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嫣然 第八十八章

作者 ︰ 朱砂

王大太太那嗓門,一嗓子喊出來,滿園子都听得見,進門就拉了顧嫣然的手︰「可憐我的佷媳婦,這大年下的,出這樣的事。鴻哥兒呢?」一邊說,一邊眼楮滴溜溜地,只在顧嫣然臉上打轉。

王大爺都因妻子的粗俗皺了皺眉,拉了妻子一把道︰「佷媳婦也累了一夜了,你拉拉扯扯的做什麼,還不快坐下說話。」

「是是是。」王大太太也不松開手,徑直拉了顧嫣然坐下,「大哥兒是怎麼回事?怎麼小小的人兒,一夜就沒了?」

顧嫣然將手從她手里抽出來,淡淡道︰「表嬸也知道大哥兒年紀小,風寒來得凶了些,就沒熬過去。」

王瑤今兒就是來看笑話的,忙道︰「哎喲,表哥如今是侯爺,什麼樣的太醫請不來,怎麼就把個哥兒熬死了呢?」兩人說的都是熬字,可意思大不相同。

顧嫣然頓時就沉下了臉︰「大過年的,終究不是什麼吉利事,表叔和嬸娘能過來,佷媳婦便很感激了,並不敢留表叔久坐,若是沾了晦氣,損了一年的運道不好。」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王大爺欠身想起來,王大太太卻只管坐著不動,道︰「鴻哥兒呢?」看看顧嫣然身邊的石綠,又道,「丹青那丫頭呢,怎麼沒過來伺候?」

顧嫣然沉著臉並不理睬她,只向王大爺道︰「表叔還有什麼事嗎?」

王大爺委實是沒有自己妻子那麼臉皮厚,只得道︰「沒什麼事了,不過是來看看——」

正說著,外頭腳步聲響,周鴻沉著個臉,大踏步地進來,一見王大爺等人,微微皺了皺眉︰「表叔,嬸娘,怎麼還勞動你們走一趟。」

王大太太連忙上前,伸手就要拉他︰「鴻哥兒,大哥兒怎麼就沒了?那麼伶俐的一個孩子,婆子去送信的時候可嚇了我和你表叔一跳!真是可憐,那好歹是你的長子呢……」說著,就拿帕子去印眼角,還不忘偷偷觀察周鴻和顧嫣然的神色。

只見周鴻听了這話,轉頭便狠狠瞪了顧嫣然一眼,顧嫣然卻將頭一扭,自顧端了茶杯。王大太太心里便有了數,扯著周鴻又說了幾句淡話,方才在王大爺屢使眼色之下告辭了。

出了門坐上馬車,王大爺便有些埋怨︰「你怎的不看人眼色?」好生討人嫌。

「你懂什麼!」王大太太洋洋得意,「你看見佷媳婦臉上那印子了沒有?是被人打的!搞不好,就是鴻哥兒打的。這孩子沒了,佷媳婦一定月兌不開關系。」

王大爺怎麼好意思盯著佷兒媳婦的臉看︰「我卻沒看到。」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王瑤興奮地湊過來,「表嫂耳朵邊上有條印子!」

「還是我們瑤兒眼尖。」王大太太十分滿意,笑道,「瞧瞧,你總說鴻哥兒和他媳婦好的很,我們瑤兒若進了周家門站不住,如今這機會可不是來了?那可是鴻哥兒的長子,就這麼被弄死了,他咽得下這口氣?」

王大爺嚇了一跳︰「可別亂說,怎見得就是佷媳婦下的手?」

王大太太極肯定地道︰「必定是早有這個心了,若不然孩子早不病晚不病,怎麼偏偏撿著他們夫妻兩個都入宮朝賀的時候病?調開了鴻哥兒,孩子還是任她拿捏?虧你還總說她是什麼書香門第出來的,知書達禮溫柔賢惠,嘖嘖,如今庶長子都死了呢,可真是賢惠!」

王大爺無話可說。王大太太也不需要他說話,管自琢磨起來︰「如今孩子剛去了,想來鴻哥兒心里煩悶,不如叫大郎二郎陪他去城外跑馬去。到了正月十五,便叫瑤兒碧兒拉著他去看燈。等到了二月里,就好請他到咱們家來了。」

不說王大太太打著如意算盤,單說周鴻見王家人走了,才摒退了丫鬟們,拉了顧嫣然的手嘆道︰「又委屈你了。」如此一來,大哥兒走得天衣無縫,只是顧嫣然此後只怕就要落個悍妒殺子的名聲了。

顧嫣然到這會兒才收起了陰沉的臉色,揉了揉眉心,調皮地笑道︰「這也不算什麼,橫豎將來你屋里不收人,我還不是一樣要落個妒名兒。只是這樣板著臉好辛苦,都快僵掉了。」

周鴻也忍不住一笑,伸手捧著她的臉︰「我替夫人揉一揉。」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顧嫣然問道︰「都安排好了?」

「嗯,舅母的陪嫁莊子上,自然穩妥可靠。」周鴻沉吟著,「知暖是忠心的,舅母又找了個有經驗的老嬤嬤並一個乳母看著,叫我們不必擔憂。舅母倒是擔心你這邊——」

顧嫣然想起王大太太剛才的神色,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可不是麼,你難道方才沒瞧見嬸娘的神色?若我沒猜錯,這幾日他們少不得往咱們家跑。」

周鴻略一沉吟道︰「皇上一直嫌京里駐軍未經戰事,不如我向皇上請命,帶幾營軍士去京城外練兵,他們見不著我,自然就不來了。」

顧嫣然伸手抱著他的手臂,輕輕嘆了口氣︰「這主意自然好,只是這大冷天的,你又要去爬冰臥雪……」

「這算什麼。」周鴻笑道,「京城這邊比西北暖和多了,西北那邊,才真叫爬冰臥雪呢。只可惜,又要有好些日子見不著你……」說到最後一句,語聲里帶了曖昧之意,轉手揮滅了紅燭,把妻子攔腰抱了起來……

整個正月里,平南侯府庶長子夭折,平南侯憤而出城練兵,不肯回家的消息,算是京城里最轟動的消息了,正月里幾次貴婦們的梅花會,大家都少不得要談論幾句。只可惜平南侯夫人以抱恙為由,並不肯出來參加宴會,倒叫大家沒法當面問她幾句,實在遺憾。

顧嫣然可不管她們遺憾不遺憾,整個正月她都在平南侯府內管家理事,偌大一個平南侯府,每日大小事務也有數十件,足夠她忙了,何況還有一個趙氏太夫人要去請安。

自打大哥兒出了殯,趙氏太夫人仿佛逮住了尚方寶劍,時不時的就要拿出來說道說道,話里話外都嫌顧嫣然不賢惠︰「謝姨娘如今病著,也不能伺候鴻哥兒,你也該再找個人出來才是。我這里好幾個丫頭都生得不錯,你隨便帶一個回去也是好的。」

顧嫣然只當耳邊風︰「等侯爺練兵回來,他若看上了,我自然要來向祖母求的。」

「你還有臉說!」趙氏太夫人大發雷霆,「鴻哥兒為何要出城練兵?若不是你不賢惠,他何必這大冷天的出去受苦!」

顧嫣然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茶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太夫人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心里明白得很。從前二房掌家時,周勵孝順,時常拿些銀錢出來貼補太夫人的娘家。如今長房掌了家,家里的下人換了大半,太夫人再想摳出銀錢來貼補自己娘家,可就不成了。正月里的節禮,顧嫣然固然送了好些燕窩點心綢緞之類,卻是沒有送現銀,邱老爺跑來抱怨了一番,趙氏太夫人就拿著這個作筏子,來發作呢。

趙氏吵了半日,見顧嫣然只管坐著不動,一臉的油鹽不進,不由恨恨,劈手摔了個杯子︰「別在這兒坐著木頭一般,教我看著心煩。」

「那孫媳就告退了。」顧嫣然起身一福,便走了出去,只留下趙氏太夫人自己生悶氣。

出了南園,丹青才悻悻道︰「沒有一日安生的時候。」

顧嫣然微微一笑︰「這還幸虧侯爺出去了呢,不然更休想安生了。」

丹青冷笑道︰「太夫人也有那麼大的臉面來教訓夫人!」當初逼齊氏為妾,太夫人可沒少出力,這會兒倒還有臉面在顧嫣然面前擺祖母的譜兒。

「她也只是說幾句話罷了。」顧嫣然早看透了趙氏太夫人的色厲內荏,並不放在心上。如今二房搬出去,太夫人就好比紙老虎,怎麼蹦達都是白搭的。若換了個有眼色的,這會兒少不得老老實實縮起來過日子,周鴻看在一個孝字上也不能苛待了她。偏趙氏太夫人不是個省事的,明明知道做不了什麼,還忍不住要生事,到頭來也不過是悶倒了自己。

「倒也是。」丹青的性子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就將趙氏太夫人扔到了腦後,道,「馬上就二月二了,侯爺回不來,夫人要不要出去踏青?」

顧嫣然打了個呵欠︰「這些日子總覺得身上懶懶的,不想去。」

丹青嚇了一跳︰「夫人可是覺得哪里不自在?要不然請個太醫來診診脈。」

「不用了,想來是春困之故。」顧嫣然又打了個呵欠,「我去睡一會兒就好。」

丹青伺候顧嫣然睡下,出了門想想便去找了齊媽媽︰「……侯爺不在家,夫人對自己身子也不上心,我想著,還是得請個太醫來瞧瞧妥當。」

齊媽媽听了卻皺起眉頭︰「夫人小日子來了沒有?」

「也就是這幾日了。」丹青眼珠一轉,又驚又喜,「媽媽的意思是——」

「可別嚷出來。」齊媽媽忙道,「你且看著,看夫人這個月小日子來不來,若是不來,再請太醫不遲。你們沒經驗不懂得,這月份淺了,診脈也診不出來的。」

丹青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齊媽媽看她一臉傻樣,忍不住好笑︰「穩重些,還不知是不是呢,萬不可在外頭露出口風來,萬一不是,倒叫人笑話夫人。」

丹青果然忍住了,又拖了十幾日,見顧嫣然始終不曾換洗,這才樂滋滋又跑去找齊媽媽︰「這會該請太醫了!」

顧嫣然正在看賬,猛然間听丹青說請了太醫來,不由得莫名其妙︰「請太醫做什麼?」

「夫人不是身上犯懶,齊媽媽說很該請個太醫來瞧瞧的。」丹青抿著嘴笑,「夫人快去罷,這些賬幾時看不是看呢。」

顧嫣然被她小心翼翼架著,只覺得奇怪︰「這是做什麼,我又不是琉璃做的,難道還怕掉在地上摔了不成?」

請來的太醫年紀已在六十開外,倒也不必避諱什麼,仔細給顧嫣然左右手都診過,便笑道︰「要恭喜夫人了,這會兒脈雖不大顯,依著老夫的經驗,十之八-九是有了。」

一句話說出來,滿屋子的人都笑起來,顧嫣然自己又驚又喜地坐著,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太醫見慣不驚的,笑著去了廂房寫下個保胎的方子,又叮囑些有孕時要注意的事兒,便拿了脈敬告辭。

齊媽媽將人送出去,回來只見顧嫣然坐著,丹青和石綠站著,都是一臉呆笑,不由得好笑地拍拍手︰「我的夫人,大喜了!夫人該寫信告訴侯爺才是!」

顧嫣然听了這話才反應過來,忙道︰「快拿紙筆來!」

齊媽媽喜滋滋地扳著手指算︰「不光是侯爺,福州要送信過去,孟家也要去報個喜,其余親友家里,都等出了三個月才報喜,這才合規矩。」

一屋子人正歡喜地盤算著,忽然有個小丫鬟匆匆跑來︰「夫人,韓家來了人,說,說韓太夫人怕是不成了。」

顧嫣然駭了一跳︰「什麼?別胡說!大年初一進宮朝賀才見過太夫人,精神好得很呢。」這才一個來月,怎麼就不成了?

韓太夫人病倒的原因,顧嫣然是第二日從林氏口中知道的。林氏來看她,說起此事便嘆了口氣︰「太夫人是被氣倒的,我去瞧過了,說是中風,只怕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了。」

「被誰氣倒的?」顧嫣然大吃一驚,「誰還敢給太夫人氣受?」

林氏不由得又嘆了口氣︰「這些話原不該說給你听的。如今你有身孕,不該听這些事——韓太夫人替綺兒相了一門親事,借著二月二去寺里上香的機會,兩家相看。誰知道綺兒不肯,也不知怎麼弄的,這親事便替絹兒定下了。」

「這——這也不算太糟糕……」顧嫣然想了想,「表姐不肯,表妹的親事定下了也是好的。太夫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大的氣?」

林氏低聲道︰「你不知道,那日廟里還有宜春侯世子來上香,綺兒也不知怎麼的,竟就跌到宜春侯世子懷里去了。」

「宜春侯……」顧嫣然仔細想了想,「好像宜春侯世子成過親了?」宜春侯府在京城頗為低調,既沒出什麼能臣良將,也沒有什麼紈褲,平平穩穩,家里人也不大出來。

「可不是。」林氏冷笑,「宜春侯世子原配娶的是江南書香門第之女,前頭還留了個女兒呢。綺兒倒是替自己找了門好親事,可丟盡了韓家的臉!」

韓家有規矩,女兒不做妾,不做填房,如今韓綺卻自己相中了宜春侯,還直接光天化日之下跌到人家懷里去,打的是什麼主意誰不知曉。韓太夫人怎能不生氣?

「我也想去瞧瞧太夫人……」顧嫣然一直都記得韓太夫人對她很好。

林氏嘆道︰「你這有身孕,並不適宜。何況太夫人中風之後,也不認得人了,你去了也白去。太醫都說……備了後事沖沖喜罷。」說出這種話來,其實就是叫家屬準備後事了。

「那宜春侯府上,可認了這樁親事?」

林氏默然片刻︰「听說宜春侯倒也看中了韓家,可宜春侯世子與原配夫人情篤,仿佛還不肯……」韓太夫人中風就為的是這個,倘若宜春侯世子不肯認這樁親事,韓綺這輩子豈不就毀了?

林氏真是恨鐵不成鋼︰「綺丫頭怎麼就變了如今這樣子!這會兒,韓家都亂成一團了。」

韓家的確亂成了一團,韓太夫人躺在床上人事不省,韓縝只管守著母親,別的一概不管,只把個孟素蘭忙得顧頭不顧腳,嘴上起了一圈兒火泡,好容易得了閑,還得去看韓綺。

韓綺倒是鎮定自若,已經選了大紅緞子在繡蓋頭了。孟素蘭看她這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莫不是失心瘋了,怎麼就鬧出這麼件事來!」

韓綺頭也不抬︰「祖母替我訂了那麼個人家,連娘你也不管,我不自己打算,可要怎麼辦?」

「你祖母也是為你好——」孟素蘭才說了一句,韓綺就將手上的東西摔了︰「為我好?我哥哥是探花郎,皇上眼前的人,就替我定那麼個人家,也說是為我好?娘你瞧瞧,孟家表姐嫁的是什麼人家,顧家表妹更不用說了,我若定了鄭家,將來還有沒有臉走得出門!」

孟素蘭被她氣得頭疼︰「娘不是沒替你策劃過,你若不喜歡鄭家,推了就是,可,可這宜春侯世子,他,他是娶過妻的呀!」

韓綺恨恨道︰「我倒也想找個不曾娶過妻的,可能找得著麼?」

孟素蘭沉了臉︰「這麼說,這事兒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

韓綺低著頭,半晌才道︰「橫豎我不能嫁得比她們差!」

孟素蘭氣道︰「好好,你長本事了!可是如今宜春侯世子還沒松口呢!」

韓綺嗤笑道︰「他早晚總要松口的。」

孟素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倒是哪里來的把握?」

韓綺略一猶豫,還是道︰「哥哥說,必然會讓他們來咱們家提親的。」

孟素蘭險些跳起來︰「這里頭怎麼還有你哥哥的事兒?」

韓綺道︰「自然是哥哥識得宜春侯世子,打听過了……」

「你們這兩個——」孟素蘭手指著韓綺,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兩個孽障!真是不叫我省一點兒心!」

韓綺忽然哭了起來︰「我都十六了,親事卻半點沒動靜,叫我怎麼辦?娘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出去,少不了有人說到顧家表妹,時時的拿我跟她比,我若不能嫁個好人家,將來還要不要再出門了?爹爹清高,看不上勛貴人家,可那些清流門第,爹爹又不替我上心,我不自己打算,可如何是好?」

孟素蘭直嘆氣︰「並不是你爹爹不替你上心……」實在是也沒有那麼多年紀合適的有為子弟可以挑選。

韓綺抹了把眼淚道︰「那就是宜春侯家了,我自己選的人家,將來有什麼也是我自己受著。」她實在是受夠了那些貴女們意有所指的話了,鄭家這樣的門第,也就只配娶韓絹這樣的媳婦兒。宜春侯府雖然比不上平南侯府、茂鄉侯府這些人家,但也是勛貴門第。她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將來就是侯夫人。何況宜春侯世子原配並未留下嫡子,宜春侯世子少不得是要續娶的,雖則做填房繼室,但生下嫡長子,將來整個宜春侯府也是自己的,還怕什麼?

孟素蘭看著女兒一臉倔強,忍不住嘆了口氣。她自己就是個心氣高的,生的女兒心氣自然也高。當初韓家這門親事,也是她自己謀來的,可如今看來又怎樣呢?顧運則升了四品知府,韓縝卻還是悠閑度日,沒半點正事可做。如今,女兒又自己謀了一門親事,可將來能不能過得好,卻實未可知呢。

二月十八,宜春侯府請了官媒去韓家提親,為宜春侯世子聘韓家長女韓綺為妻。二月二十三,鄭家也請了官媒去提親,聘的是韓家庶女韓絹。

兩家下聘只差著五天,頗有好事者跑去看了,出來便嚼舌頭。說宜春侯府的聘禮如何出色,而鄭家相形之下便遜色不少。

顧嫣然懷了身孕不能出門,但韓家的消息還是有人來報的︰「綺表姑娘瞧著很高興,倒是絹表姑娘閉門繡嫁妝,都不怎麼露面。」

顧嫣然正在看周鴻的回信,聞言淡淡一笑︰「日子過得好不好,要後頭才能知道。哪是這會兒看聘禮能定得下來的?」韓綺就是那麼個抓尖要強的性子,事事都要壓人一頭,這樁她自己謀來的親事,但願將來不會後悔。

「韓太夫人怎麼樣了?」

「听說是越發的不好了,大約就是這幾天。前幾日忽然醒過來一次,還將自己的嫁妝給孫兒孫女們分了分,之後再躺下去,就再沒起來。」這其實就是回光返照了,「听說,醒了之後,也沒跟綺表姑娘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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