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的古代奮斗日記 六

作者 ︰ 乙姬V5

「鐵柱啊!」

「師傅。」見一位花白頭發的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門來,正拿著雕刀細細雕著一副雀上枝頭的吉祥圖案的李鐵柱,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迎接恩師。

「好了,不用扶,我老頭子還沒老到那分上。」姚木匠沖自己的關門弟子頭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到那邊坐一會。」

「師傅喝茶。」

作坊里也沒什麼好茶,不過最普通的茶葉泡上一大泡壺罷了,姚木匠自然不會挑剔茶冷水涼,他此時心情正好著了。

「鐵柱,我才把周府定做的那張千工床送去了,那周老爺看了後很滿意,特意多賞了我們一百兩銀子。我想這回這新樣式是你想出來的,這一百兩就都歸你了。」

「師傅,沒這個道理的,還是按以前那樣分吧。再說,這樣式也不是我想出來的。」鐵柱眼楮一亮,這麼多銀子,按例分到他頭上也有二十兩,那天賜的學費就不用湊了。

「傻子,這可不是小錢,足足一百兩啊。」

「師傅,我得二十兩就足夠了。」鐵柱也不是傻子,學木匠手藝的不少,他師兄弟也有五六個,可就他一直跟著師傅做工,這些年下來收入十分穩定,比起其他人,他已經心滿意足了。再說,師傅對他真不錯,這他心里是有數的,以前別的地方得的賞銀,師傅也從未忘記過他的份,他又怎能吃獨食,壞了以後的生計。

看了鐵柱快二十年,姚木匠自然也知道這孩子實誠,他說了只要二十兩,那給他再多都會塞回來。姚木匠也不是扭捏人,這些年從他手上過的銀子加起來也有近萬兩了,一百兩在他看來不是太多,也罷,這樣也好。

「鐵柱啊,你的性子越來越像你爹了。」姚木匠感嘆道,當年他與鐵柱他爹是同門師兄弟,當然他要年長許多。後來鐵柱他爹出師後,也跟著他攬過一陣活,也是這種讓人放心的好性子。鐵柱他爹急病沒了後,他也是看著孤兒寡母可憐,就拉拔了一把,現在看來確實沒幫錯人。

「嘿嘿。」鐵柱憨厚地模模頭。

「對了,你剛說這樣式不是你想出來的,那是從哪里看來的?」

「嘿,師傅,您不記得了,天賜他娘是府城里大戶人家的丫頭出身,那家大少女乃女乃是京城嫁過來的,家具樣式自然不同些。」

「哦,對了。」姚木匠這才想起,十多年前,這小子第一次跟著他去府城做工,也不知發了什麼瘋,硬是買了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丫頭,又花錢請大夫又親自伺候湯藥,後來還娶了做老婆。因著避嫌,他倒沒見過鐵柱家的幾面,印象不深。「要知道這樣,早該問問你媳婦了。♀」姚木匠跌足大嘆,越是有錢人,越是不想同旁人用一樣的東西,每次他們做活時都要為此多費些口舌多花些心思。這些年來,他的聲名越盛,就越為此發愁,唯恐一不小心就壞了自己的美名砸了自己的飯碗。

「也罷,你今天就回去一趟吧,順便把錢帶回去。我記得上次你說過想讓兒子學幾個字對吧!這是件好事,鐵柱,你就吃虧在這上面了。」

「好,師傅,那我明天就回來。」

「多在家歇兩天也沒事,反正手上這活不急。」

「太好了,這下天賜的束修就不用愁了,還有,天都冷了,大丫和四丫的棉衣都板了,也要絮上點新棉花才行。」接過銀子,芸娘最近緊鎖的眉都松了。

天賜今年都10歲了,還一個勁的瞎玩,也該為他將來的生計打算一下了,當然,最好是到私塾去學上兩年,不求他考個童生秀才,能識些規矩就已經很好了。可自己手里那點錢壓根就不夠,婆婆手上倒是有錢,可她就是不拿出來,難道去搶不成?唉,也不知婆婆怎麼想的,不是很疼天賜嗎,怎麼連束修都不願出。

芸娘哪知道,陳婆子對她也是滿肚子的意見。莊戶人家,上學有什麼用?還能當飯吃不成。她早就想好了,等天賜再大一點,就讓他跟著他爹去學上一門手藝,這輩子都吃穿不愁。就算天賜學不出來,也不要緊,家里還有幾畝地,學著種地也不難。都是宋氏這心大的婆娘,挑著兒子跟她要錢,她以為這是哪里?把錢扔進水里她不心疼她老婆子心疼。

鐵柱自己也吃多了不識字的苦,他如今手藝已經練出來,也成了師傅了,自己卻還是只能接到一些小活計,像上次師傅接到的周老爺家的大單,他是沒辦法吃下來的。不說別的,他連人家寫出來的要求都要請人念給自己听,可就算如此,那上面說的什麼意境,他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還是不懂啊。

「我看啊,過兩天我把他領到城里去,師傅家的小孫子上的那私塾就管得挺嚴的,天賜被我娘寵壞了,正該好好管管。」看著芸娘一臉擔心的樣子,又加了一句︰「你放心,跟我一起住,沒事的。再說,師傅一家人都很好,待我跟親兒子一樣。」

「也好。」讀書是大事,正該男人來料理,芸娘繼續盤算,「那我得趕緊去扯兩塊布來,給天賜做兩件新衣,要不上學堂會讓人笑話的。」

「我看不用。咱家就數他衣裳最鮮亮,用不著費那錢了,還是留著去買書和筆墨紙硯吧,那東西可不便宜。」

「對。」芸娘一合計,又覺得這二十兩也不多,這一套置辦下來,只怕就要花去五兩,還得給鐵柱身上留點錢,多了個孩子,總得給姚師傅家備點禮吧,城里的束修也該比鄰村的貴,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

看著妻子在那里扳著手指頭算來算去,鐵柱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芸娘,你還記得多少曾看過的家具樣式,跟我說說吧。」

「啊,呃——」芸娘卡殼了。她哪里會到大女乃女乃房里仔細去看那床的樣式雕花什麼的,只不過曾經有幸進過一次內室,瞟了一眼罷了。「其實我就看過一眼,哪里清楚?頂多記得一個大概。」

鐵柱驚了,「可你給我的那樣式圖畫得很清晰啊。」

「那是,那是四丫听我說了後,琢磨著畫出來的。」

「四丫啊!」鐵柱倒相信妻子這話不假,其實他本就懷疑那圖是芸娘說四丫畫的,因為平日里四丫在地上劃拉花啊狗啊雞啊貓的,都畫得十分傳神。可如果那樣式也是四丫想出來的,那這孩子可真不簡單。再想想這孩子頭回去鎮上,就自己買了紙筆回來,問她就說是買給哥哥讀書用的,他娘听了就罵她糟蹋錢,他听了倒真想起該讓天賜認字了。這樣看來,這孩子是不是有點聰明過分了?「芸娘,四丫怎麼會畫這個?」

「哦,這個啊!」芸娘覺得很正常,「她早就畫過不少了。」四丫除了喜歡畫小動物外,更喜歡把看到的櫃子啊床啊桌子啊什麼的畫在地上,她都看慣了,再說,四丫連花樣都描得那麼漂亮,更別說這幾根橫豎線條了。

「我怎麼不知道?」

「那孩子疼惜錢,都是在院子地上畫的,畫完就蹭了,哪會留到你回家再看。」

「可她才五歲,就畫得這麼好,會不會有事?」

芸娘眼楮一瞪,她哪舍得听四丫一個壞字,「有什麼事?聰明孩子有什麼不好,再說我們四丫多懂事,你看那紙,自買了回來後,就一張也沒糟蹋過,除了上次給你畫那張床用了一張,其余的都好好的放在這櫃子里。」在農家,紙都是金貴的東西。

鐵柱認輸,把這茬跳過去,又回到剛剛那事上,「那你還記得別的嗎?能不能再說一說。」

「唉,這一時半會的我也說不清啊。這樣吧,明天,我慢慢想,慢慢說給四丫听,再讓她畫出來,你再看合不合適?」

「那?試試?」

「娘,那梳妝台是這樣嗎?」

芸娘蹲下來看看,又回想一下,「好像這邊角不是尖的。」

四丫用腳蹭了蹭,然後蹲下來又畫了兩筆。

「那上面雕花了嗎?」

「好象雕了,不過我記不大清楚了。四丫,你說什麼花最好看?」

「很多好看的。像花啊鳥啊祥雲啊,對了,還有葡萄,上次我在村長家就看過櫃子上雕了葡萄,可漂亮了。」

「那你畫給我看看。」

很快,一個垂枝葡萄就出現在地上。

「好象不是,再畫別的。」

站在一旁的鐵柱終于知道芸娘為什麼一點也不詫異了,原來那圖是這樣,兩母女一點一點湊出來的,現在他也不奇怪了。

「四丫,我倒覺得上面雕個葡萄就很吉利了,葡萄多子,寓意很好。」

「可我當時看到的不是這樣的。」

「娘,別急,你看是不是這個,不是我再畫。」

鐵柱搖搖頭,進門去把紙筆拿出來,他還是在一旁看看,把自己覺得合適的記下來,等下讓四丫再在紙上畫一份出來,帶回去給師傅看看吧。

四丫耐心地一副副畫著,小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家具圖案,她腦子里多的是,什麼時代的家具她沒了解過,隨手拈來就是,這可是她的老本行啊,想忘都忘不了。她不會作玻璃,不會種地,不會賣菜譜,但她也能憑著所學幫家里一把。嗯,她下次去鎮上還要多買一點紙回來,把腦子里的家具圖慢慢畫下來。先拿幾張賺上一些本錢,等她長大了,她要重新開一家家具廠,繼續她的家具女王生涯。

雲姨娘挑了一點點胭脂,在手心揉開,然後輕輕掃在張女乃娘的腮上。

「好了。寶珠,看明白了嗎?這回的妝容是不是特別淡雅自然?」

寶珠真的佩服眼前這個女人,一刻鐘內,她已經變幻出了艷麗、嬌媚、冷漠、淡雅四種妝容出來,當然,如果手上有一大堆化妝品的話,她也可以做到,但只憑一盒胭脂一只眉筆,她只能自愧不如。她一定要好好學,這就可是絕招。而她也第一次發現,然後她的女乃娘也可以這麼美,那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明明貌不驚人的嘛。

「柳兒,再去洗個臉吧。」

張女乃娘很快又素著一臉坐了回來。

「這次,我來將你如何把妝往平淡里畫,畫得越讓人注意不到越好。」

「學這個有什麼用?」剛剛那個才實用,要爭寵,當然越漂亮越好。

看著寶珠已經開始學習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雲姨娘覺得有些欣慰,但功夫還不到家,她依然一眼能看出來,但估計哄哄二爺應該是沒問題了。

「柳兒,你覺得有用嗎?」

張女乃娘感激地看著雲姨娘,「小姐,我覺得很有用。」至少她和煙兒都是憑著這個在樓里保住了清白之身,這種妝容功不可沒,但更該感激有小姐在前面護著她們。

「寶珠,你看在這後院里,二爺的哪個姨娘容貌最平凡?」

「紅姨娘。」嫡母的陪嫁出身,在寶珠看來,除了能借著這個身份沾點嫡母的光外,紅姨娘沒有任何受寵的理由。

「那她的寵愛如何?」

寶珠沉默,這也是她看不懂的地方,在她爹眾多姬妾中,紅姨娘的寵愛僅排在她娘和育有一女的青姨娘之後,如果再去掉二姐姐替她姨娘爭去的寵愛外,紅姨娘穩坐二把交椅。

「所以,我一直認為,最值得提防的人就是紅姨娘。你再想想,她在大女乃女乃面前如何?」

頗得信任!

雲姨娘也沒等寶珠回話,繼續往下說︰「你覺得以二爺的習性,他會真看上一個平常姿色的女子,哪怕那人溫柔體貼?」

不會。寶珠極肯定的搖搖頭,她那爹就是個色中餓鬼。

雲姨娘冷笑︰「也就那院里那人眼楮看得太高,才不知道自己親手放出了一條最毒的蛇,此女心計之深,都讓我心驚。」對主子恭謹奉迎依舊,對昔日姐妹不忘舊情,拉攏青姨娘那個傻子打頭陣,與自己也沒有交惡,真是左右逢源,圓滑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她舍不得那點寵愛,她恐怕還真會認為那是個真沒有半點念想的人。

「那娘的意思是,紅姨娘平日里把自己畫丑了?」

「不,不是畫丑,而是不那麼美,泯然于眾人,不會引起別人警惕。」

寶珠真想哀嘆︰作妾也這麼難啊!如果要她像紅姨娘那樣一直裝下去,恐怕她永遠無法做到。

「娘,那紅姨娘要一直裝到什麼時候?」

「哼,大概要裝到她兒子長大成人吧!」

「可她沒兒子啊!」

雲姨娘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只要有她在,她就不會讓這後院的其他人生下二爺的骨血,紅姨娘等上一輩子都不會有兒子的。

「那是以後你要學的,但現在,你好好看著你女乃娘的動作,好好學,一定要記住,以退為進才是後院的生存之要。」

「娘?」

「別說話了,快看吧。」

「娘,我就問一句,你為什麼不以退為進呢?」

雲姨娘板下臉來,「又不听話了,好好學。」

「哦!」

張女乃娘只把眉毛畫粗了一點點,又在眼角處往上勾勒了幾筆,再取出一盒淺黃色胭脂,細細抹了一層,剛剛還容光煥發的美人就成了一個極平凡的女乃娘。寶珠覺得很有意思,扭著讓女乃娘把臉洗了,自己親自操刀試試。

雲姨娘不管那嘻鬧的兩人,自己斜倚在軟榻上,準備先休息一會,等下好應付二爺。

不過,寶珠的話總在心頭繞來繞去,唉,她輕嘆一聲,她何嘗不知以退為進不動聲色才是最好的方法,可這種方法不適合自己。自己身份太低,實在退不得,身後就是深淵,所以她只能張揚,用寵愛來保證她能在這後院存活下去。

只有活著,才能圖謀其他,這是她一出生就知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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