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看二人似乎都有些動情的樣子,趕緊岔開話題︰
「老陸啊,這次來,待多久啊,你們來b市有何貴干啊?是不是又來搞地震?」
「搞什麼地震,我們就是普通的巡視組巡查,和你們家領導,肯定沒啥關系。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
陸川酒喝多了,但是腦子卻還清醒。
這一夜,眾人皆醉,唯唐敏獨醒。
與朱朗的同學聚會幾乎同時,楊芳生日的慶祝晚宴在「鮑翅樓」三樓廣州廳舉行。
參加的人不多。做東埋單的,是「羅曼娛樂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長錢邦,主人自然是何勁和楊芳。被邀請的客人,除了老穆,還有市公安局副局長吳東山,市公安局刑警隊大隊長嚴厲,以及各位嘉賓的夫人。應該說,除了湯惠,何勁身邊的至交好友都出席了。而這些人,都是何勁這些年老鐵的哥們兒。
何勁自記事起,就非常在意本命年的生日,據說,本命年通常多災多難,諸事不順,所以,何勁也就從來都不馬虎。而楊芳今年恰好四十八歲,正是本命之年。
老穆並沒有帶杜萱一同出席,其實,杜萱和他一樣,是個不事張揚,喜歡清靜的人。
老穆到了「鮑翅樓」門口,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先打了個電話給何勁,讓他下來取楊芳的生日禮物。準確地說,是老穆替何勁買的,讓何勁送給楊芳的生日禮物。而這禮物,就是老穆和朱朗一起買的那只價值六十八萬的和田玉手鐲。最近幾年,凡是楊芳生日,總是由老穆掏錢來買生日禮物,而由何勁來送。似乎,這已成為過去幾年及至今日形成的慣例。老穆倒並不在意何勁的吝嗇和無恥,反正,怎麼送都是送,這樣送,反而顯得更親近些。
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不一會,何勁下了樓,老穆把那個裝著和田玉手鐲的精致盒子交給何勁。等何勁上樓之後,又間隔了有十多分鐘,老穆才坐著電梯,上到三樓。
慶祝晚宴的菜品很簡單,六菜一湯。菜品四葷兩素,葷菜分別是龍蝦刺身,十二頭的澳洲鮑,紅燒女圭女圭魚,澆汁熊掌,素菜是清炒野山菌和上湯女圭女圭菜,湯則是燕窩湯。「鮑翅樓」是分餐制的,因此,六菜一湯每人一份,清清爽爽。♀
何勁喜歡喝白酒,白酒就是茅台和五糧液,給夫人們上的,則是十五年的拉菲干紅。
宴會開始,第一個節目,自然是何勁向夫人敬獻生日禮物。當何勁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將老穆給他買的那只晶瑩柔潤、白璧無瑕的和田玉手鐲拿出來,戴在楊芳粗粗的手腕上之時,男人們掌聲一片,女人們則一片艷羨的驚呼,同時,都拿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
老穆靜悄悄地隨著眾人鼓掌,卻並不做聲,如同看戲一般,看著眼前的場景。只見,楊芳滿臉幸福狀注視著何勁,猶如一個剛剛被求了婚的妙齡少女,脈脈含情。
其後,眾人紛紛奉上禮物,老穆在最後一個出手。而老穆送給楊芳的和田玉玉佩,毫無疑問又引起了今晚全場的第二次驚艷,引來陣陣唏噓和贊嘆。
晚宴始終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祥和氣氛中進行,沒有往常男人們在一起時,開的過火的玩笑,也沒有某人的風流韻事,只有滿懷善意的祝福和恭維。
其間,錢邦開了一個玩笑說,這麼好的男人,你可要看緊了,當心被別的女人拐了去。楊芳就滿面潮紅地保證,何勁絕不是那樣的男人,何勁始終對自己忠貞不二,不像其他人那樣,當了官就忘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再一會,楊芳和何勁,還共同緬懷了一番二人的戀愛時光,面部表情陶醉之極。錢邦的老婆卻拿眼楮惡狠狠地剜著錢邦,因為,此時錢邦正一臉壞笑地瞅熱鬧,那樣子,好像在瞅一對猴子在台上演戲。
正當楊芳連賭咒帶發誓地夸何勁如何體貼入微的時候,錢邦趴在老穆耳朵旁邊,鬼鬼祟祟地說了一句︰
「老穆,咱們是不是要找個時間,一起商量商量李志國的事。」
老穆耳邊飄來一陣口臭,就厭惡地往旁邊躲了一躲︰
「李志國?李志國什麼事?」
即使沒有口臭,老穆也無法喜歡眼前這個皮膚黝黑像個泥鰍,小市民出身的市井流氓。
「你別和我裝了,何勁都和我說了。」
錢邦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模樣,並且,似乎拆穿了老穆正在進行的某個陰謀似的,得意揚揚地和老穆說。♀
老穆皺著眉頭說︰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談什麼呢?」
錢邦一臉見到了鬼似的驚訝神情說︰
「李志國陷進去了,你不知道?何勁剛和我說,你前天去見過李志國了,還和我裝。」
「何勁和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你自己去問他,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談的。」
老穆忍不住內心的厭惡和對他的鄙夷,示意要去洗手間,就起身徑自走了。
錢邦就氣狠狠地,在背後問候了十數次老穆的娘。
省政府招待所在省政府辦公大樓的東側,是此次中紀委巡視組的辦公場所兼住所。此次a省b市之行,巡視組上上下下,共計二十七人,佔用了整整一層。
午夜十二點多,孫琦真和周和平還沒有睡。兩人在孫琦真的房間里,一邊下圍棋,一邊等一個人。
房間里煙霧漫漫,殺氣騰騰。棋局正進入收官階段,形勢對持黑的孫琦真極為不利。他在邊角處尚能和周和平勢均力敵,平分秋色,但是在中月復,周和平卻佔有明顯優勢。孫琦真有點吃力,某一刻,似乎什麼事情讓孫琦真走了一下神,被周和平趁機吃了他一小塊子,將邊疆與中央徹底連成了一片。眼看大勢已去,孫琦真索性棄子認輸了。而那一小塊地盤的得失和成敗,本來,就是眼前這盤棋決勝的唯一關鍵。
孫琦真「呵呵」笑著說︰
「不下了,不下了,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周和平也笑著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有贏有輸,才符合兵家常理,棋下的,也才有味道。你可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孫琦真笑而不語。
周和平看看手表,說︰
「這個陸文章,怎麼還沒到?」
周和平所說的陸文章,正是促成巡視組此行的始作俑者,一個用真名實姓舉報官員受賄和官員**的舉報人。陸文章的舉報材料極為翔實,材料里,人名、地點、賄賂數額,以及行賄人和受賄人的詳細個人情況等等,應有盡有。舉報材料里,甚至還有幾段行賄過程的錄音,而錄音的主角,受賄一方是省高院的李志國和何勁,行賄一方,則是這個舉報人陸文章,和另一個叫錢邦的人。
周和平正尋思著,差十分鐘一點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周和平起身去開門,門啟處,門外站著一個身材中等,膚色蠟黃,剃著寸頭,戴一副金絲邊眼鏡,年約五十的男人。
男人說︰
「是中紀委的孫處長嗎?我是陸文章。」
「我是周副處長,那位,才是孫處長。」
周和平指了指孫琦真,對男人說。男人趕忙誠惶誠恐地連聲道歉,之後進屋。
男人落座後,滿臉歉意地對孫琦真和周和平說︰
「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廣州,辦點私事,所以,一直沒能拜會二位領導。今天上午,我剛回到c市,就連忙趕過來了。另外,我實在不太方便來b市,只能晚上晚些時候過來,電話里,又實在不好解釋,這麼晚了,打攪二位領導休息了。」
「不用客氣。你為什麼不方便來b市?」
周和平給陸文章沏了一杯茶,放到陸文章面前的茶幾上。一邊請他喝茶,一邊問陸文章。
陸文章說︰
「實不相瞞,我家在c市,前些年和錢邦合作生意,我才搬到b市住,但家里人都在c市。和錢邦鬧翻之後,錢邦揚言,如果我再踏入b市一步,就要我全家人的命。錢邦這人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做得出,我不得不防。」
孫琦真皺起了眉頭,說︰
「你所說的這個錢邦,就是你舉報材料里的那個錢邦嗎?」
「是的,是的。錢邦有黑社會背景,在b市勢力很大,據我所知,他的確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好大的來頭。」
孫琦真滿臉不屑地說。
「不怕二位領導見笑,自從去年錢邦吞了我的股份以後,我就再沒敢來b市半步,我自己倒無所謂,但我拖家帶口的,真怕家里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
周和平說︰
「陸先生,這你不用擔心,我還真不信,這個錢邦能翻了天了。你詳細說說你舉報材料里的那些情況吧。」
陸文章用手指扶了扶快要掉到鼻尖上的眼鏡,仔細梳理了一下頭緒之後,說︰
「六年前,我和錢邦一起投資注冊了一家公司,就是羅曼文化娛樂有限公司。錢邦是大股東,佔百分之八十股份,我是小股東,佔百分之二十。不過,我實際出資只有百分之十,剩余的百分之十,是錢邦給我的管理股。因為,我以前做過十多年的酒店總經理,錢邦還是很看中我的管理經驗的,所以,他讓我做羅曼夜總會的總經理,錢邦是董事長。」
陸文章說到這,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下去︰
「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錢邦和永誠房地產開發公司簽了一份合同,要買下永誠開發的一棟大廈,就是羅曼夜總會現在所在的大廈。當時,合同總金額是人民幣三億元,分三年付清,第一年八千萬,第二年八千萬,第三年付清余款。這筆交易,所有的簽約和履約,都是錢邦授意,由我具體負責執行。第一年,我們按照約定,付清了款項,但是,從第二年起,錢邦把很多資金投入一個別墅開發項目,由于施工延誤了,項目遲遲不能銷售,就不能按期履行和永誠的合同,于是,公司就拖。後來,錢邦干脆就打算拖著不給了,永誠和錢邦協商解決不了,就去法院起訴。」
說到這,陸文章停頓了一下,思緒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不一會,他說︰
「一審,永誠勝訴,二審在省高院,李志國當時是二審的主審法官。錢邦就找省高院的副院長何勁,讓何勁幫忙擺平這件事情。何勁和錢邦認識很久了,早在羅曼沒有搬到現在這地方之前,何勁就經常去老羅曼消費,錢邦不在的時候,都是關照我負責安排和接待,所以,錢邦知道,李志國是何勁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後來,經何勁介紹,錢邦和李志國商量,要想翻案,必須要有扎實的證據,于是,授意錢邦和我,通過重新簽訂一份合同,來達到翻案的目的。我當時就想,這怎麼可能?!永誠的人除非腦子注水了,否則,怎麼會同意呢?但是錢邦卻做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是錢邦綁架了永誠的董事長,用刀逼著永誠的董事長,在合同上簽了字,蓋了章。那份合同,把交易金額從三億元人民幣改成了八千萬人民幣。二審開庭的時候,我們提交了這份合同,永誠說這份合同沒有經過董事會通過,而且,是在錢邦脅迫的情況下簽字的,應該無效。但李志國說,法人代表公司,簽署合同是職務行為,其本身,無須經過董事會同意,如果說脅迫的話,永誠又提供不了什麼確切的具體證據,依照後合同優于前合同的原則,就這樣,那個案子我們勝訴了。錢邦不用再付余款,白得了兩億二千萬。」
孫琦真和周和平听罷陸文章的這段話,不禁頗為震驚,在他們看來,陸文章的話,听起來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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