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霸道老公,受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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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畫額頭上縫了四針,傷勢不算太重的她堅持不住院。ai緷騋
沈慕希打量著面色依舊蒼白的她,問︰「為什麼不肯住院?」
「沒有必要,自己回去換換藥就好了。」程天畫無所謂道。
「不行,你必須得听我的。」沈慕希摁住她的肩膀,將準備起床的她摁回床上釧。
「我不喜歡住院,我害怕這種感覺。」程天畫鬧起了情緒,沒好氣道︰「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在醫院中熬過來的,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個虛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害怕躺在病床上的感覺,你能理解我的那種心情麼?」
五年前,當她從昏迷中清醒的時候,包圍她的就是這股消毒水的味道和一室的白色,冰冷而又殘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人,就連吃的菜飯都是一些好心的病友和護/士小姐施舍的糅。
沈慕希看著她因激動而有了些血色的小臉,伸手模了模她的發,柔聲道︰「沒關系,我在這里陪著你。」
「你去陪你的恬欣吧,我不需要你陪!」程天畫忍不住嚷了出來。
這句她藏在心里不讓也不準自己說出口的話語,居然在此時此刻說了出來。難道自己被砸壞了頭?還是因為心情不好而變成了小心眼?
吃楊恬欣的醋!怎麼可以?
她偷偷地抬起頭顱看了沈慕希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眸底有著淺淺的笑意。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麼大肚量的人,允許自己的丈夫留宿別個女人的身邊,還給他送早餐,送洗漱用品。」他說。
「我早就說過了,我就是個小心眼。」程天畫別過臉去。
「這是女人的天職。」
「我一個人可以,你去吧。」程天畫轉個身背對著他。
「我今晚哪也不去,就留在你身邊。」
「你不怕被人發現?」畢竟現在有不少醫護人員都在好奇兩人的關系呢。
雖然楊恬欣所在的區域是隔離的,一般人上不去,又有專人守著,可時間久了肯定會被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發現她的存在。
一個男人在兩個長相相似的女人身邊走動,換成是誰都會覺得新奇的。
「怕的從來就不是我。」沈慕希失笑。
片刻的沉默後,他俯身,將她的身體從病床/上扳了過來,打量著她問︰「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我吃不下。」
「這些人無非就是想要錢,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醫院會處理好。」
程天畫幽幽地抬起頭,望著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他怎麼可以把事情看得那麼片面,看得那麼簡單,又那麼的冷漠無情?這男人果真是商場上混久了,已經變得任何事情都習慣用錢來衡量了嗎?
那可是一條人命啊,那麼小的一個孩子。
如果她有個孩子就這麼突然消失了,一定會傷心得昏過去的。
所以在她看來,即便對方做得再過份,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難過的,不是自己被家屬這樣冤枉,也不是後面會發生什麼,而是自己沒能將那個可憐的孩子活著從急救室送出來。
她垂下眼瞼,輕聲低喃︰「我應該把病情再說嚴重一點的,我應該多勸一下孩子的父母接受手術,看到小孩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手術台上,雙目微眯,望著我的目光里滿滿都是對活下去的渴望。而我卻無法幫到他,只能看著她的呼吸越來越弱,最終停止。」
孩子的母親罵她不是女人,罵她沒有資格當母親,雖然是氣話,可卻句句鑽心。她真的沒有資格當母親嗎?所以她一直都懷不上?
「我以為你在醫院呆了那麼久,早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別。」沈慕希低笑。
程天畫輕吸口氣,她也以為自己見慣了,可今天這位可憐的孩子卻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靈,難道是太想當母親的緣故?
「如果不行就把工作辭了到公司去上班。」沈慕希又說。
程天畫一听這話,立馬搖頭拒絕︰「不,我覺得到醫院比公司更適合我,我比較喜歡這一行。」
她是學醫出身的,這些年又一直在做醫生,一直很喜歡這份工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的母親就住在醫院里,她在這里上班也更方便照顧。
「那就隨便你吧。」沈慕希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轉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你去哪?」程天畫問道。
「找吃的呀,就算你不吃,我自己也得吃不是麼?」沈慕希笑笑地說完這句,離開病房。
病房內瞬間安靜下來,程天畫從床上坐起,依舊無法從小男孩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
很快,沈慕希回來了,除了他自己的快餐盒飯後,還給她買了一份雞骨粥。
程天畫看著他笨手笨腳地拆包裝的樣子,看著他那一看就是附近買來的廉價盒飯,吃慣了大廚的他,這麼差的飯菜他能吃得下麼?
「啊,張嘴。」沈慕希舀了一勺粥遞到她的嘴邊,含笑等她張嘴。
「我自己來吧。」程天畫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
沈慕希將碗往旁邊一避︰「怎麼?怕我喂不好?」
「確實挺怕的。」她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楮。
沈慕希臉色一沉,不滿地抗議︰「我不過就打爛過幾只碗,別總拿這種懷疑的目光看我好麼?」
「後面那次我不是沒摔了嘛。」他忙不迭地加了一句,神情中多了一份得意。
「是沒摔,不過飯粒都還在碗底粘著,我重新洗了。」程天畫不冷不熱道。
「怎麼可能,我洗得很干淨了。」
「別廢話了,快吃你的飯吧。」程天畫強行將他手中的粥碗端了過來,指指桌面上他的盒飯︰「這里的盒飯本來就難吃,冷了就更吃不下了。」
沈慕希端起盒飯吃了一口,味道確實差極了。
「你平時午餐就吃這些?」他問。
「和這些差不多,是食堂的。」
「怪不得你那麼瘦。」
「如果吃不下就別勉強了,回家讓張姐給你做一頓晚餐吧。」看到從未吃過廉價餐的他捧著一次性飯盒的樣子就滑稽極了,跟他大少爺的身份實在不符。
「沒關系,我吃得下。」沈慕希笑笑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飯,為了表示他很好養,這盒難吃的飯菜居然被他吃了個精光。
晚上,程天畫躺在病床中,看著沈慕希搗騰那張原本就不大的沙發。
這時不是vip病房,沒有像楊恬欣房內那麼舒適的沙發,根本容納不了沈慕希這種人高馬大的身體。
沈慕希往沙發上一躺,拉上被子,閉上雙眼︰「還行。」
「你確定你要在那里睡一晚?」
「確定。」
「那就晚安嘍。」
「晚安。」沈慕希伸手頭頂的燈關掉。
病房內一片昏暗,程在畫躺在病床卻絲毫沒有睡意。
沈慕慕的輪廓很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究竟睡了沒有。
就在昨晚,他還在另一個女人的病床前守了一晚,今晚卻陪在了她的床前。
天氣很冷,原本就對這個環境極度排斥的程天畫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等到她好不容易睡著的時候,卻又被一個恐怖的噩夢嚇得從睡夢中驚醒。
夢里是那個可憐的小男孩在對她哭喊控訴,怨恨她不給他活下去的機會,小男孩那雙期盼的眸子漸漸地形成兩圈血紅的旋窩,仿佛要將吸入他的世界。
程天畫冷汗淋灕地從床上坐起,額頭生疼難忍,她一手撫著額,一手緊緊地攥著被子,身體正在瑟瑟發抖。
「怎麼了?」沈慕希從沙發上翻身而起,摁開燈鈕,一室的亮光傾泄開來。
「你的傷口流血了。」沈慕希捧著她的臉,用一只手掌模去她頰邊的汗水︰「做噩夢了?」
程天畫點點頭,臉上仍有驚恐之色︰「我夢見那個孩子了。」
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住在醫院的,這個她原本就打從心里恐懼的地方,今天又剛好遇到那樣子的事情,不做噩夢才奇怪了。
「沒關系,只是個夢而已。」沈慕希起身給她倒了杯水,親自喂她喝下後將她放回病床,拉好被子︰「我就在床邊陪著你,看著你。」
程天畫將身子往病床里面挪了挪,日光燈下,眸眼如星,泛著淡淡的請求,「到床shang來吧。」
「床這麼小。」他笑。
「擠一下。」
沈慕希看著她臉上的認真,如是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一米的床確實不大,但總比睡在沙發上要舒服得多。
他抱緊了她,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沈慕希總能帶給她一種強烈的安全感,終于,她不再發抖,不再害怕,也不再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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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的事情很快便處理妥當了,程天畫沒有因此受到牽連,醫院也沒有過失,反而是打人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程天畫雖然頭部受了傷,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怨恨過對方,在得知對方被警局扣留後,還主動放棄了訴訟權。
在她看來,失去孩子已經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了,沒有必要再讓人家受到另外的懲罰。
因為害怕再做噩夢,程天畫只在醫院里頭住了一天便出院了。
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發現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略見好轉,她用藥棉醺了消毒藥水小心翼翼地為傷口消毒。
傷口是傷在眉毛上方的,自己上藥顯得有些吃力,她輕咬著唇,忍著痛。
沈慕希從浴室出來,便看到她這副吃力的樣子,忙走過來將她手中的棉簽拿過去,道︰「我來幫你。」
「你會麼?」程天畫很是懷疑他的能力。
沈慕希面色微沉,故作不滿︰「別總是在我決定做一件事情前都先用這種懷疑的口氣質疑我好麼?」
「我只是擔心你不會。」
「上藥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會?」沈慕希睨了她一眼︰「當然,跟你比肯定是稍遜一籌的。」
「難得你還肯承認自己有比我遜色的地方。」程天畫笑笑道,閉上眼,等待他幫自己上藥。
「說得我那麼霸道。」沈慕希將沾了消炎藥的棉簽輕輕地拭上她的傷口。
藥水踫上開裂的傷口,如被火燒的疼。
程天畫倒吸口氣,咬咬唇忍不住吐出一句︰「還真是生手得可以。」
「忍一下,馬上就好了。」沈慕希傾身靠近她,往她的傷口上吹氣,他的氣息輕柔溫和,輕拂在傷口處居然不那麼疼了。
他一手托著她的臉,一手輕輕地幫她上著藥。
程天畫閉著眼,貪婪地享受起這份舒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感覺唇上一熱,柔軟的觸覺襲來。
她愣了一下,睜開雙眼,沈慕希那張帥氣的面龐近在咫尺,他在吻她。
他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怎麼會突然有了這種與她親近的興致?
吻了一陣,沈慕希才放開她,拇指輕輕地在她的唇上劃過,笑笑道︰「你是在等我這麼做麼?」
程天畫小臉一紅,原來他誤會了。
不過這也怪她自己,她剛剛微仰小臉,閉目享受的樣子一定像極了在邀請他親吻自己吧?。
「怎麼?不夠?」沈慕希邪肆地沖她挑眉。
「我才沒有。」程天畫羞赧地別過臉去。
她的樣子,羞澀得好像兩人是初戀,是初吻,而非夫妻。
明明
昨晚他們才深情地纏綿過,緊緊地擁有過彼此的,
程天畫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發現沈慕希不僅幫她上好了藥,連紗布也貼好了,而她自己居然絲毫沒有感覺到。怪不得他會誤認為自己是在邀請他親吻呢。
「貼得這麼丑,就別去上班了。」沈慕希打量著鏡中的她說。
「不行,我已經休息了兩天了。」
「你不怕孩子的家屬再次圍攻你?」沈慕希擔心的是這個。
程天畫卻不以為然,如果他們有心要對付她,就算她在家躲到下個月再出門,他們一樣會出來報復她的。
「好吧,我送你。」沈慕希從椅子上站起。
一連幾天都是沈慕希接送程天畫上下班的,這兩天一切平安,孩子的家屬也沒有再現過身。
今天沈慕希到醫院接程天畫下班的時候,程天畫正在程紛雲的病房里幫她按摩,讓他在樓下稍等。
沈慕希等了片刻,從車廂內邁了出來,往樓上vip樓層走去。
他去看了楊恬欣,在楊恬欣的病房里短暫逗留片刻後,便離開她的病房。
程天畫拿著熱水瓶從母親的病房里走出,一眼就看到沈慕希的從楊恬欣臥里走出來的身影,她的腳步頓了頓,面色平靜地望著他。
「好了麼?」沈慕希站到她跟前問。
「還沒有,不過快了。」程天畫說完從他的身側走過,往護士台的方向走去。
她打了熱水回來,見沈慕希仍舊站在母親的病房門口,如是對他說道︰「你先到樓下等吧,我馬上就好。」
程天畫推開病房的門板走進去,反手打算關門,沈慕希用一只手掌扶住門板,盯著她問︰「我可以進去麼?」
這是結婚這麼久以來,沈慕希頭一次提出要進去看看她的母親,以前從未有過此種想法。除了初認識那回無意間的見過一面,沈慕希也從未見過程紛雲。
雖然他和程天畫只是協議婚姻,可程紛雲畢竟算是他的岳母,他早該來見見的。
「進來吧。」程天畫往旁邊讓了一步,沈慕希便邁步走了進來。
他來到程紛雲的床尾,細細地打量起病床中的程紛雲,瘦削的面龐,緊閉的雙目,他看不太清她的臉,卻隱隱中感覺到了幾絲眼熟。
沈慕希往前站了一步,試圖看得更真切些,可除了幾絲眼熟外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曾經見過她,又在哪見過。
「媽,慕少來看您了。」程天畫撫著母親瘦削的面龐含笑道︰「這可是慕少頭一次來看你哦,是不是很感動呢?」
程紛雲靜靜地沉睡著,自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沈慕希對著程紛雲稍稍欠了欠身子,臉上略有歉意︰「媽,我應該早點來看您的。」
這幾個月來,他跟程天畫和平共處的時間少之又少,發生的事情又多,所以從未想過要來看看他的岳母大人。
他當然知道這麼做不合適,所以才會有歉疚。
「我媽知道你來,心里一定是高興的。」程天畫說。
「但願她是真的高興。」他攬上她的肩淺笑。
「我們回去吧。」
「好。」
兩人一起走出程紛雲的病房,在轉身離開時,沈慕希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走廊別一側楊恬欣的病房。
那目光,分明有著不舍。
程天畫不是沒有感覺到,只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兀自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沈慕希邁步跟了上去。
早上,沈慕希一邊對著更衣鏡整理衣服,一邊對程天畫道︰「要不今天你就別去公司了,好好休息兩天吧。」
程天畫正在挽頭發,頭也不回道︰「沒關系,反正一個人呆著無聊。」
沈慕希側頭看了她一眼,扣好最後一顆扣子邁步走過來,笑著替她將發卡卡在發間︰「你是在怪我沒時間陪你麼?」
 
「哪有。」程天畫在鏡中看了他一眼。
今天是周三,沈慕希的上班日,她當然不敢期望他會放下工作來陪她,即便是周末,她也不曾指望過啊。
「最近在忙城西的那的項目,等忙過這段時間再抽時間陪你。」沈慕希在她頭頂吻了吻。
「好啊。」程天畫隨口答應。
城西那塊地。
如果沈慕希堅持要將它建成游樂場,那將是好幾年的浩大工程,她能等得到麼?
三年後她和他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還有沒有在一起呢?
因為同路,程天畫並沒有開車去沈氏,而是坐了沈慕希的車同去。
兩人一邁入公司,彭助理便心急火燎地迎上來說︰「沈總,城西那邊出了些事情,那里的居民尋死覓活地威脅說要見您,您看您要不要過去一趟。」
「這麼一點小事就把你弄得這麼著急?」沈慕然眉頭輕擰地打量著他。
彭助理瞬時語滯。
這只是小事麼?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是件在事?人家都嚷嚷著要自殺了,這年頭出了多少因拆遷自殺的新聞。
「你自己看著處理就行了。」沈慕希漠然地越過他快步往辦公室走去。
彭助理在後面揚聲說了句︰「可是沈總,他們說不見到您就不回家。」
「那就讓他們都別回了。」
「」
辦公室的門被砰然關上,留下一臉無奈的彭助理。
彭助理轉身,發現程天畫仍然站在身後,一臉無奈地沖她聳聳肩後離開沈慕希的辦公室門口。
誰都知道沈總的個性,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可程天畫卻不知道,她略一遲疑後敲門走了進去,對辦公桌後的沈慕希道︰「為什麼不過去看一下?」
「怎麼?你還擔心她們不回家?」
「天這麼冷,而且看起來要下雨了。」
「放心吧,飄幾滴雨下來,她們會往家里躲得比兔子還快。」沈慕希一臉的不以為然。
「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了,就為了等你現身。」
「那又怎樣?」
「還能怎樣?當然是過去看看啊。」程天畫走過去,盯著他︰「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沈慕希皺眉,臉上略顯不快︰「程小姐,你看不見我很忙麼?」
「再忙也比不上人命重要。」程天畫固執地說。
然而,沈慕希比她更有自己的原則,睨著她一臉嚴肅道︰「程秘書,請問一會的會議紀要寫好了麼?」
一會的會議紀要?程天畫無語,她才剛邁入公司好吧!
「我馬上去準備。」她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轉身走出沈慕希的辦公室。
上午開了兩個小時的會議,從會議室出來,程天畫特意留意了窗外,發現外頭果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給人的感覺就是極冷。
下午她從彭助理處得知城西那邊的仍然有人在鬧,並不像沈慕希想得那麼簡單飄幾滴小雨就跑回家了,而是一直蹲在雨水中等待沈慕希現身。
程天畫敲門走進沈慕希的辦公室,沈慕希剛好在關電腦準備下班,看到程天畫時沖她淺笑問︰「晚上想吃什麼?我請你。」
「你確定你吃得下嗎?」
「怎麼?」
「城西那位老人還守在雨中等你現身,你卻還有心情去吃?」
「不然怎麼辦?不用吃晚餐了?」他臉上的笑容淡去。
「晚餐當然要吃,但你必須先去一趟城西。」程天畫從辦公桌旁繞到他跟前,拖過他的手︰「走,現在就去。」
「我說了我不會去。」沈慕希沒好氣道。
「你必須去!」程天畫堅持。
「程天畫!」
「沈慕希!」程天畫學著他的口氣,一臉嚴肅地瞪著他︰「今晚你不到城西去一趟,我就纏死你。」
「你!」
「沒錯,就是我!比口香糖更討厭的我!」
沈慕希陰著臉說︰「你知道我這一去代表著什麼麼?向他們妥協,慣他們毛病。」
「我只知道你今晚如果不過去,明天很可能就要去給人家收尸了。」
「你還真是位白衣天使!」沈慕希氣得咬牙,盯著她惱火地吐出這句後,抄過桌面上的鑰匙便快步往門口走去。
程天畫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去,如是加快了步伐跟上去,在電梯門即將關閉之際擠入,和他一起下樓。
沈慕希直接下到負一樓停車場,找到他的賓利車子,程天畫眼明手快地拉開副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
車廂內一片安靜,她看不出沈慕希的喜怒,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去哪,但還是安靜地陪在一側。
車子緩緩地駛出停車場,雨水淅淅瀝瀝地打濕了車窗玻璃,比剛剛下得還要大些。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程天畫偷偷掃了一眼外頭,發現沈慕希走的這條路並不是回家的,也不是前往市中心吃飯的,看起來倒像是通往城西。
是終于被她說動了,願意前往城西了?
沒想到憑自己的能力還能說動他,這是程天畫沒有想到的,她松了口氣,側頭掃了一眼他緊繃的側臉,心下隱隱泛著感激。
兩人到達城西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全黑,沈慕希將車子停在路邊。
透過玻璃車窗,遠遠就能看到一輛挖掘機旁圍著一堆人,想必就是彭助理口中的糾紛之處。
發現沈慕希的車子,彭助理慌忙跑了過來,將手中的大黑傘罩在沈慕希那一側的車窗上。車窗緩緩降落,彭助理一臉驚奇地問︰「沈總您怎麼來了?」
「被要脅來的。」沈慕希淡地說完,掃了一眼人群所在的方向問︰「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其他村民都勸回去了,就剩下這位姓鐘的老頭子,真是硬過茅坑里的石頭,怎麼勸都是一動不動的。」
「他有沒有說想怎麼樣?」
「就說要見沈總您。」彭助理頓了頓,又說︰「沈總您稍等一會,我去把他叫過來。」
「不必了。」沈慕希推開車門。
「沈總,在下雨呢,外面又髒又冷。」
沈慕希並未因彭助理的話而停止下車的動作,甩上車門之前回身淡然地對車廂內的程天畫說了一句︰「你在車上等我。」
沈慕希在彭助理的陪伴下往人群走去。
黑色的立領大衣,錚亮的高檔皮鞋,高挑健碩的身材……如王者般的氣勢。
沈慕希的氣場一向很足,光是遠遠看著,就能給人一種震懾之感,此時走在大大的黑色雨傘下,更是讓人看了心生畏懼。
程天畫身體一個激靈,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有膽量去招惹他,還把他強迫到這里來。
深冬的雨水是極冷的,光是剛才開的那一小會車窗,程天畫就被冷得忍不住哆嗦。她用雙手搓柔著手臂,一邊隔著車窗看沈慕希。
人群中大多數是沈氏集團的員工,還有幾位已經快被磨得耐心全無的警員,看到沈慕希過來,人群自覺地往旁邊讓開一條道,禮貌地招呼一聲︰「慕少。」
人群中間,一位渾身濕透,正在瑟瑟發抖的老頭偎著挖掘機坐在一塊石板上,臉色因寒冷而鐵青著。
他的頭頂上方罩著一把小小的折傘,是沈氏員工給他打的。
听到人群喊出‘慕少’,原本僵坐著的老頭幽幽地抬起頭顱,渾濁的目光落在沈慕希的臉上。隨即,淚水漫出眼眶,滑落在那蒼老發白的頰邊。
沈慕希睨著他,語氣不比傘外的冰雨暖和多少︰「鐘叔叔您要見我?」
鐘叔抖抖擻擻地撐起身子,雙膝一彎跪倒在他面前,連聲音都在打顫︰
「慕少,請念在我們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給條活路。」
沈慕希皺眉,他不是心疼老人家跪在地上會傷了身體,而是不想被旁邊的人說他冷血無情,欺負弱小。
「所以呢?」他沖沈氏的幾位安保人員使了個眼色,安保人員立馬上前,不顧老人家的反抗將他從地上攙起。
「求慕少把房子給我祖孫幾個留著……。」鐘叔老淚縱橫,顫聲哀求︰「我兩個小孫子早早沒了父母,靠我一個人養著,我一把年紀了,找不著工作,連孩子們的溫飽都難以解決,如果連房子也被慕少收走,我們祖孫幾個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鐘叔您一把年紀了,想事情倒是天真,這片土地是我花了幾個億買下的,您要我為了您擱淺整個項目?」
「我這個房子不大,佔不了多少面積的。」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一直坐在這里不走,直到慕少良心發現。」鐘叔咬了咬牙。
「良心?」沈慕希冷笑︰「難道叔叔您不知道麼?商人是沒有良心的。」
「你。」鐘叔抬頭恨恨地瞪著他,心下一片淒涼,沒想到才十多年不見,當年那位陽光快樂又有禮貌的翩翩美少年會變得如此冷血無情。他咬咬牙,說了一句︰「那我就死在這里!」
說完,他頭撞向旁邊的挖掘機。
在旁的人群本能地發出一聲低呼,都被他的行為嚇呆住了。
沈慕希眉心一動,在鐘叔撞向挖掘機的那一瞬手快地拽住他後背的衣領,將他摔在地上。
鐘叔的衣服又髒又濕,沈慕希的潔白的手掌沾上了一抹泥土,彭助理立馬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幫他拭擦干淨。
沈慕希並未因此而緩和態度,反而更加冷漠地俯視著腳下的鐘叔冷聲說︰「如果鐘叔您覺得撞死在我面前,我就會幫您撫養兩個孫子,會把房子給您留下,那您就太天真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受人威脅,如果您一定要撞,那麼請在我走了之後,謝謝。」
沈慕希扔下這句,轉身便要走出人群。
人群外,程天畫手執一把小花傘看著他走出人群,目光滿滿都是對他的不理解和不可思議。
她看到沈慕希的發上衣服上都沾了有雨水,雪亮的皮鞋也被黃泥土弄髒了,可這並不影響他的高貴和冷艷。
她從來都不覺得沈慕希是個惡人,沈氏有自己的慈善機構,沈慕希也有自己的愛心,特別是對楊恬欣的那份愛,說夸張點絕對是無世人能及的。
一個能夠如此去深愛的男人,對別人也應該是富有愛心的不是麼?
可就在剛剛,她見的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沈慕希麼?
沈慕希看到她時怔了怔,隨即邁步走過去,盯著她淡然道︰「不是讓你在車上等麼?」
程天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嚎哭的鐘叔,邁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走到鐘叔面前蹲下,手指撫上他的頸項,果然滾燙得嚇人。
在冰雨中呆了那麼久,怎麼可能不發燒?
剛才一看到他的臉色和瞳孔,她就知道他肯定是燒起來了。
她拍著鐘叔的肩安撫道︰「任何事情都不是只有一種解決的辦法,您先回去換件衣服,洗個熱水澡,再吃點感冒藥,一切等病好了再說,好麼?」
「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鐘叔崩潰地哭嚷著,一直沒有停止發抖的身體蜷在地上。
「您放心,沈氏一定會給您安排住所的,趕緊起來吧。」
「不會的,沈慕希他冷血無情,他會有報應的。」
「不如你看這樣行不行。」程天畫想了想︰「沈氏旗下的旺業豪園下月準備開盤,就在城西附近,您隨便挑一套,另外,沈氏還可以給您安排一份保潔員的工作,您看怎麼樣?」
沈慕希原本就冷漠的帥臉更加陰沉,惱火地睨著程天畫。
這個女人想干什麼?難道她不知道旺業豪園最小戶的房價也要兩百萬一套,最大戶的要六百萬
一套嗎?
「沈慕希不會同意的,不會的。」鐘叔喃喃著搖頭。
「我說了也算。」
「不,我不信。」
「您抬頭看看我,看完就信了。」程天畫微笑著說。
鐘叔稍稍安靜下來,抬起淚濕的老臉,當他看到程天畫的臉時瞬間便信了。
一個沈慕希願意為了她買下他家里所有的狗狗,幫他安裝全套防盜系統的女人,必定不是一般人才對!
看著程天畫眼里的真誠,鐘叔有些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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