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命懸一線

作者 ︰ 安可anke

瑾萱握著鐲子,突然想到那天他說,「我不怕有萬一,我就怕見不著你!」

又想起剛剛看的報紙,這才聯系了起來,原來,他是要打仗去了。

她的手不知不覺越握越緊,他要奔赴前線,還如此珍重來看自己,當時卻留給他一巴掌,想到這里,瑾萱嚶嚶地哭了起來。

忽然听到有敲門聲,瑾萱趕緊擦了擦眼角,問,「誰啊?」

「是我!」戴仁德就站在門前,他見她最近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父親?」瑾萱打開門,戴仁德一眼瞥見瑾萱的眼楮,心里一驚。

瑾萱馬上將臉撇開,問,「父親找我有事?」

戴仁德也不追問,只是說,「最近可以閑上一段時間了,剛好你也沒事,你母親說,要不要去哪里玩玩?我們全家一起去!」

「最近覺得累,不知道去哪里玩才好!」瑾萱淡淡地回了一句,始終低著頭。

戴仁德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若有心事別憋著,不好跟我說就對你母親說,我們幫你解決,千萬當心自己的身體。」

瑾萱勉強笑了笑,「父親,我沒事!」戴仁德沒再說什麼,他視瑾萱如珍寶,從小教她讀書識字,還親自送她留洋,不過是想讓她別像一般女子思想閉塞。但就是因為這樣,才無端端讓她這樣胡思亂想。

戴仁德坐了一會兒才離開,瑾萱站起來送父親到門口,看到院子里那凌霄花如同往日開得那樣嬌艷,攀附到更高的牆上去了,有些從牆頂繞了一圈,又蜿蜒到別處去了,心里不知不覺感到淒涼。這些花兒,總是要依托著生長才能這樣繁茂,她何嘗不是呢。

瑾萱一連幾個星期都沒踏出戴公館一步,她覺得外面也沒多大意思。

在家里可以好好陪陪母親養養花,跟父親一起下下棋,把那些不高興的事情都忘了。

她听說張小姐過來了,便同她一起出來走。

外面的空氣好清新,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也許是因為天氣炎熱,靜思穿著月白旗袍搭著一件小坎肩,將她略有些厚實的身段襯了出來,這樣的身材,穿旗袍甚是好看。

靜思挽著瑾萱的手,她們沿著河邊散步,垂柳時不時迎面拂了過來。風中混雜著青草的味道,有一直讓人難以揣度的氣息。

「姐姐,你很不高興,跟靜思說說吧?」靜思靈動的大眼楮閃爍著。

瑾萱挑了挑眉,淡淡地笑著看靜思,「有嗎?我沒有不高興。」她這時才意識到,一路上都是靜思在和自己說話,她一直只是隨意地應和幾聲。

靜思還在看著她,瑾萱不想讓她猜透自己的心思,轉了話題便問,「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我在學國畫,只是才剛開始學,好磨性子。」

「國畫啊,有一人……」她說到這里突然不說了,洪致遠,真的好遙遠了。這些日記以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想起他來。

「嗯?」靜思繼續說,「我今年就可以完成學校的課業了,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她指的是留學,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怎麼,舍不得嗎?」

她抿著嘴點點頭,突然停下腳步望著瑾萱,「姐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她這麼認真,讓瑾萱有些疑惑,她也認真地點點頭。

「姐姐對我哥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這話來得突然,瑾萱萬萬沒想到,她忽然覺得靜思長大了。她心想著這個小女孩已經心有所屬了,那個人,應該是瑾瑜錯不了。

她沒回答,靜思繼續說,「我不知道姐姐是什麼想法,但是我知道哥哥的想法,姐姐,你知道嗎?是哥哥一直讓我來看你的!」

她望著靜思,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動。

之前對于懷民的鄙夷,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了。就算他知道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可是他仍是那樣關心自己。

或許她不能以自己留過洋的眼界來看如今的讀書人,或許懷民是有些舊式讀書人的品性,但是他的為人,他的才學,又怎會一般人比得過的呢。

她不由地嘆了口氣,倘若沒有那麼一個人霸道地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在她還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就將她的世界攪得天旋地轉,或許她會和洪致遠在一起,甚至和張懷民在一起。可是現在,想這麼多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要去留學!」瑾萱月兌口而出,像靜思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子,是值得哥哥去珍惜一輩子的。

「姐姐?」靜思愣愣地看著瑾萱,她也沒料到瑾萱會給自己意見,但她覺得好感動啊。

她拉起靜思的手,真誠而有熱切地說,「你把你的心事都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瑾萱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股沖動,也許是因為自己,她不想看到靜思像自己一樣。

靜思低下了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瑾萱想的沒錯,她心里的那個人,的確是瑾瑜,從那天她第一次見著瑾瑜的時候,情愫這顆種子就悄悄滋長了。

與靜思分別之後,瑾萱想馬上找瑾瑜談談。瑾瑜出門尚未回來,瑾萱便在客廳等著他。

等著無聊,她想看看報紙。之前報紙一般都會放在客廳里,到晚上才會收到父親的書房里,最近這幾天,瑾萱卻一直不見報紙。

父親讀報的習慣已經有幾六年了,怎麼一下子就改了習慣,瑾萱心里奇怪,這幾日才察覺父親一直沒有看報。

瑾瑜出去了一整天,瑾萱一直沒看到他回來。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是早出晚歸。昨夜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早上起來,又沒看到他的身影。

報紙一般是中午送過來的,瑾萱過了中午便回房了,自然看不見。那日太太和一幫太太打麻將,瑾萱忍不住多看了幾圈。見下人送來報紙,急匆匆往父親的書房里去。

瑾萱離開桌子,喚了一聲。

那下人說,「小姐,老爺吩咐以後將報紙直接送到書房去!」

瑾萱心想大概是父親那日見自己神色不對,怕自己傷心,所以才這樣做的。

她也沒再問,便說,「你給我吧,我給父親送去!」下人便將報紙遞給瑾萱,瑾萱心里一直惦記著瀾系和粵系開戰的情況,隨手翻了翻。

瑾萱一看報紙,臉色嚇得慘白。報紙上說瀾系敗仗,陶大帥的兒子中了流彈,至今生死未卜。

瑾萱感覺身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頓在那里,抓著報紙的那只手在不斷顫抖著。靜思的事,早已拋在了腦後。

「小姐,小姐?」小婉端茶進來,見瑾萱臉色不對,便喚了幾聲,瑾萱渾身一顫,徑直往里面跑去。

跑到父親臥房面前,瑾萱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父親,是我,瑾萱!」

「什麼事啊?」戴仁德正在睡午覺,夢中被瑾萱吵醒,隨便搭著一件外衣就出來,見她那副神情,手里拿著報紙,便急切地問,「你做什麼?」

瑾萱說,「父親,我要北上,我要去平昌!」戴仁德一下子愣住,知道她已經了解情況了,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去。那是人家的事情,跟瑾萱沒有關系。

「不行!你去做什麼!」

「父親!」瑾萱只是喊了一聲,眼淚便流了下來,「那七公子對我有恩,現在他生死未卜,我不能這樣無情,我要去見她!」

戴仁德心疼女兒,說,「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你不能去。生死有命,七公子好人好命,不會有事的!」

「父親,就當是女兒求你,讓女兒去吧!」瑾萱一想到銘章現在的處境,她的心就已經不在這里了。

那日他那樣義無反顧去救她,只身犯險,何嘗想過自己的安危。

瑾萱一顆心懸著,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在平昌,恨不得馬上就見著他,哪怕就只是最後一眼。

見她認真了,戴仁德心里有了一絲不悅,他那樣好心勸慰,卻勸不動她,只得嚴厲地說,「不行,你不能去!」

瑾萱見父親不肯答應,她跪了下來,她跪地太急,膝蓋磕著地上的石板,一種刺骨的疼痛鑽了進來,她也不顧,只是說,「父親,女兒只求你一次,讓女兒去吧!」

戴仁德從未見瑾萱這個樣子,可是一旦讓她去,後果便可知道,他之前的擔憂還是出現了。他只能狠下心,說,「你回去,老老實實待在家里,不許你出門!」

「父親!」瑾萱知道父親是極疼她的,他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擔心自己,只要自己好言懇求,他一定會答應的,瑾萱不肯放棄,依舊跪在那里,「父親,只要他沒事,瑾萱立刻就回來!」

見院子里起了吵鬧,下人們便湊了過來,見小姐跪在地上,都嚇了一跳,遠遠地躲著。大家都知道老爺是最疼小姐的,現在突然鬧成這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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