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又道︰「過來陪將這一局下完。」
林楠坐到棋盤邊,看了眼,伸手擾亂了棋盤,將黑白棋子分別收回棋罐,道︰「偏不愛走旁留下的殘局,更何況還是們自己都不曾用心走的棋——倒好意思讓的繼續。」
一看棋局,便知道一個是技不如又心不焉,一個是隨意敷衍,高一手低一手的,虧他們是怎麼下到中局的。
林如海由著林楠收子,他一杯茶已經見底,閑閑起身給自己續了水,見林楠方才片刻不離手的茶盞放幾上,卻是半口沒喝,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以後喝好茶時需避著些,也不知哪兒養成的壞毛病,多好的茶也只貪那一口熱氣兒。」
話雖這麼說,仍舊親自動手給林楠換了盞熱的。
林楠接過放下,繼續一顆顆拈著棋子,道︰「父親不是說,再精貴的東西只要是用了便不算浪費麼?管拿它是吃是聞,還是只暖暖手呢?」
林如海自不會當真心疼幾片茶葉,搖頭失笑,林楠對面坐下,將兩側的棋罐對換,林楠只得轉而收白子,嘟囔道︰「父親原就勝一籌,若還要執黑,倒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快手快腳將白子收完,將棋罐推到林如海面前︰「猜子。」
林如海搖頭失笑,道︰「去了京城,旁的長進沒有,倒是知道爭先了。」隨手棋罐里抓了一把白子。
林楠則拈了一顆黑子,一,表示猜的是單。
林如海攤開手掌,掌心中四顆白子——雙。
林楠松手,指尖的黑子落入掌心,接著攤開手,素白的掌心里豁然竟是兩顆瑩潤黑子,卻不知他何時多藏了一顆手心里,得意笑道︰「父親,承讓了。」
林如海笑笑,反手將掌心的棋子撒棋盤上,落下的卻是五顆。
林楠呆了好一陣,才老老實實將白子棋罐收到自己一邊,道︰「父親怎的也會這種小伎倆了?」
林如海道︰「原是不會的,不過前不久柳湘蓮來陪下了一盤棋,便會了。」
執起一顆黑子落天元。
林楠掌心偷藏棋子那招也是同柳湘蓮學的,跟著落了一子,悻悻然道︰「父親還未告訴,您是使了什麼法子,讓總督大花光了銀子呢!」
林如海一面不假思索的落子,一面道︰「此事說來,和還有些關系。」
林楠愕然,他可不認得漕運總督家的。
只听林如海淡淡道︰「蔡家那兩位公子向來自命不凡,有個做皇後的親姑姑,又有個做漕運總督兼河道總督的老子,便自覺自個兒的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貴。偏偏之前太子看他們家的萬般不順眼,太子時,他們雖說不上是縮著腦袋做,可是因顧及太子,無敢捧他們的大腿,是以半點也囂張不起來。現如今太子不了,皇後一名下就有三位皇子,風頭一時無兩,那兩個自然坐不住了。可誰知別說京城買他們帳的不多,就連到了江南,也處處被壓了一頭,讓他們如何能甘心?」
林楠道︰「父親所言的,那個處處壓了他們一頭的,指的不會就是吧?可從未見過那兩個。」
林如海淡淡道︰「若要讓親自出面去壓制,也未免太看得起他們了。」
冷然一笑道︰「既他們一心想搶了的江南第一的名頭來做,便找去教教他們真正的江南第一紈褲該是什麼樣子,也算是盡一盡地主之誼。」
林楠無語,這是什麼好名頭呢,居然還有來搶?
第一紈褲該是什麼樣子?他自個兒還不知道呢!之前的林楠雖念書上也算上心,卻是愛玩愛鬧的性子,林如海拘的也不緊,外玩的多了,自然便有了紈褲之名。
但是被稱為第一,卻絕不是因他第一荒唐、第一奢靡,而是因為他有個江南第一凶悍的爹。林如海因了他,將揚州的勢力幾乎是徹底洗了一遍,他不做第一,誰敢做第一?說到底,紈褲二字,本身便代表了身後有權有勢,排第幾不乎到底有多不務正業,而是看身後的權勢有多大。
不過林如海自不會好心的去教蔡家兄弟如何爭權奪勢。
林楠這次猶豫了一陣才落子,一面道︰「只是父親不該將柳湘蓮牽扯進來才是。」
林楠記得李磐之事後,林家的船上京時管家曾同他提起,說柳湘蓮正帶著漕運總督家的公子四處游玩,幾乎要蓋過了他當年的風頭,他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妥,只是柳湘蓮向來交友滿天下,他也就沒太放心上。此刻听了林如海此言,如何不知林如海找來「教」那兄弟二的是何。
柳湘蓮為豪爽仗義,外圓內方,只要他願意,同誰都能成知己,由他去對付蔡家兄弟自然是游刃有余,林楠卻不願讓他參與太深。
一則是柳湘蓮是義氣中,做這等如同細作的事只怕有違他的本心,二則事後皇後娘娘無論怎麼失勢,總有六皇子,柳湘蓮雖是世家子出身,但他父母早喪,無權無勢,六皇子若是算起舊賬來,便是林家能護住他,只怕再也沒了之前的瀟灑自。
林如海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搖頭道︰「不是他,又怎知他不願介入此事?」
林楠微楞,林如海向來不喜歡玄學,他口中說出類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話來,自然不是要同他辯難,而是說明一個事實。
果然林如海繼續道︰「此次原是他主動來找,問能不能幫上忙,提了後,當即便應了,未曾有半點猶豫。」
頓了頓,又道︰「只以為他自,不願將他拖入泥潭。只是若是如他這般便算是自,當年又何苦多年苦讀,數場煎熬,只為弄個官兒來做做?」
林楠醒悟,搖頭自嘲一笑,這個時代,若是無權無勢,便是再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又哪里來的自可言?若民間便能得自,林如海何必去考什麼探花,他又何必上京,和那些王孫貴冑們周旋?連林如海和他且如此,他何以會以為柳湘蓮便能過得自?
但是不管如何,他也不該貿貿然卷入此事,尤其是以這樣不光彩的身份。
見林楠眉頭緊鎖,林如海搖頭道︰「若換了以前的,斷不會這般矯情。和他是至交,他原是性情中,有事,他傾力相助,出事,他為出頭出氣,這些都是情理中事,何以就讓如此為難?」
林楠苦笑。
林如海嘆道︰「楠兒,將所有都畫個圈子,只做範圍內的事,這不是分寸,而是另一種的拒于千里之外。自從那地方走了一遭之後,看似灑月兌不少,實則是變的過于冷漠,之前同柳湘蓮只見了數面便成至交,和馮紫英衛若蘭三四個月便稱兄道弟……且自問,此次上京時近一年,可曾多交一位如他們一般的親近的好友?」
林楠還是苦笑。
前世今生,他這上面,何曾有過半點長進?
林如海道︰「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不願看著這樣過日子。現正青春年少,又有和玉兒身邊,並不覺如何,但是等玉兒嫁了,去了,老了,難道要和一樣做個孤拐老頭不成?好歹還愛山林,愛美食,愛音律,愛高床軟枕,呢?」
林楠一時愣愣,他從未想過,林如海心里對他有這樣的擔心。
林如海嘆了口氣,道︰「送上京,除了因為江南的事太過繁瑣,也是因為馮紫英和衛若蘭都京城,有他們,身邊多少有幾個能交心的同齡,不至太過孤單……最重要的是,江南,被眾星捧月的巴結著,沒有一個敢逆了的意,越了的線,想或許京城那種地方,會有強硬些的,能破了畫的圈子,讓多少能學的……」他說到一半便住了口,搖頭不再說話。
林楠苦笑,道:「方才父親說,不是柳湘蓮,焉知他不願介入此事,此刻卻要將這句話還給父親。父親不是,又怎知這般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不是心中所願?」
林如海似早料到他會這麼說,面不改色道︰「這樣的話,向來只用來勸別,從不會用自己身上。就當獨斷專行好了,若二十五歲之前,能有看的入眼能過一輩子的便罷了,若是沒有,不管願不願意,也會給找個好生養的女成親,好讓能兒女繞膝,好讓臨老時,有幾個來讓煩、讓氣、讓操心的。」
听著林如海用平淡如水的口吻,說著霸道蠻不講理的話,林楠卻只覺得眼楮酸澀的厲害,低頭將嘴就茶盞上抿了一口,掩過臉上的異色。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暗嘆一聲。他這個兒子,自進了那地方一次以後,便像換了一個似得,隱隱的將自己和周邊的隔絕了開來,看似隨性瀟灑,實則始終與保持著固定的距離,按部就班的與交際往來,竟不肯近一步。
他自己不覺得,林如海卻看得清楚,他不願自己的兒子過這樣一潭死水般的日子,所以將他送去京城,扔進那個大染缸里好好染上一染,現看看成果,勉強算是差強意吧!
開口道︰「不必替柳湘蓮擔心,他學問或者不如,但做事周全尚之上,絕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
林楠點頭,柳湘蓮的本事他知道,林如海的本事,他更知道,既然林如海說沒事,自然是沒事。
拈了棋子低頭去看,這才發現他的一條大龍已經被殺的七零八落,勉強落下一子,道︰「按父親的說法,總督大的貪的那筆款子,已經被送去了京里,他歷年的收藏,也被他家兩位公子折騰沒了,那三殿下那些衙門里看見的銀子,又是從哪兒來?」
林如海搖頭道︰「真以為什麼事都知道啊?」
林楠看了林如海一眼道︰「不是嗎?」
林如海冷哼道︰「連上衙的功夫都沒有,哪有空管他們的閑事?若是有興趣,倒是不妨去查查,反正現離鄉試還有些時日,便當是去散散心也好。♀唔,到了,專心下棋!」
林楠棋藝原就稍遜,又被林如海搶了先手,加上之前幾度分心,便是此刻收斂心神,也是大勢已去,于事無補,索性棄子認輸。
過了一陣,管家來報晚飯備好了,林如海派請了李旭李資前來用飯。
晚飯後,林楠便派找了林才來,給他細細的講江南的事兒。
林如海的話,他不會當了玩笑來听,既然說了讓他去查,便是真的要將事兒推他頭上了,是以總要先打听一下,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景。
林楠不的這段日子,江南發生的事兒不少。
江南繁華,油水充足,尤其是兩淮鹽稅,全國稅收上足足佔了三層,盯著這塊肥肉眼饞的不知有多少,但是有林如海坐鎮揚州,江蘇巡撫清廉正直,敢伸手的不多。
太子過世,有些急了,動手也不分輕重起來,結果惹得林如海大發雷霆。他能揚州掀起那麼大的風浪,也有李熙存了要殺雞儆猴的心思,後面一味縱容支持的原因。
上百殺下來,明面上的手都縮回去了,暗地里的小動作卻是不斷,林楠剛被林如海送走,漕運總督蔡航便將兩個兒子送到了江南書院讀書,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因著太子過世,皇後地位提升,蔡文淵、蔡文濤兄弟二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一進書院,便被無數巴結奉承,連書院的夫子對著他們都帶了幾分諂媚。美中不足的是,那些雖將他們捧到了天上去,可是當他們語帶不屑的說起林楠時,敢附和的卻不多。而且他們真正的目標,那幾個鹽商家的子弟,和揚州地方官的子佷們,對他們兩個卻始終敬而遠之。
不過事為,林楠離京,影響力漸漸淡去,慢慢的開始有他們面前貶低林楠來討好他們歡心,那些個鹽商子弟,也開始主動和他們喝喝酒聊聊天。一切都朝順利的方向進行。
然而,事情從春天的時候,開始有了點變化。
當蔡文濤又一次不屑的說起︰「不過一個區區三品官的兒子,破落戶家出身的,便敢稱江南第一?」
周圍忽然一瞬間沒了聲息,靜了片刻,才有生硬的繞開了話題,說起某個班子的某位名角兒如何的風流婉轉。
兄弟二當時還沒放心上,等過幾日再一次提起話里暗指的那個時,周圍又是一靜,這次別說附和一句,竟連轉移話題解了冷場的尷尬的都沒有。
蔡家兄弟便是再笨,也察覺到不對了,冷著臉道︰「怎的?們也覺得們兄弟還比不上那個姓林的小子不成?」
兩沉著臉,等著眾開口表態,誰想冷場許久之後,等來的卻是一句干巴巴的告辭,有開了頭,接下來的片刻之間,他們身邊的便走的一干二淨。直將二氣的渾身發抖,原地站了好一陣,才夫子的提醒下回去上課。
等到第二日去上課時,連靠近他們的都沒幾個了,往日里遠遠見到便迎上來巴結的,今兒跟躲瘟神似得避著他們。兩忍著氣去教室,還未走近便听見有里面大聲說笑,正是往日同他們走的最近的幾個︰「兩個土包子,也把自己當個物,不過哄著他們玩兒罷了,竟然想和林兄較個高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玩意兒!」
便有附和道︰「可不是,看他們那副窮酸的樣兒,都替他們寒磣,他們不會以為家里有做官兒,就算是第一了吧?」
「就是,那些地方,都不好意思帶他們去,雖不介意請他們去開開眼,可是若到時候連姑娘的打賞銀子都拿不出來,豈不是丟的?」
「得了,不提那兩個,一會下了學,們出去樂呵樂呵?唉,林兄不,當真少了許多樂趣。」
「是啊,不過幸好多了兩只螃蟹,整日的張牙舞爪,倒給們添了不少樂子……」
蔡家兄弟听著里面哄堂大笑,氣的渾身發抖,蔡文濤當場便要沖進去,被蔡文淵沉著臉拽了回來,課也不上了,就這麼出了書院,腦子里來來去去便是那些帶著尖酸刻薄語氣的「土包子」、「窮酸」等詞兒,臉漲的通紅——若被說旁的也就罷了,偏偏這兩個詞,竟讓他們辯駁不得。
皇後娘家說來好听,實則沒什麼根底,當初李熙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王府的次子罷了,他的側室,不需要什麼了不得的出身。後來蔡氏冊封了皇後,李熙也抬舉了她娘家的,可是末了,他宮里慣著皇後,宮外卻縱容甚至是暗示太子將她的兄弟壓制的死死的,讓他白白佔著個肥缺,卻只敢零敲碎打的弄點兒錢。
好容易太子過世,原該松口氣了,可是上面卻又吸血鬼似得問他們要錢……
他們平日里也是錦衣玉食,不覺得自己過得如何緊吧,可是和這些天下最豪奢的一群一起一比,還當真是……天下最有錢最會花錢的三類,海商、鹽商加河工,可他們的爹明明是河工頭子,卻被這些小瞧了去!
二又羞又怒,出了書院,卻不知他們一走,書院中便傳來不安的聲音︰「他們走了……」
「這下可把他們得罪死了……以後可……」
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道︰「當初們附和他們說阿楠的壞話的時候,怎的就不怕得罪死了林家?」
「林兄向來大度,並不乎們和誰走的近……」
那冷哼道︰「和著大度倒是阿楠的不是了。阿楠是大度懶得同們計較,難道林大也由著旁污蔑自個兒的兒子不成?」
林大三個字一出,房中眾頓時噤若寒蟬。
好半晌才有道︰「們不過是一時糊涂,這次同他們撇清了,林大他不會再有什麼誤會了吧……」
那淡淡道︰「們自然是糊涂的,蔡家的勢力再大,想將手伸到江南來,還要看林大答不答應,陛下春秋正盛,皇後雖,太子未立……真不知道們是遠見還是短視。」
且不提淨房中連聲的陪不是,卻說蔡家兄弟氣沖沖出了書院,卻又遇到了一樁奇事,一個奇。
須知揚州有一個帶條幾分博彩特色的街道,里面乍看和一般的街道沒什麼區別,賣什麼的都有,只是去買東西,什麼價格,需看運氣。
譬如賣雞的不賣雞,賣卦。十文錢搖一次卦,搖出畫了雞的簽子,雞是的,搖不出,十文錢便是店家的了。
運氣好的,十文錢買一只雞,運氣不好的,一兩銀子都白掏。
總是有點佔小便宜的心思,是以這條街的生意,比正兒八經賣東西的地方還要好些。
這里除了這些攤子,也有些連本錢更小的如卦攤、棋攤、套圈兒、射靶兒等等的生意,也有幾個篩子賭大小,一把豆子猜單雙的小賭攤。
蔡家兄弟兩個骨子里大約也有那麼點兒賭性,時常來玩玩,倒不乎那幾文錢的輸贏,尋的便是個刺激。
今兒心情不好,便過來發泄一番。
只是他們今兒的運氣似乎霉到了家,從頭玩到尾,十幾兩銀子出去,竟然連一只碗都沒有博到。
他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索性蹲了猜單雙的攤子上,竟也是十次里面要輸九次,最後輸紅了眼,連隨身的玉佩都壓了上去。
正紅著眼等著掀蓋兒,卻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按大蓋碗上,帶了幾分戲謔的聲音傳來︰「這一把,來開如何?」
二看時,卻是一個俊秀之極的青年,帶著一臉懶洋洋的笑意,挑眉看著莊家。
莊家立刻變了臉色,說不合規矩。
青年嗤笑一聲,道︰「是怕不和規矩呢,還是怕揭穿了們的鬼把戲?做不可太貪——若認了這把是雙,便放手,如何?」
這一手,蔡家兄弟壓的正是「雙」。
莊家大怒,冷哼道︰「原來是來搗亂的!」
一聲呼嘯,出來十多個漢子,向青年圍了上來,誰想那青年竟是有功夫的,三拳兩腳便將十幾個全都打趴下,莊家卻乘亂掀了攤子,豆子撒的到處都是,哪還知道哪顆是碗里滾出來的?
莊家冷笑道︰「現如今們也打了,攤子也掀了,算今兒倒霉,這一局便算是個和字,們壓的東西拿回去就是。」
蔡家兄弟便是再遲鈍,也知道其中必有貓膩了,他們再這里已經輸了近百兩銀子,如何肯只拿回玉佩了事,招呼手下要動手,那莊家道︰「願賭服輸,們若是不肯服輸,恃強強搶,也沒法子,小的身家都這里,們若看的上,只管拿去,只是末了小的自要去尋大老爺稟報,這揚州城里出了青天白日當街行凶的強。」
蔡家兄弟大怒,這騙子竟比自己還要橫三分,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他一頓再說,卻被青年拉住,道︰「蔡公子身嬌肉貴,何必和這等混計較,賭桌上講的便是離手不悔,沒當場抓住他出千,便是上了公堂也說不清……這條街混的,個個都是滾刀肉,沒得因為他們惹得一身騷。」
蔡文淵奇道︰「認識們?」
那青年笑道︰「若不是認識,何必壞財路?們也該是見過的,只是認不出罷了。」
兩卻認出來了。
半個月前知府夫過個小生辰,知府公子約了他們幾個過府一聚,唱堂會的時候,有個正旦唱的極好,只是只唱了一小節便下了場,再出場時,卻換了。
當時蔡文濤還讓拿了銀子打賞,好令他再唱一出,卻被攔了下來,才知道是知府公子的朋友客串的,原想見一面,誰知那竟是神秘的很,唱了一段便走,從頭到尾連面都不曾露過,認得他的都不以為意,道他是瀟灑慣了的,當時他們二還頗覺遺憾,著實惦記了幾日,不想快忘了他時,竟又這種情景下見了面。
那青年不用說,自然是柳湘蓮。
柳湘蓮帶了他們去清淨處,道︰「十賭九詐,這個地方,來尋個樂子也就罷了,可萬萬不能當真。」
見他們不信,就近找了個賣雞的攤子,給了十文錢,隨手一搖,掉出一個簽來,上面畫的便是一只雞。
賣雞的旁邊便是賣鴨的,柳湘蓮依舊給了十文錢,隨手一搖,又中。
如此又到第三家,第四家,都是一只便中,一路下來,幾個從手上都捧滿了東西,只看得蔡家兄弟目瞪口呆——他們事前事後都查了簽子的,沒見半點假,可是柳湘蓮都是隨手一搖便是中,真是神乎其神。
待一條街走完,蔡家兄弟對他已是驚為天,連聲追問其中的奧秘。
柳湘蓮原不肯說,見他們問的急了,令他們千萬不可外傳之後,才笑道︰「說了是十賭九詐了,博彩這玩意,看似公平,實則名堂多的很。」
又道︰「一只雞大約能賣一百文,店家的簽里,五支里面便有一支是中的,十文錢一支簽,這般算來,豈不是五十文便能買一只雞?若不動什麼手腳,店家豈不是虧死了?」
見他始終不入正題,待蔡家兄弟急了,柳湘蓮才道︰「說白了一錢不值,那簽子里面,不中的,頭重腳輕,中的,頭輕腳重,一般搖出來的自然都是不中。但卻是從小習武的,若是他都是一樣的反倒沒法子,他動了手腳,卻是想要什麼搖什麼。」
又叮囑道︰「為了吸引客,一筒簽里總有幾個‘中’是能搖的出來的。那店家雖弄了鬼,買的卻未必不知道,只是來圖個樂子罷了,便是,興致來時,也棄了功夫來博兩把。二位知道便知道了,還是勿要大肆宣揚,壞了的生意才好。也只怕們初來乍到,一時不知端倪吃上大虧,才多事攔了攔。還是那句話,這樣的事兒,玩玩便可,切莫當真。」
抱拳道︰「同朋友有約,便不多陪了,就此告辭。」他為干脆,竟說走便走,大步離開。
蔡文濤他身後叫道︰「柳兄,的東西。」
柳湘蓮頭也不回道︰「煩請二位幫處置了吧。」穿過群便不見了蹤影。
蔡家兄弟留之不及,頓足不已,只覺得此灑月兌神秘,讓好生艷羨。
作者有話要說︰新電腦就是一個悲劇,等了好久才到的電腦,發現是很不喜歡的win8系統,于是找人幫忙做了一個win7,第二天一早,听著酷狗碼字,碼著碼著,毫無預兆的關機……
于是慌了,趕緊重新開機,過了一會,又關機。
同事想了個法子,說下個魯大師看看吧。
于是下一個,誰知魯大師一點開,關機,不死心,再下一次,還是關機。
找懂一點的人修,修了一天沒修好。于是電話賣電腦的老板,老板遠程了一上午,說我下載的快播里面有附帶的殺毒軟件,和360沖突了,卸了,讓我再下一個魯大師跑跑看。
滿懷期待的下了魯大師,誰知繼續自動關機……
下午再次遠程,這次老板也沒辦法了,于是我拿去附近電腦店修,修了一天拿回來,說是因為win8變win7鬧的,已經修好了,歡天喜地的準備拿回去,那位店員加了一句︰不過還是不能跑魯大師……
于是我一邊道謝一邊在心里咆哮︰這是修好了嗎?這是修好了嗎?
回去再看機子,怎麼都覺得看不順眼了,于是給賣電腦的老板說好話,不敢說電腦壞的不喜歡,說想買更貴更好一點的,能不能換一款,老板欣然答應,說機子送去他檢查一下,給我發新的過來。
補充一句,我買電腦的地方,離我的住處有五個小時的車程,而且只有每天下午有一趟車,可憐的新疆就是這樣啊!
于是第二天我托人幫忙把電腦帶過去,又加了一千二百塊錢,等我的新機子。店老板收到機子第二天,和我說我要的機型賣完了,新的正從烏魯木齊發過來,後天到,于是我等,等到後天,又等到了後天的後天,機子終于到了他的店里,于是又一天發過來……
于是維持了一周多的在忐忑和暴躁後,今天終于收到了電腦,開始嘗試碼字,狀態很差,從晚上八點折騰到現在……唉!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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