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後病入膏肓之際,在過世的前一天,把徐盛單獨叫到了床榻前。
第一句話,就讓他感到了震驚。
她說︰「徐盛,感謝你這些年來的陪伴。」
這像是一個主子對奴.才說的話嗎?
明明就是夫妻之間在交代遺言刀。
「皇後娘娘,您不要這麼說,奴.才擔當不起!」太監幾乎要哭出來。
剛剛的那句話,應該是他對主子說的才對恍。
這些年,有了她,他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了。
即便每天為她綰發、卻只是觸踫頭發,再沒有任何的接觸。
然,于他而言,這已經是上天給予的恩賜了。
一切就像霏霏細雨,潤物細無聲。
徐盛沒想到,皇後竟然能出口謝他。
「徐盛,你的情誼,本宮都知曉……」婦人的身子已經十分虛弱,聲音如蚊子叫一般。
「娘娘……」他不知該說什麼。
「徐盛,你听著,本宮時間不多了,有話要對你說……」差不多一口氣說完,婦人又喘息起來。
徐盛真想伸手去撫模她那蒼白的病頰。
然,尊卑有別,即便深知這終將是一輩子的遺憾,也不敢越矩而為。
「娘娘,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吧!」他屈膝跪下,等候懿旨。
婦人潤了潤唇,「本宮死後,請你照顧好雲兒……」
咳嗽聲打斷了說話。
「娘娘,您不要這麼想,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即便已然從御醫口中得知皇後的病是藥石不靈了,他還是下意識安慰道。
佟皇後搖搖頭,「本宮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徐盛,答應我……」
最後,說的是「我」,而非「本宮」,大致是想表明跟他之間關系匪淺吧!
徐盛察覺到了這一點,因了知道四下無人,便壯著膽子,握住了婦人的手。
他不是怕別人看見之後會降罪于他,雖然褻.瀆皇後是死罪,可那樣反倒稱心如意了,——如此,不就可以到陰間繼續伺候皇後了嗎?
但他不能讓她擔著被奴.才褻.瀆的名聲,她是聖潔的,不容許任何人用任何事來玷污。
然而,他又控制不住對她的情感。
他很清楚,這是跟她接觸的最後機會。
如果錯過,他一定會後悔一生。
而就在他抓住婦人縴縴玉手的時候,她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她倏然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像一縷陽光,照在徐盛頭頂那片陰霾了好久的天空。
「羽蝶……」他忘情地把臉孔埋在婦人的手指之間,竟然喜極而泣。
佟皇後沒有抽回手掌,反而把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我不在了,以後就指望你了……」這話像是妻子臨終前說給丈夫听的,是把他們的兒子托付給他這個父親。
這就使得徐盛有了一種使命感。
他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婦人。
「你放心,我必不負你所托!」
皇後微笑著點頭,似乎是十分疲累,閉上了眼楮。
若不是有人進門來告知皇上駕到,徐盛真想就這樣一直牽著婦人的手。
但只是那麼一小會,卻足以讓他終生不忘了!
為了佟羽蝶的這個囑托,從她翌日離世開始,他就默默地跟在貝凌雲身後。
先是在宮里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待他長大之後,跟著去了恭王府,繼續照顧他。
如今,貝凌雲成為了皇上,他又跟到了宮里,且為他的子嗣操心著。
為主子著想,已經成了徐盛的習慣。
這習慣是二十幾年前就養成的。
先是對佟羽蝶,然後是對她的兒子貝凌雲。
對他來說,這母子倆是一體的,他從來沒有第二個主子。
當今皇上在他心目中,是佟羽蝶的一個延續,而不是什麼新的個體。
此時,貝凌雲不高興、不滿意,就是佟羽蝶不快樂,這讓徐盛內心萬分糾結。
「左數第三個和第五個,這兩個留下,其他人等帶出宮去!」皇上信口說道。
「遵旨!」小官高聲領旨。
皇上總算是留下了兩個美人兒,他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接著,小官領著其他美女出去,被選中的留在了殿內。
「你們兩個,都叫做什麼?」貝凌雲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她們。
她們哪兒像「妖孽」呢?
徐盛說她們像她,可他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兩個佳麗報了姓名,他剛剛听在耳中,然後就給忘記了。
「徐盛,你去給她們安置住所吧!」
貝凌雲
tang甚至連封號都沒有賜給這兩個女子。
以往賞賜封號和處所都是皇上親力親為的事情,而今天,毫無興致的他什麼都沒有做。
「皇上,您為這兩位佳麗賜個名號吧?」徐盛提醒道。
「就以她們名字的第一個字做封號,等級都在妃位即可。」男人是沖著她們的樣貌跟「妖孽」沾邊,這才以妃位對待。
徐盛領旨之後,便帶著兩個新主子下去了。
貝凌雲遣退了其他太監,獨自一人出了殿門。
有太監不敢怠慢,執意跟從,被他踢了一腳之後,不再堅持。
隨後,他漫步去了「仲義閣」。
平素他最喜歡在一樓的練武堂打拳,今天卻懶懶的,不想動。
遂,邁步上了樓梯,到二樓去。
站在圍廊里,他俯瞰著半個皇宮,卻並不欣喜于這些都已經屬于他一個人的。
總是悵悵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站了好一會,無趣地進到房間里。
駐足門口,望著床榻,倏然想起最後住在這里的是「妖孽」。
他便踱步到了榻邊。
床單和被子都被宮人們換過了,不是「妖孽」之前用過的。
這就讓他又不快起來!
那些奴.才就是該死,又沒有吩咐他們,竟然無端勤快起來。
可有的時候,他們又常常偷懶,真是不分輕重。
莫名其妙地憤怒了一刻,他便躺在了榻上。
女子的氣味一點都沒有了,枕頭上滿是皂角的味道,難聞死了。
但只要想到她曾經在這里睡過,他還是覺得有一點小小的滿足。
就在他昏昏沉沉地將要睡著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
想要消停一會都不成,這宮里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未及再度發火,就听見徐盛在門外焦灼地喊了一聲。
「啟稟皇上,邊境有探子來報!」
男人騰然坐起,又愣了一霎,這才下榻。
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徐盛,他身後是一個年輕人。
「皇上,茲事體大,奴.才不敢怠慢,便把探子直接帶來了!」徐盛臉色凝重。
他剛剛把兩位新主子帶到住所去,就有小太監領著探子心急火燎地找到他,說是皇上不知道去了哪兒。
老奴最知主子的心。
他猜測皇上一定來了「仲義閣」,便不假思索地帶著探子趕了來。
敲門之後,果然听見了主子的罵聲。
就算主子要殺他,他也得趕緊把這事兒稟報了。
而貝凌雲,听見邊境有消息,便偃息了怒火,直接讓門外的兩個人進房來。
他自己則坐回到了榻上。
「說吧,何事?」作為一國之君,凡事都要沉得住氣。
風塵僕僕的探子仍舊不忘禮數,下跪回稟。
「啟稟皇上,四日前,楊將軍差遣屬下前來稟報,夏國的軍隊集結在了兩國邊境,似乎將有異動。是主動出擊、打退夏國的侵襲之心,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意圖,楊將軍盼請皇上做出指示。」
日夜不停地快馬兼程,探子的身體疲累到了極點。
稟報完,身子打了個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四日前?也就是說,現在的狀況可能會變得更糟,是嗎?」貝凌雲收起了所有的煩躁。
「回皇上,是的。」
「楊將軍不是素來都有派細作到夏國皇城去嗎?難道沒有什麼音訊嗎?」現在情況未明,不可操之過急。
「楊將軍收到消息,說夏國的皇帝率領著百十來個侍衛,全副武裝出了皇城,往兩國交界處奔赴。正是因為如此,楊將軍才懷疑夏國要違反盟約,攻打我玉闊國!」探子虛弱極了,聲音很小。
「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貝凌雲站了起來,他已經再也坐不住了。
探子搖搖頭,「眼下就是這些情報。」
「好。徐盛,帶他下去休息。」
徐盛以擔憂的目光看了主子一眼,隨後攙扶起探子,帶他下去吃東西、休養身體。
貝凌雲跟著一起出了門,卻沒有下樓梯,而是站在圍廊上,繼續俯瞰半個皇宮。
剛剛的郁悶一掃而空,現在的他,是運籌帷幄的霸者!
該死的南錚,竟然覬覦玉闊國的疆土!
小小的夏國有那麼大的胃口嗎?
別說玉闊國不是他能吃的,就算他能吃得下去,消化得了嗎?
笑話!
男人陰鷙地望著遠方,拳頭握緊,腮幫鼓起。
登基沒多久,終于讓百官和百姓們對他心服口服,沒料到,夏國又來挑釁!
雖然對楊將軍的布防很有信心,但他無法容忍南錚的肆無忌憚!
夏國一向都是玉闊國的附屬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這已然是不爭的事實。
一個小國竟然有膽侵犯堂堂的大國,這就怪不得他無情無義了!
他得讓他們有來無回!
夏國想要吞並玉闊國,他們還是先做玉闊國的月復中食物吧!
幾百年了,兩國一直相安無事。
想來,玉闊國的版圖應該壯大了。
作為國君,他該為自己的國家做點驚天動地的事情,這樣,才能名垂青史。
如果先帝還活著,想來也會這麼做的。
——除了做過兩次噩夢之外,男人並未對弒父一事再留下任何陰影。
現在,每次回想起父親,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了父親從政時的威儀。
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想來是他的腦子下意識忘記了其他不愉快的事情,這,就是一種逃避吧!
決定了之後,貝凌雲離開圍廊,快步下了樓梯。
這時,徐盛安置完探子,返身回來。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去?」他從主子的神色上看出了一股子凜然和決絕。
老太監心里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麼,但他需要皇上親口證實。
果然,男人說出了打算。
「讓秦守成來見朕!」冷魅說完,快步去往勤政殿。
徐盛稍事一怔,轉而小跑著差人去傳旨。
半個時辰之後,秦守成匆忙趕至勤政殿內。
「皇上,您召老臣來,所為何事?」武將之首的風采是別人不能及的,雖然年紀不輕了,但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英氣。
「秦將軍,夏國皇帝親自前往兩國邊境,且召集了足有百萬兵士,意欲侵犯我玉闊國的疆土。朕命令你,即刻統領百萬精兵趕赴我玉闊國和夏國的邊境,迎擊夏國的軍隊。」男人頓了頓,「不止要將他們擊潰,還得一舉反.攻到夏國的皇城去!朕,要把夏國劃入玉闊國的版圖!」
說到最後,鳳眸眯起,好似已經看到了拿下夏國的那一天。
然,秦守成卻有所顧忌。
「皇上,請听微臣一言!」拱手施禮,「憐月公主現在是夏國的皇後,這件事是否先通過公主斡旋一番,然後再作定奪……」
「不必!」男人心意已決,完全不可動搖。
「可是皇上……,憐月公主還在夏國,若是擅自開戰,想來公主的處境一定十分為難。而且,兩國開戰,勢必要傷及無辜百姓,到時候生靈涂炭……」
「朕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貝凌雲打斷了秦守成的話。
「皇上……」武將之首還想再爭取一下。
「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登基之後,並沒有把你換下去,已然是對你格外開恩了!你若是知恩圖報,就別嗦那麼多了!」皇上對臣子的勸諫十分不滿意,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雖然玉闊國多年沒有戰事,可秦守成畢竟是上了年紀的元老臣子。
而且,他在排兵布陣方面的建樹是無人能及的。
貝凌雲這麼對他說話,實在是不夠尊重。
幸而秦守成為人大度,沒有跟年輕的皇帝計較。
「既然皇上心意已決,微臣只有遵命。請皇上放心,老臣一定會竭盡所能去打這一仗!另外,請皇上派遣一隊人馬潛入夏國皇宮接應憐月公主,即便不能把她救回來,至少也要保護她才是啊!」老臣子對公主的情誼源自于對先皇的崇敬,——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先皇的女兒身處險境而不聞不問呢!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貝凌雲沒有給秦守成一個明確的答復。
「皇上,一旦公主受辱,對我們玉闊國的顏面也是無益的……」武將之首又說道。
貝凌雲徹底不耐煩了!
「夠了!朕說了,這件事朕會處理!你現在就下去傳令,命各地軍營的將士按部就班地往兩國邊境處集結!稍後,朕在城外官道上等你!」
秦守成愣了一下,「皇上,軍情緊急,老臣懇請皇上略去踐行這個環節。」
「踐行?」冷笑一聲,「將軍想多了!這一次,朕要御駕親征!」
語畢,揚起頭顱,藐視一切!
秦守成听了,當即搖頭擺手。
「皇上,這可使不得!皇上放心,就算您不御駕親征,老臣也會鞠躬盡瘁,努力把這場仗打勝!」老臣子竭力保證道。
其實,秦守成對這位年輕的皇帝並沒有多少了解,不覺得他能夠比得上先皇。
老將軍之所以效忠于他,完全是因了對先皇的忠心。
忠于先皇,就要忠于他的繼承者。
就這麼簡單。
可他知道,在年輕皇帝的心目中,讓他還坐在武將之首的位置上,絕對是一種
憐憫和同情。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想法和看法都不會相同。
秦守成不是貪戀權位,他擔心,一旦他放手,兵權旁落,可能會有變數。
玉闊國剛剛易主沒有多久,經不起任何動蕩,哪怕是小小的***動,也不可以!
遂,他竭力跟皇上保證,希望皇上留在都城。
然而,年輕的皇帝根本不領情。
「老將軍,朕要御駕親征,難道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口吻里充斥著不屑。
秦守成啞口無言了。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拱手施禮。
「老臣遵旨便是!」
「下去吧!我們在城外會合!」一揚手,就好像吩咐宮里的小太監似的。
秦守成領旨之後轉身離去。
在其位,謀其政。
老將軍在心里暗暗發誓,打完這一場仗,若是他有命回來,一定要辭掉所有的官餃。
若非大戰當前不可以退卻,他剛剛就能向聖上提出隱退之意。
他知道,以小皇帝的脾氣,若是他這個時候提出隱退,一定會被摘下腦袋!
死,他不怕!
他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作為一名武將,要死也得死在沙場上,而非死在年輕氣盛的小皇帝手中。
貝凌雲望著倔哄哄離去的老將軍,不禁蹙眉。
早知道這個老頭如此膽小,就不叫他來了。
隨便從軍隊里找一個年輕的武官,都會因了一心建功立業而奮勇奔赴沙場,根本不消廢這麼多話。
只想了一霎,男人就拋開了對老將軍的怨懟。
「徐盛,去把朕的盔甲找出來!」對著怔忡的太監喊道。
老太監終于從神游太虛中月兌離開來,卻沒有馬上行動。
「皇上,您不可以御駕親征!」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跟主子說話,竟然有些不容置疑。
貝凌雲听了,無奈地哼笑一聲,「放心,朕帶你同去!一旦發生了危險,你擋在朕的身前,可好?」
他對老太監已經沒有辦法了!
這個人幾乎從他出生起就看著他,一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
徐盛在他貝凌雲的世界里充當的不僅是老奴的角色,似乎還有別的什麼。
至于具體是什麼,他不曾想過。
一個奴.才而已,他不需要在其身上耗費太多的精力。
而現在,他這麼對徐盛說,無非是不想這個老頭兒再跟他嘟囔。
有時候,男人真想差人把老頭兒毒啞了!
然,听了他的話,徐盛還是憂心忡忡地勸了兩句。
不外乎都是「戰場上刀劍無眼,皇上龍體不能有任何損傷」之類的話。
「你若是再碎碎念叨個不停,朕就不帶你去了!」最後,貝凌雲使出「殺手 」。
徐盛馬上收聲。
佟皇後過世之後,他一直跟在小主子身側,從來沒有離開過。
這個威脅很管用,老太監又站了一霎,便急匆匆去為皇上收拾行囊了。
貝凌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南錚,既然你活到頭了,朕不妨送你一程吧!」對著初春的天空,他輕聲說道。
——————蛐蛐分割線——————
六日後,玉闊國與夏國邊境。
兵戎相見,烽煙四起。
玉闊國中軍帳內,統帥楊將軍端坐在主位上。
眾人正在商討御敵之策,然,卻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稍後,有士兵進帳來稟報。
「將軍,敵軍第二十次佯攻結束了。」
楊將軍听了,蹙起眉頭,「不對,此事有詐!」
「將軍,是不是夏國人深知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如我們,所以只是***擾,並無更進一步的進攻?」副將問道。
楊將軍搖搖頭,「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隨後,查看沙盤。
當他的手指劃到一個圓點的時候,眉頭鎖得更緊了。
「看,這里是另外一條通往玉闊國的路線……,他們會不會一方面在這里拖住我們的主力,另外一方面已經從那里通過、奔赴都城而去?」語畢,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這樣,事情就麻煩了。
就在副將正要提出自己的意見時,帳外傳來軟塌塌的一個聲音。
「皇上駕到——」
楊將軍不敢怠慢,剛忙出帳去,迎接聖上。
一行人入得帳來,皇上在主位上坐好,楊將軍開始稟報軍情。
他先是把這十來天的情況做了大概的陳訴,隨後,把自己剛剛想到的事情跟皇上說了。
貝凌雲听了,搖頭否定,「那條路很窄,而且是一條細狹的
山路。更何況,夏國人根本不知道那條路的存在。那是數年前我們才發現的一條通道,除了先皇、幾個成年的王爺、秦將軍和楊將軍你,再沒有別人知道。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由那條路進到玉闊國。」
面對皇上的胸有成竹,楊將軍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秦將軍听聞了皇上的看法,因了他剛到,對戰事還沒有直觀的了解,便沒有反駁。
「秦將軍,你先了解一下戰況,待你跟楊將軍商議出大致的策略之後,再跟朕稟報!」一國之君說道。
老將軍拱手領旨,心知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蛐蛐分割線——————
三日後,玉闊國都城外的近郊山區。
十萬夏國士兵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在都城外的山林之中就地安營扎寨。
南錚站在高崗上,眺望著若隱若現的城門樓,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大舅子,有你相助,朕沒有費一兵一卒,便來到了玉闊國都城外!」話雖這麼說,卻沒有感激的意思。
南錚覺著,從現在開始,他已經不需要淳王爺了。
然,尋瑜根本不在乎他的態度。
「妹夫,別高興得太早了!你以為,貝凌雲會把所有的軍備力量都帶到邊境去嗎?都城不可能是個沒有抵抗能力的空城!」
「所以呢?」南錚有點急了。
肉都在嘴邊了,怎麼還不能吃嗎?
尋瑜笑笑,「這個,不用擔心。有我在,今天夜里,就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城去!」
南錚討厭這種肆無忌憚的故弄玄虛,可他又無可奈何。
「大舅子,一切都仰仗你啦!」他只能這麼說。
尋瑜微笑著,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從夏國皇城出發之後,他就跟蕊妮形影不離。
所以,他是不能離開她太久的,那樣會讓他自己失掉安全感。
當他看見蕊妮的時候,她正坐在簡易的榻上為他縫補衣衫。
這就讓她看起來像極了賢妻良母。
他便倚靠在營帳門口,不往前走,也沒有退出去,只是抱著雙臂看著她。
女子終于注意到了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之後,以唇語問他在做什麼。
「我在看一幅最美的畫卷。」他走近了床榻,坐在上面,盯著她的指尖,「是不是又扎破了?」
她點點頭,把手指頭遞給他看。
尋瑜的拳頭緊緊地攥著,好想把白皙的蔥指握在手中,給她吮一下傷處。
然而,他逼迫自己只是認真地看了看,而並未做任何動作。
十幾天的急行軍,可苦了她了。
這中間,她還來了月信。
即便她竭力不讓他知道,他還是從她的神情之中猜出了個大概。
于是,他從伙夫那里要來了熱水,並把事先隨身攜帶的紅糖放在里面,端給她喝。
女子被他的細心感動得幾乎要落淚,熱熱地喝了糖水之後,身子也沒那麼難受了。
她不知道,為了讓她一路上能夠好過一點,他不止帶了紅糖。
在他的那口箱子里,九成的東西都是為她準備的。
有紅糖,有幾身兒衣裳,有繡花鞋,有全新的錦帕,有舒適的枕頭,甚至還有來月信時所用的干淨棉墊兒。
只要是她需要的,他就能夠隨時隨地拿出來。
有時候,連尋瑜自己都覺得這樣的體貼有點夸張。
可是他卻控制不住地想要為她做任何事。
在她來月信那幾天,他為了讓她更加舒服一點,甚至借故令十萬大軍原地休整了一天。
為此,南錚曾強烈表示不滿。
可尋瑜覺得,為了蕊妮,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然而,隨著臨近玉闊國都城,他的心又懸了起來。
——如果蕊妮回到熟識的地方,會不會一下子恢復了記憶呢?
若是她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認出他來,想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信任他了吧!
今時今日,她對他的信任讓他感受到了比春風還要溫暖的情誼。
名面上,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他們是要住在一起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擔心她會害怕,就獨自打地鋪,讓她一個人睡簡易床榻,總歸是舒服一些。
但兩個晚上之後,寒氣和濕氣入侵了他的身體,腰部就難受了起來。
蕊妮把這一切看在眼里。
待到第三天晚上,她就把他的被子抱到了榻上。
「跟我一起睡榻上吧,我相信你!」她「說」道。
這麼一句話,讓尋瑜萬分感動。
當晚,他跟她睡在了一張床榻上。
可是,他卻不敢動,就好像被點了穴道似的,直挺挺地躺
著。
半夜了,他還沒有入睡。
身邊躺著自己喜歡的女子,任哪個男人也無法欣然入睡吧!
終于,煎熬到了天明,帶著一對黑眼圈出了營帳。
那一天,他被南錚取笑了一整天。
「大舅子,你可不要貪大啊!每日急行軍,那麼累的狀況下,你還能勤奮操練,這實在是讓妹夫我自愧弗如!」類似的話,夏國皇帝嘟囔了一天。
這話被蕊妮听在了心里。
當晚,她借口要縫補衣衫,便讓尋瑜先睡。
待到他疲累地睡著了之後,她才爬上.床榻,窩在一角,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就起身。
如此,倒是避免了他的尷尬,卻害得她休息不好,大白天的時候就昏昏沉沉的。
南錚又看在眼中,但他堂堂的夏國皇帝不能笑話女子,便再度把矛頭指向了尋瑜。
就這樣,一路到了玉闊國都城外的山區。
「別再給我縫補衣裳了,進城之後可以買新的。」望著女子的傷指,尋瑜心疼地說道。
「我們什麼時候能進城啊?」蕊妮以唇語問他。
「今天夜里。所以,現在你要好好休息,晚上還要行路呢!」拿過她手中的針線和衣裳,不讓她再忙和。
「那……,好吧!」她「說」道。
隨後,拿了一盆清水,把臉上涂抹的東西擦拭了下去。
最開始的時候,為了偷懶,她會帶著妝容睡覺。
可是幾天晚上下來,臉上就生出了小疙瘩,而且刺癢難當。
尋瑜得知之後,便勒令她,每天睡覺之前必須把妝容清理干淨,千萬不能再圖省事兒了。
遂,她就又恢復了素顏睡覺的習慣。
當女子的本來面目出現在男人面前的時候,他又看直了眼楮。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留下一句話,他逼自己離開了營帳。
一連數日,為了讓他睡好,她都沒有好好休息。
今晚還要進城,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歇著,他得讓她養足了精神。
另外,他不能完全相信新的內應,必須要趁著沒有把情報發出去之前,自己先進到都城里去看一看。
幸而在蕊妮易容的時候他經常看著,也學了一點皮毛。
遂,順手拿了一點易容用品,出去之後,隨便幾下,就把自己換了一個樣子。
令他沒想到的時候,當他跟南錚擦身而過的時候,悶著聲音跟他問了一聲安,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那就是他喬裝假扮的。
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被「燒死」了的淳王爺大搖大擺地從城門進到了都城里。
進城之後,他先去了一趟淳王府。
當然,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入內。
王府沒有什麼變化,下人們照舊在忙碌著,就好像他在家的時候一樣。
正納悶為何他都已經「死」了,王府內還這般井井有條的時候,身穿素服的雲依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第一眼看上去,他就隱隱地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當她撐著腰指揮下人忙和家務的時候,他這才發現,原來她竟然懷有了身孕。
掐指算了算那次錯誤的歡.愛,可不嘛,是該這個月份了。
男人的心中竟然有了一點小喜悅,——畢竟是要做父親了,能不高興嗎?
可一想到孩子是他跟雲依的,就又有一些小小的惆悵。
如果蕊妮能夠給他生一個孩子,那就完美了!
未及做完美夢,他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王府。
反正雲依已經當他真的死了,莫不如將錯就錯下去吧!
他不愛她,卻給了她一個孩子,希望這個孩子能夠給她家的感覺。
無論如何,這輩子他都不會跟她在一起,算是欠了她的吧!
出了王府,尋瑜又潛入了新內應的家,跟其做了具體的溝通和協商。
隨後,他就馬不停蹄地出了都城,趕回到山林中的營地去。
回去的路上,眼皮子總是不停地跳著,任他怎麼揉都沒有用。
帶著說不出的煩躁,他急匆匆回了營地。
然而,未及走到他的營帳跟前,便看見一大堆人正圍在營帳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