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輕咳了一聲,說︰「蔣主席一會兒要我們去南昌,一會兒又要我們去武昌,把我都搞暈了。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他突然剎住話頭,狡黠地一笑說,「按蔣主席的意見辦吧!」
張靜江听著對方這些圓滑的話,真是哭笑不得。
對于譚延這位多年在湖南政壇翻雲覆雨,時而上台、時而下台的軍界元老,張靜江心知他肚子里另有算盤,又不便戳穿,遂道︰「南昌和武昌,都是蔣主席的意見,究竟是哪個昌?如今蔣主席人在南昌,不如我們先去南昌,見了他本人再說。」
12月30日,張靜江一到南昌,蔣介石就向他解釋了「不要赴武昌」的緣由。他對張靜江這樣說道,「不少人主張汪兆銘回國主持大局,鮑羅廷和**,還有我們黨內的一些同志都要擁戴他為領袖,在武漢建立政權,這不是要架空我嗎?我不能拱手將北伐成果讓給他,所以我打算將中央黨部與國民政府安駐在南昌。」
張靜江听後思索了一會兒,說︰「介弟這樣做,有沒有考慮北伐因此而中斷,總理遺志何日實現?」
「二兄,」蔣介石胸有成竹地說道,「弟認為此次北伐,其性質已不單是中國國民革命,可以說是世界革命在東方革命的一個起點。」他頓了頓接著說,「綜觀全**事形勢,在我北伐革命力量的打擊下,北方軍閥分崩離析,破綻百出,自相沖突,用不著我們用大隊兵力去打了。我估計,僅用政治于敵,即可解決。」
張靜江听後點了點頭道︰「從軍事上說,北伐成果的確空前,暫不發兵也無可厚非。但黨內再現分裂,總歸有違總理生前期望。」
「非也,」蔣介石做了個手勢,「我黨積垢,已非一日,此二兄應心中有數。此種矛盾,遲早是要發生的,早解決比晚解決好!」
張靜江應道︰「從道理上說,黨內有重大矛盾,當然宜早解決——」
「這就是了。」蔣介石打斷了張靜江的話。
「你听我把話說完,」張靜江對蔣介石的過分自信有些不悅,「你認為自己在南昌成立政府,就能穩握軍政大權嗎?」
蔣介石也有點不大高興了,話說得較硬︰「今日之介石,已非昨日可比!國民革命軍從八個軍發展到現在的四十個軍,其中十之七八乃為介石所訓練收編。♀」他瞧了一眼張靜江拉長的臉,猛地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火。他現在還十分需要張靜江的幫助,千萬別把對方惹火了。這麼一想,他的口氣頓時軟了下來道︰「二兄,請恕弟有些激動。不過,說實際的話,我可以數一大把軍長、師長的名字給你听听。為弟嘔心瀝血數載,才有今日這樣的實力啊!」
張靜江听蔣介石後來的話說得十分誠摯,也就不計較這位盟弟言之過重了,便輕嘆一聲道︰「介弟,非為兄故意找你的疑處。自弟同總理在廣東鬧過矛盾,我就知弟有急躁、武斷的缺點。當然,經歷了這麼多磨練,弟在政治上、軍事上的成就非同小可,但仍應時刻警戒自己,畢竟革命離成功之日,尚有許多艱難險阻。為兄說幾句過分的話,也完全是為了介弟的事業,尚望釋懷納之。」
張靜江同蔣介石一席談話之後,雖然對蔣介石的某些做法留有疑慮,但仍在1927年1月3日同意蔣介石將中央黨部及國民政府「暫移南昌」的意見。1月5日,蔣介石以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名義發表了這項決定的通電,公然制造分裂。
「遷都之爭」,實質上是統一戰線內部爭奪革命領導權的斗爭,是蔣介石準備公開叛變革命的一個嚴重步驟。因此,中國**人及國民黨左派宋慶齡、徐謙、陳友仁等人,堅決反對蔣介石遷都南昌另立中央、分裂國民政府的行徑。1927年元旦,國民政府明令以武漢為首都。1月7日,針對蔣介石1月5日的通電,武漢中央聯席會議重申堅持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在廣州作出的原決議,反對蔣介石遷都南昌的主張。2月9日,武漢國民黨為了反對蔣介石的軍事獨裁,舉行了一次高級干部會議。會議提出︰實行民主,反對獨裁,提高黨權,扶助工農運動。
2月21日,國民黨在武漢召開了中央執行委員、中央監察委員和候補中央執行委員、候補中央監察委員及國民政府委員擴大聯席會議,決定︰「中央黨部及國民政府即日在漢正式開始辦公,」並請南昌各委員即日赴鄂。♀但蔣介石仍堅持對抗態度,22日又以南昌「中央政治會議」的名義決定︰「在黨部與政府未遷以前,武漢不得以中央黨部暨國民政府名義另行辦公。」並于26日決定致電第三國際,要求撤調鮑羅廷回俄。後經鄧演達等的據理力爭,加之張靜江此時也覺得蔣的一系列做法有些過分,蔣介石才不得不決定于3月6日讓阻留在南昌的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和國民政府委員赴武漢。
這樣,至3月7日,國民黨在武漢召開了二屆三中全會。全會迫使蔣介石交出了國民黨中央常務主席一職,並通過《中央執行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組織大綱案》、《軍事委員會司令條例案》等,大大地縮小了蔣介石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權力。
三不負總理遺訓
武漢國民政府正式開始辦公後,在國民黨左派和中國**人的共同領導下,繼續執行孫中山的三大革命政策,堅持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封建軍閥的斗爭。它積極實施支持工農運動的政策,依靠人民的力量收回漢口、九江英租界,頂住了英、美、日、法公使團的外交訛詐和軍事威脅,維護了國家主權,使武漢地區呈現出一派生氣勃勃的局面。張靜江盡管為盟弟蔣介石在二屆三中全會後的權力削弱有所憂心,但為全黨達到統一思想,出現新的團結而興奮。這幾日,他不時想起汪兆銘,夢見他從歐洲回國,與蔣介石捐棄前嫌,共圖大業,實現總理之遺願。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只有高舉總理三民主義旗幟,革命才能發展,才能勝利。因此,務必要把全黨同志聚集在這面旗幟下。」
其時,蔣介石也感到「迎汪復職」的呼聲在國民黨內日益高漲,他也不得不違心地催汪回國。他在迎汪電中說︰「知非兄速回,不能補救,望兄之切,無由表示,請以兄念弟愛弟者,而測弟孺慕之情為何如也。」在另一封電中更是假惺惺地說︰「如兄不來,則弟唯有辭去一切職務,以謝黨國。」盡管他已作出了很高的姿態,但仍感到周圍壓力越來越大,便登門向張靜江請教對策。
「二兄,我意速請汪兆銘回國主持大局,你看如何?」蔣介石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張靜江一時猜不透,便問道︰「介弟請兆銘回來,當然再好不過,積各方力量完成總理未竟的事業,總理可含笑九泉啊!介弟,你是真心的嗎?」
蔣介石沉吟了片刻,答道︰「政治風雲之時常變幻,真假二字用于其中,往往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你說真心也可,說假意也行,就看為何所用,為誰所用。」他頓了頓又道︰「為弟如今驟感政治力量的單薄,如汪兆銘能捐棄前嫌,與我站在一起,我是非常歡迎他回來的。」
張靜江抿了抿嘴角,遂言道︰「一年前,兆銘是被你排擠出國的,這種仇恨,非比尋常,我看要想他真心助你——」說到這里,張靜江笑了笑,「你看,我又用上了‘真心’一詞。兆銘如回來助你,必有他的目的。但我可以試試看。」
蔣介石點了點頭道︰「憑二兄同汪兆銘的交情,我看他會听你的建議的。」
當下,張靜江就寫了一封信,客觀地分析了當時的國內局勢,並以老朋友、老同志的身份,懇請汪精衛夫婦回國,同蔣介石捐棄前嫌,攜手完成國民革命大業︰
精衛四兄、璧君七姐同鑒︰
弟本病廢海市,聊盡余年,徒以與總理三十年之厚交,回憶前年病危在床,執手隕涕,弟亦泣不可抑,惻愴之懷,如何可諼。家國之痛,義忘生死,是以去春3月聞廣州內部糾紛,不辭道遠,刻日南行,冀稍盡其獻替。豈知弟于3月22日在長堤登岸,先二日介兄已向**行斷然之手段,而季兄(精衛)亦飄然引去矣;弟乃憂惺不知所出。聞道路傳言,季兄之行,則因介兄未以非常之舉前告。長者為行,不使人疑,若有不得不行之勢。聞諸介兄,彼正有深痛之隱,獨示意于弟……兄姐歷來之委曲求全,即最能待若輩以此種之血誠。乃介兄忍無可忍,既出以非常,倉卒短時之內,兄姐必剛柔兩疆,難下斷言之痛,故弟謬願承乏短時,一為介兄之緩沖,一待兄姐之徐歸。又一方面,弟欲坦率疏 之態度,與若輩真誠之結合;且恃我本廢人,暫時間政,原極滑稽,毫無嫌疑之可避,因即用整理案選舉法等,相與周旋,而且時時庇議其失,盡我友道之直諒,皆示以適可而止,不應包辦。乃至今思之,弟亦愚妄可笑……更不欲以老朽面目,同彼輩亦天壤視息,因此隨介兄于前數日共民誼兄飛渡海西,泣求兄姐早歸。弟則不及兄姐之至,已即日拔出政潮,完我殘息,冀張目病床,以待黨之不亡,國之不賣,然後死去,乃得笑語在天之總理也。言盡于此,敬祝長途曼福。
弟張人杰謹啟
三月十日
張靜江書畢,蔣介石馬上召來秘書,命他以最快捷的方式,將此信寄往海外。
張靜江打了個手勢道︰「慢著。」
「二兄還有何吩咐?」蔣介石問道。
「介弟以為,現在有哪一個郵局,能將此信在一個月內郵達歐洲?」
蔣介石一愣。
「時不我待也!」張靜江感慨道,「以介弟目前情形,能拖一個月嗎?」
蔣介石頓時激動起來,起身握住張靜江的手道︰「知我者二兄也!弟這就派專人前往歐洲,可是……」他猶豫了一下,「有誰能適合此任,既為我所信,又為汪兆銘能接受?」
「我已想好了一個人選。」張靜江笑了笑說道。
「哪一個?」
「重行(即褚民誼)。」張靜江答道,「重行系我黨老同志,更是我的南潯同鄉,也是你的小老鄉嘛。他現在好像是在軍醫團?」
「軍醫處處長。」蔣介石答道,「听說他在法國留學時很得你照顧,我怎麼就沒想到他?」
張靜江笑了笑道︰「你的事情太多,自無暇顧及這些細節。重行同兆銘也是熟朋友,有很多話可以說,我看就派他專程跑一趟吧。」
蔣介石欣然同意。
在等待汪精衛回國的日子里,作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蔣介石又遇到了北伐經費的困難。
自1月6日開始實施新的北伐計劃以來,蔣介石為盡快實現定蘇浙、佔領上海的目標,曾兵分三路進軍︰
東路軍,由何應欽任總指揮,白崇禧任前敵總指揮,自福建指杭州、上海;
中路軍,由蔣介石親任總指揮,轄程潛江右軍(南岸)和李宗仁江左軍(北岸)。江右軍向皖南挺進,策應何應欽東路軍作戰。江左軍則牽制安慶之敵,指揮新起義的皖省軍隊,相機攻取壽州、合肥,使敵不敢向江南增援;
西路軍,唐生智任總指揮,俟機由武勝關進取河南,主力控制京漢線南段。東向策應皖省作戰,挺進豫東;西上監視鄂西殘敵(于學忠等奉系殘部——作者注)于襄樊。
總預備隊,由朱培德任總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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