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江猛地打住話頭,偷瞧了一下孫中山,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又繼續道︰「再者,介石對先生北伐之壯舉,竭誠擁護,並有自己獨到的見地,他的軍事才能堪當大任,正確引導,必對吾國民革命大有裨益。♀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介石剛直不阿,威嚴自恃,作風嚴謹,此乃治軍治校之首要。以他領導軍校建設,必將大有建樹。」
孫中山邊听邊反復琢磨著張靜江的入情入理之言,權衡著程、蔣兩人的優劣利弊。張靜江見孫中山漸漸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便不失時機地補充道︰「靜江並不諱言自己對介石的偏愛,這一點,先生也是知道的,但舉賢不避親,還望先生明察。」說畢,慢悠悠地掏出一支雪茄點燃,以容孫中山有盡可能多的時間考慮。少頃,孫中山將扶手椅向張靜江身前移了移,面帶微笑地對張靜江道︰「人杰先生,听君一席話,孫文之內心豁然。以往,我對介石使用頗多,而忽略了栽培教導,此乃我之過也!孫文決心已定,就讓介石擔綱軍校,一展身手吧!」
孫中山再次顯現了偉人胸襟,愉快地采納了張靜江的建議,原諒了蔣介石的過錯。5月3日,孫中山下令正式任命蔣介石為黃埔軍校校長並兼任粵軍參謀長,使之在管理學校的同時又有一份軍隊中的實權。從此,蔣悉心于軍校事業,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打下了扎扎實實的基礎。
張靜江又一次鼎力相助,為蔣介石日後登上國民黨最高權力的寶座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這對蔣介石的一生以及今後中國政局的影響,都發生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四廣州之亂
張靜江同汪精衛、于右任、葉楚傖等共同主持上海執行部黨務以後,開始為黨內一些事務奔忙。這一年,他的腿疾經長期電療法治療以後,也大有好轉,遂常到戶外走動,開會、作報告、聯絡群眾。在1924年5月的一次執行部會議上,張靜江提出︰「應大量吸收優秀青年加入我黨,以擴大革命力量,並為黃埔軍校輸送優秀分子。」那時,革命的中心仍在廣州,張靜江又同時關心著蔣介石在軍校的發展。
張靜江如此關心軍校,是在同孫中山的多次接觸中,體會到了同一思想︰即中國革命沒有自己的軍隊,永遠也不會成功。因此,他對于來自廣州黃埔軍校方面的消息,尤其重視。
7月份,廣州工人代表會議領導的沙面租界政治罷工取得了勝利,並推動廣州工團軍的成立。♀與此同時,廣州商團卻開始同廣州革命政府對抗。這廣州商團,原是辛亥革命後商人自己成立的組織,後來被英帝國主義和買辦地主階級所操縱,以英國匯豐銀行廣州分行買辦陳廉伯、佛山大地主陳恭受為首領,發展成為一支擁有數千人的反動武裝。第一次國共合作實現後,形成了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統一戰線,工農群眾運動迅猛發展,引起了帝國主義的恐慌。英帝國主義為破壞中國革命,一面以金錢和武器援助陳炯明「反攻」廣州,一面慫恿陳廉伯利用商團勢力,伺機進攻廣州革命政府。
8月10日,商團偷運了大量槍支彈藥至廣州,企圖推翻以孫中山為首的大元帥府,建立「商人政府」。孫中山獲悉後,立即采取了相應的防衛措施,急令蔣介石以「永豐」、「江固」兩艘軍艦,將私運彈藥的丹麥商船「哈佛」號監押,停泊于黃埔軍校門外港灣。這就是當時有名的「扣械案」。
「扣械案」的發生,使黃埔軍校同商團武裝的對抗開始公開化。
張靜江身在上海,一直擔心蔣介石因對孫中山的某些成見,在緊要關頭弄點什麼事出來,造成嚴重後果,所以一再殷殷叮囑,使蔣介石時刻處于清醒之中。他在獲知「扣械案」的消息後,認真分析了當時廣東方面的形勢,寫信給蔣介石以授機宜︰「……俾羈押之槍支彈藥,于革命非常有利,反之落入敵手,則倍力于我。弟當以黨內利益為重,唯總理之命是從,善予處置。」
蔣介石接獲張靜江來信後,心中有了主心骨。不久,廣州商團武裝包圍了大元帥府,蠻橫地要索取槍支並煽動脅迫商民罷市。面對其勢洶洶,蔣介石對全校學生訓話道︰「如果黨里說這個軍械我們可以取用,我們就取用。如果黨里說要我們始終保管,那就要保管,要完全做一個革命軍人模範給人家看。這是我對于扣械案的主張。」
蔣介石所說的「黨里」,也即是張靜江信中所示之「以黨內利益為重,唯總理之命是從」。
8月下旬,廣州商團脅迫廣東一百多個城鎮罷市,英帝國主義集中九艘炮艦于白鵝潭為商團助威,並于8月29日由駐廣州的英國總領事向廣東革命政府提出最後通牒,進行武力恫嚇。但廣州革命政府不為所懼,雙方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
這時,國內形勢也更加復雜。9月3日,齊盧戰爭(即江浙戰爭,系直系江蘇都督齊燮元同皖系浙江軍閥盧永祥之間的戰爭——作者注)爆發,雙方軍隊在松江、嘉定、寶山一帶展開激戰。張靜江擔心蔣介石缺乏大斗爭的經驗,莽撞行事,再次寫信給蔣介石道︰「……介弟需亂中清醒。各地紛亂,均系帝國主義暗中作祟。帝國主義不倒,則中國內亂不止,軍閥各逞其凶。若總理重舉北伐,則黃埔當為後方大本營,弟更顯中流砥柱之作用。在如此激流涌動、渾濁水洋關頭,清醒為首要之,一切應以總理之主張為示,萬望切記!」
不久,北方爆發二次直奉戰爭,孫中山看準時機,兵出韶關,準備再次北伐,而廣州商團卻在此時趁機發動了暴亂。這時,在革命政府中,以胡漢民、汪精衛、伍朝樞等為代表的一些勢力,竟然主張向商團妥協。當時,孫中山正在準備成立對付商團的革命委員會,在此緊要關頭,蔣介石旗幟鮮明地致信孫中山,認為︰「成立對付商團的革命委員會中,組織名單萬不可有胡、汪,否則不如暫緩組織之為上。」
孫中山接讀蔣介石的信後,也覺得在革命委員會中存在妥協勢力,不是一件好事,他明知蔣的意見是正確的,但考慮到胡漢民、汪精衛、伍朝樞等人的勢力影響,更為了有利于今後黨內思想的統一,團結大多數同志,便回信否定了蔣的意見。蔣介石接信後,于不解中甚為氣惱。張靜江得知這一情況,再一次致信蔣介石,勸其在紛繁復雜的政治形勢中,一定要認準方向,韜光養晦,絕不可意氣用事。
蔣介石正在氣憤之中,不知該如何面對孫中山的決定,張靜江的來信,又一次使他「亂中清醒」,並進一步體會到上層政治斗爭的復雜。他權衡利弊,決定听取盟兄張靜江的意見,放棄了自己的主張,堅決擁護孫中山的決定。在那段時期中,蔣介石在廣州發表了一系列符合孫中山思路的革命言論,如「我們今日的革命目標,就是要先打倒帝國主義,帝國主義不打倒,軍閥是永久不會消滅的」等,並親率黃埔軍校學生及留守廣州的警備軍、工團軍等部,積極配合從韶關回師廣州的北伐部隊,于10月14日將商團叛亂全部鎮壓下去。
廣州商團叛亂的平定,使蔣介石聲威大振。張靜江聞訊後,在南京路新雅飯店舉辦酒宴,為革命政府的這一勝利慶賀。他在酒宴上對黨內同仁及商界朋友說︰「平定商團叛亂,黃埔軍校師生功不可沒,介石身為校長,當領此殊榮。後方既定,總理之北伐當可大舉矣!」
扶病北上,遍尋良醫,為孫中山會診解危;
奈回天乏力,痛別國父
一國父安危
1924年10月中旬,孫中山對北伐部署進行了積極調整,部分北伐軍部隊已進入江西、湖南兩省,各地革命浪潮日趨高漲。
10月23日,二次直奉戰爭突然形勢大變,直系將領馮玉祥受南方革命**影響,舉旗反直,發動了北京政變,大總統曹錕被軟禁,吳佩孚倉皇逃亡湖北,段祺瑞坐上了臨時執政的交椅。隨即,馮玉祥提議邀請孫中山先生北上,商討和主持解決時局問題。段祺瑞迫于當時形勢,同奉系張作霖一道,對馮玉祥的提議表示同意。
10月29日,孫中山收到了馮玉祥發自北京的電報︰「中山先生大鑒︰辛亥革命未競全成,致令先生政策無由施展。今幸偕同友軍,戡定首都,此後一切大計,仍希望先生指示。萬望速駕北來,俾親教誨是禱!」
孫中山要否北上?孫中山能否北上?一時間成了國民黨人討論的首要問題。在上海執行部,幾乎所有領導成員都否定「總理北上」,張靜江也不例外。他在討論會上說︰「總理北上,于大局看固然重要,然北方乃敵勢久居,僅憑馮煥章(即馮玉祥)一旅,何能保證總理安全?總理單槍匹馬赴程,有無鴻門酒宴之虞?總理此行,實令我輩擔憂。」
「馮煥章究竟何許人也?」對馮玉祥的身世,當時國民黨內尚有許多人不甚了解,于是有人提出了這個疑題。
與會的于右任答道︰「據我所知,馮煥章行伍出身,辛亥革命時參加過灤州起義,但他一直在北洋陸軍中任職,官至陸軍檢閱使。此次政變,他將所部改為國民軍,任總司令,並逐廢帝溥儀出宮。」
「這些很難說明問題,說到底他仍是一個軍閥。」葉楚傖說。
張靜江想了想,表態道︰「咱們一時間也無法弄清北邊的真實意圖,但依總理膽識,竟貿然北上也未可知。我意當迅即電告廣州,陳述我方意見,請總理慎重考慮。」
10月30日,孫中山從韶關回到廣州,即在大元帥府舉行會議,研究北上問題。胡漢民轉述了各地黨內同志意見,大多如張靜江一樣,請總理慎重考慮北上問題。孫中山毅然道︰「孫文一生追求,惟中國之統一和三民主義的實現。今去北京,乃共籌統一建設之方略,縱有凶險,孫文亦當一行。」于是,力排眾議,決定北上,並命胡漢民留守廣州,代行大元帥職務,命譚延駐守韶關,行北伐聯軍總司令之職。
11月10日,孫中山發表了《北上宣言》,三日後即偕夫人宋慶齡及隨員李烈鈞等二十余人,乘「永豐」艦離穗啟程北上。
孫中山的北上,成了張靜江每日懸心之大事。遠離革命大本營而深入虎穴,其凶險何異于闖刀山火海?除了心中再添幾分對領袖的敬佩,更多的就是對其安危的擔心了。然而,領袖已作了決定的事,作為黨的核心人物,張靜江在黨內同仁中不便多言,但耿耿于心益甚,不吐不快,于是有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對妻子說起了這件事。
朱逸民似乎不容易理解這其中的曲折復雜,便問道︰「孫先生既然敢去,一定是胸有成竹?」
「不,你有所不知,」張靜江道,「先生做事,顧及自身安危極少。那年討伐陳炯明叛變,先生親率‘永豐’艦在前面開路,敵方炮台密集炮擊,但先生卻挺立艦首甲板,任誰勸阻也不肯下艙去。逸民,你想想看,亂炮齊發中,隨時都有可能被擊中的啊!當時先後就有六發炮彈擊中‘永豐’號,但先生巋然不動,沉著指揮,令將士大為感動。」
朱逸民听了,半晌沒有做聲,突又問道︰「照這麼說來,北京之行乃凶多吉少?」
「是啊,」張靜江嘆息道,「馮煥章雖然掌有軍隊,但張作霖也控制了半個北京城。何況先生公開發表《北上宣言》,明告反對帝國主義、打倒軍閥的政治主張,並要求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召集國民會議等等。這些,必然涉及段祺瑞、張作霖之流及英美帝國主義的根本利益,他們不從中搗鬼才怪。」
「不明說不行嗎?」
「先生一生光明磊落,」張靜江道,「他做事從來都是坦誠在先,更何況,像這等政治主張、國家大事,早晚都要擺到桌面上來談,他又何須隱瞞自己的觀點?」
「唉,這可如何是好。」朱逸民不無憂慮地長嘆了一聲。良久,張靜江打破沉憂的氣氛道︰「但願我是杞人憂天。畢竟,先生名重國際,諒段祺瑞、張作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先生暗下毒手吧!」
令張靜江意想不到的是,孫中山到北京後,雖然未遭不測,卻因過度勞累,加之段祺瑞政府的出爾反爾導致孫中山常常動怒,由此引起肝病爆發,住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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