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92章 虛虛實實

作者 ︰ 萌吧啦

不管是亡羊補牢,還是掩人耳目,在黎婉婷死後,許家打著黎婉婷遺言的名義定下這興許淪為笑柄的規矩,勢必能暫時挽回了許家的一些顏面。♀

賈璉的一席話,最後歸結到要緊的「臉面」二字,許之安听了,立時便答應了。

眾人心思不一地沉默了,須臾,許之安便打著將孫氏母子送到外省的幌子令人帶著他們母子去莊子里審問,黎婉婷也被抬著進了迅速搭好的靈堂。

黎碧舟、袁靖風、賈璉、許玉陪著許玉珩在靈堂中守著,須臾便有和尚、道士過來念經做法。

賈璉陪著守了半夜,到第二日一早,許家來勸,他低頭望見自己還穿著一身喜慶的儐相衣裳,便立時告辭了出來,出門後上了馬,便領著趙天梁等人回榮國府去。

路上眾人說起黎婉婷來,都直說可惜。

賈璉從東邊角門進了家門,回了警幻齋去換了一身藍綢衣裳穿著,見賈母打發琥珀來問話,便隨著琥珀穿過穿牆游廊向賈母院子里去。

四月的天,一大早露水掛在夏初綻放的花朵上,瞧著煞是好看。

愛享樂的賈母自然不會悶在房里不出來,這會子她穿著一身妝緞衣裳扶著個小丫鬟的肩頭站在台階下看一片茂密非常的新鮮紫茉莉,望見賈璉過來了,就問︰「許家的事怎樣了?」

賈璉搖了搖頭。

賈母重重地嘆息一聲,直說︰「那黎家姑娘的性子跟他老子年輕那會子差不離。」因這話又要扯到賈代善跟黎芮的舊年恩怨,便閉口不再提起。

「這邊露水重,孫兒攙扶您回房去。」賈璉說著,便攙扶著賈母的臂膀向房里去,才進去,便听見套間榻上寶玉、湘雲兩個斗棋的嬉笑聲,于是攙扶著賈母去西間套間外坐著邊看寶玉、湘雲兩個邊說話。

「許家要怎麼收場?若換做別人家,這就是兩家絕交的事呢。」賈母感慨道。

賈璉笑了一笑,坐在賈母手邊,對賈母道︰「許家也不好收場——不管怎麼做,臉面都丟盡了。他們家決心亡羊補牢,借著婉婷姐姐的名頭,立下一道規矩。」

「什麼規矩?」賈母立時問。

「就是家里的老爺、少爺不許有丫鬟伺候著,沒成親時叫小廝小ど兒照料,成親了,只用新娘帶來的丫鬟。」賈璉握著兩只手,從手指上依稀聞到了燒紙留下的煙燻味道,不免又為黎婉婷嘆息連連。

賈母嗤笑一聲,「這有什麼,立下就是了。」

「祖母答應?」賈璉心說賈母這答應的也太快了一些,多少話他都沒來得及說呢。

賈母指著玩耍的寶玉道︰「你道他有自己的丫鬟?你們打小都是這樣過來的,小時候只管用著我們這些老太太、太太的丫鬟,到大了,分了屋子,才有自己的丫鬟。」

賈璉見賈母是並未懂得他的意思,拿著手在扶手上刻著的百合花上摩挲了一下,「孫兒的意思是,不單這會子年紀小沒有,等大了,不到成親之前也沒有。且不管成沒成親,長輩們也不能送人。」

賈母不假思索地道︰「就依著你的話辦,等寶玉大了,也叫寶玉搬到前頭書房去住著。」

賈璉越發納罕賈母怎會那般輕易地答應,想書中賈寶玉身邊大小丫鬟可是無數呢,于是又將那所謂的放了半個奴籍的話說給賈母听。

「許家可是要這樣?」

「不獨許家,黎家也是這樣。」賈璉道。

「那咱們家也這樣。」賈母爽快地道,看賈璉原本似乎要賣力勸說他的樣子,就又開口道︰「你當我是老糊涂不成?咱們家如今還剩下什麼?據我說,不管黎家、許家怎樣,你只管答應著,我都依著你的意思辦。這正是我們親戚家同進退的時候,許家要鬧這麼大是什麼意思,我怎會不明白?還不是平白無故死了新娘子,兩親家又都是親戚,于是與其互相埋怨不如齊心合力去恨那丫頭。鬧得越大,人家越是以為新娘子死得委屈,那畏罪死的丫鬟,才是真正的罪大惡極。」

賈璉開口笑道︰「多虧祖母指點,我還說許老爺子怎答應了呢,原來他是要引著眾人不去非議黎家教養,轉而去唾棄那多事的丫鬟。」因又將那碧汀社的事告訴賈母,見賈母還在為早先名聲受損的事不肯出門見人,便勸說她道︰「早先的事算不得什麼了,老祖宗只管先去許家安慰安慰許老太太,待過幾日,領著迎春、探春、湘雲出門將許家、黎家、袁家的老太太們都見一見。太太身子不好常年留在廟里,多少事都要請老太太出面主持呢。」

「……那什麼碧汀社……若去插手人家家的事,未免太過逾越了。」賈母蹙眉,依舊怕出了家門叫人在背後嘲笑她,畢竟賈家鬧出那麼多丑事,哪一件都是要算到她頭上?

「若沒那社,老太太怎肯出了家門?老太太放心,這社不過是個由頭,老太太常借著這社請許老太太登門,許老太太難道還能直說這社是沒要緊的?她少不得也要請了別人家的老太太、太太同來一聚。♀雖說家計如何終歸要靠著男兒拼搏才行,但老太太跟別人家的老太太們交好,不是更有益與振興家業麼?」賈璉干脆地起身去沖賈母作揖。

賈母的手腕還是有的,況且迎春長長久久地沒個長輩領著出門,也不像話。

賈璉恭敬地彎著腰,賈母猶豫再三,面上微微發燙,她怎不知道出了門見了外人,外人少不得要月復誹她偷了夫家錢財縱容幼子雀佔鳩巢,可這會子听賈璉的話,又覺他的話里未嘗沒有道理,與寧府分宗、與王家斷了來往後,與史家的來往也少了,這會子不靠著她出面籠絡住許家、黎家那怎麼成?躊躇再三,只得點了頭。

賈璉連連對賈母道謝,心說要緊時候賈母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從榮慶堂退了出來,到了警幻齋的山門邊,便對小ど兒道︰「去請了金彩、林之孝來。」說罷,一徑地進到房中,在棋盤變坐下,先將棋子都收拾開,隨後便拿了小銼刀去雕刻桃核,待金彩、林之孝二人來了,便將許家的事撇去孫閱大概是江蘇巡撫之子的話說了一說。

才說完,金彩便咋舌道︰「果然許家出了要命的大事?都說許家新娘子被個丫鬟輕輕巧巧地逼死了,我原還不信那丫鬟有這麼大的能耐,如今看來,這里頭定有不少事我們不知道呢。許家若不是恨極了那丫鬟,也不會為了她一個的緣故這麼著將其他丫鬟一竿子打死!」

「就是。」林之孝虎著臉附和道。

賈璉抽空揉了揉酸澀的眼楮,听金彩、林之孝二人一搭一合,輕笑一聲,黎婉婷決計想不到她在信里所說,只是成了許家在她死後挽留家族顏面的幌子,若她知道了,不知她能否在泉下安息。手下一滑,毀掉了一顆桃核,干脆放下手上工具,「咱們家要改,應當沒什麼需要改動的嗎?」

林之孝笑道︰「二爺說的是,並沒什麼要改的,政老爺原本用的就算是二太太、趙姨娘、周姨娘的丫鬟;大老爺用的,也全部算是幾個老姨娘並太太的;大爺現在用的,大多是大女乃女乃的人;二爺如今並不用丫鬟;寶二爺、環三爺年紀小,原本用的就都是老太太、趙姨娘的丫頭,那些小丫頭子,與其說是寶二爺、環三爺在用,不如說是他們的女乃娘在使喚。至于老太太,老太太心疼大老爺、二老爺,唯恐他們一把年紀還不尊重,也不會賞賜他們丫鬟;大爺身子骨不好,二爺執意不要,老太太也不會給大爺、二爺丫鬟。」

賈璉點了點頭,這麼著這件事對賈家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叫賈家女人打著碧汀社的幌子大大方方地重新出門交際。

金彩跟著笑道︰「若說可以改的,大抵就是發話下去,告訴丫頭們年紀到了,便可以出去自己嫁人了。」

林之孝連連點頭。

賈璉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幸虧他也沒將這事當事,擺擺手道︰「知道了,就這麼著吧。」再三揉了揉眼楮,待金彩、林之孝出去了,便去西間自己研墨鋪紙,胡亂挑了一張紙張,在上頭寫道「賈家依著在許家所說改了,卻又什麼都沒改」,料想自己這信送過去了,許青珩當會斷了那些不合實際的心思,便打發全福托著許玉的名送過去。

全福只當這又是賈璉寫給許青珩的「海誓山盟」,于是興沖沖地出門交給朱龍,令朱龍送去。

朱龍懷揣著這信便騎馬向許家去,因昨天沒隨著賈璉去許家,並不知道許家里到底怎麼了,只在心里為據說姿容出眾的黎婉婷嘆息連連,到了許家門上,見許家到處的大紅喜字都揭下來了,滿府的人個個如喪考妣,細听,門房里有幾個小廝也在為黎婉婷道可惜,尋了個穩妥的門上小廝,朱龍便將書信交了出去。

那小廝勤快地跑腿向許玉的前院書房去,見許玉還在睡覺,便將信擱在了許玉的書桌上。

家里出了這樣大的事,許玉哪里能安生地睡著,到了午時便醒了過來,匆匆地吃了一碗粥,唯恐許玉珩一時想不開,便出了書房去安慰靈堂許玉珩,陪著許玉珩守了半日,再回來才瞧見書桌上有一封信,見是給他的,便直接拆開了來看,望見信上那句「都改了,卻什麼都沒改」,先?*??夭喚餛湟猓?媵?鹽虻醬蟺終廡攀歉?砬 竦模?憒蚍お私?廡湃Я透?砬 瘛 br />

這信送過去時,許青珩正在許老太太跟前跪著,只見她兩眼紅腫,已經掉不下眼淚來,只是愣愣地,不時念叨一句婉婷姐姐。

「老太太,二爺送了信來。」五兒這會子不敢背著許老太太行事,拿著一封信,猶豫再三後,當著許老太太的面就說了出來。

「是什麼信,拿來給我瞧瞧。」許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手邊炕桌上放著一把光滑的戒尺,她掃了一眼許青珩身下的蒲團,見那蒲團十分地厚重,這才凌厲地去看五兒。

五兒一個激靈,險些踩到了自己直垂到腳面的素絹裙子,忙雙手將書信送到許老太太跟前。

許老太太淡淡地接了,拆開了信去看,因曾看過賈璉的信,認得賈璉字跡,瞅了一遍,嗤笑一聲,便叫五兒遞給許青珩。

許青珩不解許老太太嗤笑什麼,接了那信只一眼就將所有字看進心里,她最是明白黎婉婷是為什麼死的,是以最是明白只有黎婉婷信中所說能夠達成,對泉下的黎婉婷才是莫大的慰藉,此時接了賈璉的信來看,只覺這信是對黎婉婷莫大的諷刺。

許青珩聲音沙啞地問︰「咱們家……」

「咱們家改了,卻也什麼都沒改。」許老太太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此時居高臨下地望向許青珩,嘆息一聲道︰「你過兩日,不必等婉婷出殯,便跟著家里兩個老嬤嬤閉門不出再學一學規矩吧,不然將來吃虧的是你,若你步了婉婷後塵……」說著,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地落了下來。

「黎家……」

「黎家改了,卻也什麼都沒改。」

「袁家呢?」許青珩不死心地問。

「袁家也改了,卻也什麼都沒改。你呀,到底吃的鹽少了一些。」許老太太落著眼淚嗤笑道。

許青珩眼神黯淡了,慢慢地攥著信紙,喃喃地問︰「倘若那樣,家里興師動眾地張揚這事……」

「不張揚張揚那起子奴幾的狠辣,莫非要張揚婉婷的不識時務?」許老太太反問道,許家越是將這不是事的事當回事,才會越顯得許家委屈,那些奴才的「奴大欺主」。

許青珩呆呆的,嘴唇動了動,便又緊緊地抿住了,手下意識地又展開賈璉的信來看,反復看了兩次後,自己先嗤笑一聲,將信丟在一旁,自顧自地低頭落淚。

「跪夠了,就起來跟你的嬤嬤請安去吧。祖宗留下的幾千年的規矩,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許老太太嘲諷地一笑。

「……是。」許青珩有些服軟地答應了,並不立時起來,待許老太太扶著丫鬟的手從炕上站起來慢慢向外去後,不禁癱坐在地上。

五兒、六兒忙給許青珩揉腿。

「姑娘,要不要去信請教四爺該怎麼辦?」五兒想當然地以為賈璉無所不能,見許青珩神情委頓,便想起賈璉來。

許青珩微微搖了搖頭,反問五兒︰「你說,若是婉婷姐姐知道她平生志向成了她死後為她遮羞的……」說到此處,聲音沙啞地再說不出話來。

五兒、六兒齊齊笑道︰「我們不懂姑娘們的事,只是姑娘們做的事自然有道理。」

許青珩見跟她們也說不通,只得自己「識時務」地住嘴,扶著五兒、六兒兩個,就去跟她素日里不肯見的老嬤嬤請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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