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嫁到 流離乍暖い

作者 ︰ 雲箋曲

夏國,皇城近郊的一處梨花小院。

整齊的青磚牆,朱紅色大門,院內規整的青石板鋪地。

一排四間房子,青磚碧瓦飛檐。

房前錯落有致地種著幾棵梨樹,且已經有一棵樹開了花兒。

北邊的玉闊國想來還是冰天雪地,這里卻已經繁花似錦。

蕊妮就是看好了滿園的素雅梨花,才央求尋瑜,讓她住在這里沮。

不是永久居住,而是等梨花謝了再走。

女子知道,梨花的花期很短。

所以,他們不會逗留太久。

男人本想帶女子去環境更優越的地方落腳,但是不忍拂逆她的心思,便答應了。

不過跟她說好了,就住到花謝為止。

蕊妮便高興得好似三歲孩童一般。

即便只住幾天,尋瑜卻把庭院給買了下來。

如果他們在夏國久留,他就可以每年春天都帶著她來這里小住賞花。

即便離開夏國,沒準兒什麼時候還會再回來呢!

院子里的六棵梨樹粗細各有不同,想來不是一起栽種的。

加之梨子的品種各異,每棵樹的花期都是錯開的。

最粗那棵樹上的花兒第一個盛放,其時第二粗的樹上正打滿了花骨朵。

待到第一棵樹花瓣散落的時候,第二棵就已經盛放起來。

如此,賞花的時間就延長了。

想來當年院主人並非特意這麼做,卻無意之間創造了美景。

蕊妮賞花,尋瑜賞人,各有情致。

當身著翠煙衫的女子肩披長發在庭院里漫步的時候,男人的心都要醉了。

曾經的他,左擁右抱,享盡各種艷.福。

然,卻沒有一刻能夠像現在這樣,讓他心曠神怡。

當傷春的女子留下晶瑩的淚滴,他真恨不得沖上去,擁她入懷,吻干她臉上的淚痕。

當她攀著一椏矮枝,把嬌俏的小鼻子湊到花蕊上去聞取香味,他真想變成她手中的那朵梨花。

不管她是否留意,他的目光時刻都在她身上。

有時候,她會嗔怒地問他「看什麼看」,每當這時,他只是憨厚地笑笑,並不搭言。

只要能讓他陪著她,他已經別無所求。

兩人在梨花庭院小住了十日,待到花期一過,便往夏國皇城趕赴。

他們並不會在皇城久留,他想去看一看憐月和孩子,然後就帶著女子遠走他方。

夏國的氣候有些熱,若是她適應不了,他就帶她到外域去。

妹妹是一定要看的,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心中惦念得很。

數日後,他們終于到了皇城。

尋瑜在城里一個叫做「迎賓齋」的客棧給蕊妮要了一間房,把她暫時安頓在那里。

他的本意是在一個僻靜的街道為她租賃或者購買一棟小宅,可是轉念一想,原本在這就住不了幾天,加上擔心她獨處會很危險,莫不如先住在比較好一些的客棧,人來人往的,反倒安全一些。

這個「迎賓齋」,據說是整個皇城最為高檔的一個住處。

不過,在此住宿的價錢確實貴的沒話說,住一個月的費用足可以買一個小院落了。

即便如此,「迎賓齋」還是門庭若市。

閱歷豐富的孔尋瑜看得出來,這里是皇城有錢男人偷.情或者供養外室的地方。

那些男人,要麼大月復便便,要麼老態龍鐘,無一例外的,懷里都摟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

他們之間那超乎尋常的膩歪狀,一看就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偶爾有幾對出現的時候還要躲閃,或者女的先走,或者男的先行,這樣的,一看就是來偷模享受魚水之歡的。

想來是家中的悍妻不許納妾,又或者是同來的女人家里有夫君,總之是給人偷雞模狗的感覺。

不過,「迎賓齋」里的掌櫃的和伙計確實很值那麼貴的住宿費用。

他們對每一位客人都笑臉盈盈,當非住宿的人前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他們一概禮貌地回絕。

這一點,令尋瑜十分滿意。

讓女子住在這里,他能安心一些。

遂,跟她一起吃過午飯之後,他就喬裝出了客棧的門。

打听了好幾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皇宮。

然,門禁森嚴,別說他沒有腰牌,就算是有,也要被嚴格盤查。

走不了門,這難不倒他,那就走牆唄。

繞著宮牆而行,終于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卯足了內力一提氣,就躍身到了牆頭。

伏在上面稍事打量,見下面並未有人,便一個「鷂子翻身」,輕身落在了地上。

皇宮到底不比尋常百姓家,宮牆里的面積是超出想象的大。

男人曾經設想過進到夏國皇宮之後一定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了妹妹的處所,然而,東躲**地走了兩柱香的時間,還是沒有模出門道來。

他覺得之前低估了夏國的實力,——皇宮的龐雜程度也能從側面體現國力,想來如果一個國家窮得要命,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宮殿建設得太過奢華的。

越來越沒有耐性的尋瑜決定找個捷徑,那就是抓個宮人來問路。

奈何太監和宮女們都是三五成群地行走,若是逮了其中一個,想必其他幾個一定會叫喊,那樣就把自己暴露了。

正煩惱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鬼鬼祟祟地鑽進了前面不遠處的假山。

「就是你了……」尋瑜暗暗說道,轉而奔了過去。

然,走到近前,卻听見了狎.昵的聲音。

「啊呀,小生子,你好壞啊……」是個女人的尖細音調。

「來嘛,讓我親一口……」這個聲音有點不男不女,大致就比女人的聲音粗了那麼一點點。

然後,便是兩人推推搡搡的窸窣聲音。

糾纏了一刻,便是「嘖嘖」有聲的親吻。

尋瑜實在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便用力咳嗽了一聲。

就听見假山內慌亂地整理著衣裳,隨後,一個衣衫不整的宮女沒頭沒腦地沖出假山,逃命一般地往一條小路上沖去。

隨後,神色慌張的太監也跑了出來。

然,男人放走了宮女,是決然不會放過太監的。

他一閃身,就把太監堵在了假山之外的一個角落里。

「你、你是誰?」太監雖然做賊心虛,但看男人的衣著打扮不像是宮里的,便硬著腰桿質問道。

「你還敢問我是誰?宮里允許太監和宮女對食嗎?你竟然跟宮女私.會,還不知羞恥地扯開了她的衣裳……」尋瑜反客為主,指責道。

這麼一來,太監即刻蔫了下來。

「求你……別說出去……,我們……,我們……這是第一次,以後不會再有了……」被抓住痛腳的太監竟然忘了繼續質問陌生人為何會出現在宮里。

「想讓我保密也行,帶我去玉闊國和親公主的住處……」剛剛左繞右轉的,已經耽誤了好長時間,實在沒時間再跟太監廢話。

「你是要去皇後宮里嗎?」太監好奇地問道。

自打玉闊國的公主嫁過來,到成為國母,她的宮門口一直是門可羅雀,如今竟然有人要去皇後宮中,能不叫太監納罕嗎?

「你說什麼?皇後?」男人顧不得太監的神情,徑自問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是啊,玉闊國的憐月公主,現在是我們夏國的皇後。」太監轉而斜視著男人,「難道你不是夏國人?不會連皇上登基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這麼一說,尋瑜便怔了一下。

怎麼南錚登基了嗎?

為何他竟不知道此事呢!

還是,這件事本來已經傳到了玉闊國,是貝凌雲刻意不跟他說?

管他南錚是當了皇上還是什麼的,尋瑜不想再浪費時間,徑自抓著太監往前走。

「你要是敢喊,小命就交代了……」把一枚匕首藏在袖口里,以刀尖抵在太監的後腰上。

「大爺饒命!你放心,打死我也不會出聲……」太監戰戰兢兢地在前面帶路,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刺穿了身體。

「走小路,別讓人看見我們。」男人低聲吩咐。

孰料,太監卻微微搖頭,好像很無奈似的,「你放心,就算你讓我帶你走大路,也沒有大路可走。至于被人看見,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我們兩個一起喊破喉嚨……」

男人不太明白他的話,但為了避免引來旁人,便沒有再問。

然,許是太監果然領著他從小路走,沿途竟沒有遇到一個人。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來到了一個荒草叢生的庭院前。

「喏,這里就是皇後的居所,你自己進去吧!」太監停下腳步,回頭對男人說道。

「你敢耍我!!」尋瑜十分惱怒,由不得太監解釋,一刀子扎進了他的後心。

太監被刺中了要害,連叫一聲都來不及,就倒地斃命。

「該死的沒根貨,竟然敢誑人!」男人矮子,用太監的衣服擦干淨刀刃上的血跡,放好刀子,起身之後又氣惱地踢了一腳尸體。

他不是說妹妹做了皇後嗎?

皇後怎麼會住在這麼寒酸的地方?

不,不只是寒酸,簡直可以說是破爛不堪。

滿院的荒草,斑駁的牆壁,殘垣斷瓦若隱若現。

尋瑜又四處打探一番,隨後,把太監的尸首拖到了一眼枯井邊,揭開井蓋,扔了進去。

宮里太監眾多,一時間少那麼一個兩個,想來不會引起慌亂。

尋瑜也是在宮里住過的,知道有

時候主子要處死哪個奴.才,根本不用知會任何人。

擁有權貴的人,就是擁有了生殺予奪的大權,這個道理在天下的皇宮之中都是一樣的。

處理好太監的尸體,男人準備到別處轉一轉,順便再找個領路的人。

然,剛走了兩步,迎面就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想都沒想,他就閃到了旁邊的牆側,躲避來人。

待到對方走過去,他便預備輕身離開。

然而,剛走兩步,忽然覺得剛剛的背影好似在哪兒見過。

腦海里閃過一個名字之後,他便折回去,大步跟上。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就愈發地肯定自己的判斷。

「春桃!」不是試探的口吻,十分篤定地喊出聲。

前面的身影駐足一霎,旋即轉身。

帶著遲疑,盯著男人看了好一會,丫鬟才吃驚地掩住了嘴巴。

然後,便開始淚崩。

「王爺……」只說了兩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哭什麼啊?趕緊帶我去見憐月公主。」男人上前,拍了拍婢女的肩膀。

「王爺,您可算是來了……」春桃哽咽著說完,趕忙走在前面帶路。

男人愣了一下,——怎麼?這里真的是妹妹的寢殿嗎?

快步跟上婢女的步伐,他沒有細問,想著一會見到了憐月,就什麼都清楚了。

繞來繞去走了一會,春桃在一個房門口停下了腳步,轉身望著他。

「王爺,公主現在……可能不太好……,您一定要做好準備……」沒頭沒腦地說道。

男人有些詫異,不知道所謂的「可能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未及問出口,春桃已經打開了房門。

一股發霉的味道迎面撲來。

尋瑜皺了皺眉頭,邁過門檻,進到屋子里。

春桃跟著進門,越過他,走向了里間。

男人沒有馬上跟上去,而是打量著房子里的擺設,簡直粗陋到了連玉闊國宮人處都不如。

隨後,他蹙著眉頭走進了里間。

然而,當他走向床榻的時候,腳步倏然停頓下來。

榻上,一個黑瘦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著,她的眼窩深陷、顴骨凸出、嘴巴快要包不上牙齒,面部肌膚老化得厲害,就好像一個幾十歲的老婦人。

憑著記憶中的模樣,男人還是看出了熟悉的輪廓。

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流了下來。

「憐月……」顫抖著喊出了妹妹的名字,他的腳步卻釘在了地中央。

榻上的人兒並未听見喊聲,只是怏怏地仰望著,眼楮幾乎凝滯。

春桃抹了一把眼淚,走到榻邊,彎腰將主子扶起,在她腦後和肩膀處墊上了厚厚的墊子。

「公主,淳王爺來看您了……」俯在主子耳邊,輕聲說道。

旋即,就見憐月的眼珠兒轉了一下,似乎在尋找。

春桃趕忙跑到了男人身邊,「王爺,您快去,公主在找您呢!」

婢女的口吻多了一絲歡快,須知,公主已經好久沒有對她的話有反應了。

尋瑜便擦干了溢出眼眶的淚水,轉而換上一副笑臉,走向了床榻。

當他坐在榻邊的時候,憐月緊緊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終于認了出來。

她張開嘴巴,想要喊一聲「哥」,卻沒辦法出聲。

遂,兩行熱淚便流了出來。

「憐月,哥來看你……」男人竭力讓自己笑,可還是沒有忍住眼內蓄滿的淚水。

他把妹妹瘦削的雙手握在自己手心里,默默無語,只是頻頻搖頭。

婢女看到這個場面,抑制不住心酸,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外面,慟哭起來。

前日里,好久不來的御醫終于露面,說是奉旨給皇後娘娘診脈。

然而,診過脈之後竟連聲兒也沒有,就匆忙離開了。

她猜測,可能是皇上讓御醫來看一看皇後娘娘還有多久的活頭。

可她不敢把這話跟身體孱弱的主子說,只能獨自憤憤不平。

如今好了,王爺來了,公主就有了指望了。

可是有一點她不太明白,為什麼王爺是一個人來的呢,怎麼沒跟著個隨從呢?

還有就是,王爺進宮來,怎麼駙馬沒有派人送他來皇後娘娘的寢殿呢?

駙馬就不怕王爺看見自己妹妹現在居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會不高興嗎?

而且,王爺的衣著打扮還有發型都不似平素的那樣,方才她仔細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

不對!

婢女忽然慌亂起來。

王爺該不會是偷偷進宮來看望公主的吧?

難道他是從玉闊國逃到這里來的?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呢?

這麼一想,春桃便發起抖來。

不行,她得出去放哨,一旦來了人,好及時通知王爺。

遂,婢女趕忙跑到殿外院子里,焦灼不安地徘徊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寢殿內,兄妹兩個執手相看淚眼,好半天,男人才開口說話。

「憐月,告訴哥,你怎麼會病成了這個樣子?難道南錚沒有讓御醫來給你看病嗎?」他竭力壓制住內心涌動著的怒火。

想當初,憐月嫁到夏國來的時候是多麼的光彩照人,現如今卻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作為兄長,他不僅心疼,更憤恨。

憐月微微搖首,聲音小得幾乎听不到,「哥,不怪他……」

「不怪他?他把你千里迢迢地娶了來,難道沒有義務好好照顧你嗎?」見妹妹還在為那個男人說話,尋瑜再也按捺不住,「你看你現在住的是什麼地方?這是所謂的皇後寢宮該有的模樣嗎?」

被哥哥一說,憐月不得不面對現實,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南錚對他已經變了心。

以前,他再忙也會來看看她,陪她坐上一會。

自打生下了小王子,且小王子被女乃娘抱走之後,他對她就不聞不問了。

無奈之下,她會把他的轉變歸咎在她自己身上。

懷孕之後,她的身材走了樣,臉上長滿了斑點,任哪個男人看見,也不會覺得漂亮。

偏偏南錚又是個注重女子外貌的人,他一定是對她失望透頂了!

這就是憐月的悲哀,即便沒有刻骨銘心的愛,卻仍把夫君當成了自己的天。

「妹妹,放心,哥會給你討一個公道!」淳王爺輕輕捏了捏妹妹的手。

憐月睜開了眼楮,「哥,為了孩子,不要計較了。」

「孩子……」尋瑜換上了笑臉,「是男孩還是女孩,長得漂亮嗎?」

「是男孩。剛出生的時候,很漂亮。現在……,不知道了……」惆悵地嘆息著。

孩子出生沒幾天,就被南錚抱走,然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自然不知道孩子現在的樣子。

「別著急,哥會讓孩子回到你的身邊。」這不是虛假的承諾,他一定要讓唯一的親人幸福起來。

憐月沒有出聲,身體顫抖著,哭得更厲害了。

尋瑜並未阻止,任由妹妹哭泣。

他想,或許她哭出來就能好過許多。

過了好一會,她終于止住了慟哭,眼楮已然又紅又腫。

「哥哥,母親她……」然,才說了幾個字,便悲痛地閉上了嘴巴。

男人把大手搭在了妹妹的肩頭,「放心吧,母親不在了,還有哥。哥是你最親的人,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一句話,便讓憐月堆積在心里那麼久的痛苦和委屈都釋放了出來,她一頭扎在哥哥的懷抱中,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尋瑜輕輕撫著妹妹瘦骨嶙峋的後背,心里百味雜陳。

他不能自私地只顧著自己的幸福,是該好好照顧妹妹了。

可他現在的身份不過是玉闊國被監視的王爺,成王敗寇,他在爭奪皇位的斗爭中失敗了,從此後只能躲藏著生活,否則,要受的刁難就會更多。

原以為妹妹在夏國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他只要帶著心愛的女子浪跡天涯就可以了。

看見了憐月,他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天真!

如果不改變這種生存狀態,妹妹在夏國的地位便不會好到哪兒去。

別看她現在擁有皇後的頭餃,卻連一個受主子厚愛的宮人都不如。

還有寄居在客棧的女子,他現在只能給她顛沛流離的生活,每天四處躲藏,不能公然在世人面前過活。

他必須做點什麼,讓自己強大起來,如此,才可以讓這兩個女人都能幸福。

遂,曾經有過的那個想法又重新出現在腦海。

正想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春桃的聲音。

「皇上——,皇上今天您怎麼有空來看望皇後娘娘啊——」婢女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無疑是為屋子里的兄妹倆報信呢!

憐月听見了春桃的聲音,急忙推了哥哥一把。

「走,從側門……」臉上布滿了驚恐的神情。

他知道哥哥是偷偷來的,如果被南錚發現,傳到玉闊國去,哥哥的性命恐怕都會保不住。

自幼她就知道母親想要哥哥奪取皇位,如今哥哥沒有成功,必然要受到勝利者各種各樣的排擠甚至是迫.害。

然而,男人卻泰然地讓妹妹舒服地靠在了軟墊上,隨即往門口走去。

「哥……」憐月勉強伸出手,想夠到哥哥,但沒能成功。

春桃好像在院子里攔人,南錚的聲音里透著不耐煩。

「該死的宮婢,若不是念在你是跟著公主從玉闊國來的,朕非得……」身材敦實

的南錚一腳門外一腳門里,對宮婢罵罵咧咧。

然,看見了迎面而來的淳王爺,辱罵之言戛然而止。

愣了好幾秒鐘,新君的臉上陡然升起笑意。

「喲,這不是朕的嫡親大舅子嗎?」語氣十分不禮貌。

淳王爺冷笑一聲,止住了腳步,「妹夫今時不同往日,果然風采不凡……」

兩個男人湊在一處,雖然都笑臉相對,實則各有心思。

「大舅子過獎了!」南錚個子相對矮一些,卻把大手搭在了尋瑜的肩頭,做出熱絡的樣子。

尋瑜忍住蹙眉的沖動,淡然笑著。

「大舅子想來看望憐月,怎麼不提前通知朕呢,朕好派人去邊境接你啊……」南錚雖然沒有不快的神情,但口吻是帶著指責的。

「如果通知了妹夫,又怎麼能看見妹妹其實是這個樣子的呢?」提到妹妹,淳王爺不再好性兒。

有些事可以不予計較,但有些事,一定是錙銖必爭的。

但見南錚干笑了兩聲,往榻邊走著,隨著臨近床榻,臉上一閃即逝嫌惡之情。

「皇後,這你可得為朕說句公道話!你跟你哥哥說,是朕要讓你住在這里的嗎?」一絲溫柔都沒有,連目光都不屑落在女人的身上。

憐月被質問得不敢看人,只垂著頭,嘴巴翕動,卻不出聲。

淳王爺看見這個畫面,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揍南錚兩拳。

可他不能!

咬著牙站了一會,他走到床榻旁,憐愛地模了模妹妹的頭發。

「憐月,傻丫頭,以後不要再這麼執拗了。乖,听妹夫的話,趕快搬到皇後的寢殿去……」

「對嘛!」南錚輕蔑地扯了扯嘴角,「春桃,給你們家娘娘做個準備,待會朕讓人來接她去原先就準備好的皇後居所。」

春桃接到了聖旨,卻沒有領旨,而是偷偷地看了一眼淳王爺。

收到信號之後,這才屈膝領旨,然後手忙腳亂地為主子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

公主平素的衣裳也就那麼幾件,都是當初從玉闊國帶過來的。

最初,南錚讓人給她做了華服。

可那些衣服都是夏國流行的式樣,憐月並不喜歡。

她最願意的就是穿著玉闊國款式的衣裳,在銅鏡前旋轉,就好似未出閣前,在召福宮隨意而為一樣。

久而久之,南錚見她不肯穿著夏國的衣裙,也就不再讓人給她做了。

婢女收拾東西的時候,南錚難得地坐在了榻邊。

「你看看你都瘦成了什麼樣子?被大舅子看見,還以為我如何苛待你呢!」短粗的手指捏了一下憐月的臉頰,好像被硌到了似的,馬上就松開了手。

公主被捏疼了,眼淚在眼眶打轉,卻沒敢流出來。

「妹夫,我還在呢,小兩口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打情罵俏嗎?」淳王爺「打趣」道,心中卻恨得要命。

南錚听了,迅速起身,望著他。

「大舅子,一會皇後搬過去之後,朕就在皇後的寢殿為你接風,如何?」

男人怔了一霎,本想拒絕。

一則,他並不想跟南錚喝酒,而有些事,也沒必要在酒桌上說;

二則,女子還獨自在客棧住著,那里雖然還算安全,可畢竟品流復雜,他很不放心。

然而,榻上的妹妹用渴求的眼神望著他,看得他心軟了。

「好,待會我送妹妹過去,我們就在她的新住所聚一聚。」淡然應了南錚的約。

「很好。朕可是有很多話要對大舅子說呢,待會見!」南錚粗聲大氣地說完,揚長而去。

屋子里靜了許多。

「哥,怎麼辦?你是偷偷來的……」憐月顫抖著聲音,不安地問道。

「放心,哥有分寸。」男人儼然一個能夠掌握所有狀況的智者,淡定地看著妹妹。

憐月定定地回望著,臉色安然了許多。

「哥,你變了。」她輕聲說道。

「是啊,哥是變了。母親慘死,對哥來說,打擊太大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提及母親過世。

「哥,以後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所以,哥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狠色浮現在臉膛。

憐月沒有再說話,她發現哥哥忽然間變得陌生了許多。

稍後,有宮人來接皇後去新的居所。

春桃想要扶著公主下榻,可是憐月連自己坐著都沒辦法,更談不上行走了。

遂,尋瑜便把妹妹抱在懷里,出了房門,妥放在軟轎上。

隨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寢殿行走。

路上,有很多宮人都看見了伴隨在轎子旁的高大帥氣男子。

大概是種族的差別,夏國的男人都跟南錚似的,個子不

是太高,樣子也長得粗獷。

不像淳王爺這樣的男人,不僅挺拔,而且英俊,且一舉一動之間都彰顯一股高雅的貴族氣息。

莫說是情竇初開的宮娥,就連那些半男太監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一時間,整個夏國皇宮亂作一團,有很多人借故沿路追隨,一直目送男人進了皇後的寢殿。

大家紛紛猜測,這人到底是誰呢?

有消息靈通的,便把男人的身份說了出來。

便有惡毒的太監指著宮女的鼻子破口大罵︰「人家可是玉闊國的王爺,看看你們那個花痴的樣子,別異想天開了好嗎?」

被罵的宮婢要麼就羞紅了臉,要麼會惡聲惡氣地回一句「等你長得跟人家一樣完整了再罵人吧」。

然而,大部分宮女心里都抱著一種想法,那就是希望男人能夠在宮里多住一些時日。

如此,就會有機會再多看他幾眼。

若是趕上走了桃花運,可能還會跟他迎頭踫上。

一旦他對夏國的女人充滿了好奇,以至想一親芳澤,那……

嘖嘖!

如果被他踫了,再痴.纏上手,搞不好就可以跟著他去玉闊國享受榮華富貴了。

宮人們曾在私下里傳著,玉闊國不僅四季分明,而且物產豐富,且國力十分雄厚。

想來玉闊國的王爺府一定比夏國的皇宮還要奢華許多,就算不能在那里做個妃子什麼的,能夠生活其中,也是很不錯的呢!

——————蛐蛐分割線——————

蕊妮坐在「迎賓齋」的窗前,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看得出來,這條街上行走的都是有錢人。

男人們的衣著打扮都透著「土豪」範兒,顏色大多以金色為主。

黃色,不管在玉闊國還是夏國,都是皇帝專用的顏色,其他任何人等都不可以僭越。

而金色,是最靠近黃色的,便是民間人士彰顯身份的著裝必備顏色。

可即便如此,也犯不著滿街都是金色吧?

閃得人都要瞎眼了!

看了一會,女子百無聊賴地離開了窗前。

眼看著黃昏就要來臨,尋瑜還沒有回來。

她猜,今晚他是不會回來住了。

畢竟兄妹兩個好久不見,且他們的母親已經不在了,想來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蕊妮好久沒有過這種獨自一人的日子,便產生了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可她知道,陌生的環境中是存在一定的危險性的。

于是,故技重施,坐在銅鏡前進行了一番易容。

這些易容用品都是在玉闊國的一個小鎮買的,當時她是想每天都換個造型的。

可是路上實在是不方便化妝,這個計劃就流產了。

現在,終于又派上了用場。

望著鏡子里幾乎完全換了一個模樣的女子,蕊妮滿意地點點頭。

又換了一身天藍色的衣裙,覺得衣裝已經很是低調,這才徹底踏實。

出門前,來到祖義的骨灰前。

「哥,你自己在家待著哦,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模著壇子說道。

語畢,推門走了出去。

在樓下大堂,遇見了之前招呼他們進房間的店小二。

之前領他們進房間的時候,小二曾經十分體貼周到,給了女子很深刻的印象。

作為禮貌,她沖小二微笑點頭。

然,他竟然沖她發愣。

蕊妮這才想到,自己是易了容的,難怪對方認不出她。

這麼一來,她心里更有底了。

出了「迎賓齋」的大門,扭頭四顧,下意識選了與來時路相反的方向。

她想,只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回來的時候再原路返回,想必就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走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竟然被她發現在一個胡同里有個相當喧鬧的夜市。

想都沒想,就拐了進去。

她卻沒有想到,正是因為自己的貪玩,才會陷入那麼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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