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天為了躲避追殺,本來可以直接回洛城的寬闊大道不能走,只能在羊腸小道上晃悠。♀
洛蓁會騎馬,而趙飛雲以為這位夏家小姐並不會騎馬,所以決定步行,步行的速度就是直到傍晚兩人還在黑漆漆的路上轉悠。
泥土小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踩在這樣一條路上,每一步都很艱難,路邊時不時踫到雜草堆勾在衣衫上,感覺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一樣。听說晚上如果有人叫名字千萬不能回頭,如果被什麼東西抓住千萬不要回頭,極有可能是鬼在作怪。
她母後說,鬼不是從地府里出來的,而是人心的恐懼幻化而成,許多害怕的人只是自己被自己驚嚇。她覺得母後說得十分有道理,也覺得自己不會壞怕,那個時候她七歲,听完這個故事決定拋下羅絲羅韌自己回新建的長樂宮,當即在城牆上看到有飛影閃過,嚇得尖叫起來。尖叫聲後一襲白衣出現,腦袋里已經把母後說得話全部都忘了,唯有白色衣……鬼啊~
「我……可……可怕……嗎?」追逐可疑的人從附近經過,在听到她的叫聲後不得不回頭看看她是否遇到了什麼事情,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更為震驚。
「曲若懷。」蹲在地上的洛蓁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姓曲的是要嚇死她嗎?即使她平日里對他有些……咳咳,稍微那什麼了點,報復人也不至于用這種方法吧。大晚上站在這里存心嚇她。
曲若懷伸出手,想扶她起來,可手指在漆黑中顫抖,最後落回自己的身後,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洛蓁看不懂這個人臉上的表情。
「你不會扶我一扶啊!嚇都嚇過了,還是朋友嘛!」她站起來走上前幾步主動握住他的手臂,余驚過後,撫著心口,念念碎:「這附近怎麼沒有侍衛?剛剛經過了嗎?多久輪一次啊!燈呢?長樂宮的路上怎麼能沒有宮燈?」後來她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可那一次的經歷她不會忘記,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曲若懷對她的態度有了逆轉,變得讓她覺得有些與以前不同了。開始不再抵觸她的觸踫,眼楮里也有了溫柔的神色。原來,他就是這樣讓自己喜歡上的。
「夏姑娘,能否先到了客棧再做休息。」趙飛雲一回頭,見她停在身後不遠處,忍著怒氣沒粗暴地出口。
「本姑娘不是正在走嗎?」洛蓁低頭扯開勾住衣服的刺草,感慨一把這衣服的材質實在太差,踢踏著不合腳的鞋子一步步向前走。
趙飛雲听她哽咽的聲音,當即發現這大小姐了,估計是受不了這苦日子,「夏姑娘你哭什麼?」他心里也有淚啊,受這個大小姐拖累。
「本姑娘哭了嗎?」洛蓁模模臉,濕濕的,好像,是哭過了。落寞到如此田地,哭就哭吧!宮里有另一個她,羅絲羅韌你們兩個蠢貨,你們身邊的是假貨啊假貨,這都發現不了,虧本公主與你們相處多年。失望至極,猛踩腳下的泥土地作為發泄自己情緒的方法。
這什麼姑娘啊!趙飛雲真心想給跪了,又哭又不走,還在原地踩來踩去的,這姑娘是怎麼養大的,夏府上上下下怕是沒少受這小姐的苦吧,指不定沒了她還落個清淨。
終于在路上折騰了很久之後到達了一家客棧,荒郊野嶺的,能有這麼一處客棧,著實難得。
不會是黑店吧?踏進去之後,看到客棧里只有了了幾個人,而且氣氛沉悶,他們一進去就有幾刀目光刷刷刷齊齊飛來。♀
趙飛雲低聲說:「夏姑娘膽子挺大,看來這些人不簡單。」
從小到大她見過多少場面,更具有威懾力的都見過,還怕這個,挺直了腰身,洛蓁找了一處空地方坐下,弱弱道:「不惹他們應該沒關系吧?」
趙飛雲嘴抽,剛剛他說了什麼來著。
皇宮之中,梳妝打扮得尤為香艷的花娘坐在鏡頭前,想象著與曲若懷一度**的場景,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
見著場景羅絲下了一跳,「長公主,您穿得如此少,會著涼的。」
「你懂什麼!」沉浸在幻想中的花娘一下下梳理著頭發,道:「曲相呢?」
「奴婢正要說呢?您可別傷心,曲相今日未在府中,所以……」
「不在?」花娘從幻想中驚醒過來,手中扯斷了一些發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調整姿勢,道:「那便算了,小絲,你下去吧,本公主要歇息了。」
羅絲小心地關上寢殿的大門,伸伸手活絡活絡筋骨在門口蹲了下來。
「哥,我跟你說個事?」腳步挪動挪動腳步湊近羅韌。
不虧是兩親兄妹,習慣都像得很,羅韌提提褲子也蹲下來,極有趣味地肩並肩靠在一起。
「哥也有話要說,」羅韌耳朵豎了豎,傾听附近的聲音,確定沒有人後,又壓低嗓音,在羅絲耳邊道:「哥覺得長公主變了……」
「原來……」羅絲激動地聲音一下子大起來。
「噓……小點兒聲,」羅韌捂了捂羅韌的嘴,道:「先別激動,也許是猜錯了也說不定,畢竟長公主從沒有個定性。」
「這不是因為這兩天長公主性情總是飄忽不定,前這日子還同曲相鬧別扭今兒似乎又和好了,還有……哎,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奇奇怪怪的。」
「哥也只是個猜測,」羅韌鄭重道:「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你與我必須小心謹慎,尤其是你,伺候在長公主身邊,但凡吃的用的皆一一仔細檢查。」
「飲食上我抓的可緊了,不會讓人動手腳。」
丞相府,曲若懷實際上根本沒有出府。
得知宮里派人請公子進宮本來是極好的事情,狄絡不明白公子為何反而要拒絕,他分明看出公子這些天十分焦慮,尤其是長公主回宮之後,直到公子告訴他心中的猜測,「公子僅憑一句話便猜出宮里的長公主非長公主?」
「並非確定。」
那一日,在馬車上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坐著,頓時放心,可當下一刻,他喚她的小字,伊伊,看到她一閃而過的驚訝,很快好像意識到自己在喚她才應聲。
習慣在無旁人的時候喚她的小字,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事,為什麼要驚訝?那時腦中的第一想法。
明明知道從一個月前她病好醒來,性情變得不如從前直率,從明亮的眼眸中流露的感情也不似從前的真誠,可即便如此他都沒有起半分的疑心。而這一次,卻大不相同。馬車上,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近乎本能的猜測。
「公子既然不確定,何不皆進宮的機會試探一番,公子做事從來果決,怎生踫到長公主卻如此遲疑?」
曲若懷鎮定自若地搖搖頭,「若她知道我的試探,必定會惦記許久許久。」
狄絡不以為然,「公子的擔憂不無道理,長公主無必要耿耿于懷。」
曲若懷很清楚,她無論如何改變,有一點一定不會改變,執著,超乎常人的執著。她六歲那一年為了讓他主動開口說話,用盡各種方法足足支持了半年未曾放棄直到他主動說出第一句話。
狄絡建議︰「公子可以試試看?」
「以前或許現在,徒增誤會,」曲若懷幾乎無奈地望向窗戶之外,嘆氣:「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變化會有如此之大,大得讓他不知道如何去適應,更重要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原因。
公子變了,以前做事不會有如此多的顧慮,現在只要涉及長公主的事情總是猶豫不決。公子明明說對長公主並非男女之情,他狄絡沒喜歡過人,不知道喜歡人是什麼樣的情況。不過,茶樓里說書的先生,是這麼說的,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好到幾次三番不惜冒著重傷生命地危險救一個人,好到事事謀劃,承擔一切繁重的責任,這中表現就是喜歡。
「狄絡!」
「在!」狄絡從思緒中跳出來。
「書架上第三層順數第一本冊子交到大理寺。」
狄絡听從公子的吩咐拿出冊子,「這是賬簿?公子從何得來的」
「比大理寺先去了一趟念丹而已。」並非他小瞧大理寺的辦事能力,只是大理寺人眾多,必然少不了內應,讓他們著手查,只可作為轉移注意力的掩飾方法。
「怪不得當初長公主讓公子松手,您就松手了,原來已經做了另一番打算。」
曲若懷不語,並不是應對她決策的打算,而是出于別無其他的選擇,走一步險棋。
「哦,公子還有一件事,昨夜洛城三門都守斃了,今日換上了新人。」
替換三門都手,並且掌控一半洛城的兵力,計劃不成功為逼宮而準備的手段,瑾王府真以為他不知道嗎?名不正則言不順,瑾王若想登基,皇帝必須先死,或者,他死,然後控制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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