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管家不理解主子對寡.妃的愛,但他支持主子決定的每一件事。
包括其自戕性命。
主子服用的毒藥,就是他推薦的。
那種毒叫做「情淚」。
取這個名字是有由頭的。
「情淚」,自然與情有關花。
相傳,研制此毒的人,是個女情痴。
曾經,此女是個蕙質蘭心的良家女子,雖然不是貌若天仙,卻也稱得上是小家碧玉。
十六歲的時候,她嫁給了青梅竹馬的戀人。
開始兩年,他們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因了夫家是從商的,日子殷實,吃穿用度都給了她最大程度上的滿足。
然,時間久了,男人耐不住外面野花的撩.撥,終于踏上了花天酒地那條路。
女子一開始並不相信各種傳聞,只因夫君每天晚上回來都會與她親昵一會兒,倒是她自己,總嫌親熱太多,怕落下不夠賢淑的罵名。
及至後來,娘家兄弟偷偷在花樓附近看見意猶未盡的姐夫被鴇兒和窯.姐兒送出大門口,這才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姐姐。
女子相信弟弟的話,因為自家姐弟之間不存在矛盾紛爭,且弟弟是個沉穩的人,若非親眼所見,是決然不會隨便說出口的。
她沒有爭吵,沒有打鬧,甚至沒有跟夫家的任何提起,包括道貌岸然的丈夫。
但,這不代表她姑息此事。
能夠幫助她的,只有自己的弟弟。
遂,她讓弟弟又打探了一段時間,得知夫君一如既往地在大白天去花樓狎.妓,甚至連家族的生意都不管不顧,如此,她便徹底失望了。
失望了的女子還是沒有跟夫家挑明一切,她只是讓自己的弟弟守口如瓶,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他們的父母。
她甚至讓弟弟不要再插手此事,因為她相信自己會尋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疑慮之下,義憤填膺的弟弟最終還是同意了姐姐的要求。
就在這個時候,女子發現自己懷孕了。
原本,面對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她應該最為高興。
可是大夫告知,她患上了花柳病,這一胎是萬萬不能生下來的,否則孩子將會是多手多腳的怪物。
更重要的是,這個病已經傷害了她的身體,她這輩子都休想再生出健康的孩子。
女子徹底絕望了!
她一個干干淨淨的人,怎麼可能得上那種病?
唯一的染病渠道,就是她的夫君。
男人經常出入花樓,跟那里的女人鬼混,然後又回家來踫她,把從妓那里得來的暗病傳染給了她。
怨恨席卷了女子!
她要報復那個負心的男人!
如同發現男子去花樓時那樣冷靜,女子依舊沒有把這些事跟任何人說。
她偷偷地找大夫開了滑胎藥,且親自去了很遠的藥鋪抓草藥,自己煎熬過後,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那一胎就這麼沒了!
望著從身上落下的骨肉模糊的血塊和大灘的血水,她發誓,要還男人以血的教訓。
從那天開始,女子以靜心禮佛為由,把自己關在廂房,不再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迷了心智的男人。
男人開始時假意勸解,求她不要這麼想不開,並追問她無緣無故的為何要這樣。
女子不予理會,她連男人跟她說話都覺得惡心。
勸了兩次無果之後,男人便由著她去。
反正他是要出去玩樂的,少了妻子的牽絆,樂得自在呢!
遂,打那之後,他就幾乎住在花樓里,很少再回家了。
男人的父母對兒子的風評略有耳聞,去花樓找過一次,奈何沒有任何作用。
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這個敗家子。
做父親的又重新接管了家族的買賣,只每日里撥給兒子固定的銀錢,供他做嫖資,總歸是不要惹別的禍端,留下一條性命就夠了。
時隔三年,女子終于從廂房走了出來。
當眾人看見她的時候,無不慨嘆老天對她的眷顧,——不見天日的三年時光,竟然沒有對她造成任何的傷害,她竟然比三年前漂亮了許多。
她出廂房那一天,正巧她的夫君從花樓回來找父母要銀錢。
見了發妻的美貌蛻變,已經瘦得像個鬼一樣的男人似乎茅塞頓開。
可他已經離不開花樓,離不開那種紙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那不再是心理上的需求,而是生理上離不開的癮病。
草草地與闊別已久的妻子做了短暫的親熱之後,他又跑到帳房去要了銀錢,隨即再次返回花樓。
然,當他在花樓跟妓狎.昵的時候,未及做什麼動作,就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當天夜里,花樓里的打手將奄奄一息
tang的男人抬回了家。
男人的父母或許早就料到兒子會有今天,雖然悲傷,卻並未有那種椎心之痛。
而女子,只是淡漠地讓公婆去休息,由她一個人來照顧夫君。
所有人都散去之後,她終于把自己三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都告訴了男人。
原來,這三年,她除了每日里休養生息,其他大部分精力都花費在制毒上。
整整三年,她用弟弟悄悄給她送來的蛇蟲鼠蟻作為原料和試驗品,終于研制出了「情淚」。
毒如其名,「情淚」就是為情流下的眼淚。
她要讓男人為她的眼淚付出代價,性命的代價。
听了她的話,男人竟然笑了。
他不信與自己兩小無猜的女子會變成一個毒婦,更不信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中毒所致。
——他曾經包下的一個姑娘已經全身腐爛而亡,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終于,男人痛苦地死去。
臨咽氣的時候,他死死地抓住妻子的衣角,要她把他葬在那個爛死的窯.姐兒身邊,說是做鬼也要纏著她,問她為何要害他。
女子冷冷地掙月兌他的手,看著他瞪大眼楮咽下最後一口氣。
若是他肯有一絲的悔過之心,她是會給他解藥的。
可他沒有!
到最後,他想的竟然還是人盡可夫的花樓女,這簡直是對她的最大侮辱。
當公婆聞訊趕來,追問兒子是否留下遺言時,女子冷漠地搖頭。
遂,老人決定把兒子葬入祖墳。
就在男人下葬之後的第二天,女子就消失了。
她沒有回娘家,而是化作俠女,浪跡天涯。
只要看見負心人,不管男女,她都會給受傷害的一方送去「情淚」,以懲戒背叛伴侶的人。
如此三年,全國死了不下數百人。
朝廷終于開始重視此事,便差了欽差到各地調查。
終于,用陷阱引蛇出洞,將女子抓獲。
在大牢里,女子並未受到任何嚴刑拷打,獄卒們是女的,對她都很好,因為她懲戒了很多負心漢。
就在定刑的前一天夜里,女子中毒身亡,死狀跟那些被她懲處過的人一模一樣。
欽差上報了朝廷,案子就這麼結了,定性為犯人畏罪自殺。
然,女子的尸首卻不像別的畏罪自盡凶犯那樣被扔到亂葬崗,而是由幾個獄卒私下里在邊遠的城郊找了塊墓地,打了一口上好的棺木,鄭重其事地選了個時辰下葬。
事後,很多百姓知道了女子的葬處,竟然帶著果品來拜祭。
轉過年來,有幾個鄉紳想集體為百姓做點什麼,便在女子的墳地上修建了一處庵堂,把她的尸首塑了金身,在庵堂內供奉起來。
庵堂的第一任庵主,就是在大獄中看守過女子的獄卒。
女子自殺之前,偷偷把「情淚」的配置方法寫給了她,她感念女子的信任,在庵堂建成之後,便不再做獄卒,轉而做了庵主。
「情淚」雖沒有再出江湖,卻成了庵堂歷屆庵主的傳承標識。
也就是說,老庵主將位子讓給新任庵主的時候,交接的不是拂塵或者帽子,而是「情淚」的配方。
這個庵堂,叫做玄靜庵。
大家可能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它便是當初昕王府大火之後,暫時收留僕婦們的地方。
昕王府與玄靜庵之間的聯系紐帶,就在蘇管家身上。
而這位蘇管家,與尼姑庵究竟有何瓜葛,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他是可以從庵主手中獲得「情淚」配方的人。
其他的內容,大家暫時自行腦補哦!
花了較大的篇幅來敘述貝御風所中之毒的緣起,並非無的放矢,而是關聯到未來某個時間的某個事件。
且說蘇管家慨嘆完主子的情感生活,轉而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王爺,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稟報。」
「何事?」貝御風正色以對。
管家說事情重要,那就一定不是小事。
「是這樣的,一大早上,您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宮里就來了聖旨,說是讓您明日進宮去伺疾!傳旨的並不是薛瑞,所以我說您外出不在家的時候,對方並未計較,而是允許我代您接旨……這,實在是有些蹊蹺。」
昕王爺忖了一霎,「聖旨上有沒有說去伺疾的還有何人?」
「沒有。只讓您一個人明日進宮去……」
「好,我知道了。」
「可是您的身體……」管家擔憂地蹙起眉頭。
「現在只是不能動用內力,坐臥行走什麼的都還好……」握了握拳頭,「就算體力不支,也要進宮去看看父皇究竟怎麼了。我不想子欲養而親不待!」
「是。」管家不再糾結,他了解主子的性子。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魚薇音和俏兒一起,端著兩個托盤走了進來。
把食物都放在桌子上之後,管家識趣地叫上懵懂的婢女,一起離開了房間。
「做的什麼吃的?」貝御風呵出的氣息好似春風,暖暖地撲在了女子的身上,幾乎把她整個人籠罩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啦,都是俏兒幫我弄的……」抹了一下額頭的細汗,有點不好意思。
若是把她親手做的食物送來給男子吃,想來他不僅不能補充體力,可能還會吃壞了腸胃,徒增又一份困擾。
連她自己都看不過眼的東西,又怎麼會送到他的面前?
遂,讓俏兒做了拿手的飯菜,趕緊端了來。
「讓我吃可以,但是你要喂我……」個子魁梧的男子撒起嬌來,實在是須眉不讓巾幗。
女子頓時紅了俏臉。
也不回應,用大一點的盤子一起盛了飯菜,坐在榻邊,一口口喂給他吃。
「還行嗎?」她有些不信任俏兒,那丫頭做飯也是好一頓壞一頓的,實在算不得精通烹飪。
「做的味道一般!」他如是評論,頓了頓,加了一句,「不過,經某人的小手送到本王的口中,就增添了無窮的味道……」
說著,閉上眸子,現出沉醉狀。
「貧嘴!」她收回湯匙,自己吃了起來。
男子半張著嘴巴,等不到飯菜,便張開雙眼。
待看到她在吃,就把張開的嘴巴往她面前湊著。
「用嘴巴喂我……」因為沒有閉上嘴巴,口齒含混不清,但意思表達得清楚。
「不要!」她堅決不肯。
「那我就餓死吧……」作勢往榻上躺著。
她趕忙拉著他的衣袖,「啊呀呀,不要耍賴了,喂你就是!」
遂,男子再度坐好,張開嘴巴,等待食物。
女子尋了一會,終于找到一個長條的菜梗,便叼著一端,把另一端往他口中送去。
當他快要咬到菜梗的時候,倏然往前探頭,一口將菜梗吞下,連同她的嘴唇,都包在了他的口中。
同時,大手禁錮住她的腰身,令她根本無法撼動半分。
「唔……」她揮舞著粉拳,輕捶他的肩頭,抗議這種壞壞的行為。
可主導權根本不在她手中。
直到小窒息出現,他才不得不松開環抱著的小蠻腰,離開嬌滴滴的俏唇。
「你……你這個壞蛋!」她使勁兒喘了幾口氣,這才讓心跳不再加快。
他卻不以為意,吃掉菜梗,舌忝著嘴唇,留戀不已,「這味道怎麼這麼好呢?簡直比本王吃過的饕餮盛宴還要美味,嘖嘖……真是賺到了,以後每天都可以享受這樣的美味,本王做夢都會笑醒呢……」
天曉得一向沉穩干練的人,怎麼會在心儀女子面前可愛到了這個地步!
說罷,又伸手將女子攬到他的懷里,根本不管她抗議飯菜將要灑掉。
「霓朵,你這個妖精!怎麼可以如此惑人?難道你非要讓我的三魂七魄都被你支配嗎?」低聲咆哮,好似真的發火一般。
「喂,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要你愛我了嗎?明明是你一次次勾我,騙我愛上了你好不好?」她反唇相譏,毫不示弱。
「你還敢說!」他放開她,與她深情對視,「你若是沒這麼惑人,我怎麼會那麼迷戀你?竟敢不承認……」
以吻代言。
結束之後,女子喘勻了氣息,沖他嚷嚷起來。
「快點好起來吧!看看你現在的體力,接個吻都能累成這樣,將來要怎麼滿足我的各種需求啊?」
男子怔了怔,旋即開懷大笑。
「放心,到時候,求饒的可就是你這個小東西了!」笑罷,囂張地眯起眼楮說道。
女子不屑地撇嘴,「只听說過累死的牛,沒听說過耕壞的田!」
貝御風听了,笑得更厲害了,因了身體虛弱,簡直上氣不接下氣。
「小東西,我才知道,你原來竟是這般邪魅……」
「我?邪魅?哪有?這是幽默好不好?你看看你,頭發長、見識短。」滿臉的瞧不起。
男子終于笑不動了,用了最後的力氣,再度擁女子入懷。
幸福的感覺在兩個人周圍彌漫。
然,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男子的眼中有暗色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