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商家出生的我為後,這個難度可是不小。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就算老爺現在是忠義侯了,但哪個望族不得富貴過好幾代才能真的躋身名門。有人的不知哪一代祖宗曾經擔過糞,結果中了狀元,那些人還當面說人家猶有余臭呢。
「皇上,你一言九鼎,乾綱獨斷了麼?」
「你——」他讓我噎了一下,「我說的話就是聖旨,當然一言九鼎,乾綱獨斷。」
雖然只猶豫了一瞬,但畢竟是猶豫了。如果你真的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那也不用違背心意納那麼多妃子了,還要時時考慮到後宮和朝堂的制衡。
他似乎有點惱怒,「你給我好好在這呆著。」甩袖就要走。
「等一下!」
他回過身,「什麼?」
我不忍看他眼底突生的光彩,站起來搓著手點頭哈腰的說︰「厄,皇上,能不能把翠儂送進來陪我。這些人都不會說話,我嘴都快閉酸了。」
他的眼里黯淡下去,「嘴閉酸了,所以我過來你就可勁兒的鬧騰,是吧?」
看他不理我的請求,我只好繼續說︰「翠儂?」腳尖在地下劃動。
「她?等她能下床了再說吧。」
翠儂被打了!這個事實擊中我,「你讓人打她?」
「我是挺痛恨知情不報的家伙,不過還不用我動手。人送回林府,老爺讓打的。」
我心頭一凜,我都快忘了老爺狠起來是挺狠的了。我懊惱極了,這次老爺肯定氣得夠嗆,在他眼底,任何阻礙他達成目標的人都死有余辜。
「殘不了,下手的人受過交代,只是看起來很慘,不至于傷筋動骨。」六哥丟下這句話,就從密道走了。
我馬上讓小順子和雲兮給我換房間,結果他們說是皇上交代讓我住這間的,不能換。可,可這密道出口就在我房間怎麼行。不等于我睡覺不關門,他隨時可以進來麼。
不行,他們不給我搬東西,我自己也懶得搬,我把自己搬到隔壁就是了。
雲兮和小順子對看一眼,默默出去。
第二日果然來了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嬤嬤,她一來就跪下給我請安,「老奴給十一小姐請安!」
這人我認得,安穆太後身邊的人。偶爾去清寧殿見過。可是她此際雖然低著頭,那份輕微的不屑我也感覺得到。別說安穆太後,就是這個秦嬤嬤,估計出身其實也不低。她也是當年選秀入宮的,在當時的皇後處出任正五品女官,後來又陪著在北宮熬了二十多年,可謂是勞苦功高。
我理都不理她,徑自轉過臉繼續曬太陽。
她膝行到我面前,重又說一次,「老奴給十一小姐請安!」
雖然我很不爽她,但叫一個比我年長這麼多的人就這麼跪著,還是做不出來,略帶嘲諷的說︰「請起吧,我又不是宮里的主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謙卑!」
她站起來,「皇上讓老奴來叫十一小姐禮儀,這段時日老奴會一同住在此處。直到小姐把宮廷禮儀學會、學通為止。尤其是大婚的禮儀。至于小姐說自己不是宮里的主子,既然皇上讓老奴教您大婚的禮儀,那您就是我華禹未來的皇後。當然是老奴理所當然的主子。」
我坐直身子,「哦——,那你一副‘我很高貴,我其實不願意來教你’的樣子做什麼?」我這話其實挺重,按她說的,我是未來皇後,她的主子,她這就是蔑視皇後,要處死的。
‘噗通’一聲,她又跪下了,「老奴知錯,請十一小姐網開一面!」
看她額上開始冒出一層薄汗,我這才說︰「起來吧,看來秦嬤嬤果然是知禮之人。」哼,我娘是戲子,林府的下人一貫看不起我這個戲子所出的十一小姐,我收拾這種看不起人的奴才那是輕車路熟了的。不管怎樣,我是老爺的種,我收拾個把有臉的下人立威,誰能把我怎麼樣。
「謝十一小姐大人大量!」
「不客氣,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英雄可以不問出處,女子則不行。不管嫁給誰都是一定得問的,更何況是嫁皇帝。尤其,是封後,不是冊妃。」
她吶吶的,不好接口,只說︰「十一小姐要再歇會還是現在就開始?」
「我不學。」我干脆的回答她。
「這,這老奴可怎麼交差啊?」
「推到我身上就是,放心,這點擔當我還是有的,不會在皇上面前反口不認。」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十一小姐權當老奴在耍把戲吧,您學也好,不學也好,老奴得教。」
于是,秦嬤嬤便真的‘耍起把戲’來,邊說邊示範,每一個動作都很規範。說完了做,然後重復幾遍。
我要麼叫人趕她走,要麼就只有閉上眼楮,捂住耳朵。算了,看她這麼賣力表演,我就在塌上邊曬太陽邊看。一會兒還招呼她休息,讓雲兮送茶水糕點來。
真是沒勁,來個會說話的,結果是這樣。還沒有吳媽可愛呢。想起吳媽,又想起小柳,嘆口氣。那時候陪著我的人都已經變作了鬼了。
秦嬤嬤喝了水,歇了歇又開始‘耍把戲’,自說自話的也不嫌累。眼看太陽落下去了,我站起來回屋準備吃飯,她這才收工。
翠儂,也不知道到底怎樣?六哥把我帶進宮里關著,我對老爺就還有用處,他不會往死里打我的貼身丫頭,免得引起我更激烈的反彈。可是,總歸不會輕饒了翠儂。還有繡鸞,讓她跟著鏢局押著裝著石頭的鏢箱先走,沒等到我們也不知道她會怎麼處置,希望能隨機應變。我同她私下說話,發現她除了情愛這事,腦子其實挺清楚的。在打听到她從前那個情郎,說過生死不負的,在她上京十日後,就被家里人要死要活的逼著押進了洞房以後,她連這點不清楚也沒了。應當能應變才是,大不了損失些金錢。她人沒事就好。
秦嬤嬤在我這里直耍了一個多月把戲,六哥才再次出現。
「你就這麼看著?」
「嗯。」
「都記下了?」
「沒有。」其實都記下了,秦嬤嬤很盡責,每日我在哪,她在哪。把沒反應的我當成最愚魯的學生來教,十遍八遍的重復,再配以動作說明,我想不記住都難。
「皇上,老奴失職。」
六哥看看跪在地上的秦嬤嬤,揮揮手,「你下去。」他也不說什麼,直接躺到我的塌上,眯著眼,「替我捏捏。」
厄,好吧。看在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的份上。雖然坐牢本該就要管牢飯的。
我看過四哥那里的穴位圖,替他按壓著穴位。
「使點勁兒,看你不是臉頰都圓了些麼,總不會是沒吃飯吧。」
嫌我勁兒小,你等著。我挽起袖子,使出吃女乃的勁兒捏他。
「嗯,這還差不多。」
怎麼肩胛硬成這樣?隨著我捏到某些部位,他又開始叫︰「輕點!」
我把手松開,「皇上,那臣女侍候不了了,我哪知道幾時該輕,幾時該重啊。四哥說過,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你是經絡不通,所以才痛的。要疏通經絡,當然痛啦。還應該叫太醫看過開藥方煎藥來服。然後叫專人給你捏才是。」
「嗯,回頭叫秦涌去學。這會兒你先替我捏吧。」
我月兌鞋上塌,挽起袖子我都覺得還不足,干脆連膝蓋也用上,朝穴位上頂。
「啊——」六哥月兌口叫出來。
「你不要叫啦,這又沒多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幸好沒有暗衛冒出來。
「不然你趴這兒,我來替你捏,你就知道痛不痛了。」
「我每天按時活動,我身體好得很,不需要。再說,哪敢勞皇上親自服侍啊。」說著我又用力往他穴位上頂去。
這回好歹忍住了沒叫出來,不過面部表情有點扭曲。
看他一臉的忍痛表情,我覺得挺解恨的。反正對他有好處,我也出了氣。叫你關我,關了一次還關二次。
結果到後來,我整個人乏力了,「不行了,這活兒我干不了了。」坐在榻上直喘氣兒。
他翻身坐起來,「嗯,舒服些了。」
到最後他也沒問我禮儀到底學得怎樣,我也不去追問說了學好禮儀放我出去的話是不是真的了。他又沒說放我出哪去?回頭我真下功夫去學了,他說他的意思是讓我可以在宮里走動走動,不還是白搭麼。就算是放我離開皇宮,回林府去。想想望女成鳳的老爺,還有大嫂,我頭都大了。至少這里他們進不來,不會來給我洗腦。我實在受不了他們的絮叨。
至于,六哥說的封後,我不當真。六哥恐怕是這麼多年順風順水慣了,仇人也收拾了,皇位也坐穩當了。回頭他就知道了,那些孔門弟子不是好惹的。
自那天開始,六哥倒是時時過來,有時候和我一起吃晚飯,或者在院里一起走走。甚至在我的要求下,帶我上到房頂上去。這樣看得比較遠。只是,我想往哪里看呢?
從小到大,我看到的都是四角院牆上面的天空,說是坐井觀天也不為過。我想要看到的到底是何種景象呢?外面的天地到底是哪樣的呢?我從來沒有見過,可是我看了很多很多的書,那些書給我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但我終究飛不出這四角的高牆麼。
我在這里已經兩個多月了,夏天就要到了。
雖然是吃喝不愁,但每日怎麼度日成了問題。每天無所事事真的很討厭。我又不喜歡繡花什麼的。後來,便找著秦嬤嬤、小順子還有雲兮陪我玩馬吊。秦嬤嬤以大禮相責,這回她是理直氣壯了,糾正我的言行本就是她的職責。
「沒意思透了,悶死了!」
「十一小姐,這話不同能亂說。在宮里說話得有個忌諱。」
我踹開小馬扎,回房間不出來,一個人悶坐了半日。
‘啪啪啪’,是誰?先是拍門,然後居然用腳踹我閂著的門。我正閑的發慌呢,怎麼就有人送上門讓我整呢。
「小姨,開門,小姨,開門。」
子玨?
我拉開門,伸著小腳踹門的小家伙一腳踢空,撲了進來,我趕緊接住。
「你都吃什麼了,又沉了這麼多?」
「吃飯飯和菜菜啊,小姨,你怎麼在這里啊?」她歪著腦袋,可愛極了,四處打量著。
「那你又怎麼在這里啊?」
「我在清寧殿陪皇祖母說話,秦公公抱我出來玩,然後就到了這里,這是哪里啊,怎麼子玨不認得。要不是秦公公說小姨在這里,我才不來呢。小姨,你病好了麼?這麼久都不進宮來看子玨。哼哼,進了宮也不來看子玨。」
這小丫頭記性賊好,兩個月不見,還能認出我,然後抱怨一大堆。
生病,大概是老爺放出的風聲吧。我就知道,他絕不會想到要來找六哥要人的。我當初被關三年半,也沒見他著過急。
「病沒怎麼好,我在這兒就是養病呢。」
「哦。」小丫頭蹬掉鞋子,往塌上爬,結果個子太小,爬不上去,我過去幫她一把。
「小姨,子玨來陪你玩。」在塌上坐定後,她一副小大人樣的說。
是我陪你玩吧。嗯,咱們相互陪吧。我憋壞了,對于子玨的突然到來,歡喜得很。
子玨玩了一會兒就到晚上了,晚上同我,還有六哥一起吃晚飯。
我給她布著菜,注意葷素搭配,不讓她挑食。
「這個,這個。」她伸手指著雞翅膀。厄,我也最喜歡這些手手腳腳的了,有嚼勁。便夾了一個給她啃。
「來,吃些蝦仁,這個營養好。」我拿勺勺了一小勺,子玨乖乖的兩手捧碗接著,誰知道勺子到了半路,被六哥斜刺里伸出筷子攔截了。他用筷子夾住勺柄,方向就變了,蝦仁全倒在他碗里去了。
我瞪著他,有這麼當爹的麼?
「你再給她勺嘛,快點,子玨等著呢。」
子玨瞪著兩只大眼楮看著,覺得有趣,咯咯的笑起來,「小姨,我也要。」
「嗯。」我再勺了一勺給她。
接下來,我夾給子玨,如果不再夾給六哥,下一筷子也要叫他搶去。偏生子玨還在旁邊拍手。
「你看,你看,她吃得比平日多小半碗,這麼喂是有效果的。」
我無語。你多大了你,搶孩子的菜,居然還掰出這麼個歪理來。
「子玨過來,不要緊麼?」
「不打緊的,就吃了頓飯。讓人回去說了,清寧殿留飯。琳瑯比你拎得清多了,才不會干傻事呢。」
子玨吃過飯,就被送回去了,臨了說以後再來陪我玩。六哥概嘆,「這樣的日子,多好!」
我小心的問︰「你受什麼刺激了?」一頓飯,至于麼。六哥可是一向喜怒不太形于色的人啊。嗯,那兩次拍獅子、踹香爐是叫我刺激得狠了,那這回又是怎麼了?我確信自己沒招他惹他。
他張了張嘴,又打住,「算了,盡是不開心的事,不說也罷。」
那就算了,許是朝堂上的事不順心吧。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被一家的男主人藏在後院某個不知名院落的嬌客,無名無份,尷尬極了。就算他打算娶我,也沒有先不先把人弄到這里來的呀。可是,這個話題一提就是火藥桶,我也只好不提。只是,要是他吃過晚飯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我就會變著法子的趕人。
「我就略坐坐。」平常倒是敲敲邊鼓啥的,就會回去了。畢竟他也是要回去批折子的。今天卻攆都攆不走。他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我一再的問,他還是不肯說,只說︰「別攆我就成,陪我說會兒話。」
我看看他,「今兒你好像喝了不少啊?」
這話像不知怎的就觸怒他了,他‘嘩’的一聲站起來,「你用不著防狼一樣的防著我。我告訴你,我真要做什麼,你防不住。」
他火,我還有火呢。上上回喝醉酒就把姬瑤當我給強迫了,上回在乾元殿撕我衣服,又差點把我就地正法。他的記錄實在算不上好。大嫂說的沒錯,這種事,男的都是想的。女孩子得看重自己,如果自己都不看重自己,指望旁人看重你那是不可能的。繡鸞那樣冰雪聰明的女子,不就是差點因為一念之差毀了自己麼。
再說了,就提了下喝酒了,他立馬炸了,這簡直是在為心虛做注解。
「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月復了,你要說什麼,我洗耳恭听。」我坐得離他遠些。
「不稀罕,哼!」說完,又走了。
得,又不歡而散了。六哥這一走,就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我開始還記記正字,後來發現沒什麼意義,想知道是幾月初幾,直接問秦嬤嬤就是了,她老雖老,記性可真是不壞。她來給我講解的內容,听說還是二十多年前安穆太後封後的時候她陪著學過的,居然理一理,直接就可以講給我听。
不過,我一般也想不起來問。所以,六哥到底是半個來月,還是二十多日沒過來了,我不是很清楚。只覺得又少了個說話的人,怪寂寞的。秦嬤嬤跟我完全說不到一塊兒。而子玨,也不能老把她弄過來。我還是不希望宮里人都知道我在這里住著的。就讓她們當林蒔宜病了,在家里休養好了。估計現在有人在暗地里稱快呢,巴不得我誤了進宮的日子才好,或者干脆一病不起,去見閻王最好。
唉,我是真不知道我現在算什麼。不過我每日都把六哥趕回去,秦嬤嬤看我眼神倒是漸漸變了。每日里講解的更上心,我都替她累得慌。
「秦嬤嬤,你今天的把戲耍完了吧?」
她剛剛示範完,听到我的話,額角有點抽抽,「回小姐的話,老奴今天就講到這了。」
「嗯,回去歇著吧,你耍完了,就該我了。」我看她一臉欣慰的看著我,趕緊解釋︰「不是,我是要活動活動,不是要練習你教的東西。」
她嘆口氣,「那您慢慢活動,老奴告退。」
我的 面杖那天放在馬兒的革囊里,六哥鞭子一卷把我卷到他的馬上,我就不知道 面杖後來到哪去了。不過,我還會做五禽戲。我每日都找機會把這套華佗編的五禽戲認真做一遍。
說起來,我身體一直很好,也很少生病,很大程度得益于我听四哥的話。他平常有意無意間說的關于養生的話我都記得牢牢的。記得我小時候一個人在院子的花壇旁邊做五禽戲,還被路過的六哥嘲笑我,說我根本不用做五禽戲,因為我也是禽類,每天不用刻意,動作也跟五禽差不多,自然而然就養身了。他一直說我是猴子來著,還問我要不要學學五行拳。
我倒是興致勃勃跟他學,結果他騙我倒立了一下午,直到手撐不住了摔在土里。那以後我見面就叫他壞蛋。他還一臉驚訝的說︰「你還真實在,我還以為你一會兒就會發現不對下來呢。不過按你說的,你耐力很不錯啊。」
我是壓根沒想到他會惡整我,這才上了當。後來就再沒被他騙到過。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笑。那時候的日子真好。記得晚上他帶我散步,院子里一長一短兩道拉長的影子。他踩我的影子,我就跳起來兩腳並在一起用力踩回去。
人要是一直不長大就好了,他是最疼十一的六哥,我是六哥的小跟屁蟲十一。
宮門外一陣喧嘩,怎麼回事?
「小順子,去看看怎麼回事?」
小順子點點頭,麻利的跑過去,結果剛到門邊,門就被人踹開了,差點砸到小順子。然後我就看到氣勢洶洶當先走進來的姬瑤。
第一意識是她怎麼找到這里來了?第二個反應是,她的肚子呢?按說她現在應該又挺上了才對啊。她這麼氣勢洶洶的是要干嘛啊?
我覺得不對,剛才是直接踹門進來的。她肯定受啥刺激了。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除了那條密道,這個院子唯一的出口被姬瑤給堵住了啊。
「林十一,原來是你!」她一步一步的進來,她身後的人要關門,外頭沖進來幾個侍衛,為首的人說︰「貴妃娘娘,請不要為難我等。您請出去吧…」
「滾出去!」姬瑤怒斥。
那幾人面面相覷,還是杵在那里不走。別介呀,平時攔我的時候不是挺橫的麼。早知道我也試試一腳踹門而出行不行得通。要不,你們出去一個報訊去也好啊。那密道我肯定是不能往里鑽的呀。
姬瑤的樣子本來就很凶悍了,看到我似乎更是毛發都張揚起來了。她要是一味蠻干,我打不贏她啊。她是三歲就跟著姬少康扎馬步的。我小時候只做過五禽戲啊。操 面杖殺人,那純粹是別無辦法了,智取的。我跟著小柳學棍法,初衷那不過是打發時間。哪能跟將門虎女硬踫硬。更別說她還帶了浩浩蕩蕩一幫人馬。有宮女,有太監,有僕婦,擺的就是貴妃出巡的架勢。只希望有人注意到她這個架勢,已經報告給乾元殿了。唉,沒事的時候整日過來,有事的時候你可得來快點啊。要不然,我那些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實用型的小東小西你別全沒收了啊。不然,我還可以跟她搏一搏的。
嗯,她該不會是孩子沒了,瘋了吧。不過,已經這麼生龍活虎了,孩子沒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怎麼現在才抓狂。
不對,她剛才一眼就認出我來了肯定是沒瘋。現在吃驚也吃過了,正沖我大步走過來呢。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扭頭就跑。
腦後呼呼有風聲,我一低頭,躲過姬瑤砸過來的小花盆。好家伙,直接上手就是這個啊。我回頭想還擊一下,結果看到她沒追來是因為,雲兮和秦嬤嬤正一左一右把她的腿抱住了。
小順子呢,是不是報訊去了?眼角余光掃到小順子是想翻牆出去,結果被姬瑤的宮女太監圍住了,兩個人正把他從牆上往下拖呢,褲子都差點給他拽下來一只。
門口的大哥們這會兒反應過來了,撒腿跑了一個。他們是大內高手沒錯,但只能防刺客。他們敢踫姬瑤的手還是她的腳啊。何況現在正讓姬瑤帶來的侍衛和會武功的宮女纏住了相斗。她居然帶了這麼多會功夫的侍女入宮。
不好,姬瑤已經踹開了雲兮,正要再踹開不肯松手的秦嬤嬤。我躲在柱子後頭喊︰「姬瑤,秦嬤嬤可是安穆太後跟前得臉的人,你踹她等于踹安穆太後。」秦嬤嬤也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又在北宮受了那麼些罪,可經不起姬瑤盛怒下的一踹。
姬瑤遲疑了一下,「把她拖走。」
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也是知道秦嬤嬤身份,方才沒敢像拖雲兮一樣的硬拖。雖然安穆太後只是嫡母,與六哥其實血緣上感情上都不親,但她畢竟是太後。姬瑤平日不放在眼底也就罷了,但終是不敢明著踹她的人。
「貴妃娘娘三思啊,你你這是要做什麼?」秦嬤嬤被軟硬皆施的弄開。
姬瑤追上來了,我趕緊又開跑。這女人真的瘋了,我怎麼她了我?她的孩子…看來我們都是掉進別人坑了。來不及多想其他,因為姬瑤快追到我了。
我勝在地勢熟,繞著九曲回廊跑。可是擱不住姬瑤會輕功,來來回回幾次我都優勢也就沒了。眼看有幾次差點被她追上,都仗著我身姿輕盈靈活躲開。可是那柱子上留下的痕跡可是挺深的,她想拍死我不成。
結果最後我還是吃虧在不如她從小練功來得扎實,給她捉到。我還從不知道有這樣明火執仗的上門打人的宮斗方式呢。我落伍了!
我勉力對抗著她的攻擊。
「行啊,不愧是十三歲就能殺人的人。」
我抽不出空回敬她兩句,那樣的後果就是被她攻擊到。可是,饒是我把所會的招式都使了出來,不求取勝只求防身,還是叫她反剪住了雙手。
「你倒是跑啊,你倒是還手啊。」
「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有貴妃的氣度麼?」
「我的孩子都叫你害死了,我還要什麼氣度。」
這個黑鍋太大了,我背不起,「從何說起啊,我這幾個月見都沒見過你。」
她聲音淒厲,「是啊,你見都不用見我,你就能把我的孩子詛咒沒了。」
「我就算要做什麼,也只會找上你本人。絕不會害皇上的兒子的。」即便那只是你的兒子我也不會下毒手的。太傷天害理,勝之不武了。
「哼,你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辦到了。就像你什麼都不做,他的心就被你勾走了。你還我兒子的命來。」她出手要掐住我的脖子,我等不及那幾個磨磨蹭蹭的大內侍衛跑過來了。萬一他們又畏手畏腳的我的小命可就斷送了。
在往漠北的路上,六哥曾經教過我幾招應急的招式,其中有一招就是被人反剪住雙手怎麼月兌身用的。
我依樣畫葫蘆,倒是月兌身了,但立刻又被姬瑤拖住,掙扎中我們兩個一起往走廊下面滾去。這個長廊是通往假山上面的,所以有一個並不太陡的坡度。
那幾個大內侍衛剛從假山那邊躍上來,我們倆已經滾下去了。最倒霉的是,停止滾動的時候,姬瑤在上方,于是她當即撐起,坐到我身上。
眼見姬瑤抬手就要掌摑于我,我忙伸手擋下,一時手腕被拍得生生發疼。立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也不急著掙扎起來,顧不得右臂疼得要死,只暗暗伸出左手的食指要戳向姬瑤的笑穴。這是跟四哥學的損招,雖然我內勁不夠,不能達到讓人大笑三個時辰的效果,但夠讓姬瑤笑得渾身發軟、涕淚俱下了。既然你自己不要臉,我還替你留什麼面子。就讓你當著這許多人眼淚鼻涕一起來好了。我手剛抬起來,眼角余光掃到一角明黃,又把手放下了。
「住手!」六哥從門口看到姬瑤坐在我身上,手掌又揚了起來,立即一聲暴喝,直接提氣飛縱過來,把姬瑤從我身上提起來,「你發什麼瘋?」
姬瑤背後的衣服被拖住,再加上方才一陣翻滾,有些狼狽,「我沒瘋,她害死我孩子。」
我試著抬抬方才挨打的那只手,好疼,忍不住叫出聲來,淚也包在眼里。可能我現在看起來實在太慘了,六哥一把推開姬瑤,她沒站穩,在柱子上撞到了,有人搶過來扶她。場面挺混亂,腳步聲很雜。
「十一」六哥過來,把我從地上小心抱起,半蹲著,讓我靠在懷里,「手給我看看。」再小心執起我的手,然後說,「月兌臼了,你忍一忍,我替你接上。」
我不讓他踫,怒視著他,你不是說不會讓我受委屈麼。現在人家都騎在我身上伸手要打我臉了,你要怎麼做?手都月兌臼了,難道我就讓人這麼沖上門來白打。
六哥回眸怒視姬瑤,她倔強的站著。
「皇上!」有宮女哭喊著,然後撲通跪下,是姬瑤從前的貼身侍女,「您千不念萬不念,你也要念著我家娘娘剛掉了個孩子,安樂王、安樂王又…」
然後雲兮過來扶著我。小順子扶著秦嬤嬤一瘸一拐的過來。我的人怎麼那麼少啊。人家威風凜凜上門來鬧事,我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四個人全是一副狼狽相。
六哥的手揚起,場上立時靜了。然後听到一陣掌風,卻是中途轉向劈在柱子上去了。
「扶貴妃回去,她被魘鎮了,在朕下令之前,禁足慧芷宮。」
「不——,我沒有,是她害死我的孩子,就是她。」姬瑤狀若瘋婦,她那幾個功夫底子不弱的宮女想要攙開她都辦不到。
「這話誰對你說的?」六哥的聲音很冷,不過我的心更冷。
「西南方向有屬雞的沖了我的孩子。臣妾把這個方向所有屬雞的人都抓了起來,有人發現這邊還有個小院落。一進來就看到林十一,她就是屬雞的。」
媽的,誰這麼狠,這樣子害我。這種事情就跟魘鎮一樣說不清楚的。這事兒容我以後再細思量。
「送回去,禁足!」
就這樣?我被白打了?
被抱回房間的時候,我心頭一陣悲涼。看來什麼都比不過他的江山。我何必還要不死心的去試呢,明明就知道的。早知道我就不管不顧的戳下那一指,大家的臉都拿去掃地好了。
我的手被秦涌接回原位,叮囑雲兮這段時日不能讓我使力。
六哥不走,我索性閉眼不理他。過了一會兒,感覺有人拿熱毛巾小心擦我的臉。方才跟姬瑤扭打,臉不知幾時擦破了。走過鏡子時看到又是灰,又是凝固的血漬的。
然後一陣清涼的觸覺在臉上抹開,我睜開眼,看到六哥正拿著個朱紅色的果子,挑了汁水抹我的臉。我把頭轉向里側,不願意看到他。
他坐了一會兒,出去了。
秦嬤嬤的聲音︰「十一小姐,這是水晶珠果,涂到臉上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你轉過來,讓雲兮給你抹上。」
我把臉轉過來,秦嬤嬤站在一旁,雲兮彎身要給我涂抹。我想起這兩人奮不顧身的去抱住姬瑤的腿,嘆口氣,「雲兮,扶秦嬤嬤坐。嬤嬤的腿沒事吧?要不要找太醫看看?還有雲兮你自己怎麼樣了?」
雲兮也蹭破皮了,可都顧不上去收拾。
「行了,我手沒事,我自己抹。」水晶珠果,這可是好東西。只听四哥說過的,是柔然國的貢品,長在雪域之巔,一年只結三個果子。
我偏頭一看,那托盤上還放著兩個。倒是大方,可惜物質的東西怎麼彌補得來我今天受的傷害。不過這東西我收下了,它的功效遠不止不讓臉上留疤痕這麼簡單。我方才被抹到的地方很是清涼舒服。宮中女子拿這當養顏聖物,其實,對練武的人來說,這是療傷和提升功力的聖品。
我自己涂抹好了,身上擦不到的地方雲兮也替我涂了。便招呼秦嬤嬤,「你老哪磕著踫著了,拿去擦擦,雲兮你也用點。那兩個拿來,我吃掉。」今天姬瑤活生生給我上了一課啊,靠誰保護都是假的,關鍵還是得靠自己。我當年如果等著人來救,也早被那個殺手給殺了。今天那些大內侍衛都有顧忌,不便來拉扯我們,結果害我挨這麼狠一巴掌。以後,貼身搏斗的小巧功夫我一定得練好。雖然我過了十四了,但功夫不怕有心人。
「老奴怎麼配用這個東西?用冰存起來吧,明日小姐再抹上就好了。」秦嬤嬤接過去,交給雲兮。我也不再勸她們,「那這里還有跌打損傷的藥,你們自己擦或者相互擦吧。」
秦嬤嬤看著我說︰「小姐放寬心,皇上他不是不想,我看著他巴掌高高揚起,就要落到姬貴妃臉上,不瞞您說,我心里都稱快呢。什麼貴妃,跟市井那些粗俗女人一樣。那麼好的出身,干這樣的事。可是後來听說、听說安樂王染了重疾,就剩一口氣吊著命了。她肚子里那個上個月又沒有了。皇上這個時候要是再打下去,她直接就活不了了…」
「我要睡會兒,你們出去。」
雲兮替我放好帳子,和秦嬤嬤一道出去。
姬瑤的遭遇我不是不同情,可是人心不能太軟了。還有,這事情背後有什麼黑手在推動,這人好生厲害呀。坐山觀虎斗,就把貴妃和我這個還沒上崗的未來皇後給整治了。我當眾被打了,傳揚出去,今後更不可能在後宮立威。姬瑤當眾打人,也絕了再往上升半步的可能。而且,日後,我們兩人那就是死敵了。
我本來,已經放棄進宮,用盡心機給小柳報仇了。現在是新仇舊恨一起被勾起來了。可是,我不能當了別人的刀。所以,姬瑤,你現在掉了個孩子,另一個孩子又生死未明,小柳的死,還有今天這一巴掌我都記下了,以後咱們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