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極是,」蔣介石又說道,「雖總理制定嚴密入會章程,完誓按印,仍有不良分子混入,總理再能,也無法防患于萬—。♀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
「如此,」張靜江接言道,「我等更應盡心盡力,助總理如膀臂,方能解其憂慮于一二。」
蔣介石連連點頭稱是。臨別之時,蔣介石一語留住張靜江道︰「人杰先生,學生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允否?」
張靜江止步道︰「但說無妨。」
「學生想,人杰先生對學生的稱呼,能否屈尊—改?」
「嗯?」張靜江有些不解其意。
蔣介石畢恭畢敬地說道︰「學生願人杰先生直呼我名,‘蔣先生’之謂,實不敢受。」
張靜江聞罷,笑了起來,道︰「好,那我今後就稱你介石吧!」
蔣介石到上海後,張靜江和範鴻仙又有了一位智勇兼備的驍將,使他們從陣痛中解月兌出來。他們認真反思了前兩次討袁起義流產的教訓,決定「打蛇打七寸」,攻其要害,掐其喉舌。準備爭取與策動北洋軍閥部官兵做內應,攻打和佔領袁軍在上海的兩個最堅固的堡壘︰一是在龍華的上海鎮守使署;二是在南京路上的江南制造局。這兩處袁軍都有重兵把守,尤其是江南制造局,工事堅固,裝備精良,去年陳其美連攻數次未下,使上海討袁未能取勝;如若攻克江南制造局,必將震懾袁軍,極大地鼓舞革命黨人。
連日來,蔣介石緊張地起草作戰計劃。張靜江和上海商會中的革命黨人,利用各種關系策動袁軍的高中級軍官。就在革命黨人緊鑼密鼓地準備討袁起義之際,9月20日,中華革命黨上海總部負責人範鴻仙被鄭汝成派人暗殺在上海公共租界戈登路的一幢房子里。
範鴻仙,名光啟,別號孤鴻,安徽合肥人。1882年生,少時家貧,苦學不倦,文章優雅。1908年來到上海,結識了于右任、張靜江、陳其美等革命黨人,進一步堅定了反清革命思想,並加入了同盟會。1909年5月,他協助于右任創辦了著名的革命報紙《民吁日報》,他常以「孤鴻」為筆名,發表時事評論文章,成為出色的評論作家,在輿論界有很大影響。于右任稱贊他的文章有「激昂高亢之音」。《民吁日報》被上海租界當局查封後,于右任和範鴻仙不為所屈,一個多月後又復刊《民吁日報》,不久又被查封。在張靜江的支持下,他們于1910年10月11日又創辦了影響更大的《民立報》,範鴻仙繼續寫作發表革命文章,孫中山曾稱贊他︰「爾一支筆,可掃十萬雄師矣!」二次革命失敗後,範鴻仙流亡日本,加入孫中山組建的中華革命黨。1914年夏天,奉孫中山令潛回上海領導反袁斗爭。
張靜江接到範鴻仙慘遭暗殺的報告,悲慟不已。一邊叫蔣介石電告日本總部,一邊拖著病腿到範鴻仙家中看望其夫人李真如及兒子範天平。他見範家一貧如洗,便掏出1000元安葬了範鴻仙,又給了李真如母子2000元生活費。
時隔十年之後,張靜江還時常懷念著範鴻仙,他聯絡了吳稚暉等部分國民黨的老同志,于1928年7月6日向國民政府提出了要求厚葬範鴻仙的議案。國民政府常務委員會于1928年7月30日正式致函張靜江︰「國民政府七月二十三日185次常務會議議準,範鴻仙同志歷史及被害情形與陳英士同志相同。營葬典禮,援照廖仲愷同志前例,撥給二萬元,除前由廣東已撥三千元外,請再撥一萬七千元。」
後來,範鴻仙的夫人李真如先後兩次致信張靜江,感謝對他一家的關心。範鴻仙的女兒範天達經常與張靜江和朱逸民通信往來,關系十分密切,一直到張靜江去美國紐約後。
六誅鋤鄭汝成
範鴻仙被暗殺的噩耗傳出後,革命黨人的悲憤不可言狀,同時也產生了一些思想動蕩,原定的討袁計劃被迫擱淺。不久,杭州革命黨領導機關被破壞,夏之麟等三十余人被捕,蔣介石難以立足上海,又一次東渡日本。
這年冬季,中國局勢發生了重大變化。日本利用英法德等國在世界大戰中無暇東顧之機,把魔爪伸向了西方列強在中國的佔領地,于11月份突然出兵控制膠濟鐵路線,全面佔領了青島。次年1月18日,日本又向袁世凱政府提出了企圖獨霸中國的「二十一條」,條約中規定中國政府必須聘用日本人做其政治、財政、軍事顧問,中國的警政及兵工廠必須由中日合辦,中國沿海的港灣、島嶼不準租借或割讓給其他國家等等。
如此露骨的「二十一條」被記者披露于報紙,引起了全中國人民的憤怒。張靜江見報後,當即擲杯于地,痛罵道︰「賣國如此,世人共憤,必誅之而後快!」
1915年5月25日,袁世凱不顧國人的反對,同日本政府正式簽訂了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舉國上下群情激憤,各地紛紛舉行集會,游行示威,抗議風潮此起彼伏。
中華革命黨加緊了軍事行動的部署,孫中山為避免重演二次革命失敗的悲劇,對這次討袁斗爭作了精密策劃,制定了《革命方略》、《討袁檄文》及《安民布告》等系列文件,尤以《革命方略》,從革命軍的組織、起義的發動、軍政府的組成及社會秩序的維持諸方面,均作了詳盡、細致、具體的安排。張靜江則負責各項行動所需經費的籌措和使用安排,對外事務則由副部長廖仲愷代為行使職權。
緊鑼密鼓之中,孫中山認為時機已趨成熟,即于10月中旬,任命陳其美為淞滬司令長官,命其攜帶作戰計劃,從日本回到上海,領導策劃起義工作。
這期間,為準備軍事行動,張靜江向海外友人大量籌款。該年9月15日,他致函吉宸、統雄曰︰
吉宸、統雄仁兄同志鑒︰八月十九日惠書敬悉一切,前月十八日由台灣銀行電匯一千圓,此間未奉尊處電報,無從知悉。而台灣銀行亦無通知書送來,至接十九日惠書始知有是事,當即往該銀行詰問領收。然而受授之間已將閱月,電匯款速反致遲誤,殊為不值也。茲將收條寄上,祈核存。又本月初間,此間奉到由星加坡電款二千圓,未悉是否尊處經手,因來電並無署名,無從忖測,故收條亦不敢輕發,以防錯誤,是否請示復為盼。北京自籌安會發生後,內地輿論為之騷然,袁氏此舉,不啻為吾黨彰其標幟,望乘此機擴張黨勢,前路光明,去茲不遠也。專此,敬請大安。
財政部長張人杰
九月十五日
10月9日他又致函鄭螺生等並告知內地軍情︰
螺生、源水仁兄同志鑒︰羅翼群兄抵東,備述兄等在彼都鼎力維持之苦心。近日此間,復接澤如兄函,言尊處以宵小紛承,人心惶惑,擬從新組織,戮力進行。仰見老成碩畫,備極周致,無任欽佩!日前孫先生奉到源水兄八月十七日書,謂計籌款所得者,有五六千元,約一二星期後,達到八千,即行先付一萬等語。此間前月廿八日,以款項支絀,故分電尊處及暹邏蕭佛成,請電匯接濟。後得暹電匯二千余元,惟至今未獲尊處復電,想必因有人從中撥弄,致認捐者,臨時不能出款,抑有別故,請復示為慰。昨晚接滬電雲︰陝渭動下十余城,三原、涇陽交戰中雲雲。陝事運動已久,舉事系在三閱月前,此間已派人內渡深入,但以聲勢不大,無注意者。今只據該電,尚無詳細報告,未悉軍情若何。惟日有進步一層,已甚明了。又此間日報傳︰四川大舉,昨探日本參謀部消息,亦雲此報確實,地點系在成都附近,眾聚二萬人雲。但本部所接直接消息,系在事前,尚無最近情形報告。以上兩事倘能持久不變,加以袁氏稱帝,眾叛親離,革命義旗,當翩翻于內地,以為響應也。尊處組織以後情形若何?望復示及之。專此,敬請公安。
財政部長張人杰
十月九日
張靜江在急切中終于盼來了盟弟陳其美。其時,經過將近一年的「掃蕩」,淞滬鎮守使鄭汝成早已向袁大總統報告過「上海國民黨余孽已清除殆盡」之情況,實際上地方軍警也逐漸放松了對上海革命黨人的搜捕工作,局面也相對平靜了下來。張靜江將陳其美接至家中,問他打算怎樣安排。陳其美說︰「以貴宅作為活動中心,總是不妥的,還是另想辦法吧。」
張靜江想了想道︰「從安全計,宜去租界內行事,而租界又以法租界為最穩妥。」陳其美同意了張靜江的這種安排。
次日,張靜江便去了法租界,找到了一位法國朋友,謊稱自己的一位至交,需要借一幢房子,在上海做生意。那位法國朋友系張靜江在巴黎做生意時所認識,見區區小事一樁,便滿口答應下來。他陪著張靜江在租界內找了幾處地方,都不滿意,最後選中了霞飛路漁陽里5號。從此,這里便成了孫中山二次討袁的國內軍事活動總機關。
陳其美住進總機關後,立即給在日本的蔣介石發去「盼即回滬」的電報。待蔣到達之後,便開始了整個軍事行動的策劃工作。
張靜江和陳其美等決定首先誅鋤鄭汝成。正巧11月10日,日本大正天皇舉行加冕典禮,駐滬日本總領事館將舉行盛大慶祝會。當時中日關系非同尋常,袁世凱圖謀稱帝,正指望日本予以全力支持,作為袁世凱的心月復干將,又系在滬的最高軍事首長——上海鎮守使,鄭汝成當然要前去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致賀。于是,張靜江和陳其美制訂了一項萬無一失的誅鋤方案︰鄭汝成從設在龍華的司令部到外白渡橋以北的日本總領事館,既可乘車,也可乘船。若乘船,必有十六鋪一說,而乘車,則外白渡橋是他的必經之地。于是,在這一天的上午,革命黨在鄭汝成所可能經過之地,從十六鋪至外白渡橋沿途共設卡五處,埋伏了敢死隊員十多人,特別于外白渡橋,令上海革命黨骨干孫祥夫帶隊,選派了技術精良、忠肝義膽的王明山、王曉峰、尹神武等同志埋伏在橋側百余米外,每人配備一支手槍、兩枚炸彈。
上午11時許,一輛黑色轎車快速駛來,里面坐著身穿高級大禮服的鄭汝成,鎮守使署衛隊則隨車護衛。敢死隊員發現後,正準備出擊,孫祥夫突然發覺情況可疑,立即命令停止行動。將近二十分鐘後,又一輛轎車疾駛而來,車前部坐著三名全副武裝的警衛,鄭汝成著一身金碧輝煌的軍禮服,他的總務處長舒錦繡坐在旁邊。孫祥夫一眼驗明了鄭汝成正身,發出了預備行動的暗號。這時,鄭汝成乘坐的轎車駛至外白渡橋一側,剛上橋頭,車速自然減緩,孫祥夫大叫︰「殺!」此時,鄭汝成猛听車外一聲喊,還未回過神來,王明山已經投出一顆炸彈,可惜用力過猛,炸彈在車後爆炸。是時,外白渡橋上有不少行人,紛紛逃避,場面一片混亂。鄭汝成的司機猛然加速,企圖沖過橋去,王明山不顧一切地闖上前,再擲一顆炸彈。這回炸彈命中了車前蓋,將汽車炸趴了。幾乎是同時,王曉峰一個箭步跳上車,對準鄭的腦袋連發十槍,將鄭汝成的頭打得稀巴爛,他的總務處長舒錦繡也被王明山當場擊斃。
也就因為王曉峰這恨入骨髓的連發十槍,使用了過多的時間,他們倆未能及時逃月兌,被緊隨而至的租界巡捕當場捕獲。12月7日,王明山、王曉峰在上海英勇就義。
11月19日和11月25日,張靜江分別致函南洋各同志,報告了殺鄭消息,並望華僑方面繼續予以經濟支援︰
南洋諸同志鑒︰十月二十八日接惠書,敬悉一切。尊處前月杪電款五千四百三十二圓,經已妥收,並由本部制發收條,來人孫先生致函中寄上,計當達到。兩月以來,此間所資以為活動者,以金山四萬為最大宗,其次則暹邏萬余,再次則小呂宋與尊處,其他各埠,為數過小,難以濟事。蓋鄂、湘、蜀、粵、滇、黔、滬、桂等處,皆需巨款,始有可為。除鄂蜀滇黔四省,已如數給付外,湘粵兩省,僅能分次支給。至于其他重要地點,雖于軍事上有大價值,然以來款不足,遂不免有顧此失彼之患。深望尊處奮力,一再鼓勵,源源接濟,俾此間計劃,不致徒托空言,而內地實行任事諸義士,不致因款棘手,是所切盼!今日報載︰陝西軍事愈猛,陸建章擬親率大軍,與之對抗,此間以交通隔閡,未得直接消息。四川聲勢,亦漸擴大,一俟滇省事舉,黔、蜀即當聯成一氣。粵省事機已急,倘無劇甚變化,恐在滇省之先。鄭汝成被轟,身受炸彈手槍巨創三十余處,吾黨二勇士,從容就捕,此舉為吾國自有革命以來之最壯最烈者。滬去此賊,事大易為。以上皆最近進行情形,知念並告。專此,敬請公安。
財政部長張人杰
十一月十九日
蔭之、德源、潛川仁兄同志惠鑒︰日前尊處迭寄先後三次捐款名單,只以本部事冗人希,加以急需準備交特派員帶往小呂宋南洋等處之債券,延遲至今,始行辦理,罪甚罪甚。刻已辦理完竣,計第二種券貳拾伍張,第三種券壹百柒拾肆張,分收條捌拾張,另行包封寄上,請照來表所列號碼按名給發為荷。此間前月八日接內地來電,知陝軍已起,連破十余城,嗣後日報屢傳捷音,延安一帶已成燎原之勢。同時川軍亦動,支持至今,尚能與敵相角。本部得此消息,即遣各方面主要人物攜款內渡,圖中南各省大舉,以與西北相應。據所接前途報告,各路要人皆安抵目的地點,情形極為順利。滬自鄭汝成被吾黨二勇士轟斃,阻力為之稍減,現方準備一切,期于最近舉事,粵省機會已熟,兩旬之內或有佳報,此皆目下情形。知念並告,尊屬如有可為,望速籌巨款匯濟,毋居他處後也。專此,敬請大安。
財政部長張人杰
十一月廿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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