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巧笑倩兮

作者 ︰ 安可anke

太太剛要開口,只听見戴仁德淡淡一聲,不是責罵,卻十分嚴肅,「以後還是不要走那道了,這樣的風險冒不起!」

戴瑾瑜瞥了母親一眼,只得說「是」,吩咐下人將他帶回來的禮物和行頭一並收了起來。

戴家就這兄妹二人,連同戴仁德兩口子四人,卻養了一大幫的下人,平常瑾瑜和下人有說有笑,並沒有太多拘束。

見少爺回來,便鬧哄哄過來尋禮物。現在一並退下去,客廳又恢復平靜。

「哥哥這樣急著回來,莫不是有什麼急事?」瑾萱看著瑾瑜多日奔波,卻不見疲憊之色,臉上反倒神采奕奕。

瑾瑜拍手稱贊道,「還是妹妹了解我!兩天後四小姐訂婚,我可是要去當伴郎的,這樣大的事情,可不能耽誤了!到時候你也一起去!」

瑾萱只是笑了笑,不知道哥哥說的是哪家的四小姐。

反正總是這十里戴的有錢人家,都是瑾瑜的朋友罷了,之前瑾瑜總是帶她出去玩,她也沒留在心上。

一家人難得團聚,戴仁德臉上泛出喜悅之色。客廳里時不時傳出笑聲,戴瑾瑜滔滔不絕地講起北上的一些趣事。忽然下人進來報了一聲,洪少爺那邊有事耽誤了,讓人捎來口信,說過幾天再來拜訪。

瑾萱並不在意,陪同父母哥哥吃早飯。

約模十點鐘左右,小婉急匆匆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小姐,有人找你!」

「找我?」瑾萱疑惑,不知道是何許人,來人小婉應該不認識,不然她就不會這麼報了,「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是翠柏叫我來尋你的!」翠柏是太太身邊的丫頭,既然是母親來喚,可能是長輩,瑾萱不敢怠慢,理了理頭發便出去了。

在前廳見到張懷民的時候甚是一驚,還以為他說的拜訪只是隨口而已,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她尷尬地問候,「張公子!」

他身邊還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不知道是什麼人。

張懷民原本是和太太一起坐著的,見到瑾萱來了,立馬站了起來,笑容可掬地喊了她一聲。介紹說,「這是我妹妹,靜思。」

瑾萱走了過去,見門廳旁邊擺著幾個箱子,不是哥哥昨天的那種款式,心想這張懷民也不會空手而來,可能是一些上等的絲織品,只是見著那些箱子,怎麼有點像彩禮,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笑了起來。

等瑾萱坐下,他方才坐下。

她顧著自己的樂事,張懷民不知道她為何發笑,但這種微微一笑,踏踏實實地融進了他的心里,想起古人的「巧笑倩兮」,估計形容她再好不過了。

翠柏走了進來,說陳太太過來了。她們一般太太閑來無事,就到處話家常。

太太便起身,笑容滿面地說道,「張公子你且和瑾萱坐坐,我去會會。」

這會兒他有局促地站了起來,客氣地點了點頭。

母親突然要走,瑾萱覺得為難,恰巧瑾瑜從外頭剛回來,她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便開口叫到,「哥!」

瑾瑜原本見到家里有客,回來時想從長廊進屋,沒想到卻被妹妹叫住了,只好走了過來。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張懷民張公子,這是他妹妹靜思!」

瑾瑜見了這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是你啊,我都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你了。」

他親切地搭著懷民的肩膀坐下,禮貌性地瞧了靜思一眼。

「你們認識?」瑾萱甚是驚訝,對著懷民笑笑。

「我和他堂哥數十載同窗,就是那個張翼鴻!」

說起張翼鴻瑾萱還有些印象,他好像也留學去了。

他小時候經常來家里的,說起那個人,她就覺得好笑,說話不著邊際,一點正經也沒有。哥哥的這點脾氣,指不定被他傳染的。

不過他這堂弟,卻和他一點都不像。

瑾萱心想,既然哥哥和懷民認識,那就讓他們兩個談話,她拉她的妹妹走好了,便說,「靜思,我們到院子去走走吧!」

靜思一臉高興地站了起來,沒想到懷民卻說,「不用麻煩了戴小姐,我們快要回去了。」

瑾瑜尚未開口挽留,卻听得靜思說道,「哥,再留一會兒,我想和姐姐出去。」

懷民和瑾瑜坐在一起,靜思跟懷民說話的時候,卻是低著頭的。

「是啊。」瑾瑜對瑾萱說,「你們去吧,要走了再去找你們!」

靜思點點頭,臉卻漸漸紅了起來。瑾萱看著靜思,卻有點不明白。靜思只比自己小兩歲,可是自己卻覺得她像個孩子一樣。

她們各自說自己的事情,瑾萱邀她常來玩,靜思顯得很高興。談起哥哥瑾瑜的時候,她總听得十分認真。

院子里的迎春花都開了,春意如此盎然,讓人心情很好。

這幾株迎春花是近幾年才栽種的,在精心培育下,長得特別好。太陽曬得到處暖融融的,讓人全身舒暢。

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瑾萱親身泡茶給靜思喝,她轉動著水靈靈的大眼楮,可愛極了。

半個鐘頭之後,她送他們上車。

他們兄妹回來,遠遠看見母親要送陳太太去,就拐進了偏廳。

只听瑾瑜說,「張懷民這小子不錯,如果不是已經有了致遠,讓他來當我的妹夫……」

「哥哥別胡鬧!」瑾萱打斷了瑾瑜的話,「你怎麼不說張小姐呢?」

「嗯?」瑾瑜一臉吃驚的神色,顯然沒有注意到剛才小姑娘的神奇,「你什麼時候學會反將一軍了。」

「你們兄妹躲在這兒說些什麼?」母親進來,倆人都嚇了一跳,「剛剛老遠就看見你們兄妹在這里,還不進去?」

「哦!」他們倆陪著太太進屋,卻看見瑾瑜一路詭異的微笑,他說,「母親,你覺得那個張公子怎麼樣?」

瑾萱知道哥哥笑的意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談吐不凡,身家又好!」母親滿意地點點頭,拉起瑾萱的手,「可惜啊,我們瑾萱已經有致遠咯!」

「母親,你同哥哥一樣鬧!我不理你!」她略帶賭氣地說,「人家張小姐對哥哥有意思,你讓哥哥娶了張小姐來!」

「是嗎?」

「胡鬧胡鬧!」瑾瑜笑了起來,「我就不同你們倆個說話!」他揚了揚手離開。

瑾萱撲哧一笑,偎依在母親的身旁,看著瑾瑜走遠。

十里戴有個北門,是北路的要道,大城門是早前用石坨子砌起來的,出了城門,分水路兩道。城外有許多賣東西的小販和農戶,東西大多是通過水路一船一船運過來的。

瑾萱許久沒來這里,剛剛下了洋車,便听到道上有人喊,「蜂糕耙耙啊!蜂糕耙耙!」瑾萱站在遠處听著那聲音,嘴角浮起了一絲絲的微笑。

那是兒時美好的記憶,幾個銅板的蜂糕耙耙,吃完之後又爭著買涼粉,加薄荷水,加糖,加醋。

母親向來不喜醋的味道,便不許自己吃涼粉。那個時候,洪致遠總會偷偷地掖了下來,等母親沒瞧見時拿給自己。

現在想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很久不曾見他了,之前的幾次踫面,他總是在長個,一次比一次高,現在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

瑾萱並不是特意來這里玩,只是母親要去廟里還願,她在家里沒事,便跟了過來。寺廟的台階十分陡,她穿著高跟鹿皮小靴,母親怕她摔著,硬是不讓她上去。

瑾萱想著那上面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也就不爭了。站在城牆邊,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寺廟,建在半山腰,底下的石頭土塊都掉光了,像是懸在半空中。

記得以前,母親總帶她到城外燒香。她還記得十分清楚,母親燒完紙錢,便拉著她去尋廟里的和尚求簽,那和尚很年輕,態度十分恭敬。

他拿出一個簽筒給母親,母親十分虔誠地拿著它,對著廟里的佛拜了拜,又 當 當地搖晃著,一直搖到有簽落了地。

撿起那簽,交給那和尚,和尚身後掛著一排排紅紙條,他根據簽里面寫的東西拿下其中一張紅紙條,對著上面的東西念念有詞。

如果是上上簽,就說怎麼幸運怎麼有福氣,應該給廟里捐個錢;如果是下下簽,就說有什麼大災難,要如何如何躲避,總之是要錢的。

想起這個,瑾萱不禁一笑。她向來不信這個,只是當時年紀還小,一听下下簽,再看母親的臉色,當時確實被嚇著了。

回春的天氣還有些寒意,昨夜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今早起來,路面竟然已經積了水。想不到這場春雨來得如此猛烈,讓人始料不及。

她一回來,母親就給她買了件花司角的新大衣,瑾萱穿在身上,總覺得十分別扭。

又礙于母親的面子,不得不穿一回給她看。她在城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小婉默默地跟在身後。

听著道上的各種吆喝聲,覺得十分親切自然。

一步一步,一襲輕柔的大衣,綴著雲錦,隨著輕風慢慢飄了起來。頭發輕攏著,垂下幾縷發絲隨著風揚著,耳中的墜子也悠悠地晃著。

大概是昨夜下過雨的緣故,天色微蒙,如一卷水墨畫般,慢慢鋪展開來,而她,便是畫里面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等人是最麻煩的一件事,瑾萱不算是急性子,卻也不愛等。多走了幾步,看見自家的車子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遠處的山水處于一種朦朧狀態之中,那沉寂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波瀾,偶有微風拂過,只穿過瑾萱的發際,抵達不到水面。

湯叔一直在車上候著,想著母親也沒有那麼早下來,四處走走也無妨。

剛穿過小道,迎面走來一個年輕人,裝束十分整潔,挺直腰板,一看便知是行伍出身。瑾萱倒不在意,可那人卻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來。

「請問是戴小姐嗎?」

那個人摘下帽子,十分禮貌,瑾萱只是點了點頭,那人便說,「鄙人姓許,七公子有請!」說完,便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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