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管家的指責令俏兒暗自松了一口氣,——原來他們並未發現她是皇上派來的細作。舒愨鵡
可昕王爺的態度又令她無法不緊張。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在昕王府出了什麼事,皇上絕對不會出手相救,這是離開恭王府之前就被告知的。
遂,下意識選擇自救。
「王爺,奴婢真的無心傷害任何人,求王爺饒恕奴婢……」叩首不起。
男子轉頭,與女子對視一眼,旋即,開口說話鑠。
「好吧,念在你精心照料謹王妃的份上,本王可以饒恕你逼死府內下人這個罪行,至于僕婦的家屬嘛……」
「謝王爺饒恕奴婢!」俏兒直起身子,望向自己的主子,「王妃,奴婢不想坐牢,求王妃想想辦法,幫奴婢逃開牢獄之災!」
魚薇音听了,忖了一霎,站起身,沖昕王爺福了福身子。
「薇音懇請王爺出頭,救俏兒一命!」
「大嫂請起!」昕王爺趕忙站起來,請女子再度坐好。
沉默了一會,他終于開口,愁眉不展的樣子,「本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俏兒送走,然後隨便去哪兒找個死尸,告訴僕婦家人,她已經畏罪自盡。另外,再用銀錢加以安撫!如此,也許可以救她一命……總歸她是從恭王府出來的,本王也不想她被送官……」
十分勉強的語氣,還透著隱隱的無奈。
「可是王爺,奴婢離開昕王府,就無處可去了……」俏兒沒了主意。
再者說了,一旦出了昕王府,再被僕婦的家人打听到她的所在,還不小命不保?
這時,謹王妃又開口說話,「俏兒,莫不如讓昕王爺疏通一番,把你送到宮里去吧!如此,才是最安全的。」
這個提議讓俏兒眼前一亮,旋即,不停點頭。
女子卻又繼續說了另外的提議,「如果你實在不想進宮,就讓昕王爺把你送得遠遠的。又或者,可以送到夏國去侍候公主……」
「不不!我不要去夏國,」俏兒急迫地打斷了主子的話,「就請昕王爺把我送到宮里去吧!」
貝御風和魚薇音听了,嘴角不約而同噙著笑意。
「既如此,本王就進宮去找找人,把你送去做宮婢!」男子終于肯拍板釘釘。
「多謝王爺相助!」魚姑娘煞有介事地福禮感謝。
隨後,貝御風跟蘇管家一起離開。
房間里剩下了主僕二人。
「俏兒,怎麼你現在變得這麼張狂?竟然把人家僕婦給逼死了!」魚薇音沒有讓婢女起身,自己則惱怒地在屋子里打轉。
兩個男人不在,剩下的戲碼得由她自導自演,否則,休想騙過精明的貝凌雲。
原本貝御風建議把俏兒驅出昕王府,隨便給她找個去處,留著性命就好。
可女子覺得俏兒的身世實在可憐,而小姑娘又曾經表露出想要出人頭地的想法,遂,想助其一臂之力。
就這樣,才決定把俏兒送到宮里去。
能否飛上枝頭,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婢女不知曉主子的良苦用心,被指責的時候,竟有些心存怨懟。
「是那個僕婦自己無能……」小聲為自己辯駁。
魚薇音的臉色黯淡下來,「俏兒,你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尖酸、勢利?」
面對主子不客氣的指責,婢女竭力忍住,沒有反駁。
在還沒有進宮之前,絕對不能得罪謹王妃,一旦她改變主意,進宮的事情就會泡湯。
如果進不了宮,之前做過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費。
看著俏兒的恭謹態度,魚薇音心軟了。
「起來吧……」
俏兒擦了一把眼淚,站起身,往主子面前挪著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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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俏兒,我本想給你找一個合適的好男子做夫君,眼下,這件事也不能成了。日後你進了宮,一定要謹守宮里的規矩,千萬不要再跟宮人們有任何齟齬,要學會照顧自己,听見了嗎?」恭王妃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席話,是以俏兒去做宮婢為前提條件的。
雖然明知小姑娘是奔著進宮攀高枝兒去的,她卻仍要假裝不知道,只當其是為了躲難而入宮伺候人。
一想到貝凌雲那個冷傲的性子,女子不禁為俏兒捏了一把汗。
他會把沒有利用價值的平凡婢女看在眼里嗎?
她無法想象出俏兒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總歸是小姑娘自己選擇的道路,別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干涉。
俏兒因了主子的關懷而心生愧疚,畢竟她是個背叛者。
「王妃,俏兒不在的時候,您要好生照顧自己。俏兒……對不住您了……」
道歉是真心的,但被女子故意越了過去。
「傻姑娘,又不是生離死別!等我有機會進宮,一定去看你!」魚薇音如此說道。
婢女愣了愣,「好。俏兒在宮里等著王妃!」
心里卻油然而生一種小驕傲,——待到二人再相遇的時候,謹王妃必是要對她這個新晉皇妃行參拜大禮了!
女子憂心忡忡地地看著神游太虛的婢女,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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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宮中。
身著粉藍色長裙的俏兒肩背藍底碎花包袱,低眉順眼地站在皇上面前。
她的身後,是同樣躬身而立的祖義。
一大早,俏兒被送進了內務司。
貝凌雲得知之後,趕忙讓祖義去把她叫了來。
當然,是秘密進行的,並未有旁人知曉。
若是被人知道皇上竟然單獨召見才進宮的卑微宮女,一定又要在宮中引起不必要的傳言。
「祖義,你先去門外候著。」坐在龍案前的男人凝著臉色吩咐道。
「遵旨!」黛衣男人拱手施禮,隨後走出門去。
身穿明黃色衣衫的男人終于正眼看向地中央站著的宮婢。
「說吧,怎麼會被送進宮里來?」
日前不是才跟祖義接過頭嗎?
怎麼今天就進宮來了呢?
難道他們發現了她的身份?
諸多的疑問,都等著宮婢回答。
「回稟皇上,俏兒做錯了事,所以,被謹王妃和昕王爺送到宮里來了……」沒說完,就啜泣起來。
委屈是有的,但是沒有這麼夸張。
須知,能夠進宮,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如今得嘗所望,又想起當初皇上許下的那個承諾,她怎麼可能如此委屈!
那點有限的小委屈,還不是帶著撒嬌的成分!
女孩子就是如此,一旦情竇開了,自然而然就懂得了如何在心儀的男子面前表現得嬌滴滴的。
然,她的回答沒能讓皇上滿意。
「做錯了事情?難道只做錯事,就足以被送到宮中來嗎?朕不是傻子,別用這種拙劣的伎倆來哄騙朕!」十分不快,手中的毛筆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墨汁濺得到處都是。
一直伺候在他身側的徐太監趕忙拿出手帕,先把主子手指上噴濺的墨跡擦干淨,隨後將桌面收拾好。
「徐盛,你先下去!」又把大太監遣出門去。
大太監領旨之後,一溜小跑離開,且很懂禮數地把殿門關嚴實。
如此,大殿內就只剩下了貝凌雲和俏兒。
「現在告訴朕,因為什麼被遣出的昕王府?」竭盡所能地耐著性子,鳳眸里卻滿是不
耐煩。
俏兒支吾了一會,抬起頭,「回稟皇上,俏兒和謹王妃到昕王府之後,一直受府內下人的排擠……」
「說重點——」連聲音都開始沒有耐性了。
「是!」俏兒意識到了情況不妙,只能和盤托出,把她如何與僕婦吵架,並致使僕婦自盡的整個過程都詳盡地說了出來。
「就這些?」男人挑眉問道,「就憑這些,昕王爺便決定把你送到宮里來?」
「其實不是昕王爺要送俏兒進宮,而是謹王妃求昕王爺,昕王爺才答應的。」
「她一開口求他,他就答應了嗎?」這一點,很關鍵。
宮婢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那樣。總之,昕王爺很和善,對我們都很好。」
貝凌雲把頭靠在椅背上,闔上了雙眼。
俏兒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不踏實起來。
「皇、皇上,俏兒現在無處可去,只能進宮來了……就是不知,當初皇上的承諾……」想問個清楚,又不太敢開口,便遲疑著,只說了一半。
「長點腦子行嗎?」眼楮未睜,情緒十分煩躁,「你剛一進宮,朕就冊封你為妃子,你覺得這事說得過去嗎?你是貌美如花還是家世高達?一個卑賤的婢女,進宮之後馬上封妃,天下人會把朕笑話死!」
「可是,俏兒畢竟是皇上的女人……,卻要跟別的宮婢一樣勞作嗎?」小姑娘不甘心,又努力了一把。
「放心吧,朕說過的話,一定作數。你暫時先住在宮人處,徐盛會給你安排一切。」揮了揮手,「下去吧!」
「可是皇上……」俏兒還想再說點什麼,生怕自己的美夢會落空。
「出去——」聲音拖得很長,是暴怒的前兆。
小宮婢雖然求勝心切,卻也知道好歹,遂,福了福身子,垂首退出門去。
殿內安靜了好一會,貝凌雲才起身,不停地踱著步子。
他不是不想封俏兒為妃,無非是一道聖旨就可以搞定的事情。
而且,宮里的妃嬪沒有數量上的限制,通常都是多多益善的。
再說,兌現當初對俏兒的承諾,還可以很好地堵住她的嘴巴。
也就是說,封妃可以一舉幾得。
然,如果俏兒一進宮就成為了妃子,多少會讓老四他們生出疑惑來。
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他不能太掉以輕心。
原本想著,繼位之後的第一個目標是老三。
現在看來,是要緩一緩了。
據探子來報,說那個紈褲的東西還沉浸死了娘親的悲哀之中無法自拔,每日里躲在郊外的私宅,足不出戶,過著隱居的半死不活日子。
既然這樣,就暫且讓他悲傷一陣子。
是時候要對昕王府做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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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王府,「穹樓」。
晨起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欞縫隙照射進來,正好照在了魚薇音的眼睫上。
「唔……」她慵懶地翻了個身,避開了頑皮的光輝,似乎還想再睡一會。
「小懶蟲,起床啦……」耳語中夾雜著熱氣,撲在了女子的雪頸上。
「不要……」依然不肯睜眼楮,甚至把頭拱到了被子里。
「再不起來,太陽都照屁屁了哦!」男子站在榻邊,大半個身子都伏在了榻上。
「再嘰嘰喳喳個沒完,我今晚睡覺的時候就一定要閂好房門!」不高興地咕噥了一句,翻過身去,背對他。
男子聳了聳肩膀,「那又有什麼?大不了從窗戶爬上來。」
「窗戶也閂死!」
「那就把門撬開……」
「還能不能行了?怎麼可以這麼賴皮?」一下子睡意闌珊,搖搖晃晃坐起。
看了她此時的尊容,男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毛笑?」她睜開一只眼楮,不滿地吼道。
他不語,單手挽住她的柳腰,一把拎起。
「干嘛啦?」沒有思想準備的她慌忙摟住他的脖子,兩只眼楮都睜開來。
他抱著她,快走幾步,來至銅鏡前。
「自己看看吧!」他忍著笑說道。
女子無奈地扭頭看向鏡子,卻被炸起的發絲給嚇了一跳。
「呼!這是誰弄的?」問罷,回頭望著他,「是你,對不對?」
「我?怎麼可能!我又沒有與你同床共枕,怎麼會把你蹂.躪成這個樣子!」他打趣道。
她頓了頓,小手捋順著亂蓬蓬的頭發,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看來,是我自己蹂.躪了自己……」說著,還沖他壞笑。
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誘.惑,便探頭過去,想要親吻。
然,未到跟前,就被她用手掌擋住了嘴巴。
「我有口氣……」她做出嫌惡的表情,「剛睡醒……」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會煞風景!」他做出惱怒的樣子,一扭頭,徹底閃開她的小手,「本王就是要親你,還分什麼早晚嗎?口氣怎麼了?本王稀罕……」
沒等說完,已經乘她不注意,結結實實地吻了上去。
「唔……」只掙扎了一下,她就徹底放棄,摟著他的脖子,熱烈地回吻起來。
沒了俏兒的監視,貝御風和魚薇音的小日子更加甜蜜無間。
晚上,他會在她的房間賴到很晚才離開。
而早上呢,有時候天還沒有亮,他就躡手躡腳上了「穹樓」。
大部分時間,她都還在睡著。
他卻沒辦法看著她安安穩穩地睡覺,總會模模她的鼻子,親親她的臉頰,搞得她根本無法再睡下去。
他們雖然已經深愛著對方,卻恪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時候,他不忍心把她帶入凶險的境地,——守宮砂散去,就意味著她已經失.潔。
一旦被人發現,她便會背負上最恥辱的枷鎖,甚至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他不要發生那樣的事情!
更何況,用不了多久,他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他們就可以無憂無慮地作一對神仙眷侶。
所以現在,他只能忍住那份渴盼。
而她,出于姑娘家的羞澀,也不敢邁出那一步。
遂,他們目前最為親熱的舉動,便是接吻,甚至連對方的身體都不敢觸模,為的是防止一發而不可收拾。
今早的這個吻正熱烈進行的時候,房門卻被敲響。
依依不舍地分開,貝御風粗聲問了一句「什麼事」。
「啟稟王爺,有聖旨到!」蘇管家疾速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