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韻照舊早起去西府給老太太請安。♀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因著昨日遲到的緣故,周韻這次特地早到了半個時辰,照舊是秦媽媽在門外迎了進去。
屋里盧氏和小玉、小環、家恩三姐弟都在,卻沒見到蔣世平夫婦兩個和小家定。老太太今日一身鵝蛋青的金團花對襟褙子,臉色比昨日好些,也沒多加刁難。周韻給老太太、盧氏請了安後,坐下寒暄時便問起世平夫婦。
盧氏嘆了口氣︰「昨天不知怎的,傍晚時候定哥兒又是吐又是瀉的,後來還發起高燒來,你嫂子急得什麼似地,趕緊請了大夫來給他瞧,說是吃壞了東西,開了幾幅藥,喂下去,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才退了燒睡安穩了。」
周韻驚道︰「這麼大的事我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便該來給伯娘嫂子分憂才是。」
老太太插話道︰「是我命他們不必傳話給你的,友哥兒還病著,照顧你自己的夫君才是頭等大事。」周韻忙低頭應了。
盧氏看見周韻在老太太面前總有些畏懼,忙錯開話題道︰「昨日送去的幾個丫頭可合心意?若有不好只管告訴我們,立刻給你換人。」老太太也是緊緊盯著,看來對此事都很關心。
周韻莞爾一笑︰「老太太和太太賞的人個頂個的都好,本來昨晚就想讓她們當值,可想著三爺的起居習慣她們未必清楚,所以我請了劉媽媽帶著她們先熟悉兩日,那樣服侍起三爺來也更上手一些。不知這樣可好?」
盧氏點頭贊道︰「你果然比我們細心些,有你照顧友哥兒,老太太和我也就放心了。♀」周韻低頭道︰「都是佷媳婦不好,害得老太太和伯娘還要為我們操心。」盧氏一拍她的手︰「這孩子,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麼?再說老太太和我都要生氣的。」周韻這才作罷。
老太太在旁邊听了,微微點了點頭。
蔣小玉一身柔粉色緙絲芙蓉花亮鍛交領長襖,玉人一般偎在老太太身邊笑道︰「三嫂子,三哥哥幾時能好呢?他端午節時候還答應帶我去集市玩呢,還沒忘吧?」
眾人听她孩子氣的話,一陣大笑,老太太點著她的鼻子說︰「你這小鬼頭,你三哥哥還纏著繃帶呢,難不成傷都不養了,只管帶你玩去?」
蔣小玉撒嬌般搖著老太太的手,一對玉兔搗藥的赤金瓖青金石耳墜子在耳邊搖個不停︰「不嘛不嘛,我的小石杵壞了,若是沒有新的,我怎麼磨綠豆粉杏仁粉給老太太、老爺太太做冰綠香凝露呢?」
每年夏天,蔣小玉都親自磨制綠豆粉杏仁粉再用深山泉水制成消暑解渴的冰綠香露來孝敬祖母和父母三位長輩及分送各兄弟姐妹,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她心靈手巧,粉磨出來後還要用小石杵細細地杵上一個時辰,就是為了做出的冰綠香凝凝露更加細膩柔滑入口即化。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的冰綠香凝露味道極佳,深得老太太喜愛。
老太太笑道︰「難為你一片孝心,也不枉老爺、太太這麼疼你。」盧氏見婆婆打趣,忙笑道︰「老太太還說別人,平時最疼兒孫們的,不是老太太還有誰?」
老太太哈哈大笑︰「是嗎?」盧氏和蔣小玉忙應道︰「是呀。♀」蔣小環和蔣世恩都有些怯怯的,此時沒有出聲,只跟著點頭。
老太太心中得意,大笑不已。
盧氏又說了些話討老太太開心,蔣小玉和她一唱一和,雖然比往日少了幾個人,屋里氣氛卻也沒有冷場。
一起用過早膳後,又圍著說了會話,盧氏察覺老太太有些微倦意,便說要去世平屋里看家定,起身告退了,周韻也說要去看望佷子,便跟著一起出門。小玉姐弟三個被老太太留下來用午飯。
嬸媳兩個結伴兒出門,盧氏笑道︰「難為你的一份心意,小定哥兒看到嬸子來,一定十分開心。」周韻見她眼下略顯烏青,雖然穿著湖綠色金松鶴紋對襟褙子,顯得膚色亮了些卻還是難掩憔悴,心知她必定是擔心家定的病情,這樣的年月,小孩子一場病就去了養不大也是常事,而長房嫡孫只有這麼個獨苗兒。于是周韻上前挽住她胳膊寬慰道︰「伯娘也不必太過擔心,我看定哥兒天庭飽滿地闊方圓,是個多福多壽之像,定會安安穩穩長命百歲。」
盧氏拍拍她的手,道︰「借你吉言了。」臉上郁色卻是消散了些。
周韻又撿些別的話題同她閑聊,兩人說得很是親熱。其實周韻並非畏縮出不得場面之人,只是老太太素來不喜她,但凡多說一個字多走一步路都要被斥責一番,久而久之,在老太太面前她幾乎不會主動說什麼話。而盧氏一向待人接物都很寬厚,對她也是平常人家嬸嬸一樣的照撫,兩人關系還算不錯。
一路走一路說,正到了蔣世平住的院子,剛進門,院子里竟站著許多丫頭婆子,個個面色驚惶不安,一見盧氏和周韻到來,丫頭還沒來得及通傳屋內,「啪」,便听見屋內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盛氏歇斯底里到完全破音的聲音穿透了牆壁清晰地傳到了眾人耳里︰「你這掃把星的賤蹄子,帶著你的雜種女兒滾出去,想要害我兒子,我讓你母女來償命!」
盧氏眼一眯,按在周韻手背上的左右不由捏緊。不待她下令,身後的舞陽上前一步大聲道︰「大太太、三少女乃女乃來了。」
屋內一靜,接著零零碎碎的雜亂腳步聲,不過片刻功夫,丫鬟打起湖綠色的錦繡簾子,盛氏帶著幾個丫鬟出屋,一眼看見盧氏和周韻,她臉上微一怔,便立刻笑著迎上前來︰「太太,三弟妹,怎麼這麼巧一塊來我這兒了?」她身上只一身半新不舊的家常水紅色繡蓮花紋對襟褙子,頭上光光的,一樣飾物也無,面上也未施脂粉,眼窩深陷,眼下一片青黑,嘴唇干燥裂縫,嗓音更是沙啞不堪,很是憔悴的模樣。
盧氏松開周韻的手,只對盛氏冷哼了一聲,當先一步進了屋。盛氏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對周韻道︰「三弟妹,進屋吧。」周韻踫到這樣尷尬場面也不好多說,微微點了點頭便跟在盧氏身後進了屋子。
屋內淡淡燻著桂香,一應桌椅擺設極盡華麗鋪張。盛氏原是鄰縣富商之女,素喜奢華,盧氏雖對此頗有不瞞,可盛氏一應陳設用度,一概不用官中的錢,縱使是親兒媳婦,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周韻一進屋便看見盧氏面色不虞端坐在主座上,地下站了個年輕婦人,蓬頭散發,低頭不語。盛氏心知今日必定不能善了,她暗暗咬牙,面上仍是笑容模樣招呼周韻入座。房里的丫頭奉上茶後便被盧氏一個命令都趕了出去,只有舞陽一個留在屋內,盧氏只管端坐主位,一雙眼楮定定看著盛氏。她平日最是和藹寬容,滿府里都夸是菩薩心腸,可是菩薩一旦動怒,那橫眉怒對的樣子也令人不寒而栗。盛氏面色更加慘淡,她嘴唇蠕動著喚道︰「娘……」
盧氏一拍扶手︰「不要叫我娘,我老太婆當不起。」盛氏立刻跪下,淒淒慘慘低低泣道︰「太太要定媳婦的罪,媳婦絕不會說一個不字,可是念在定哥兒份上,能否容媳婦道明事情原委再做定奪?」
周韻也忙起身勸道︰「伯娘,雖然佷媳婦也不知道事情始末,可是嫂嫂素日賢良淑德、寬厚待人的美德是府里有名的,今日之事,想必其中定有誤會。」以她的身份在這個場合其實很尷尬,論親她與她們隔了一層,媳婦不過是佷媳婦,弟妹不過是堂弟妹。只是蔣家子嗣上艱難,到老太太這代之前已經是七代單傳,如今世字輩的男子也不過三人,底下家字輩更是家定一棵獨苗,老太太從小教育子孫要相互扶助親如一家,所以雖然蔣世友已經分了家,大家表面上也都只當成一家人看。
盧氏听了她們的話,臉上稍微松動了些,她嘆了口氣,對盛氏道︰「你起來坐著說吧。」周韻和舞陽上前一坐一右攙扶了盛氏入了座,她想必是熬夜至今一直未睡,身體軟弱無力,幾乎全靠了二人才能起身。
盛氏撐著扶手,只覺心酸無比,她拿著蘇繡手絹擦了擦眼角,心里怒氣油然而生,指著地上那年輕婦人道︰「太太,媳婦素日雖談不上德言容工樣樣俱佳,可也自問孝順祖母公婆,侍奉丈夫,疼惜子女,善待妾室,寬容下人這些事也算盡到了幾分。可是她,她竟然對定哥兒懷了不軌暗害之心,真真罪不可恕!」
盧氏大驚︰「真有此事?」盛氏點頭肯定道︰「昨日定哥兒中毒,媳婦已查明全是她的所為。」
中毒?!盧氏心里驚濤駭浪,她一拍桌子︰「給我仔細說來!一個字也不要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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