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紫窈听到二人又閑談了幾句,無非就是一些師門的瑣碎,她听得有些乏味,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看到從大道上走過來一個挑夫打扮的黃臉漢子。
黃臉漢子來到二人的面前,雙手抱拳施禮說「大師兄、小師妹,你們可都安好嗎?」
「童師弟不在師尊那里听候吩咐,為何獨自一人來到我們這邊呢?」付師兄開口問道「難道是師尊他老人家打算提前出關了嗎?」
「是的!」童師弟點頭說「師尊打算晚上出關,不過他吩咐我等不要去打擾他,也不用為他準備出關的喜宴。」
「嗯?師尊是什麼意思?」付師兄看著女子問道「靈兒師妹,咱們師傅的脾氣,你是最了解的,他老人家這是在說反話給我們听嗎?」
「應該不是。」女子搖頭說「想必師尊出關後,便會自行吸取營養,我們的本事太低了,他也許是擔心我們引來仇家上門吧!」
「我們厲鬼門還會有仇家?」童師弟問道。
「怎麼會沒有呢?」靈兒苦笑著說「人世間的那些有本事的法師們,不就是我們厲鬼門的仇家嗎?他們總會認為我們這些精怪小妖們,一定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其實如果不是為了生存,我們又怎麼會傷及無辜呢!」
「是呀!」付師兄嘆了一口氣說。
「師尊入關時不是說過嗎?他出關後,身體會很虛弱,那我們用不用去枯草嶺幫他把守著道路,如果有什麼敵人臨時的出現,我們也可以阻擋一二?」童師弟說道。
「不用,枯草嶺距離我們這邊不太遠,既然師尊不想讓我們過去,他就一定是有把握的,我們還是听他的吩咐,留在這里等候吧!」靈兒說。
付師兄和童師弟點了點頭。
看到三人鑽進樹洞後,宮紫窈選擇離開了,她不知道這三人的師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她能跟過來,本來就是想了解一下靈兒腰上系著的包裹,現在听到了這些的情形,繼續留在這里,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她辨別了一下方向,便順著大路一直朝前走去。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時辰進入到子時,宮紫窈感覺自己的身上,忽然多出了很多的氣力。
她知道每天的子時,是陰氣最盛的時辰,對于一個鬼來說,此時也是修煉的好時機。她抬頭望了望皎潔的月亮,借著月光向前邊小山坡的山頂跑去。
在小山坡的山頂上,她看到有一只身材雄偉的大狗,露出猙獰的面孔,正在對著天空上的月亮膜拜著。
大狗每一次的膜拜,都會先從狗嘴里吐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珠子,那個珠子身上包裹著一圈赤紅色的光暈,宛如夜晚里的一盞紅燈。
等每一次膜拜的結束後,它便會張開狗嘴,將紅色的珠子吸了進去,然後大狗的身上便會出現彩色交替的異樣。
宮紫窈又好奇又忐忑的走到大狗的身邊,她的心里暗想‘看來這枚珠子一定是個好東西,想必眼前的這只大狗精,在山頂上的膜拜,興許是在修煉吞噬月色精華的本事吧!’
大狗並沒有因為她的接近而出現什麼反應,依然我行我素的膜拜、吞噬著。當珠子再次被大狗吐出的時候,宮紫窈急忙伸手接過了珠子,並塞入自己的嘴里。她想試試這枚珠子能不能讓自己的身子,也會產生出大狗一樣的變化。
珠子下肚後,那只大狗突然如同瘋了一般,亂蹦亂跳。在這個山頂上,木石交錯的地方,它不停的滾來滾去,怒吼著狂嘯著,嚇得宮紫窈不住的後退。
大狗哭鬧了半天,有時怒目橫對,有時豎著尾巴搖擺著,向著宮紫窈站立的地方人立而啼,但就是不能接觸到她身體半丈的距離。
宮紫窈覺得吞進肚子的那枚珠子,仿佛已經轉化成自己鬼形的一部分,就像女牢里牢頭的鬼魂一樣,那種溫熱的舒服感令她很想大喊大叫。
大狗終于不叫了,它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宮紫窈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她知道那只大狗一直就沒有看到過她,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後背陣陣的發緊。
她坐在一塊青色的石頭上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看了看浩瀚的星空,夜色天上的星星很亮,她找準北斗七星後,便朝著之前既定的方向走去。
走了三十里,天色大亮。宮紫窈感覺身上有點吃力,自從變成鬼形後,她還頭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她記得自己只有為人的時候,才會有疲倦感,她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自從吞下那只大狗的珠子後,她越發的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多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或許那是與做鬼不同的感覺。
她的前邊出現了一片村落,她走了過去,歇息在村口的一個祀廟里。祀廟不太大,前後一共有三間房,分別供著幾個面露猙獰之色的神。
宮紫窈不認識這些供奉的神是來自何方,對于此時的她來說,有一個能夠歇腳的地方就可以了。她就坐在祀廟大堂的神案上,靠著供奉的神像。
這時,從廟外走進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男子穿的很講究,手里提著一個檀香木的食盒。他來到祀廟的大堂里,先是對著神像磕頭作揖,然後將身邊的食盒打開,取出幾個干淨的白色圓盤,依次在神案上擺放出一個‘個’字型,接著他又從食盒里拿出新鮮的水果及一些葷腥的食物來。
男子擺放好供品,將空的食盒丟在神像後,又取出香燭並點燃,放在神案的香爐里。他做好一切之後,整理了一上的衣服,重新跪在神像的面前。
「列為鬼神大人,小人牛二再次祭拜你們,希望你們能顯靈,幫助小人除掉我的仇家!」男子虔誠的說「我的仇家就是上次和你們提過的那個道人,他數次壞了我的好事,影響了牛某的生意。我在殷城里有一個兄弟,據說他也是死在這個道人的手里,道人與我的仇恨不共戴天,因此請眾位鬼神大人們能夠顯靈,幫助小人一起殺掉他。如果鬼神大人們有任何的條件,只要小人能做到的,都一定讓大人們滿意!」
宮紫窈听著牛二說的話,心中感覺一喜,她不確定眼前神案下跪著的男子,口里提到的道人是否就是張子房,但是內心隱約之中,她覺得她應該去求證一下。
男子又磕了一個頭說「鬼神大人,這個道人有些法力,又自稱能夠降服鬼卒,如果大人們不顯靈除掉他,恐怕將來他的修為提高了,一定會是大人們的災星。」
忽然一陣陰風吹起,將供爐里的香燭吹得彎了腰,牛二慌忙磕頭作揖。宮紫窈看到幾個鬼影從牛二跪拜的坐墊旁鑽了出來,她趕忙起身躲到神像的後面。
從地下鑽出來的鬼影一共是三個,他們的身體完全顯露出來後,分別爬上了神案,大刺刺的坐在上面,並抓起神案上供奉的葷食大口的咀嚼起來。
宮紫窈看到這三個鬼都是**著上身,腰圍上纏著一些毛皮的遮蓋。當中一個藍臉的鬼,長著一頭藍色的毛發,兩顆翹起的下槽牙從鬼嘴里呲出;藍臉鬼左邊的是個紅臉鬼,他的腦袋長得很大,高起的額頭上,躺著幾根紅色的頭發;藍臉鬼右邊的是個黃臉的鬼,他長著一張滿是笑容的圓臉,如果不是他眼楮里露出惡毒的目光,也許會有人認為他是一個和善的飯店掌櫃。
宮紫窈認識這個黃臉鬼,他就是那個記憶里和異域大陸里的笑面鬼。
牛二看到祀廟神案上出現的異樣,他的臉上變得僵硬並有些發緊,他不住的磕著頭,嘴里還念叨著「鬼神大人保佑!小人甘願成為大人們的使喚。」
笑面鬼看了牛二一眼對藍臉的鬼笑著說「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張法師竟然在這里也結交敵人,實在是好事呀!這個人類能想著給我們供奉了這麼多好吃的東西,那我們就幫幫他,想辦法讓張法師頭疼一下吧!」
「幫他?」紅臉鬼搖頭說「听說這個張法師法力高強,雖然他是上界才下封的鬼界法師,捉鬼除鬼的本事不能小瞧,你我鬼等公然的與他作對,恐怕陰曹地府的那些閻羅閣老們,也不敢明面去支持我們的行為!」
「大頭鬼,你太多慮了。」笑面鬼說「現在想對付張法師的是神案下的這個人,不是我們這些陰曹有案在身的鬼卒們,我們能做的事情,不過是推他一把,能除掉就除掉,做不到我們也不會暴露而已。」
「笑面鬼說的有理!不過我們要怎麼在人世間對付這個張法師呢?」藍臉鬼看著笑面鬼說「你有什麼好計策嗎?」
笑面鬼想了想說「現在快到秋天了,我听說人世間有很多地方有著疫情,所以勞煩大哥出面,前去張法師居住的地方,在他家里的四面八方散布一些瘟疫的種子,再叫神案下的這個人給他下點慢性的毒藥,叫他不能隨便月兌離而去。這樣不僅可以除掉張法師,還能解月兌掉我等協助牛二的證據,以後真要是鬧到陰曹地府,張子房也拿我們沒有什麼辦法。」
「嗯,果然是一條好計策!」藍臉的瘟鬼點頭說。
「我們怎樣讓下面跪的人知道我們的計謀呢?」大頭鬼問道。
笑面鬼笑著說「神案的桌子有很多的地方,只要大頭鬼能在上面寫清楚要牛二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等他離開了,群毆再幫你擦掉,這樣就沒有把柄可被別人捉到了。」
「好吧!」大頭鬼點頭說。
藍臉的瘟鬼起身跳到牛二的頭上,抓住他的頭發,縮成很小的灰塵。大頭面在神案上施法圖寫著,而笑面鬼慢慢地走到牛二身邊,俯下腰對著他的耳朵輕輕地私語了幾句。
牛二臉色一喜,又對著神案磕了幾個響頭,站起身走到神案前仔細的看了看。然後他又磕了幾個響頭後,轉身離開了祀廟。
「我倆現在怎麼辦?」大頭鬼看著笑面鬼說「有瘟鬼大哥出面,想必很快就能除掉這個張法師。」
「我听說張法師有一個符,拿著它可以看到我們鬼卒,而且能夠憑借著符的法力,可以隨便的清理我們這些鬼類,如果瘟鬼大哥去擊殺他不成功的話,也許我們還需要想其他的辦法。」笑面鬼說。
「既然符有著擊殺我們的法力,我們肯定是不能偷到的,那又該怎麼辦呢?」大頭鬼說。
「這不是有牛二嗎?他可是一個人類。」笑面鬼笑著說。
「賢弟計策高妙啊!」大頭鬼贊許著說。
「不過我擔心牛二辦事拖拉,如果大頭鬼哥哥能在一旁督促他就更好了。」笑面鬼說「牛二如果拿了符,只要丟進污水里,符上的法力就不好用了。」
「好!我這就去監督牛二。」大頭說說完也走出祀廟。
笑面鬼看到二鬼離去後,不僅大笑起來。躲在神像後面的宮紫窈,听到笑面鬼與瘟鬼和大頭鬼的一番對話,越發覺得笑面鬼不簡單。
笑面鬼又吃了一些葷食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祀廟。
宮紫窈謹慎的從神像後走了出來,她望著神案上一片的狼藉,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有必要去搭救張子房。因為她已經斷定牛二的仇人正是殷城里,她認識的那個張子房了,只是不知道他為何能夠順利的月兌離牢獄之災,而又被上界封為除鬼的**師。
既然張子房都沒有事了,那麼自己的‘女兒’曬月,是不是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她現在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