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兩人已經從屋子里打到郊外,大片大片的樹枝倒落在樹林地面之上,綠色的葉子紛紛揚揚掉落下來,好似一層綠色的帷幕。
衣衫被刺破,右胸口上有血液流出來,趙飛雲左手按住胸口,眼楮看向握劍的右手,若不是他及時擋住曲若懷的劍,側身躲開,否則那一間極有可能刺中心髒,著實危險,而右手因為凜冽的劍氣衣袖幾處破損,道道鮮紅的血跡露出。混跡江湖多年,除了早些年武藝不精吃過一些苦頭,受過重傷,這些年來還從未受過如此難堪嚴重的傷,他不死心問道︰「你的劍術是哪里學來的,為何我從未見過?」
曲若懷身形一動從樹梢上飛下,翩飛的衣衫卷起飄落的綠葉,停落在距離趙飛雲十幾步之前,握劍的手臂一動,道︰「還需再比?」
勝負已經很明顯,他此刻受重傷氣息不穩,而曲若懷仿佛如比試之前一樣毫發無傷,真難以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哪怕一出生就開始學武功,最多是十八年的內力修為,可從劍氣中感受到的內力之深厚卻遠超過自己。他從十歲開始學武,師父手把手親授武藝,盡得師父真傳,擁有二十多年的內力修為,以及諸多過招的經驗,是當今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能高于他之上的只有一些老前輩。趙飛雲實在不理解,收回劍,道︰「你莫非是易容的?」
曲若懷冷淡地反問︰「我為何要易容?」
「哼!你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修為。除非是易容的,其實根本不是這個年齡。」
曲若懷見他沒有再繼續打的意思,收回了劍,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語音依舊清冷,「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沒有得到回答趙飛雲心里不痛快,執意道︰「先回答我趙飛雲的問題,然後我再告訴你,你到底是不是易容的。♀」
「不要得寸進尺。」
「哼!大不了再打一場,我趙飛雲是條漢子,不說就是不說,你就是殺了我也是沒有用的。」趙飛雲不是傻子,曲若懷越是想知道,他越可以以此做借口來威脅他。
「不是。」曲若懷看出他的心思,不想浪費時間在趙飛雲的身上,不就是一個疑惑,告訴他又何妨。
趙飛雲震驚,天下難道會有如此天賦異稟之人,百年難見。
曲若懷靜靜地看著趙飛雲臉上的反應,記憶之中,十五年前,師父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種震驚的表情,不同的是那種震驚之中帶著無限的喜悅。在這九州大陸之上,有一個古老的秘密,一個百年來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
「已如你所願。」
「好!我趙飛雲願比服輸。」他現在身受重傷,沒有辦法保護那個夏家小姐回夏府,既然曲若懷如此關系那個夏家小姐,而且兩人也認識,讓曲若懷來接手他可以抽身離開,其實是件好事,何樂而不為。
得知她暫住在一戶農家之中,曲若懷稍稍放心,回府之後,連夜制定了應對瑾王的系列計劃,第二天預算先去見洛蓁,卻被召見。于是他決定先把宮里假扮洛蓁的人先解決,順便看看瑾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回憶結束,曲若懷點了花娘的穴,撕下她臉上緊貼的人皮面具,聲音冷到極致,「你說,我會如何處置你呢?」
藥性早已完全發揮,咬破的嘴唇鮮血流淌不止,又被點住了穴道,四肢不能再動,偏偏熱騰翻滾的氣流洶涌不止,因為假扮長公主而許久沒有與男人,本來就壓抑的**再加上藥的烈性,想要卻得不到的極致空虛折磨得花娘恨不得立刻去死。♀
誰知曲若懷卻是不發一言地走了。花娘目眥欲裂,雙眼充血,整個人灼熱滾燙得簡直能自燃起來,眼睜睜地看著曲若懷離開。想讓她活活受煎熬被折磨致死?曲若懷!好狠的心吶!
合上寢殿的大門,曲若懷見羅絲在不遠處來回走動,叫住她,道︰「有件事需你做。」
唉?曲相這麼快便出來了!羅絲走近了,伸手欲先推門,卻被曲若懷打斷,不容反抗地言辭道「先听!」
「曲相請講。」又鬧矛盾了,長公主又發脾氣了,不對啊,沒听到聲兒啊,羅絲不解,直到听完曲若懷的話後,飛速打開寢殿的門,沖入里面。
于此同時,一戶小農屋內。
「啊!姑娘別動!」王嬸奪過洛蓁手里的碗筷,尷尬道︰「姑娘是客人,這洗碗的事兒還是我來做吧。」
母後總是教導她要體恤百姓,洛蓁覺得她此番住在這戶尋常人家之中,吃了人家的飯,住了人家的房,總不能白住的,可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除了一些原來戴著的首飾,但那些首飾是皇宮的物品,就算送給他們,拿到當鋪去當,估計會被抓走,反而害了他們,除此之外,真的沒有東西可以再報答的了。思來想去,洗個碗筷是最實際的事情。
王嬸一見到這姑娘就知道她出身不凡,普通人家的閨女哪里能長得如此水靈好看,一雙白皙柔女敕的手,更是不可能做過什麼事,她哪里敢讓這姑娘干活,別的不說,就怕打破飯碗。
「姑娘你可識字,不如教我家小子認字。」
洛蓁知曉王嬸有個兒子,體弱多病,平時光是看病就花費不少錢,更沒有多余的錢讓他上學,她自然是認識字的,只是要她教人,太困難了。
王嬸見她猶豫,便道︰「姑娘若是不願意不需要勉強。」
「沒沒問題。」
躺在床上的孩子身體瘦弱,臉色蒼白,大約十歲的樣子,讓洛蓁想到第一次見到曲若懷的模樣,也是瘦弱但卻不是如這個孩子一樣帶著病態的,曲若懷的給她的感覺是從骨子里散出來,當時她年紀還小,以為他那時的模樣就是宮女所說的窮人家的孩子。
屋子里有紙筆,用慣了皇宮里的,再用王嬸借來的紙筆寫起來十分不舒服,勉勉強強寫出幾個簡單的字,寫得極差,她覺得若是劉太傅見了,大約能氣得掉光頭發。
男孩懂事乖巧,她念一個字,他跟一個字,十分听話。只是記性差,總是讀了就忘。
太陽落山,太空中映射著晚霞,水面染上一層紅暈。
「還不回來?被殺了?」洛蓁心里焦急,趙飛雲去城里打探情況了,可是一去不復返,他若不回來,她該怎麼辦。
王嬸安慰她道︰「姑娘別急,還未到關城門的時候,你叔叔定能回來的。」
吃完了晚飯,天已經黑了,整整一天多了,洛蓁站在門口,影影約約看到一個人從暮色中走來,近了,走路的樣子十分熟悉,更近了,門口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
「曲若懷?」
「嗯。」
「你怎麼知道這里?」姓趙的滾哪里去了,人呢!
曲若懷略顯虛弱地回答「趙飛雲」
洛蓁腦子里一團亂麻,身體微微顫抖,他要殺她,地點,時間,都換了,不是兩年後,而是現在,此時此刻。她早該想到的,重生之後,她的行為發生改變,隨之而來的一切都已經不是記憶里進行的軌道。死亡的日子提前了,她該慶幸重生嗎?給了她一個多月的生還的時光做反抗,最終還是死的宿命。
曲若懷眼底里盡是心疼,幾日不見,她瘦了,臉色也如此難看,遭受了不少的苦吧。
王嬸不合時宜地從屋子里出來,見到白衣男子,驚呆了,「你你是」
「兄長。」
「王嬸你先進去。」洛蓁心里焦急,自己死也就算了,何必拉上無辜的人。
王嬸手在圍裙上擦擦,笑道︰「姑娘快同你哥哥一同進來坐坐。」
最後洛蓁無奈只好走進去,偏生王嬸還問曲若懷吃飯了沒啊,不嫌棄就吃一些填填肚子。完了還問東問西好生熱情,只是曲若懷這人向來冷淡,場面鬧得有些尷尬。
坐著板凳像是坐在尖刺板上,洛蓁在桌下自己掐自己手指,壓低聲音湊近王嬸,道︰「我哥哥從小有毛病,不大愛說話,所以現在才不怎麼會說。」
唉,生得這麼好看,怎麼是個有病的呢王嬸惋惜。
屋子小,只有兩間住房,一間王嬸與兒子住,一間給了洛蓁,以前趙飛雲都是在廳堂打地鋪的。
洛蓁瞟了一眼地上疊放的被子,悶悶地生氣,從來沒有這麼生氣,他的欺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情,聲音變得有些尖銳︰「什麼時候變傻了,打算在這里先睡上一覺?還是你想看讓我擔驚受怕的樣子?」
「」受傷,操勞,比試劍,不僅耗費巨大的精力也耗費內力,從宮里一路不停來到這個地方,曲若懷的身體也有極限,感到自己站立不穩的時候,他將手撐在桌面上支撐起身體的負荷,听不懂她話中的含義,抬起頭,美眸中盡是困惑。
「你覺得我喜歡你是不是一個笑話,也是,連我自己都覺得是一個笑話。可這麼笑話我竟然還是喜歡你。你說我怎麼就喜歡你了呢?你位高權重?我是東旭國長公主!你才華橫溢?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天文算術無一不通!你貌若謫仙?我父皇母後是何等姿容將來我又會差到哪里?曲若懷,本公主喜歡你,是你的榮幸!」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回失去理智一發不可收拾地吼出那麼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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