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木求魚 第70章 禍從天降驚妃子

作者 ︰ 綠意生涼

其實若只是單純地打個馬毬,那幫宮妃們也未必就這麼有興致,但是一旦皇帝大人也坐在下邊觀看,那這場擊鞠的意義可就大為不同了。)

空中飛來幾只鷂子,似是也被這場中美人們之間激烈的爭搶吸引住了,在毬場上空盤旋不去。

此時場中的形勢又是一變,黃衣隊打了一個極妙的配合,在所有人都以為陳婕妤將揮杖擊球入門,就連裴嫊都做好了準備時,她卻把毬輕輕一撥,朝左前方擊了出去。

裴嫊順著毬的走位一回頭,頓時大驚失色,黃衣隊的孔才人什麼時候跑到她後面來了,而且還離毬門那麼近。她待要拍馬趕回,已然不及,孔才人已經一揮鞠杖,打了個斜角,角度極其刁鑽,便是裴嫊此時立在門前,也極難擋得下來。

所有人都覺得孔才人這毬是必進無疑,場上的六名黃衣女子已經露出歡喜的笑容來,只等著下一秒這毬一進便要歡呼叫嚷,沒有人相信這樣絕妙的一記進毬還有誰能擋得住。

的確沒有人能攔下這一記進毬,但是一個黑漆鞠杖卻可以。裴嫊一見自己飛身回馳是絕對趕不及的,情急智生,使盡全身的力氣用力把手中的鞠杖擲了過去,險險正和那毬撞個正著,只听「砰」的一聲,鞠杖掉落在地,那毬歪了方向,朝外落了出來。

孔才人再想不到這樣攻其不備,刁鑽無比的進毬還能用這樣的法子給破掉。足足愣了有一息的功夫才反應過來,等她想起來趕緊去把毬搶回來趁著裴嫊手中空空,再補上一記進毬時,德妃早已攔在了她的面前。

裴嫊見己方已有人回援,心中松了一口氣,正想馳回毬門內,把掉落的鞠杖重拾在手,忽然頭頂上一道灰影一閃,一只鷂子竟朝她撲了過來。

不獨裴嫊吃了好大一個驚嚇,便是她騎的那匹馬也被驚到了,發出一聲嘶鳴,兩只前蹄立起,險些把裴嫊摔下馬背,慌得她急忙抱住馬脖子。

哪知坐騎這一受驚撂蹄子反倒救了她。本來那鷂子是沖她而去的,不防那馬吃了驚嚇,這麼一高高立起,反擋在裴嫊的前頭,那鷂子的一對利爪沒抓到裴嫊,便全招呼在了馬頭上,鷂子的的左爪不偏不倚正好插進了那馬的右眼里。

那馬吃痛,更兼一目被毀,立時便發起狂來,慘叫一聲,四蹄如飛,騰的一下撞開毬場邊的圍欄,朝西狂奔而去。

場中諸女全都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的傻了。她們在行苑的這幾日里,時常能看到這些苑內養的鷂子在空中飛舞盤旋,從沒見它們傷過人。再想不到這些鷂子竟會那麼凶猛的朝人撲過來,還是在她們正玩擊鞠玩的興高彩烈之時。

不同于這些女人們的目瞪口呆,心驚後怕,看台上早有一人已飛身上馬,一揚馬鞭,疾馳而去。

鄭蘊秀立在看台上,望著弘昌帝飛速變小的背影,臉上透出一抹濃重的憂色來。

裴嫊此時在馬上已是被顛的七葷八素,頭昏腦漲,一顆心涼了一半。眼見這馬已然發狂,若是自己繼續在這馬背上呆下去,還不知要被它帶到何處,更何況,這般顛簸的馬背,她也實在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被摔下來。

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已尋個機會從馬上跳下來,最多摔斷腿,總比一個抓不牢,從馬上摔下來,萬一跌斷了脖子要好得多。

哪知她方起了這個想頭,忽又听見後面多了一重四蹄踏地之聲。她以為救她的人終于趕了來,急忙回頭去看,那知這一看,那一半的心也全涼透了。

哪有什麼人來救她,後面那四蹄如飛追著她的竟是一只金錢豹。

這行苑中為了每年秋季帝王田獵,養了許多的鷂子鷹鶻,獵犬猞猁,甚至還有一些金錢豹,想必這只豹子便是從行苑的豹舍中跑出來的。

這下她便是想跳馬都不成了,反而定要緊緊抱住馬的脖子,千萬別掉下馬背。不然的話,便是運氣好沒被摔斷脖子,也定會被後頭追著她的那只豹子給撕成碎片,吞吃入月復。

裴嫊此時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進退維谷,進也是死,退也是死。

她這一生,雖是庶出,也是公府千金,一出生便在錦繡叢中,綺羅堆里養大。便是入了宮後宮中爾虞我詐,那也是使心計玩陰招,唇槍舌劍,栽贓陷害,何時曾見過這等身騎瞎馬,惡獸窮追,下一秒便葬身馬下豹口的實打實的危險情境。

此時那豹子已追得越來越近,裴嫊偶一回頭見它離自己不過只有兩步之遙,甚至它的白森森的牙裴嫊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想到也許下一秒,那對白牙就要咬上自己的脖頸,裴嫊再也克制不住,放聲尖叫了起來。

她終于知道,原來這世上除了男人以外,還有更可怕的東西,比如吃人的豹子和近前眼前的死亡。

難道自已當真命絕于此,喪生于豹口馬下?自己費盡心力才在宮中活了下來,難道還是躲不過一死嗎,又或者早日棄世去與母親團聚這才是自己的應得的命運。

裴嫊眼見此時已入絕境,正在止不住的胡思亂想,忽听「嗖」的一聲破空之聲,接著便是一聲獸類的慘叫。裴嫊正想回頭去看看發生了何事,是不是有人終于趕來救她了,哪知那馬又被那聲慘叫給刺激到了,跑的越發顛狂起來,她竟再也無暇他顧,只顧得緊緊抱著馬脖子,拼命讓自己不要掉下去。

因為高宗皇帝不喜女子跨坐馬上覺得大是不雅,是以自高宗朝之後,大周女子但凡騎馬皆為側騎式,便是裴嫊她們玩馬上擊鞠也全都是側坐于馬上,極其優雅的控馬揮桿。

側騎式騎馬也確實盡顯女子之高貴優雅的淑女範兒,但那是在馬兒不發狂的前提下,而在裴嫊目前這種險境下,這側騎式騎馬顯然比不上男子的跨坐式更能牢牢地坐于馬背之上。

何況裴嫊之前已在馬背上被顛了半天,早已手足俱酸,眼見那馬又一次揚起後蹄,裴嫊再也抱不住馬脖子,臀部已經被甩得離了馬鞍。

裴嫊閉上眼楮,認命的等著下一秒的甩出,然後墜落。哪知肩上卻被一只大掌重重的壓了一下,重又按回到鞍座上,更準確的說,是被按到一個人的懷里。

她急忙睜開眼楮,看到的就是弘昌帝宛若天神,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她的馬上,她的身後。

她心中第一個升起的念頭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弘昌帝和她貼的也太緊了吧!裴嫊直覺就想往後退,想躲開一點。但她卻忘了,她此時可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在馬背上,還是在一只正在發狂中,不時前蹄立起,後蹄亂踢,顛來搖去的馬背上。

還不等她想再扭開點身子,臀下又是一顛,差點沒把她給再甩出去。先前弘昌帝按在她肩上的手早就收回去了,此時正握著韁繩,可再沒功夫把她給按回來,裴嫊情急之下,忙一把抓住弘昌帝的胳膊,這才堪堪穩住身子,沒掉下馬去。

弘昌帝看都不看她一眼,喝道︰「不想摔死,就抱住朕,朕這會可沒功夫管你。」言辭冷厲,語氣更是極為不耐煩,裴嫊心中再不情願,也知道此時弘昌帝雙手正緊握韁繩,試圖制服這只狂暴中的馬,讓它停下來,根本就顧不上再扶住自己。而自己若想不掉下去,也只有主動抱緊了他。

無奈裴嫊多年來的習慣已是根深蒂固,在這等生死存亡的情境下竟然還是做不到對一個男人主動投懷送抱,牢牢的把他抱在懷里。她能跟弘昌帝共乘一騎,還沒犯驚悸之癥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于是,裴嫊仍是抓著弘昌帝的胳膊。弘昌帝終于看了她一眼,也不理她,只是手上用勁,生生的勒住了那馬的步子,不許它再前進一步。

自已身上多了一人不說,還如此強橫的想要控制它,那馬兒如何甘願,當下更是瘋了般的倒立後踢,左騰右扭,想要將馬上的那兩個人甩下來,再狠狠的上去踏上幾蹄子。

見裴嫊仍是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弘昌帝終于怒了,「放手,你這樣死拽著我的袖子,還讓朕怎麼控馬,你是想讓朕也為你陪葬嗎?」

裴嫊還是第一次見弘昌帝這樣吼她,嚇得立刻放開了弘昌帝的胳膊,還沒等她繼續糾結是干脆掉下去算了,還是抱住弘昌帝的腰,那馬忽然揚起兩只前蹄,直直的立起來想把身上的兩個人晃下去,直接把她給晃到弘昌帝的懷里,她的雙手下意識的就環住了弘昌帝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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