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的幕僚軍師 張靜江傳奇 第十四章

作者 ︰ 潘榮琨

三反擊分裂

1909年9月,同盟會內部發生分裂,令張靜江大為震驚。♀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

原《民報》主編章炳麟(字牧叔,號太炎)會同陶成章(煥卿),突然對孫中山發起了公開攻擊。

章太炎和陶成章均系當時赫赫有名的革命領導人物。章太炎早在1900年7月就有「易服斷發」壯舉,立志反清革命,同改良主義決裂。1903年6月,他在上海《蘇報》上發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後又為鄒容的《革命軍》作序,被民眾稱為「義師先聲」,不久即因《蘇報》案被捕入獄,並于次年在獄中參與發起成立光復會。陶成章也是光復會發起人之一,他曾于1900年兩次進京行刺慈禧太後未果。光復會成立後,他又于1905年9月在紹興創辦大通師範學堂,聯絡革命,1906年在秋瑾組織的光復會軍中任五省大都督,策動反清起義,在革命同仁中享譽甚佳。

然而現在,這兩位反清革命的先驅者卻要聯合起來整孫中山了!

章太炎和陶成章用心十分惡毒,他們盜用同盟會名義,發布孫中山罪狀書,攻擊孫中山道︰「……我同盟會成立之際,孫文固無一分功庸,而我同志貿貿然舉之,以為總理,不過听其大言……」而對于孫中山奔走各地、為同盟會募集錢款,章太炎則指責說︰「孫文借革命以騙錢。」同時,陶成章又四處散布謠言說︰「孫文借革命之名,令各地捐錢至其家,大發其財!」

章太炎、陶成章在日本、南洋等地散布此類謠言的時候,適逢孫中山在歐洲籌款。許多革命同志弄不清真相,致使流言在世界各地華僑社會廣為傳播。後來又有人在美國的華僑社會中布發傳單,對孫中山大肆詆毀。因此,當孫中山抵美發動革命籌款時,便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許多華人對孫中山的到來持懷疑態度,不予支持,同盟會事業為之一滯。

1909年10月8日,孫中山致信王子匡道︰「美洲有人托同盟會之名,致書各埠,大加詆毀于弟,不留余地,該處人心頗為所惑。此事于聯絡華僑一方面,大有阻礙矣!……從外人視之,吾黨亦成內亂之勢。人心如此,真革命前途之大不幸,可為浩嘆!」

11月8日,同盟會上海支部的核心成員周柏年專此拜訪張靜江,傳達同盟會東京總部的情況通報。

周柏年比張靜江小三歲,出生于南潯「八牛」富商之家,與張靜江從小就志同道合。1899年中秀才,1900年東渡日本,追求維新,在日本結識孫中山,1905年參加同盟會,1908年與陳英士同道回國,在上海從事革命活動,是上海起義的主要組織者。國民黨一大時當選為中央委員;國民黨二大後,出任中央政治會議秘書長,主持日常工作。

當時,張靜江對同盟會內訌一事完全不知情,于是,周柏年向張靜江詳盡通報了章太炎陶成章攻擊孫中山、制造同盟會分裂的事件由來和經過。

1906年7月,孫中山指令章太炎接任《民報》總編,讓其掌管同盟會的宣傳工作,誰知章太炎不但不去宣傳革命的三民主義,反而在《民報》上發表《代議然否論》的文章,駁難孫先生的民權論,一時輿論嘩然。♀孫中山出于大局考慮,對他一直以勸導為主,但章太炎毫無悔改之意,處心積慮想整垮孫中山,竟然到了不顧革命利益的地步。後來,章太炎居然在刊行的第十九號《民報》上,以首要篇幅刊登《大乘佛教緣起說》,一張革命的報紙,被他搞得非驢非馬。當時,就有讀者寫信到報社,批評《民報》「不作民聲作‘佛聲’」。

1907年秋,章太炎和陶成章在東京組織了一個所謂的「東亞萬國同盟會」,自任會長,公開與孫中山對立,使同盟會成立才兩年就遭到分裂。

1908年,章太炎不斷向孫中山發電,要孫中山接濟《民報》經費,但據馮自由所記,本年夏,程家檉已帶款三萬金至東京總部,當不會有什麼經濟困難,即使無三萬金,亦當有相當數量,絕不至于需頻頻向中山先生索款,其中當有一些奧秘之處。當時,孫中山因發動各地起義,經費本遠遠不夠,又籌措極為困難,哪里還有錢接濟《民報》?故先後只寄給章300元。

至是年9月,陶成章干脆親至新加坡,向孫中山當面索款3000元,以做《民報》經費,同時還要求增加股款和維持費。孫中山無奈,只得四處籌措,但仍無所得,只好將自用的手表等物交給陶成章,著其變賣為款,聊以資用。而陶成章一直猜度孫中山存有巨款,認為孫中山這是在演戲給自己看,竟與其爭持不休。不久,又向孫中山提出要款50000元,以供其回浙江省活動之經費。

對于陶成章的無理取鬧,孫中山只能斷然拒絕。

陶成章回東京後,便同章太炎公開盜用同盟會名義,發布孫中山罪狀書,干下了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令人發指!」張靜江听後氣憤地敲著桌子說,「這是污蔑、造謠、誹謗,黑了良心的胡說八道。」

「這兩個人在黨內一貫鬧派別、搞分裂,把黨內搞得烏煙瘴氣。」周柏年又道,「我在日本時早就看出了他們並不真心擁護孫先生,遲早是要鬧**的。」

「對這種黨內分裂分子,必須堅決揭露之,以使他們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張靜江忿忿道。

孫中山抵美後處境不佳,前景暗淡,而對章陶的大肆詆毀又無法一一辯解,陷入萬分苦惱之中。這時,他想起了張靜江在巴黎辦的《新世紀》周報。那時,在歐美華僑社會,《新世紀》周報已有相當影響,孫中山決定立即給張靜江寫信,請其借《新世紀》在華人中的影響,為自己主持公道。

這時,秘書告訴他,張靜江已經回國籌組通義銀行去了,而吳稚暉得張靜江資助,已將夫人及兒子吳薔、女兒吳蓉接至倫敦,吳本人也以居住倫敦的時間為多。若張靜江不在巴黎,則吳稚暉此時應在巴黎。

孫中山考慮到信息輾轉耗費時日,便于11月12日直接寫信給了吳稚暉︰

聞美舊金山等處華人思想頗開,惟被陶布散傳單之後,新得革命思想之人對于弟之感情大不善,非多少時日,未易解釋。♀此種疑惑,最妙莫如由《新世紀》用同人字樣,作一函致美西四報館,即《大同》、《美洲少年》、《中西》及雲哥華之《華英》,及檀香山三報館《自由》、《民生》、《大聲》,作為同業互通消息之誼。將陶信內忌功爭名爭利及煽人行殺于弟之口聲之無理處指出,並下以公平之評判。當較《新世紀》已言者略詳,及勸報中同業不可誤听一面之詞。如外間有人疑惑,當按公理解釋,維持人道等語。此函當由巴黎寄發,及蓋《新世紀》之印據。如此則必為力甚大。倘各報館能維持公論,則誹語不能搖惑也。有《新世紀》報論,更有專函,則此事可以消釋,弟不用自解矣。請先生費神為之。

吳稚暉接信後,馬上發電給張靜江,征詢意見。張靜江收到吳稚暉的電報後,當即喊來助手周菊人,命其立即給吳稚暉回電,電文是︰「堅決反擊章陶的惡意攻擊,為中山先生正名。」

吳稚暉在等待回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醞釀批駁章太炎、陶成章對孫中山攻訐的文章。收到張靜江復電的翌日,《新世紀》就發表了吳稚暉的《勸革命黨》一文。文雲︰

……近見有東京同盟會布告孫文罪狀書,所言不惟無足為孫文之罪狀,且適顯其沾染保皇黨氣息。鄙背之口聲,現面盎背,使見者齒冷而已。僕亦同盟會之人,東京豈有如此之敗類者,必為三數謬妄人托而為之,肆其傾軋以快其私恨者也。……夫孫君者,不過革命事業中之一人……其人一心止知革命之實行,絕未聞偶插標旗,與小儒弄無謂之筆墨,使其左右稱之為某某會之總理,有如康有為君,日日以總長之名詞,騰布于保皇黨之機關報也。……何得橫生一大統領之名目,彼執筆者之意中,將認同盟會為中國,總理即大中國之統領歟?……急斥之曰︰「賤奴之口聲。」大統領與否,乃革命告成後四百兆人公定一事。

22日,南洋各埠革命黨人開始公開發布指斥章太炎的文章。

與此同時,東京同盟會總部及各地機關見分裂事態愈演愈烈,亦便緊急蹉商解決辦法,以總部機關名義向各地有關報館致公函,為中山先生闢謠。南洋同盟會更是派出專門的調查人員,至九龍調查孫中山的家況,證實其家中並無財跡,祖孫三代人擠住在幾間破舊的房內,靠自己租地耕種度日。

在這場舉世矚目的論爭中,《新世紀》還公布了孫中山數年來為革命籌款的經過,于何時何地得款多少,用于何處一一標明;同時介紹了孫中山舉全部家產用于革命,致其祖父家人、父母、夫人和兩個女兒生活備嘗艱辛的事實,其中引用孫中山來信原文︰「自我一人于此數年之內,除住食旅費之外,幾無一錢之花費,此同事之人所共知共見也。而此期之內,我名下之錢撥于公用者14000元,家人以蓄及首飾之撥入公用者,亦千數百元。此我攫利之實跡,固可昭示天下也。」

這一切,均給予章炳麟、陶成章對孫中山的詆毀以有力駁斥。1910年2月10日,孫中山來到華人聚居的舊金山。由于《新世紀》的申辯,舊金山華僑社會對孫中山的疑慮已煙消雲散,孫中山在這里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並很快籌組成立了同盟會舊金山分會。2月28日,孫中山應「少年學社」之邀,在舊金山的麗蟬戲院發表了題為《革命為吾人今日保身家性命之唯一法門》的演講,引起轟動。孫中山在演講中這樣說道︰「華僑在美國備受歧視虐待,人人莫不憤慨!而推究其主要原因,在于我們是亡國遺民,沒有國家的保護。所以必須實行革命,廢除韃虜清朝,光復中華祖國。」

經過同盟會廣大革命同志的努力,一場分裂悲劇終于消弭于無形,孫中山重新樹立了在世界華僑及革命黨人中的崇高威望。這對于中國國民革命及整個中國之前途命運,其影響是不可言喻的。這其中,張靜江所創辦的《新世紀》,的確起到了力挽狂瀾的作用,孫中山為張靜江題詞︰丹心俠骨。世人據此稱張靜江、吳稚暉為民國功臣,實不為過。

1910年3月上旬,孫中山從舊金山來到巴黎,其時,張靜江也從上海回到了巴黎,兩人相見格外親切。孫中山說了一番感激話之後,著重與張靜江商量了在國外建立同盟會聯絡中心問題。當時,孫中山的革命正處于低潮,且同盟會在國外活動地域較廣泛,亦較秘密,需要有一個聯絡中心。張靜江建議把這個聯絡中心,設在巴黎的通運公司。孫中山考慮到通運公司在國內上海有總公司,在美國紐約、法國巴黎、英國倫敦有分支機構,且屬于私人企業,對外業務亦有信譽,利用通運公司打掩護做聯絡點,非常理想,就采納了張靜江的建議。張靜江又把在上海通運公司任總經理的長兄張弁群以及上海中國銀行董事、他的舅父龐青城介紹給孫中山,發展為同盟會會員。張靜江還建議孫中山日後去上海活動時,可住在龐青城的家里,有白俄保鏢看門,比較安全。孫中山也允諾了。此後,孫中山每到上海,均住在龐青城家里。

四舉私辦報

1909年農歷12月,張靜江和夫人姚蕙攜女兒們回到上海。家人久別團圓,天倫之樂,喜不自勝。哥哥弁群、堂哥石銘以及南潯老家的至親們都來看望闊別多年的姚蕙及張家的小姐們。馬思南路98號的張公館人來車往,又熱鬧起來了。張靜江也漸漸從組建通義銀行失敗的苦痛中解月兌出來,心情也開朗了些。

這一天,周佩箴興沖沖地走進了張園。他是張家的常客,也是張靜江的得力助手。

周佩箴也出身于南潯「八牛」富商之家。他1884年出生,1902年中秀才,因家道中落,無力深造,乃從商。其叔祖周昌福與上海廣東籍巨商徐潤(字雨之)有世交,遂進徐潤的上海定源祥房地產部任辦事員。因勤奮篤實,深得徐潤器重,由辦事員逐步提升為總賬房。張靜江創辦通運公司後,聘他為上海辦事處經理,並由張靜江介紹相識了孫中山,于1908年加入同盟會。張靜江組建通義銀行時,曾聘他為經理。周佩箴于張靜江籌辦上海證券物品交易所時,被聘為常務理事,並被推為上海總商會會董,為推動工商界擁護孫中山、支援革命經費,做了大量工作。北伐革命時,他任廣東省政府委員,兼土地廳廳長。南京政府成立後,他出任上海中央銀行行長。

周佩箴這次到張園,是張靜江邀他來商議組建上海來遠公司之事,以彌補籌組通義銀行的損失。他們談及不久,忽報于右任先生來訪。

于右任比張靜江小兩歲,陝西三原縣人,家里很窮,從小放過羊,做過工。1898年在友人的幫助下出版了一本《半哭半笑樓詩草》,被奸人檢舉,到陝西總督衙門告密,說他的詩是「倡導革命,大逆不道」,朝廷傳下密令,要逮捕他歸案。他當時正在開封趕考,得到父親托人送來的急信後,連忙化名潛往上海。到上海後,受到名人馬相伯的賞識,吸收他入震旦學院學習,並聘他為私人秘書。這期間,他結識了蔡元培。後通過蔡元培的介紹,認識了張靜江。

于右任後來成了張靜江多年的朋友,也是張靜江十分賞識的人物。去年5月創辦的《民吁日報》,就是在張靜江的支持下問世的。《民吁日報》大力宣傳民主,鼓吹共和,抨擊清政府的暴虐與**,在輿論界有很大影響。1909年8月14日,上海租界當局查封了《民吁日報》,于右任不為所屈,很快又恢復創辦了《民吁日報》。不久,《民吁日報》又被查封,于右任被租界當局拘捕,租界的會審公堂對其進行了十四次審訊。為營救于右任,張靜江四處奔走,是時,他曾于該年8月19日寫信給吳稚暉︰

「稚暉先生鑒︰民吁于君右任觸忌被誣逮,函商篤生設法援救,請轉交為禱。此上大安。弟人杰拜。」

經協調各方人員努力,終于使身陷囹圄的于右任得以獲釋。

今天,是于右任獲釋後首次拜訪張靜江。張靜江忙設宴款待。席間,于右任談及了《新世紀》和《世界》兩大報刊,贊譽之余,流露出自己還想在上海再辦一份報紙的想法。

「報名都想好了,」于右任說,「我們為民主奮斗,為民眾呼吁,就叫《民立報》。」

「《民立報》,」張靜江念叨了幾遍,說,「好,這個名字好!」

「可是——」于右任欲言又止。

「是不是經費有困難?」張靜江快人快語地問道。

于右任默默地點了點頭。

張靜江心里盤算了一會兒。公司現在的財政狀況的確不好,除支付孫中山策劃起義所需,一報一刊的經費均有捉襟見肘之虞,但是,他看看滿臉期待的于右任,便不再多想,爽快地說道︰「辦報的經費,我來設法解決一部分,你有空送個計劃來。」

于右任樂顛顛地走了,張靜江卻是一臉愁容地呆立了許久。回到內房,夫人姚蕙問及怎麼回事,張靜江說道︰「剛才的于先生要辦一份《民立報》,這也是一份革命的報紙,辦好了,對孫先生的革命又是一個有力支持。何況,它是辦在上海哪!」

「他是來找你籌錢的吧?」姚蕙問道。

張靜江點點頭,嘆息一聲道︰「從哪里去挖這筆銅鈿呢?」

「這麼說,你是已答應他了?」

張靜江不吱聲,姚蕙說道︰「我曉得你難,那就先從我那兒支一些吧!」

張靜江笑道︰「那就算我借你的吧!」

張靜江用夫人的私房錢,贊助于右任創辦《民立報》。1910年11月初《民立報》正式面世,在社會各界引起了更為強烈的反響。于右任不屈不撓的革命精神受到了孫中山的高度贊揚。後來,孫中山得知于右任辦報的經費乃是張靜江用夫人的私房錢贊助的,對張靜江的慷慨義舉更是贊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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