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匆匆一瞥

作者 ︰ 安可anke

銘章接過報紙,那僵硬的鉛字帶著一股濃濃的氣味,十分難聞。只見報紙上赫然寫著︰七公子為博美人一笑,在西城購置一套洋房贈予蘇小荷。

這份報紙寫的事情分明是捏造出來的,陶大帥是明眼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無風不起浪,想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不安分的兒子。

銘章心里氣極,現在就想把那家報社給搗了,只是在父帥面前強忍著不發作,和氣地回話,「我怎麼可能做這麼荒唐的事情!」

那蘇小荷是平昌出了名的藝妓,七公子平常愛玩,交往的女朋友很多,可卻不鬧真的。他只不過是見過她一兩次面,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荒唐。只可惜自己現在人在十里戴,要是在平昌,非得讓許澤之掀了那報社。

「你的印鑒呢?」陶銘章愣了一下,回答,「在我身上!」他見著報紙上的房契了,蓋著自己的印。

這才想起前些日子,一群朋友約著一起喝酒,那幫公子哥,估計是尋不到樂趣,想出新玩意,趁自己喝醉,掏了他的印章,做了個玩笑的事情罷了。

如今想來十分後悔,不該和他們一起喝酒,現在被父親抓著不放,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正當他沉思之際,陶大帥卻站了起來,走到案前。

這副模樣銘章十分熟悉,每當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父帥總是站在那個地方埋著頭。那個時候,他連走近都不敢,生怕打擾到他。

案上的那條馬鞭赫然進入銘章的眼底,那是幾年前冀中一役中的戰利品,是已故敵軍黃崇將軍的馬鞭,父親甚是欣賞黃將軍的為人與謀略,只可惜立場不同,當時如不是有人耍了手段,要置黃將軍與死地,他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對于那場戰役,父親既有勝利的喜悅,又帶著沉重的惋惜,他打了這麼多年的勝仗,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心情,對于黃崇的遺物,他甚是愛惜,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听到陶大帥又重復了一遍,「把你的印鑒交出來!」銘章低著頭,往自己的兜里掏了掏。

他穿著一件黑色西裝,將他的身材裁剪得十分勻稱。習慣地往內襯的口袋里掏,但是除了一些紙質的東西,里面什麼都沒有,原本不安的心情稍稍緩了,現在越弄越緊張。

又伸手往外面,外面的口袋也沒有,人越發顯得窘迫了。只有在陶大帥面前,他才如此難以灑月兌。

太太和四小姐這麼晚沒睡,就是擔心陶大帥為難他,特意候著。見著銘章上去那麼久沒有動靜,往常這個時候,上面早就 里啪啦摔東西砸人的聲音了,現在這麼安靜,反倒讓人心里不安,太太和四小姐便上了樓。

剛上樓,便听見大帥呵斥一聲,「怎麼,丟了不成!」陶大帥見銘章久久沒有將印鑒交出來,心里動怒。

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耍把戲,就這小兔崽子敢忤逆他。

不等銘章開口,陶大帥便抽出案上的一條上等馬鞭,朝銘章身上揮去。「啪」的一聲,那鞭子完美的弧線就落在太太的面前,她嚇了一跳。整間屋子的聲音順著鞭聲戛然而止,只剩鼻翼間的呼吸一陣緊一陣松地涌動。

銘章並不閃躲,只是吃痛地咬著牙。他總是這樣倔,每次做錯事都不肯認錯,引得大帥拳打腳踢,最後打到沒力氣方才罷休。他每次都被打得渾身就傷,卻連一句求饒的話也不肯說。♀

他的不肯低頭,像極了他父親。小時候兄弟幾個受罰挨打,每次都是把他打得最重。

剛才的那一鞭火辣地在全身燃燒開來,刺痛地啃噬著每一寸肌膚。他默默地站在,脖子上的青筋突了出來。

大帥重病在身,這一鞭幾乎用盡了力氣。一手扶在案上,見太太進來,喝了一聲,「滾出去!」母親心疼地拉著他離開。

「父親,當心身體!」四小姐蹙著眉,吩咐下人趕緊去拿養心湯,自己也匆匆跟著銘章他們出來了。

那一鞭,帶勁地打。大帥每次打人都不會手下留情,十足的勁兒。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握緊的拳頭又朝案頭重重地砸了下去。

太太月兌下銘章的西裝外套,隔著里面的襯衫,可以清楚地看見一條紅紅的血印,又急又氣,「你父帥有病在身,不然今天恐怕不止這一鞭了。」

又心口不一,「你這孩子,怎麼能把那重要的東西給弄丟呢,這一鞭真是活該!」銘章默默坐在床前,板著臉一言不發。

血在襯衫暈染開來,襯衫貼著那傷口,月兌下來的時候,銘章倒抽了一口氣。血在白淨的皮膚上漸漸凝固,那上頭還有幾道淺淺的傷疤。

四小姐送來了藥箱,知道七弟的脾氣,也不安慰,便回去了。太太上了藥,本來還想說幾句,見他那副樣子,便不再開口。

關上了門,銘章模了模內襯,想著一路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怎麼會弄丟。從南城回來的時候還在,怎麼會不見了。

尋思著突然明白了,一定是在那里丟了。喚了許澤之去找,卻沒有任何發現。那麼晚,路上幾乎沒人了。想必是被那女子給撿了去,既然知道了下落,也並不急于去尋那枚印鑒。

只是心中甚為驚異,他是第一次見女子開車,匆忙之中被撞,心里來氣剛要發作,見下車來居然是一女子,便壓下了所有的火氣。

那樣深的夜,借著車燈的亮光,他瞧見了她的模樣,細膩的肌膚鋪著淡淡的粉,白皙粉女敕。一下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那女子的雙眸,比水晶還耀眼,仿佛還在眼前閃爍著。

就算是這樣的匆匆一瞥,也足以讓人難忘。這十里戴,竟然有這樣的女子。

瑾萱的院子與前院只隔了一重,晨間她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見外面的聲音窸窸窣窣,忽大忽小,她不習慣早起,想著在被窩里多睡一會兒,誰知那聲音卻越來越淘氣,密密麻麻地鑽進耳朵里,不一會兒,攪得她睡意全無。

這麼早就不讓人清淨,家里很少這樣熱鬧過,指不定是大哥回來了。她起身下床,小婉推門進來,笑容滿面地說,「小姐,大少爺回來了!」

瑾萱住的院落本是十分清幽雅致,只是後來前院的牆拆了,聲音好像隔不住,便一點一點地傳進來。

幾枝梅花從窗口探了進去,落下幾瓣花,已經有些萎了。

院子里也是落盡了一地的繁華,下人每天打掃,但還是敵不過春意闌珊。點點嫣紅,如揮灑的胭脂浸染大地。與秋天落葉簌簌落下的紛繁不同,它靜悄悄地飄落,了無聲息。

戴瑾瑜出門兩個多月,北上運送一批茶葉,瑾萱回來的時候,他剛好不在。

現在外面這麼熱鬧,肯定是回來了,家里除了他,誰還能鬧出那樣大的聲響。

瑾萱梳洗了一番,走了出來。父母和一幫丫鬟早就在大堂里開懷地笑起來,見她出來,戴瑾瑜的視線轉向了她。

「你可總算回來了!」戴瑾瑜不等瑾萱開口,便將她攬入懷中,實實在在的擁抱,輕聲說,「怎麼又瘦了!」

瑾萱鼻子擱在他肩上,依稀還能聞得到淡淡的茶香,笑著說,「可給我帶禮物回來了!」

每次出門,戴瑾瑜肯定是少不了瑾萱的禮物。見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瑾萱瞥了一眼,卻沒有一件合自己心意的。

「就知道你挑!」戴瑾瑜神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一顆翠綠的珠子展在眼前,鮮艷欲滴。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顆做工精細的翡翠西瓜,竟然可以做得如此小巧。

瑾萱捧在手心,如獲珍寶一般。上面有一條細小的天然裂縫,黑斑如子,紅質如瓤,渾然天成。這樣朗潤鮮明的珠子,瑾萱還是第一次見到。

問,「你上哪得來的!」

瑾瑜得意一笑,「我從一老農戶那里尋來的,他不識貨,與他一大袋茶葉換得的!」

瑾萱笑著,嗔到,「就你欺負人家不識貨,這要是放在東升鋪子去賣,那得值多少錢啊!」

瑾瑜捏了捏她的臉頰,說,「我得了這麼大便宜給你,你卻這樣說我!」

戴仁德見他們一說一笑,相談甚歡,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忽然想起一事,按照行路的時間來算,不該是明天才到家的,怎麼今天就回來了,心中幾分疑惑,便問了聲,「你怎麼走得這樣快!」

瑾瑜猶豫了一下,笑著說,「我繞道,從山城回來的!」

瑾萱母親一听大驚,開口責怪道,「听聞那山城時常有胡匪出沒,之前出去訓了多少次,你怎麼偏偏不听呢!若是出了什麼事,你要我們怎麼辦!」

瑾瑜不以為意,「他們佔著要道攔路搶錢,要是哪一天沒錢了,到另外一頭去搶也說不定,再說了,怎麼會那麼不濟,遇上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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