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皇宮,勤政殿。舒愨鵡
恭王爺和謹王妃一起候在殿外,等候散朝。
因了殿門是敞開的,便能听見皇上和眾臣的聲音,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好像在議論賑災的事情。
開春兒到現在,西部地區一滴雨都沒有降下來,兩三個月前撒到地里的種子全部蒸發了水分,變成了**的米粒,哪里還會發芽!
從現在的狀況看,今年西部的糧食是絕收了鈺!
皇上心急如焚,等著大臣們想出可行的補救辦法,誰知,拿出來的方案都不合聖意。
「朕養你們是用來做什麼的?」皇上咆哮著,轉而便是激烈的咳嗽。
臣子們見狀,紛紛跪下,祈求皇上息怒咬。
「退朝吧!明天朕要听到可行的解決辦法!」
「遵旨。」眾人施禮叩首,繼而起身,魚貫而行,出了殿門。
魚薇音不想跟這些人打照面,就扭過身子背對著。
大臣們出門之後,都紛紛跟恭王爺打招呼,順便,也對他身側的嬌俏背影行了個注目禮。
「你還算是有自知之明。」貝凌雲很滿意女子的表現,若是她堂而皇之地接受眾臣的問候,他定要責罵于她。
稍後,薛瑞傳旨,讓恭王爺和謹王妃一同進殿。
這個時候,恭王爺拿出了現任儲君對前儲妃的應有禮節,躬身做出「請」的手勢,謙讓女子,讓她走在前面。
「早該如此!」魚姑娘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邁步進了殿門。
男人對著她的背影發狠,回神之後跟了進去。
兩人站在殿內,參拜結束,等候旨意。
「謹王妃,朕今日找你來,是有事相商。」皇上的口吻完全不似剛剛對大臣那般嚴厲苛責。
女子再度福了福身子,「薇音听旨便是。」
皇上點頭,「好。日前,朕接了一道奏折,你先看一看。」
魚薇音、貝凌雲,包括薛瑞都大吃一驚。
旋即,女子屈身跪下,「皇上,不知薇音犯了什麼錯,請皇上明示。」
玉闊國有史以來,不要說讓王妃看奏折,就是在歷代皇後身上都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貝凌雲沒有作聲,冷眼旁觀著。
他覺得未必有人會在皇上這里參謹王妃一本,畢竟她很少接觸到旁人。
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若是別人耳聞了她的某些不好的風評,從而奏請皇上加以訓斥,也不是沒有可能。
朝中大臣那麼多,少不了吃飽了沒事做、成天嚷嚷著維護風紀的角色。
然,女子的這一反應卻令皇上愣了一下,「謹王妃,朕讓你看奏折,並非是你出了什麼錯,而是希望你看過之後給朕一點意見和建議。」
隨後,沖薛瑞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心領神會,趕忙將王妃攙起。
然後又躬身把奏折送到了女子面前,「謹王妃,請!」
魚薇音還是模不著頭腦,看了貝凌雲一眼,得不到回應,便硬著頭皮接過奏折,打開來,仔細觀看。
掃完全文,便知道了皇上讓她看奏折的緣由所在。
原來,這是一道民間請願折。
折子很長,正文內容不多,署名卻有成百上千個,且雜亂無章的署名上都摁了紅色的指印,從已然發暗的顏色上看,應該是血手印。
撰文的是個女官,主要內容是說,懇請皇上下旨,將女子出閣年齡硬.性規定為十四歲以上,不要再讓十一、二歲的孩子成為新娘。
言辭是句句斟酌的,但態度十分堅定,從那一枚枚染血的指紋便可以看得出來。
「皇上,您是什麼想法?」看完,女子抬頭,臉色凝重。
天殺的男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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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竟然還有人會娶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回家!
這群畜.生!
她忍住即將出口的怒罵,看著一國之君,想知道玉闊國地位最高的男人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哪知,皇上沉吟了片刻,開口卻是踟躕的。
「民間嫁娶,本是百姓的家務事,朕是不好做過多干涉的。只不過,這一枚枚血手印實在是令人驚嘆。到底是女官呈上來的折子,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女子沉吟片刻,考慮是該說出自己的看法,還是附和皇上的意思。
未及她開口說話,貝凌雲已經上前一步,拱手施禮。
「啟奏父皇,這件事好像還輪不到謹王妃來出謀劃策。宮中女眷甚多,可以征求明貴妃或者是憐月公主的想法,最不濟,還有其他的妃嬪和公主……」
言下之意,她一個寡.妃,能有什麼好主意!
然,話一出口,就遭到了皇上的斥責。
「風兒,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朕要找誰商量事情還須得到你的同意嗎?朕讓謹王妃幫忙出謀劃策,自有朕的道理,你若不喜歡听,出去便是。」
貝凌雲怔住了,他沒想到父親對妖孽是這般重視,一種難以言表的酸楚在他內心騰起。
「兒臣淺薄,請父皇恕罪。」還是「識大體」地表達了歉意,退後一步,等著「學習」謹王妃的過人之處。
「謹王妃,說說你的看法吧!」皇上沒有在兒子的「淺薄」上耽誤工夫,繼續與女子對話。
原本魚薇音傾向于三緘其口,可貝凌雲的態度實在叫她生氣,遂,決定一股腦地說出來。
「回稟皇上,薇音覺得,女子出閣的年齡應該做個統一的規定,」見皇上頷首,便頓了頓,瞄了一眼滿臉不屑的恭王爺,這才接著說下去,「最低年齡不應是十四歲,而是十六歲!」
尼瑪十六歲都已經算是低的了!
在未來的文明社會,女子結婚最低也得二十歲。
就算不按照法定年齡領證,非法同.居的女孩也得有十七、八歲,絕沒有十四歲就嫁人之說。
她已經把年齡降到最低,若是說出二十歲,估計皇帝老兒直接崩潰。
還沒等皇上表明態度,貝凌雲再一次按捺不住。
「謹王妃,不要仗著父皇信任你,就在此信口開河。自古女子出閣都是在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甚至還有十一、二歲的女子成為人婦,你扯出一個十六歲,究竟是何居心?」
魚薇音的火氣瞬間被激發,「皇上要薇音說自己的看法而已,王爺何必激動!難道王爺喜歡十三、四歲甚至是十一、二歲的幼.齒?或者說,王爺要把自己的喜好帶進國家大事中去嗎?「
「婚娶算什麼國家大事?」男人還嘴,毫不讓步。
「婚娶不算國家大事?王爺可是儲君,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女子做出驚愕的樣子,好似第一次發現儲君是如此的淺薄,隨後繼續滔滔不絕,「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基石就是百姓,而百姓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繁衍生息。婚娶是繁衍生息的第一步,它決定了民眾的整體素質,是絕對不可忽視的一環!」
「簡直是危言聳听!」貝凌雲被女子氣得腮幫快要鼓炸了。
皇上微笑著,似乎很樂于看見女子跟王爺爭辯,這樣的場景,對這個閱歷豐富的中年男人來說,也是不多見的。
「好了,謹王妃,繼續說出你的見解吧!」皇上終于開口止住了兩人的爭論。
女子點點頭,凝神以對。
「回稟皇上,薇音提議將女子出閣的年齡定為十六歲,是有充分理由的。」
「哦?什麼理由,朕很想听听。」
「只怕恭王爺又要指責薇音危言聳听了!」做出顧慮的樣子。
皇上扯了扯嘴角,心下對女子的聰慧更喜歡了一分。
「雲兒,你若是再打斷謹王妃說話,就到殿外去候著吧!」
貝凌雲不快地點頭,「遵
旨。」
這下子,魚薇音終于「有恃無恐」了。
「回皇上,現在薇音就說一說為何要把女子出閣的最低年齡定為十六歲,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皇上見諒。」
皇上伸出手臂,做出「說下去」的手勢。
女子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我們先從女子的身體狀況說起。不管男女,在沒有完全發.育成熟之前,都無法承擔生.育的責任。薇音對男子方面並不了解,只對女子的發育知道一些。
「其實,女子在十四歲的時候勉強可以成親的,但成親就意味著生養。可這個年紀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成熟,絕對不適宜生.育。一旦冒風險生養孩子,不僅母親的身體會出問題,就連孩子的健康都沒有辦法保障。
「我們說,一個國家主要依賴的雖是決策者的英明,但若是沒有民眾去執行,也是萬萬不可的。民眾的執行力如何,與其健康和心智有很大程度的關聯。如若他們天生就不夠聰慧和健康,又怎麼能保證一個國家的繁榮昌盛!
「女子十六歲出閣,雖然只是晚了兩年,可就是在這兩年里,身體會達到近乎完全成熟的狀態。如此,不僅能夠生.育出相對優秀的孩子,成熟的心智也會在處理人際關系的時候起到很好的作用,也會減少與婆家之間產生的摩擦,可以建立融合的生活氛圍。」
習慣性吞了一下口水,「以上,基本就是我要闡述的內容。」
幸好未來主人之中,有一個是能言善辯的女權主義者,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學點皮毛。
孰料,待她說完,大殿內竟一片死寂。
女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遂,垂著眼簾,等著被懲處。
「啪啪啪!」
清脆的響聲引得她不禁抬頭望去,卻看見皇上正在鼓掌,臉上滿是笑意。
「說得好!」只三個字。
語畢,讓薛瑞拿回奏折,提起桌案上的朱砂筆,在上面做了批閱。
「皇上,您這是同意她們的請願了?」看不到皇上寫的是什麼,女子趕忙問了一句。
「當然!」闔上奏折,「君無戲言!」
「您不要再考證一下了?」
「不必。」
「就听薇音的一面之詞了?」
「哈哈!是的,就听謹王妃的‘一面之詞’了!」
語畢,皇上大笑著離去。
大殿內只剩下了恭王爺和謹王妃。
「皇上還真是有趣!」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女子轉身就往殿外走。
剛出殿門,就被貝凌雲扯著手臂下了台階,轉而停在白玉瑞獸坐雕旁的角落。
「本王警告你……」
沒等他說完,女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並接著說下去,「不要仗著皇上信任你,就做出乖張之事!」
說罷,收回了手指。
「你知道就好……」
男人還想再說幾句,女子已經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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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尚佛教的國度,都會有一個國家寺廟。
玉闊國的國寺是鐘雲寺,就在鐘山上。
鐘山頂峰是歷代皇帝祭天用的祭台,再往下走一個緩坡,就是鐘雲寺。
雖然那里是玉闊國的國寺,擁有玉闊國最大的佛像,可香火並不鼎盛。
鐘雲寺是皇家寺廟,只負責內部拜祭,並不對外,加之路途遙遠,皇上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其荒涼程度便可想而至。
要說這玉闊國香火最旺盛的寺廟,當屬郊外的青隱寺。
青隱寺的規模在玉闊國是最大的,它囊括了一整座青隱山。
青隱山上一共有三層殿。
一層殿在山腳,供奉的都是一些能力有限
的小神仙。
三層殿在山頂,供奉的是佛祖。
其他神仙菩薩都供奉在了山腰的二層殿。
虔誠的信徒來到青隱山,會一層層拜上去,一直上到山頂的三層殿。
昕王爺貝御風,就暫住在山腳的一層殿。
一層殿分前後院,前院是香客們拜佛的地方,後院則是昕王爺和昕王府僕役們的住所。
不過,後院有自己的門,並不和香客們走同一個門。
如此,便無人知曉昕王爺正住在這里。
自打將女子從枯井里救出來,他便每天晚上下山去恭王府看望她。
當然,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都是趁她睡熟了之後,偷偷地潛入房間去。
因了不能點燈,有月亮的時候還好一點,可以看見她睡覺時的輪廓;沒有月亮的時候,就只能靜靜地站在榻邊,听著細微、勻稱的呼吸聲。
于他而言,足矣。
今天,昕王爺忽然來了听禪的興致,早早地從後院出來,繞到前院大門,預備去听大師們講禪。
然,剛邁步進門,就看見院子里有幾個男人圍著兩個姑娘。
「小姐,讓我陪你進去上香,好不好?」一個長著桃花眼的潑皮無賴眼上眼下打量著穿黃衣的女子,那目光簡直要釘進女子的肉里去。
「你們要干什麼?滾開!別踫我家小姐……」丫鬟打扮的姑娘憤怒地沖領頭的無賴喊道。
哪知,竟召來了他們的哄笑。
「喲,這小丫鬟著急了……,別急別急,大爺我帶著這麼多兄弟呢,你想要幾個都行……」賤笑幾聲,「反正你們家小姐是本大爺的,大爺的手下們都給你好了……」
「噢——」
「嗷——」
其余的人听了這樣的話,紛紛吼叫著,一個個現出流.氓.樣。
「來吧,美人兒,咱們不進香了,跟大爺回家去……」說著,無賴就伸手去拉扯黃衣女子。
貝御風忍無可忍,高聲喊了一句,「佛門清淨地,豈容宵小放肆!」
無賴聞聲扭頭,看了一眼男子。
「你們,了結了他,別讓他掃了大爺的興!」給手下的使了個眼色,繼續伸手去扯女子。
「放開我……」被扯拽著的女子淒楚地喊了一聲,以求助的眼神凝望著貝御風。
此時,幾個小卒已經到了男子面前,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圍攻他。
「公子,小心吶——」自顧不暇的女子嬌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