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第四十章

作者 ︰ 沐岩

朱朗撥通了楊梅的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到了,就在十六號樓的樓下。♀+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

楊梅有點驚訝地說︰

「我剛進樓門口啊,在電梯這兒呢,我怎麼沒看見你?」

朱朗就想,他們肯定是錯過了,前後腳到的。

楊梅又說︰

「那你趕緊進來,我在電梯這等你。」

朱朗進了單元門,電梯門口卻人跡皆無,朱朗看見電梯門正要關閉,就搶前兩步,伸出胳膊插入電梯即將關閉的門縫之中,電梯門踫到朱朗的手臂,很不情願地裂開了一條縫,朱朗便以極快的速度穿門而入。也許是朱朗的動作過于猛了的緣故,只听「 啷」一聲,朱朗踢翻了電梯里靠邊放著的兩只白色紙袋,從聲音判斷,似乎有需要小心輕放的瓶裝物被他踢破了。

朱朗趕忙道歉,定楮看去,電梯里有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那女人滿頭鋼絲樣的鬈發,圓圓的臉,長相基本與成年人無關,而更像是某個商場櫥窗里擺設的洋女圭女圭,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梅。與幾年前相比,她幾乎沒有什麼明顯變化,在她身上所展現的那種南方女孩的柔軟與嬌美,仍然能夠給人留下至深的印象,只一剎那,便喚醒了朱朗多年前的記憶。只是,此刻楊梅懷里還抱著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朱朗眼楮眨也沒眨地盯著那孩子看了半天,也沒能把這孩子和王勇合理地聯系在一起。那孩子美極,除了黑色鬈發顯示她與西洋血統無關以外,柔潤的肌膚仿佛彈指即破,漆黑眼楮宛如一汪清泉清澈透明,天使似的晶瑩剔透如夢幻般極不真實。這小姑娘真美,朱朗非常由衷地說,而且,朱朗相信,那小女孩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的所有優秀基因,也同樣具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本事。恐怕天下所有父母都愛听的話,就是對自己寶貝的夸贊,因此,本來眼神暗淡、充滿了某種憂郁的楊梅,頓時開心地笑了。

即使不用介紹,朱朗和楊梅也已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只不過,朱朗是記憶復活,而楊梅基本是靠猜測,她已經記不起來,幾年前朱朗曾經開車接過她了。

這次見面比朱朗想象的還尷尬。突然進入一個陌生人的家里,讓朱朗感覺有些怪異,有些手足無措。進屋之後,楊梅先去臥室哄那個寶貝睡覺,一開始,屋里響起一陣小孩的哭鬧聲,之後,足有二十多分鐘,那哭鬧聲才漸漸平息。

世界一下安靜了,楊梅坐在朱朗對面的沙發上,沒有直奔主題,而是先向朱朗講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故事本身對朱朗毫無吸引力,二女乃或者情人的故事,在當今社會早已不是傳說了,它們每天都在人們身邊鮮活無比地發生。鑒于,朱朗認為,也許這是開始談判之前的必要過程,而凡事總要有一個開始的,因此,朱朗就耐著性子听楊梅講下去。

原來,楊梅生于揚州長于揚州,父母系普通工人,為了她的出生、成長以及歷次升學費盡心力花盡錢財。她畢業于本市一所全國著名的大學,金融專業畢業。畢業後,楊梅有幸進入本市一家據說在同行業內屬于佼佼者的巨型公司。只不過沒有做自己的專業,而是給該公司某要害部門的經理做秘書。之後的事情就很通俗,本市乃至全國應有數萬或者數十萬類似的版本。有一天,那公司陷入了一樁官司,王勇是那官司的主審法官。為了公司的利益,經理動員楊梅拿出勇于獻身的精神,其時,恰逢楊梅的母親病重急需用錢,楊梅便半推半就,應了王勇的要求,並且在一起有了雪兒。楊梅說,幾年來王勇對她其實挺好,每月支付她一萬生活費,以此保證她衣食無憂還可以雇用一兩個保姆。但有了雪兒之後,她決心讓可愛的女兒擁有一個名正言順並且合法的父親,並問朱朗,她這麼想是否有錯?!朱朗卻無言以!在陳述過程中,朱朗注意到,楊梅著重描述了他們之間的海誓山盟,雙方都為此熱淚盈眶感覺著實是重新找回了青春,完美激動了一把。述說間,楊梅面容表情豐富,數次充滿回憶的甜蜜,又數次熱淚橫流,情難自已,令朱朗動容。期間,朱朗始終在要不要把紙巾盒遞給她這個想法間反復猶豫,直到楊梅從書房的書架上拿過一個棕色封皮的本子給朱朗看。

那是一個棕色封面的本子,用白色的粗布線裝訂,封面上寫著兩句很浪漫的話︰

「時光是記憶的橡皮擦。

如果時光是記憶的橡皮擦,我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使用過它。」

楊梅提示朱朗往里看。朱朗翻開本子的封面,本子里有同樣棕色的內頁,有古樸的韻味。第一頁上,寫著一份「保證書」。

保證書

我王勇,深深愛著楊梅。雖家有妻、子,然實屬無奈。保證此生只愛楊梅,矢志不渝。且保證除家妻和楊梅外,終生不得再與其他女子生任何苟且。如有違反,願遭天譴。如有違反,除房子一套歸楊梅所有外,願再賠償楊梅人民幣二百萬元整。

立書人︰王勇

朱朗沒想到,王勇還有這文采呢!不過他敢肯定,王勇寫這保證書的時候,大腦一定被驢踢了。保證書字里行間體現的邏輯錯誤讓他啼笑皆非!給朱朗的感覺是,王勇承諾向楊梅保持忠貞,而他保持忠貞的方式是,他肯定不會在這兩個女人之外,再亂搞第三個女人了。

「男人都這麼狠心嗎?」

楊梅淒淒哀哀地說。

朱朗說︰

「王勇給你寫這份保證書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什麼是他的底線,什麼會是結局了。」

後來楊梅說,不結婚就得分開,只不過,條件不是王勇所說的五十萬,而是一百萬,她讓朱朗盡量做做王勇的工作。朱朗則說,他可以試試,至于成敗,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對此,他也沒有把握。

討價還價著實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從楊梅家出來,朱朗覺得頭眼昏花,精神疲憊,更糟糕的是,將那美麗至極的小姑娘與眼下的這樁無聊的事聯系在一起,更加讓朱朗覺得人生無味、人世險惡!

「怎麼忽然想起移民?以前從未听你說起過。」

杜萱滿臉驚訝地對老穆說。的確,據杜萱所知,老穆是個非常戀家的人。這個家,包括老穆自己的小家,他們生活的這個城市,還包括祖國這個大家,因此,某種意義上講,老穆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最近兩年,他們幾次出國旅游,去過美國、加拿大,也去過歐洲和東南亞的一些國家,但無論去哪,老穆每次都表現出對異國土地和文化的不適應。老穆曾經說過,去國外旅游旅游,走一走還可以,至于移民,還是等下輩子再說吧。所以,當老穆今天早晨突然提出移民的想法來時,杜萱著實吃驚不小。

老穆說這話的時候,兩人正在吃早餐。听到老穆這話,杜萱放下剛端到嘴邊的一杯西瓜汁,兩眼狐疑地瞅著老穆,希望能從老穆的臉上或者眼楮里探究出個所以然來。而以她對老穆的了解,類似的重大決定,老穆向來都是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的,所以,她推測,這一次也不應該是老穆心血來潮式的突發奇想。

老穆說︰

「這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嗯,但我還沒有完全想好,因此暫時沒有告訴你。目前,仲原在操作這事,已經有了實質性進展,所以,我想我應該征求你的意見。」

杜萱說︰

「你不是不喜歡國外的環境嗎?到了那里,可沒有地道的辣椒吃。」

老穆故作輕松地說︰

「很多事情都會改變的,包括我的胃口,我想,也許我們是該換個環境了,那樣的話,生活可能會輕松些,西餐是很難吃,但是我會適應的。」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杜萱聯想到最近一段時間老穆反常的表現,非常擔心地問。

老穆說︰

「你想哪去了,我們去年不就討論過移民的事情嘛?」

「可那時候你很堅決啊,說什麼也不去,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了。」

「呵呵」,老穆笑著說︰

「突然之間的想法,可以嗎?我說過,人是會變的,無論這變化是出于你的情願,還是迫不得已。我突然發現,去國外過些悠閑的日子,也未嘗是件壞事,至于飲食和文化,我總會適應的,就這麼簡單。何況我們又不是一去不復返了,想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回來過些日子。你不是很想移民嗎?」

看見老穆的笑容,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但杜萱也放松了一些,說︰

「那倒是,我只是很擔心你。我不希望你不開心,如果有什麼事,千萬別瞞著我好嗎?我知道,你不告訴我是怕我擔心,但是兩個人承擔,總要比一個人要好。你能告訴我,你所謂的迫不得已是指什麼嗎?」

老穆看著杜萱,依然笑著說︰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別抓住我的話把子不放,沒事,你別想這麼多。如果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杜萱點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確鑿無疑地說明,她對老穆的這番話始終將信將疑,而很顯然,老穆對這一點也缺乏足夠的自信。所以,老穆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接著說︰

「總之,你作好準備吧,也許會很快。」

「很快?」

杜萱更驚訝了,在她的概念中,出國幾乎是和出生一樣的概念,即使不用十月懷胎,至少也得略作準備吧,總不能像去餐館吃飯一樣,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身邊的事情,總要處理處理吧!

老穆沒有理會杜萱的疑問,很肯定地說︰

「是的,很快。仲原一會就過來,和我說移民的細節,他那邊進展的很快,你想一起听听嗎?」

杜萱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說︰

「干嗎這麼著急?這也太突然了。」

老穆把自己杯子里的西瓜汁一飲而盡,然後說︰

「你還不了解我?我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拖泥帶水。」

杜萱沒有說話,只是憂心忡忡地招呼保姆,過來收拾餐桌。

半小時後,仲原來了。老穆正坐在客廳里喝咖啡,同時享受著上午溫暖而清淡的陽光。陽光柔情款款地照在他身上,溫暖而舒適。仲原走進客廳,老穆並沒有請他坐下,而是讓仲原直接去他的書房。通常情況下,書房是老穆最喜歡的地方,他在那里思考,讀書,寫東西,听音樂,或者偶爾享受一下靜悄悄的一人時光。老穆看杜萱對移民的事情似乎並不熱心,就沒有招呼杜萱一同討論。

「杜萱的護照和簽證都好辦。」

仲原一坐下來就說。

「我托了個人,他找了個在大使館工作的朋友。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是去澳大利亞還是加拿大。」

「你呢?你更傾向于哪里?」

老穆一邊問仲原,一邊拿出一支煙來點上。

仲原說︰

「加拿大,如果我們求快的話,目前加拿大那邊的投資移民手續相對簡單,速度也最快。」

老穆點點頭,說︰

「對我而言,是加拿大還是澳大利亞,沒什麼本質區別,既然都是外國,去哪都無所謂。」

「嗯。」

仲原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接著說︰

「加拿大那邊負責移民事務的朋友給咱們推薦了兩套海濱別墅,據說非常棒,位置緊挨著,就在海邊,價格也不貴,我感覺很不錯。另外,那邊現在有一家農場著急出售。因此,說到投資,我覺得注冊一家公司,然後把那家農場買下來最合適,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過去以後,咱們也過把農場主的癮。你喜歡多養點馬?還是多養幾頭女乃牛?國內的牛女乃據說都不大安全,咱們這回絕對可以做到純天然。」

老穆點點頭,但對于養馬還是養女乃牛的問題,他顯然不太感興趣,因此,老穆沒有對此發表看法。仲原繼續說︰

「如果決定去加拿大的話,我就這麼安排了。」

老穆說︰

「好,就這麼定了,另外,我的意見是,既然決定了,當然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仲原說︰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邊讓我們近期去看一看房子和農場,房子倒無所謂,據說那農場很搶手,你有時間嗎?」

老穆搖頭,說︰

「最近我肯定沒時間,我要抓緊時間,把手頭的這些事情都處理完,省的留下什麼尾巴,還老有人惦記我。這些事你去辦就好,你操辦這些事情我很放心。回頭你告訴我價格,如果可能,我把錢直接匯到你賬戶里,你在那邊把手續辦完再回來。對了,所有購買的房子還有投資,你都落在杜萱名下。你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仲原說︰

「這沒問題,這樣的話,她的申請做起來更容易。如果你沒有什麼其他想法了,我想這兩天就過去。眼下,跟個旅游團出去是最快捷的方法。到了那邊,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與你電話溝通。」

說到這里,移民的事情似乎基本告一段落。老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看到老穆有些惆悵的神情,仲原問他︰

「怎麼?還有想法?」

「那倒不是。」老穆說,「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瞞你。依我本意而言,我是不喜歡移民的。剛才我還在和杜萱談論這個問題。作這個選擇,也是處于目前的現實情況,不得已而為之,但畢竟違反了我的本意。如果事情真像我們猜測的那樣,背井離鄉逃難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受的。有錢又怎麼樣?有一天你忽然發現,你連自己的家都不能回了,人生還有什麼滋味?!」

仲原也嘆了口氣,說︰

「你啊,就是這麼書生氣。人各有志,你自己的困惑,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我們想法不同,但我能理解。不過,我可是早就想離開了,這麼多年的是是非非,看的太多了,我沒有什麼可留戀,或者丟不下的。相反,一想到要出去了,內心就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所謂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總覺得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以前,我總擔心,怕出去了太孤單,現在好了,有你和杜萱一起去最好,大家做個伴。這樣,異國他鄉的日子,就能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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