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對于紀博感情是復雜的,在沒發現紀博包庇害他的凶手之前,紀安雖然覺得紀博作為丈夫很渣,可對著他還是有些溫情的。會偷偷的教他武功,會為他私下讀書作掩護,對他從來都是和顏悅色,慈愛寬和。
所以,紀安對紀博說不上什麼感覺,有那麼幾個時刻,紀安是真想把紀博當做父親的。可現實就那麼殘酷,當紀安得知紀博漠視旁人對他的傷害時,心中甚至有股質問紀博的沖動。
等冷靜下來,紀安這才知道自己一直的想法都是錯的。紀博從來都是那樣的人,只不過用慈愛寬厚的表象來迷惑他,感動他,拉攏他。當年,他能為著權勢娶鄭氏,今日,他為何不能用一個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兒子換取上位者的信任和權勢。
紀安那個時候就對紀博斷了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對他疏遠而不失禮數。當現實總喜歡出人意料,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時,當他明白紀博對鄭家對鄭氏的厭惡之情時,才明白,紀博才是真正幕後之人。他的悲劇,他的傷痛,他錯失的親情和人生,都是在紀博的掌控和注視之下。
或許鄭氏和紀老太太相信紀博對于換子的事情一無所知,可紀安卻是絕對不信的。也同時明白,紀博對著鄭氏如此的可謂是憎恨的,對著一個憎恨之人給他生的兒子,他又有多少溫情,若是要那麼一些的話,也就不會坐視這他和紀晨錯亂的位置發生了
現在紀博對他的好,對他的慈愛,在紀安看來不過是掩人耳目,做給鄭氏和鄭家看的。向鄭家投誠而已,紀安心中明白,可卻不願意配合紀博來演這場戲。這府里的一切,既然紀博掙來的,他屬意的兒子是紀晨,紀安倒是很樂意配合。
紀博知曉紀安對著他的疏遠和客氣,但他無能為力。事情的發生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控制範圍,這讓紀博很懊惱。就如十五年前般,明明事情都在按他的設想發展,可總是能被翻盤。
父子兩個在一道相對無言,紀博看著紀安那雙淡漠的眼楮,總覺得紀安是什麼都知曉的。兩個兒子,紀晨從小就和他不親,不過,那也是他放縱的,想讓鄭家幫持紀晨,那麼鄭家也是不願意看著紀晨和他父慈子孝的。
現在,紀博對上紀安總有那麼一絲底氣不足。自然做不到以前的慈父模樣,雖然面上慈愛如常,可紀安總是疏遠客氣的表達著對自己的不歡迎,也讓紀博十分的泄氣。
瞧著快要入夜了,紀博先開口道︰「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過上幾日,我就請了族老們,正式把你記到你母親名下。」
紀安已經听鄭氏說過了,說實話,鄭氏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可紀博會如此做不知道是迫于形勢多些,還是有其他心思。紀安已經知道紀博心中屬意紀晨,就不願意再這麼瞧著紀博假惺惺的做法。
于是,紀安說道︰「兒子僥幸得了狀元已經很招人眼了,再被記到太太名下,怕是要惹人說閑話了。爹的好意,兒子知道,可也不能為了兒子,讓爹背負上嫡庶不分的惡名。」
他可不想被別人看做是那不安分的庶子,一旦他記為嫡子,就是嫡長子,世子之位就要有變數了。還有鄭氏對著世子之位志在必得,白氏更不會眼睜睜的瞧著她千辛萬苦算計來的世子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這麼復雜的關系,紀安自認為是沒有那麼閑情逸致去參與進去的。他現在這樣正好,鄭氏不會打壓他,白氏害不到他,紀博也得顧著大局不會動他。三方平衡,他才能安全。若是打破了這份平靜,怕是第一個不放過他的就是白氏。
為著一個世子之位,實在是犯不著,所以,紀安推辭的干淨利落,也向紀博表明一下自己無心世子之位的決心。省的這位還以為他有什麼花花心思,在想什麼歪點子呢。
紀博深深的看了一眼紀安,並沒有再說什麼就走了。
第二天,給紀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瞧見了白氏站在紀老太太身後。♀紀安恭敬的喊了一句︰「白姨娘!」
白氏溫柔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什麼動作。鄭氏听到消息,以為白氏要拉攏紀安過去,心中著急,一大早也趕到了紀老太太這兒。
瞧著白氏一副柔弱慈愛的模樣,鄭氏就氣的一肚子火。她是知道白氏心腸歹毒,可她卻不能和紀安明說。畢竟,她也是參與了一手,紀安現在剛剛和她緩和了些關系,要是知曉她的所作所為,怨恨白氏的同時何嘗不會怨恨她呢。
所以,盡管看不得白氏在紀安面前裝模作樣,鄭氏也只是擋著,岔開話題,並不敢撕破臉皮。紀安瞧著鄭氏和白氏私底下的爭鋒相對,再次為能出去住贊一句機智。
請了安,紀安就打著看師傅的幌子出了府。而鄭氏經過白氏這麼一出,心中警惕起來。她可不想讓白氏再把她的兒子籠絡過去,可想著白氏平時那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不想兩敗俱傷,還真沒法子揭穿白氏的真面目。
想到這兒,鄭氏就覺得惱火,也堅定了讓紀安住出去的心思。她想,讓紀安不和白氏接觸,自己再對紀安好,此消彼長,總有一天,紀安只會認她這麼一個母親的。
紀安去了明正書院,他是山長的徒弟,得中了狀元,自然是全書院的喜事。這次明正書院可謂是出盡了風頭,一個狀元郎,一個傳臚郎,穩穩的壓住了明山書院一頭。
紀安在得了三門魁主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明正書院的風雲人物了,現在再得中狀元,更是變成了許多學子們勵志學習的榜樣了。而他走在路上,遇到書院的其他同窗,也得紛紛給他道喜。
王淵這些天也是春風滿面,雖然他教的徒弟個個都有出息,可中狀元的,也就是他的五徒弟和六徒弟。在此之前,雖然前四個徒弟都是兩榜進士,可都沒進前三甲,讓王淵還是有些遺憾的。
現在他門下出來兩個狀元郎,這份榮耀,即使在整個大秦也屈指可數。所以,這個老頭,今日專門在賢竹齋等著紀安過來。準備好好的和紀安說一說,也好好的敘敘師生情。
王淵也知道,比起他這個事情多多的師傅,自己的徒弟崔玄更為的像紀安的師傅。不過,王淵也看得開,都是自己的徒弟,徒弟能幫著教出一個狀元郎來,這也不是正說明他有慧眼,識人善用嗎。
崔玄也在賢竹齋等著紀安,等紀安一到,先給王淵行了大禮,感謝王淵的教導。再給崔玄行了拱手禮,表示對崔玄的感謝。然後,紀安再獻上為王淵和崔玄準備的禮物。
師徒三人就坐在一道吃吃喝喝,吃完飯,崔玄和紀安才發現,他們的師傅竟然喝醉了。兩人哭笑不得的看著對方,合力把王淵給扶到了房間。
王淵酒品還算不錯,紀安和崔玄並沒費多少力,安頓好了王淵,崔玄就一道送紀安回府了。路上,紀安告知了崔玄去別院住的事情,同時也把紀博說的記名嫡子的事情和崔玄說了。
不知不覺中,現在的紀安已經十分的信任和依賴崔玄,有什麼事情也都喜歡和崔玄商量,並且信任崔玄能給他分析和做出正確的決定。甚至,有時候有種盲目信任的本能。
崔玄沉吟了半響,實在有些奇怪白氏的態度,先前自曝下毒就夠出人意料的了。依著白氏的聰明勁,現在已經塵埃落定了,她只要做足了懺悔樣,才能不激怒鄭氏,而保住現在紀晨所擁有的一切。
可像現在,白氏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鄭氏,提醒著鄭氏紀晨和紀安被換過的事實。鄭氏如何可罷休,對著世子之位如何能讓白氏得逞了去。怕是鄭氏對著紀晨的母子情誼,也得被白氏一次次的出現消磨的一干二淨。
白氏會不知道鄭氏的個性,會不清楚她如此放肆的後果?白氏這是要干什麼,崔玄也有些拿不準了。
至于紀博,紀安紀晨都是他的兒子,盡管心中不一定屬意紀安,可若是為著權勢,為著家族,也不一定非得紀晨不可。
崔玄想了想,對著紀安說道︰「阿安,你先別多想。既然他們想把你記到鄭氏名下,自然會得周全的。紀博可不是那種沖動的人,有他在,你就以不變應萬變最好。」
紀安點點頭,也認為有道理,兩人談了一會禮部的事情,紀安就到了紀府。
一回府,紀安就瞧見鄭氏忙著給他打包行李,那積極的態度,精神抖擻的干勁,讓紀安有種錯覺,鄭氏十分樂意他外出去住。這和昨天鄭氏那不情不願,勉勉強強的樣子也反差太多了吧。
不過,能早些出去住,紀安還是滿意的。等鄭氏收拾好了行禮,第二天就親自派人送了紀安去了崔玄的別院。崔玄這段日子已經住在別院之中了,也為紀安的到來做了準備。
別院是座三進的院子,雕梁畫棟,十分的清雅華麗。紀安被安排住在崔玄的隔壁院子中,和崔玄的院子還連了個角門,幾步路就走到。
紀安對著新居滿意不已,屋子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對于時不時的能去騷擾自己是師兄,紀安更是喜聞樂見的。崔玄見著紀安的高興勁,心中也十分的開懷,帶著紀安熟悉了一下環境,才讓紀安歇息去。
住進了別院,紀安的正式任職也就開始了。
第一天上禮部衙門,紀安是蹭著崔玄的馬車一道去的。一路上,穿著新官袍的,紀安心情稍稍有著緊張。這是他兩世第一次正式工作,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職場菜鳥,紀安實在淡定不了。
崔玄在旁瞧著紀安難得的緊張樣,出聲安慰道︰「阿安,禮部可不是龍潭虎穴,有師兄在。」
紀安點點頭,一想也是,他是有靠山的,就是有些不好的地方也是能夠被包庇的。雖然這樣做夠厚顏無恥,可紀安的心情確實放松了下來。路上趕緊抓緊時間,拉著崔玄再說說禮部以後要共事的同僚們。
禮部主要掌管重要典禮,科舉教育和接待外朝朝見來賓。而紀安被分派主管典禮,崔玄是他的頂頭上司,且紀安終于明白,名正書院,明山書院以及一些私人明間書院,都是得有禮部主管著的。
搞了半天,紀安才明白,難怪明正書院這麼多年能和明山書院分庭抗禮,原來是上面有人啊。當然,這也就是紀安私下玩笑而已,若是被崔玄知道了,紀安縮縮脖子,還是不要去想了比較安全。
站在禮部衙門的大門口,紀安開始了禮部郎中的任職生涯。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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