉朝下的模樣,只得低伏在她耳邊,輕輕地喊︰「阿歡,阿歡……」

身下的人毫無動靜。

「阿歡!」他徹底著了慌,一把抱起她,看著她臉色蒼白,雙眸緊閉,象是已經昏了過去,心中便一緊,下意識便伸手去探她鼻息,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心才定了定,連連晃動她的肩膀,「阿歡,你醒醒,你醒醒……」

「嘔——」楚清歡本來閉眼咬牙忍著翻江倒海的惡心感,此時被他這一晃,再也忍不住,張口就吐。

夏侯淵呆呆一愣,竟忘了躲避,還是被她往旁邊推了一把,才免遭于難。

楚清歡傾著身子,吐得一塌糊涂,他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急扯韁繩,墨騅正跑得歡,冷不防被他來個急剎,頓時前蹄高揚,人立而起。

楚清歡雖然頭暈,神志卻還清楚,立即意識到他做了什麼,當下氣得想湊人,可眼下哪里還能讓她有這機會。

只來得及反手去抱他的頭,拼著到時候兩人一起落地,流血受傷那是免不了了。

未想,她下意識里想做的事,有人比她動作更快。

夏侯淵一把將她的頭攬入懷中,在兩人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間將她緊緊護在自己懷里。

「啪!」兩人重重落地,隨即又被彈了彈,再滾了出去。

楚清歡頭一暈,卻顧不得其他,掙扎著月兌離男人的懷抱,急切之下托起他失去頭盔保護的頭,一迭聲道︰「夏侯淵,你怎麼樣,受傷沒有?」

剛才她很清楚,在落地的剎那,這男人的背朝下先著了地,這樣重的力道甩出來,如果他的脊椎……

那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夏侯淵毫無反應,任她怎樣呼喚拍打都沒有回應,雙眸緊閉著,象是死過去一般。

她的手顫了顫,伸手過去模他的後及,沒有血,再往下細細模他的後頸,也沒斷……

她定了定心神,小心而快速地解開他的鎧甲,衣袍,夜里很冷,已起寒露,她顧不得太多,將他的衣物盡數解開,然後雙手墊在他背下,慎而又慎地托起他的上身,讓他胸口完全依靠在她胸前,才在他的脊椎骨上一節節模過去。

沒事,沒事,沒事……

每按一節,她的心就松一線,可沒有一刻敢真正放下,直到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尾椎骨上,確定整個脊椎完好沒有受傷,她才完完全會地放松下來。

只要這里沒事,其他的就不是大問題。

她在做這一切時,全身的精力全部集中在指尖的觸感上,卻未發現,有一雙手,悄悄地撫上了她的背,慢慢收攏,直至,完全攏住縴細如素的腰背。

「夏侯淵,你是想嚇死我麼?」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喃喃自語。

直至現在,濡濕的後背才讓她意識到剛才自己有多緊張,這種緊張,真的是太過久違了。

托著他的背,傾著身子想要將他放回地上,卻不料身上的男人象是粘附住了一般,在她想要起身的時候怎麼也起不了。

「阿歡,別動,讓我再抱會兒。」

低低的話語呢喃在耳側,她一怔,隨即腦中叮地一聲清響,頓時腦海空明。

「你,竟然給我裝暈!」她的語氣再肯定不過,雙拳握了又握,牙關咬了又咬,考慮著出一拳還是一雙。

竟然跟她來這招,不知道她剛才有多擔憂?

「阿歡……」夏侯淵悠悠睜開眸子,那里面深邃得如同頭頂那片蒼穹,無邊無際,深不見底,他的語聲亦輕渺得猶如嘆息,那樣輕,那樣緩,帶著讓人心顫的,沉沉的柔情,微微的懇求,「我們不吵了,好麼?」

她別開臉,輕垂了眼瞼,雙手漸松,未語。

他的雙手輕輕用力,將她按至胸前,臉頰貼著她的發頂,蹭了蹭,又蹭了蹭,沉醉于這種柔軟的微癢的觸感,「阿歡,這些日子,我很想你,你……就不想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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