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周鴻才帶著兩營兵馬返回京城,顧不得別的,只在兵部草草交接了,便直奔自己家門,到了門口把馬韁一扔便跑,急得元寶在後頭直叫︰「爺你小心些!」
周鴻充耳不聞,一口氣直沖到正院。顧嫣然正跟齊媽媽和丹青鋪了一床的衣料,興致勃勃商議拿什麼料子給未來的小少爺或者小小姐做肚兜做衣裳,便听腳步聲飛快地響進來。周鴻嘩啦一聲撩開簾子進來,力道之大,幾乎把簾子都摔下來。
他這樣急三火四的奔進來,真進了屋倒站住了,眼楮直往顧嫣然肚子上看,那神色又驚又喜,兩只腳卻仿佛釘在地上一般動不得。齊媽媽看了他這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忙拉了丹青悄悄退下去。
等屋里再沒旁人了,周鴻才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想去踫一踫顧嫣然的小月復,卻又擎在半空不敢再往前。顧嫣然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接住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小月復上︰「這才不到三個月呢,模也模不出什麼來的。」
周鴻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連忙攙住顧嫣然︰「方才我進來得急,有沒有嚇著你?你這樣呼地一下站起來,會不會閃到?」
顧嫣然被他說得又是好笑又是窩心,抿著嘴道︰「我哪有那麼嬌弱,倒是你,在外頭這兩個月,又瘦了好些。」
周鴻這才想起自己是剛進了城就直奔了家里,忙道︰「我去沐浴過了再來見你,別一身汗臭燻了孩子。」說罷,一頭又躥到門外去了。
顧嫣然坐在床邊上直笑,丹青溜進來,一臉的歡喜︰「夫人,奴婢方才去了小廚房,叫碧月準備幾道侯爺愛吃的菜。正好碧月拿梅子釀的酒能開罐了呢,夫人看要不要今晚就取一罐出來?」
「你都安排得好好的了,還來問我做什麼?」顧嫣然好笑,「如今你可長進了好多。」自從到了周家這一年多,她們主僕幾個都比從前「長進」了許多。
丹青臉一紅,又不無得意地道︰「那是。奴婢跟著夫人這些年了,好歹也得比從前長進些才是。」
「好好好。」顧嫣然笑著在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若是一直這樣長進下去,再過幾年就可以嫁人到外頭去獨當一面了。」
丹青登時紅了耳根︰「夫人說什麼呢!這是嫌奴婢不好,要急著攆奴婢走了不成?」
顧嫣然笑著正要再打趣她幾句,就听門邊有人軟軟地道︰「丹青姐姐說什麼呢?夫人要攆誰走呢?」卻是牙白抱著個包袱裊裊婷婷走了進來。
丹青忙站直了笑道︰「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夫人並沒說要攆誰走。」
牙白低著頭柔聲細氣地道︰「夫人前些日子叫針線房做的侯爺的春衣,這會兒都做好了。奴婢拿過來給夫人瞧瞧,若有什麼不合適的,這就叫人改去。」
顧嫣然微微一默,不動聲色地點頭道︰「你放在這里吧。」
牙白彎腰將包袱放在床上,卻順手打了開來︰「夫人瞧瞧這些花樣可好不好,若是覺得不好,奴婢再去換。」竟是不打算現在就退出去。
顧嫣然草草掃了一眼,點頭笑道︰「都是好的,果然你手巧。說起來,將來誰娶了你,可是比娶丹青有福氣多了。」
丹青頓時嘟起嘴來︰「夫人偏心——」
牙白卻是瞬間就白了臉,忙按捺住亂跳的心頭,垂頭道︰「奴婢不嫁人,只要一輩子伺候夫人。」
「這說的什麼傻話。」顧嫣然含笑道,「你們四個都是跟著我嫁過來的,我自然要替你們好生打算。你們當中,石綠年紀最大,這一年里頭,我就要替她挑個人放出去了。她有個哥哥在外頭,我也叫她哥哥替她瞧著,若是石綠自己挑中了誰那是最好。若挑的人是外頭的,我便放了她身契,若挑的人也是咱們府里的,那等她成了親,還是回我這院子里來做管事媳婦。總之無論如何,到時候我再拿二百兩銀子出來,替她置辦嫁妝,風風光光地嫁人。」
這一番話說出來,丹青雖是紅著臉,也不由得高興,小聲道︰「那奴婢得去恭喜石綠姐姐了。」
「你們也是一樣。」顧嫣然又戳了戳她的寬腦門兒,「你們四個都是我帶來的,自然一視同仁,無論是誰嫁人,都許你們自己挑揀個合意的,我也一樣送你們兩百銀子的嫁妝。既跟著我嫁進來,我自不能虧待了你們。」
丹青臉上飛紅,忸怩著低下頭去小聲道︰「奴婢听夫人的。」
牙白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夫人,奴婢自幼就被爹娘賣了,如今早不知自己家人在哪里,就是夫人放了奴婢出去,也是舉目無親,奴婢只求一輩子在夫人身邊伺候。」說著,便眩然欲泣起來。
周鴻剛剛火速沐浴完,頭發上還滴著水就直奔顧嫣然房里來,一進門就听見牙白淒淒婉婉的敘述,又見她跪在顧嫣然眼前,不由得奇怪道︰「這是做什麼呢?」
牙白听見周鴻進來,心中大喜,忙轉了個身向著周鴻磕下頭去︰「求侯爺替奴婢求個情,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夫人,不願出府去。」說著跪坐在地上便嚶嚶啜泣起來,深深低著頭,只將一段白膩的頸子露出來,在淡青色衣領與烏鴉鴉的青絲襯托之下,愈發白如玉石一般。
可惜周鴻根本沒注意到牙白美麗的頸子,只覺得莫名其妙,徑自走到顧嫣然身邊坐下︰「怎麼說到出府去的話?這丫頭做錯了什麼事不成?要打發了她?」心里已經在想,畢竟是顧嫣然的陪嫁丫鬟,倘若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錯,就開個口保了下來。顧嫣然在這府里做主母不易,有時大約怕人家說她不公,也不好偏袒自己的丫鬟,不如就讓他開這個口,也叫人知道夫人的臉面。
牙白卻是會錯了意,只當侯爺也對自己有意,心中真是喜不自勝。想來也是,侯爺去外頭練兵幾個月,必是久曠了的,如今這一回府來,夫人又有了身孕不能伺候,無論如何也是要拿身邊丫鬟開臉的。既如此,這府里能親近主子有臉面的丫鬟里頭,舍她其誰呢?看侯爺一回來便與夫人這樣親熱,連之前大哥兒之死都略過不提了,自是不會去謝姨娘處,自己的機會可不又多了幾分?她倒是並不知道周鴻夫妻兩個將大哥兒李代桃僵之事,畢竟那事兒實在要做得隱密,除了謝宛娘和小桃主僕二人之外,便只有齊媽媽和丹青石綠,以及被送去伺候大哥兒的知暖知道。便是碧月,因為管著小廚房,並不是時時往顧嫣然屋里來,也是不清楚的。牙白這個管針線房的,自然更不明白了。
卻說牙白心里正打著算盤,卻听顧嫣然笑道︰「侯爺沒听見我們前頭的話。原是這丫頭膽子太小了些,我說我身邊這幾個陪嫁過來的,將來都要替她們置辦了嫁妝,風風光光嫁出去。她怕自己在府外沒有個親人,嫁了出去被人欺負,所以說這話。」
周鴻這才明白,漫不經心地道︰「這有何難——」
牙白耳朵倏地豎了起來,只盼听見侯爺說一句「這有何難,將她收在我房里便是」,卻只听侯爺道︰「給她在府里管事中挑一個妥當的,將來成了親還回來你身邊做管事媳婦。再不然莊子上挑一個也成,到時候在家里的莊子上度日,誰敢欺負了去?」
顧嫣然抿嘴一笑︰「還是侯爺慮得周全。到底外頭那些管事,我也不能常見,只說得那三五句話,並不知道哪個是好的。不如侯爺平日里替我瞧著些兒,我這四個陪嫁丫鬟,都是要正經嫁人的,侯爺多費心替我瞧瞧,我也感侯爺的情兒。」
牙白听得心里一片冰涼——怎麼夫人居然說出這樣話來,難道她這會兒有了身孕,還不替侯爺放個人在房里伺候麼?自己身邊的陪嫁丫鬟不肯放,知暖也被打發了出去,莫不成她還讓侯爺去謝姨娘房里,就不怕謝姨娘再得了寵,又算起大哥兒死的舊賬麼?
周鴻卻皺眉道︰「我替你挑幾個人,還要你感什麼情兒?居然還一口一個侯爺的,莫不成我出去練兵幾個月,倒生分了?」
顧嫣然連忙咳嗽了一聲,示意牙白還在眼前。周鴻這才想起來牙白是不知道他們夫妻兩個演戲的,忙也咳嗽了一聲道︰「你們都下去罷。」
丹青本來還沒听出什麼來,只後來越听越覺得牙白說的話意思不對,這會兒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一听周鴻吩咐,馬上道︰「是。」過來就扯了牙白要往外走。
牙白尚在垂死掙扎︰「侯爺的春衣……」
這會兒顧嫣然算是知道了她的意思,頓時連這些衣裳都不想往周鴻身上穿了,沖著丹青揚了揚頭,丹青便一古腦兒包起來塞在牙白手里,硬拖著她走了。
周鴻等人都出去了,才迫不及待道︰「這會兒我洗干淨了,快來讓我抱抱。」
顧嫣然臉上一紅,用一根手指戳著他胸膛道︰「大天白日的,這麼不尊重……」話雖是這麼說,但一根手指頭能做什麼,周鴻只輕輕用力,就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小心地模著她肚子道︰「才出去你就有了身孕,急得我不行,又不能提前回來,可想死我了。」
這話說得太直白,顧嫣然連耳根都紅了,小聲道︰「淨胡說,你是去辦差呢,哪里能隨意的。」
周鴻下巴靠在她肩上,心滿意足地道︰「也好。之前我還發愁,若回來了還要演戲,我可怎麼演得下去。如今有了孩子,只說看在孩子份兒上,我們也該和好了。」他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十分歡喜,在顧嫣然發絲間嗅了嗅,笑道,「好香。」
顧嫣然臉上燙得能煎熟了雞蛋,輕輕擰了他一下,嗔道︰「別高興得這麼早,說起來,如今可該是分房睡了。」
周鴻一听就要跳起來︰「胡說!為什麼要分房睡?」
顧嫣然紅著臉道︰「不都是這般說的?沒準兒一會齊媽媽就會來叫你跟我分房睡了。」
周鴻拉著她的手不放︰「我可不肯,難道你舍得叫我獨守空房?」
「我當然不——」顧嫣然說了一半,臊得說不下去,恨恨擰他一把,「你自己去與齊媽媽說!」
「說就說。」周鴻滿不在乎,「我說過再不納妾,只守著你一個。我听軍營里有些兄弟說,女子有孕時是十分辛苦的,我豈能不陪著你?若是有什麼事,丫鬟們哪里管用。」
顧嫣然听得心里柔如春水,靠著他低聲道︰「峻之——」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幸好周鴻只應了一聲,見她不說話便也不問,手覆在妻子平坦的小月復上,已經開始盡情地想像將來生出來的孩子該是什麼樣子了。
若說最好當然是兒子。一則能堵住外人的嘴,省了許多麻煩;二則麼,若生個兒子,便可以從小便教他騎馬開弓,到時候給他做把小弓小劍,用著不知有多叫人喜歡。不過若生個女兒,似乎也不錯,若是生得像嫣然便更好了。且女孩兒長大些便可以梳妝打扮起來,到時跟她娘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姊妹花一般,豈不更好?
周鴻想來想去,舉棋不定,一時間盼著是兒子,一時間又盼著是女兒,一時間想想若是生一對龍鳳雙胎當是最好,可轉念又想起來在西北時,便有同僚家中女眷因頭胎是雙胎,雖生了下來,產婦卻是死了,頓時又被嚇住了,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鴻在這里浮想聯翩的時候,丹青已經氣呼呼拖了牙白出去,到了僻靜處才拉下臉來︰「你方才在侯爺和夫人面前蠍蠍蜇蜇的,究竟想做什麼?」
牙白心里有些發虛,強撐著道︰「我不過是想一輩子伺候夫人,還能做什麼?」
丹青冷笑道︰「別說得那麼好听!想一輩子伺候夫人,就不能嫁人了?」
牙白心里恨得要命,咬著嘴唇道︰「我不比丹青姐姐,打小就跟著夫人,便是有個三差兩錯的也沒有什麼。我是外頭買來的,少不得全副精神都放在夫人身上,才能周到。若是將來嫁了人,豈能不生下自己的兒女,到時候又怎麼能如現今這般,一心伺候夫人?姐姐不怕人說,我卻是怕的。」
丹青暴跳如雷︰「你好利的一張嘴!我給你留著幾分面子,你倒牙尖嘴利起來!我且問你,你是一心想伺候夫人,還是一心想伺候侯爺?」
牙白眼看已經沒了希望,索性也扯開了道︰「當初太太買我來跟著姑娘出嫁,不就是預備叫我伺候姑爺的嗎?」
丹青被她噎了個半死,半晌才能說出話來︰「夫人好心,放你出去做個正頭娘子,你倒不知好歹起來!」
牙白一鼓作氣說完了話,自己倒覺得泄了氣,也不再跟丹青說話,扭回身子就跑了。一口氣跑回自己房中,撲到床上,才發現懷里還抱著個包袱,里頭都是這些日子一針一線給侯爺做出來的春衣,想來今日夫人這般樣子,此後怕是連給侯爺做件衣裳也不能了,頓時悲從中來,扯過被子蒙了頭痛哭起來。
丹青憋了一肚子氣,氣咻咻地回了正院,果然還沒進門就听見齊媽媽在屋里嘮叨︰「夫人有了身孕,侯爺可要仔細些,廂房那邊已經收拾好了,侯爺晚上就歇在那邊罷。」
隨听周鴻笑道︰「媽媽不必擔心,我都知道。不過夫人有孕,晚上獨睡會害怕,我自然要陪著的。」
齊媽媽好笑又好氣道︰「夫人房里自有值夜的丫鬟,哪里會是獨睡呢?」
周鴻只是笑道︰「媽媽就別操這個心了,我有分寸。」連哄帶推的,將齊媽媽推出門來,「我這一回來就先奔了兵部,打從早上起就沒喝一口水沒進一粒米了,餓得很呢。且夫人是雙身子,定然也容易餓,媽媽還是快叫人傳飯是正經。」
齊媽媽拿他沒有辦法,一面往外走一面嘆氣道︰「怎的餓成了這樣?夫人如今身子還不顯,吃不了那許多東西……」絮絮叨叨的,終歸是被周鴻拖著走了。
丹青掩嘴偷笑了一下,溜進房里去,小聲將牙白方才的話說了,氣咻咻道︰「沒良心的小蹄子,當初若不是太太買了她,說不準就被人牙子賣進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如今倒還惦記上侯爺了!」
顧嫣然微微嘆了口氣︰「罷了,當初母親買她,原也確實是……原不該跟她說這話,讓她生了妄想。」
丹青卻冷笑道︰「夫人可別這麼心善。不是奴婢心硬,既是買倒的死契,一條性命尚且掌握在主家手里,更何況是親事呢?且不說當初太太若不買她,她是個什麼下場;單說夫人如今又不是要叫她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倒是要給她挑個妥當的人嫁過去做正頭夫妻呢,難道是要害她不成?倒做出這副模樣來,給誰看呢?」
顧嫣然看她義正辭嚴的模樣,不由得笑道︰「你這樣大義凜然的,我若隨便叫你嫁個人,你也要嫁不成?」
「當然要嫁!」丹青一挺胸脯,「奴婢是夫人的奴婢,就是為夫人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肯的,更別說只是嫁人了!」說著臉上一紅,小聲道,「再說……夫人又怎麼會弄些個不妥當的人把奴婢嫁過去……」
顧嫣然捂著嘴笑道︰「嫁人嫁人,瞧你說得這般順溜,可見真是想嫁人了。我可得與侯爺說說,叫他早日給我們丹青挑個妥當人才是。」
「夫人!」丹青又是紅臉又是跺腳,最後索性一扭頭跑走了。
顧嫣然沖著她的背影才笑了一聲,丹青卻又跑了回來道︰「夫人,那牙白怎麼辦?」
顧嫣然微微皺眉,嘆了口氣︰「就叫她在針線房里呆著,沒事不要隨便出來走動了。你說話太急,叫石綠好生勸勸她,若能打消了那念頭是最好。我這就叫侯爺多挑幾個人,到時候叫她自己選一選,總歸是跟著我嫁過來的,若是平平安安大家沒事,自然是最好的。」到底牙白也是一起撐過了當初周鴻在邊關時那段最難的日子,不到萬不得已,她也實在不想撕破了臉。
丹青咕嘟著嘴站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掉頭出去找石綠了。
顧嫣然坐了一會兒,卻沒見周鴻進來,倒是丹青又噘著嘴回來了︰「夫人,王家又來人了。」又連忙補充,「好歹大太太沒來,是表叔老爺帶著兩位表少爺來的,說是要請侯爺去外頭跑馬。」
顧嫣然不由得撫額長嘆。二月里周鴻剛走,王大太太就帶著王瑤登門了,說是怕顧嫣然傷心,其實就是來找周鴻的。只可惜周鴻見機得早,已經帶兵出城了,王大太太沒見著人,沒滋沒味坐了一會兒之後,便忍不住了。
先是問大哥兒究竟是怎麼死,又問周鴻忽然領兵出城,是不是惱了她的緣故。顧嫣然均不做答,只含糊敷衍。王大太太自以為問到了要緊處,便腆著臉說起要讓王瑤住進來「與你做個伴兒,陪你幾日」。
顧嫣然哪里會答應,只說府里剛死了人不吉利,並不願意讓表妹沾了晦氣。王大太太看繞著圈兒說了幾次都不得要領,心里也急了,索性直接道︰「看這樣兒,鴻哥兒是有些惱了你了。這時候你可要打定了主意,莫要叫那謝姨娘再把鴻哥兒攏過去。不如挑個人給鴻哥兒放在房里,收一收他的心。」
顧嫣然心里厭棄,臉上不顯,笑而不答。王大太太自以為得計,索性敞開了道︰「只是那些丫頭們個個眼空心大,再沒有好的,倒不如找個信得過的,還能與你一條心。」見顧嫣然並不兜覽,索性也顧不得王瑤就在旁邊,干脆道,「你瞧瞧你表妹可還好?說起來都是一家子的,自然是一條心,比不得外頭來的那些狐媚子,用起來不放心。」
顧嫣然再也沒料到王大太太能這樣直白,倒是自己都有些拉不下臉來,索性假做孕吐,齊媽媽立時進來,大呼小叫地將她扶進了屋里,把王大太太和王瑤晾在外頭半日,總算晾得她們自己走了。
本以為這樣一來,王大太太也該死了心了,沒想到周鴻一回來,王家人又上門,還真是沒完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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