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木求魚 第16章 初為幽篁館中客

作者 ︰ 綠意生涼

裴嫊這一病就病了半年多,連除夕、上元兩大節慶盛宴都沒能參加。♀

同樣沒能參加這兩大節慶家宴的還有德妃和吳才人。

吳才人在當晚就被弘昌帝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至于德妃,卻是拖了兩日,弘昌帝才對她做出懲處,這還是太後搬出高祖皇帝的故事來,苦口婆心勸諫弘昌帝的結果。

原來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得登大寶之後,並沒有為著籠絡功臣,而立功勞最大的霍大將軍的胞妹霍氏為後。倒是顧念著糟糠之妻,將在民間時娶的結發妻子冊立為皇後,便是孝慈高皇後,又立了皇後所出嫡長子為太子,封了霍氏為貴妃。當然也說不得是為了防止外戚勢力過大。

哪知霍氏心中憤恨不平,不過一介寒門出身的民婦卻一朝為後,她這個出身高貴的貴族千金倒要向她跪拜請安。自已的兄長為打下大夏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他的外甥反倒要向那個民婦生出的兒子下跪稱臣,這讓她直如百爪撓心,如何甘心。

因著霍氏的這份不甘心,宮中便漸生出些事端來,可惜無論霍氏如何挑撥離間,高祖對原配和嫡子始終是信任有加,不為讒言所動。

況且當時高祖皇帝身子每況愈下,已起了傳位給太子自己做上皇之意,霍氏怕夜長夢多,便用了些鋌而走險的法子。

先是太子偶感風寒,命御醫診了脈熬了湯藥送進來,太子妃在床邊侍疾,接過藥碗來,先自已嘗了一口,覺得有些燙,便擱在一邊想等它再涼一些再喂給太子服用,哪知還沒等湯藥涼下來,太子妃就已經月復痛如絞,七孔出血,太醫趕來救治時已是不及。

太子妃用自已一命救了太子一命。

後來一查驗,竟是有人在太子的湯藥中下毒,高祖震怒,下令將為太子診脈的太醫,熬藥的宮人全部抓起來嚴查,沒過幾日,其中一個宮人便說是他投的毒,只為一次挨了太子責罰,懷恨在心,說完便咬舌自盡。♀雖然疑點甚多,卻也無從再追查下去。

唯一的兒子險些被人毒害,臥病在床,孝順賢惠和自己感情頗好的媳婦又無辜死去,丟下一雙兒女,日日啼哭要娘,孝慈高皇後心痛不已,也病倒在床。

太子本因太子妃之死病情加重,見母親也病倒了,只恨不得自已早日病愈,好去侍奉母疾。

可惜便是太子病愈後衣不解帶殷勤侍疾,高祖皇帝也每日探顧,孝慈高皇後的病仍是一日重過一日,不到半個月,孝慈高皇後便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高祖皇帝心中早已生疑,暗中令人尋了民間的名醫入宮給孝慈高皇後診病,原來又是被人下了毒,此次雖中的是慢性毒藥,不會一時三刻致人死命,但是孝慈高皇後中毒已深,便是華佗再世也無法妙手回春。

高祖皇帝畢竟是在亂世之中打出一片江山來的,早在太子險些中毒之時就擔心某些人有不軌之心,別有圖謀,至于其人是誰,只要一想太子之位一旦空出誰家獲益最大便知。只是其時並無證據,太祖也只得下令暗中將霍大將軍監視起來。

如今自已的結發之妻又中毒不治,高祖再不遲疑,先暗中宣霍將軍入宮,將他軟禁起來,再封鎖了霍貴妃所居的重華宮。然後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藥童,連其九族全都抓起來,打入天牢,聲言若是查不出究竟是誰先毒害了太子妃再毒害孝慈高皇後,所有人全部族誅,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但若是有人認罪,其人腰斬,死罪不及其親人,只處以流刑。

如此重刑之下,一位孫姓太醫終于自首,說是收了霍貴妃二萬兩黃金,這才一念之差犯下大罪。

高祖立時將霍貴妃母子廢為庶人,賜了霍氏一杯毒酒,其子幽禁嶺南,終生不得回京。霍大將軍也被安了個縱妹行凶、為禍宮闈,陰謀毒害儲君的罪名賜死,其子皆被處以流刑。

高祖皇帝借機把那些開國功臣們都好好敲打了一番,傳位給兒子,這才放心的駕崩了,和結發妻子合葬于定陵。

新即位的太宗皇帝一想起老娘沒了,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的老婆也沒了,都是被毒藥害的,便恨的咬牙切齒。大赦完天下之後第二道詔書便是嚴懲此類惡性投毒案件,尤其是宮中,一經發現,所有相關人犯一律誅九族,絕不寬赦。

太後不厭其煩的跟弘昌帝擺事實,講道理。說要不是高祖皇帝動用重刑,如何能查得出向孝慈高皇後和太宗皇帝下毒手的人;若不是太宗皇帝即位後立下重典,又怎會到如今,傳了五位帝王,無論太子王孫,後妃宮女,宮中再無一樁毒藥慘案發生,便是民間的投毒案也大大減少。

可見對于此等惡毒行徑,便是應該重重懲處方能以警後人。便是德妃不也是害怕此等重罪才不敢直接使毒害人嗎?而是用了食物相克之法,雖然此次兩味相克的食材不過是讓人嘔吐,但若起了這個壞心,下次用上讓人斃命的食材呢?若要防患于未然,還是要從重懲處,以儆效尤。

弘昌帝只得下令停發德妃一年的俸祿,禁足半年,在章華宮里閉門思過,抄寫一千遍《女德》和《女誡》。

太後對這個處罰結果自然是極不滿意的,更讓她氣憤的是,盧珍這個陰謀陷害妃嬪的妒婦竟然仍是穩穩地坐在四妃的位子上,而她無辜被害的佷女兒裴嫊反倒被弘昌帝貶了兩級,降為才人,可見這人的心也太偏的沒邊了。

裴嫊倒是對此毫不在意,她知道這是弘昌帝在太後逼迫下不得已罰了心愛的德妃,氣兒不順,要在她這兒找補回來。這樣也好,弘昌帝對她如此態度,想必今後會令太後對她更加失望吧。

太後確實很失望,弘昌帝不僅貶了裴嫊的品級,明知她臥病在床,卻一次也沒去看過她,問也沒問一句,倒是有一次無意中路過裴嫊的扶蘭院,說了句︰「這小裴氏不是已經降為才人了嗎,怎麼還在這按制當三品婕妤所居的宮院中居住?」

長喜忙解釋道是因為裴才人一直病著,裴昭儀體恤她,便命她病好後再遷到晴光閣去。

弘昌帝冷笑一聲,「既然病了這麼久還沒好,干脆遷到幽篁館去好生養著吧。」

幽篁館位于西苑內最偏僻的角落,若是西苑內的宮妃久病不愈,便會被遷到這里靜養,免得過了病氣給她人。弘昌帝一句話,裴嫊就這麼被人抬到了幽篁館。

好在她雖然降了品級俸祿,但裴太後和裴昭儀仍對她關照有加,底下的宮人們見她雖失了帝寵,但好歹還有兩尊靠山罩著,其中一尊目下正代掌著六宮事務,也不敢克扣于她,一應飲食用度比之做婕妤時倒也沒差多少。

此時她既不用挖空心思做些湯湯水水往永安宮跑,又不用絞盡腦汗去想爭寵的法子,更不必擔心弘昌帝會寵幸于她,心中全無負擔,只一心一意窩在這幽篁館里靜養起來。

眾人都以為裴嫊是因為功虧一簣,郁結于心,這才久病不愈,這宮里多的是這樣失了帝寵後郁郁而終的宮妃,若是她慘遭如此打擊,還能若無其事一般,那才叫不正常。

只有裴嫊自己知道自己此番的病全是那幾筷子蟹肉鬧的,她的體質極為畏寒怯冷,寒涼之物于她是大忌。雖然當日用的少,但她的身子已抵受不住,可惜她又滴酒不沾,否則當時熱熱的喝一杯新豐酒也不會病的這般厲害。

因怕過了病氣,太後和裴昭儀只是遣人不時來探問,別的宮妃平素和她沒什麼交情,自也不會跑來看她,倒是鄭才人時不時的過來看看她,和她聊些書畫游記,兩人倒是越談越是投機。

兩人互相敘了年歲閨名,她二人乃是同年所生,裴嫊的生日是在三月里,比鄭蘊秀長了大半年,鄭蘊秀自此于于人後便喊她作姐姐,裴嫊卻偏不喊她妹妹,倒喜歡以她的閨名阿秀呼之。

鄭才人一向是不多談宮中瑣事的,但是有一回來看裴嫊時,卻一臉凝重。

裴嫊一問才知道原來禁足于章華宮的德妃懷胎八月,忽然早產,俗話說七活八不活,小皇子生下來便沒了氣兒。

德妃知道後,不顧自已正在月子里,哭的死去活來,抱著弘昌帝的胳膊直喊是有人使壞害了她母子。

弘昌帝令人查了半天,卻沒有查出半點異常之處來,太醫只說德妃體質虛寒,這才會早產,本來產科之中十成中就有二成會早產,又有一成會產死胎,這些有時也都是天意,並非人力所為。

德妃不信這個結果,仍是不依不饒的哭喊,裴太後冷冷來了一句,「因果報應,循環不爽,說不得真是天意如此,不知德妃是否曾做了些有傷陰鷲的事,這才報應到了自已兒子身上。」

德妃听了這話,面色一白,她的手上確實不怎麼干淨,也害過幾條人命。不知是產後虛弱兼之心傷兒子夭折,還是心中有鬼,德妃自此之後便纏綿病榻,即使弘昌帝憐她喪子之痛,免了她的禁足,她仍是整日閉門不出,便是除夕、上元節宴也都沒有出席。

裴嫊不知自家太後姑母和昭儀堂姐和德妃早產死胎一事是否有甚關聯,若當真是她們所為,這手法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選在德妃懷胎八月時動手,卻比讓她早早落了個不成形的胎兒更讓人痛徹心肺。

裴嫊不敢再多想,也不願去多想這些有傷天良之事,過完上元節,她便收到一封家信,這信中自有別的事讓她煩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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