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府,顧嫣然還只是第二次來。
周潤的陪嫁丫鬟早就等在二門,滿面笑容地將眾人迎上小轎,抬著往正院去,一路上跟在沈青芸的轎子旁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王妃診出喜脈,王爺可高興了,今兒听說太太過來,特意留在府里等著見太太呢。晨起王妃吐了一回,王爺就急得不行,趕著親自去廚下,叫他們做些酸酸的清爽東西來給王妃開胃……」
顧嫣然坐在轎子里听得直想笑。這丫頭哪里是說給沈青芸听的,分明是說給她听的。丹青跟在她的轎子旁邊,小聲說了一句︰「跟撿了金元寶似的……」
抬轎的轎娘走得飛快,片刻也就進了正院。顧嫣然扶著丹青的手下了轎子,一抬頭便見一個清瘦的人影從台階上迎下來︰「姑母,三太太,平南侯夫人。」
顧嫣然一時有些詫異——這是沈碧瑩?怎麼也瘦成這樣子了?
沈碧瑩從前的樣子,顧嫣然還記得,算得上是個身材高挑豐腴的少女,更兼才生了孩兒不久,原該正是作養得皮光肉滑的時候,可如今瞧著,怎麼倒比從前還不如?而且算算日子,這會兒她應該還未坐滿月子才是,怎麼倒大冷天的跑到外頭來迎客了?
周三太太也嚇了一跳。從前沈碧瑩沈碧芳姐妹也常去周家,周三太太也算是看著她們長大的,不免總有幾分憐憫,月兌口道︰「听說你才生了個姐兒,怎麼不在屋里養著,倒出來了?」
沈碧瑩瘦瘦的臉頰抽動一下,仍舊掛著一臉的笑容︰「王妃有孕,闔府都大喜,我自然要來伺候著。再者听說姑母、三太太過來,我做晚輩的,也該出來迎接。」
沈青芸仿佛沒有听見周三太太最後那句話,只管抬腳就進去了。周太太太憐憫地看了看沈碧瑩,嘆了口氣,跟著也往里走。沈碧瑩目光一黯,隨即又殷勤地湊到顧嫣然身邊︰「听說表嫂生了哥兒,一直還沒去道喜。表嫂想來也知道,我出門不易——在這兒給表嫂道個喜,這點東西,也是我一點心意。」說著便遞過一個荷包來。
顧嫣然笑笑,接過來輕輕捏了一下,知道里頭大約是一掛長命鎖。既知道沈碧瑩也生了女兒,她今日過來當然也有準備,回手從丹青手里也拿個荷包給沈碧瑩︰「這是打的一對小鐲子,給姐兒戴著玩罷。」
「多謝表嫂。」沈碧瑩見顧嫣然不但接了她的東西,還給女兒也送了一份禮,頓時紅了眼圈,「也就是表嫂還肯惦記我——王妃這一診出有孕,就鬧得府里天翻地覆——表嫂也知道,我,我這月子還沒坐完呢,也得天天到她眼前來立規矩……」說著,連忙又拿帕子去拭眼角,「這話我也沒處說去,姑母是早就不顧念我了,家里又鬧騰成那樣,我那可憐的姐兒,今兒表嫂給的這鐲子,竟是她收到的頭一份禮。」
居然慘成這樣?顧嫣然雖然知道沈碧瑩必然也有惺惺作態的意思在里頭,但那大面上應該是差不多的。沈家正忙著想月兌罪,開始或許還想著倚仗沈碧瑩肚子里這個孩子,但既然生下來是個女兒,也就沒了指望,想必是不會再多顧念她了。至于沈青芸——是佷女重要還是女兒重要,還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雖然沈碧瑩委實受了冷遇,顧嫣然可也並不打算跟她多說什麼。周潤自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沈碧瑩也相去不遠,不過她出身不如周潤,做不得正妃罷了。單看她一個側妃,就敢搶在正妃進門之前有孕,若真是生了庶長子,如今還不知要怎麼樣呢。
「最近天氣委實冷得厲害,側妃還是要自己注意保養才是。」顧嫣然隨便點了點頭,敷衍了一句,就往游廊上走去。
沈碧瑩見她不但只是隨意敷衍,且並不接「表嫂」這個稱呼,反而管自己叫側妃,後頭那些訴苦的話兒便都咽了下去,連忙跟在後頭,壓低了聲音道︰「表嫂要小心,王妃這些日子憋了不少氣,今兒請表嫂過來,必然沒安好心。」
顧嫣然微微皺了皺眉︰「側妃說這話,可要當心些。」這畢竟是在周潤的院子里呢,何況周潤現在能對她做什麼?沈碧瑩有些危言聳听了。
「我也只是擔心表嫂罷了。」沈碧瑩便微紅了眼圈,低下了頭,「大姐兒自出生也還沒見過親戚們呢,表嫂見過了王妃,可否來我屋里看看大姐兒?」
要按親戚算,這是應該的。可沈碧瑩只是個側妃,客人去不去她院子里,得周潤說了話才好,顧嫣然自然不接她這個茬,隨口道︰「若是王妃允許,自然要去看的。」稍稍走快幾步,將沈碧瑩落在後頭,踏進了屋子里。
屋子里溫暖如春,沒有薰香,只放了幾盆臘梅和水仙,浮動著淡淡的清香。沈青芸和周三太太已經進了屋里,正由丫鬟們幫著月兌去外頭的披風大氅。周潤已經由兩個丫鬟擁著從內室出來,一見沈青芸便歡聲道︰「娘!」
自打沈家鬧出那事兒,沈青芸幾次要來壽王府探望周潤,送過來的帖子都被壽王府發了回來,只說王妃身子不適要靜養,因此這些日子也還是頭一回見到女兒,不由得眼圈發紅,迎上去一把拉住女兒,上下打量,含淚道︰「瘦了好些。」
周潤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縴瘦,這會兒其實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不過臉色確實不如在娘家的時候,但襯著身上大紅縷金的襖子,倒也喜氣洋洋的,挽了母親的手笑道︰「這些日子總是作嘔,不思飲食,自然會瘦些。母妃派了兩個嬤嬤過來照顧我,都說過了這幾個月自然就好了。」
沈碧瑩立在門邊上,听著周潤的話,暗地里咬了咬嘴唇。就在幾個月之前,能這樣得意地說話的還是她,不過短短一段時日,風水輪流轉,便是將天做地,高下顛倒!這叫她如何甘心?
周潤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自沈碧瑩臉上掠過,微微一彎唇角︰「沈側妃,去書房稟報王爺,請王爺過來用飯。」
沈碧瑩垂下眼楮︰「是,妾這就去。」若是從前,周潤恨不得把她關在院子里一輩子都別出來,哪會主動讓她去書房請人?還不是看她如今憔悴支離容貌不復,才故做大方?她月子還沒坐滿,外頭風寒入骨,路上還有殘霜,這一趟走下來,寒氣侵骨少不得再病一場。這就是周潤打的好主意!
只是如今情勢不由人,沈碧瑩除了听話還能怎樣?外頭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周潤院子里的人,自不會有人替她備轎子,她只得扶了自己的丫鬟一路走去。繡鞋輕薄,乃是軟緞所制,看起來光鮮美麗,在屋中穿也就罷了,一走到外頭路上便抵不住那霜。一路走到壽王的書房外頭,鞋底已然濕了,絲絲涼意透過棉襪,向腳心襲來。沈碧瑩不自在地動了動腳,撿了階下干爽的地方立了,向門外小廝道︰「王妃請王爺去正院用飯,平南侯府二太太、三太太和侯夫人過來了。」
若是換了從前,這話自然是要她自己親自進門去說的。可壽王愛美色,沈碧瑩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模樣,若是還在他眼前打轉,只會招來厭棄。
小廝將話傳進去,沒片刻工夫,壽王就走了出來,看見沈碧瑩,臉上居然也沒有厭棄之色,倒是滿面笑容,難得地說了幾句親熱話︰「怎麼你還親自過來了,叫個丫鬟跑一趟就是了。」
沈碧瑩半低著頭,只讓壽王看見她半張臉,輕輕抬起眼楮看了他一眼︰「能過來給王爺傳話,妾心里也歡喜。」她本想隨口給周潤上上眼藥的,可看見壽王臉上的笑容,又改了主意——周潤有孕,壽王仿佛也沒這麼高興,怎麼今日周家來人探望,壽王卻笑得如此開懷?她揣摩不出其中原因,寧可少說一句,以她如今的情勢,可容不得弄巧成拙了。
壽王不怎麼在意地看了沈碧瑩一眼。沈碧瑩雖是憔悴了,但若只看半邊臉,倒還沒有那麼形銷骨立之感。且她睫毛濃密,這般輕輕抬起眼楮來的時候,眼波流動,倒也還有幾分風韻。若是平日里,他少不得隨口說幾句輕薄話,只是此時他心已經飛到正院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便率先下了台階,大步往後宅去了。
正院里,顧嫣然今日只是來做陪客的,送過了禮,連話都懶得說,只跟周三太太坐在一起,听著周潤跟沈青芸母女說話。不過片刻之後,她便覺得周潤仿佛不時地在用眼角余光瞥著她,可她看過去時,周潤卻又將目光轉開了。
這又是想鬧什麼?顧嫣然正琢磨著,外頭就傳來丫鬟們的聲音︰「給王爺請安。」錦簾掀起,壽王帶著一股子涼風走了進來︰「岳母和嬸娘來了,本王未來親迎,岳母恕罪。」
沈青芸吃過幾次壽王府的閉門羹,這會兒倒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含笑道︰「殿下怎麼這樣客氣?」
壽王笑了一笑,轉頭看向顧嫣然︰「平南侯夫人也來了?哦,說起來,本王如今還該稱一聲嫂嫂呢。」
顧嫣然可不願意當他這一聲嫂嫂,只淡淡彎了彎唇角︰「妾不敢當,給王爺請安了。」
「哎哎,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壽王哈哈一笑,伸手來扶,嚇得丹青連忙搶先伸出手來,將他的手擋在外頭。壽王倒也不在意,笑嘻嘻收回手道︰「既然來了,便多留些時候,王妃如今有孕,格外思念家里人呢。」
周潤在旁邊看著,臉上帶著微笑,衣袖里的手指卻捏得緊緊的。沈青芸在這些眉高眼低之處素來精明,只覺得不對勁兒,少不得轉頭看了看女兒,卻見周潤眉梢微微一跳,便仍舊滿面笑容地道︰「王爺說得是。正好園子里那幾株老梅開了些早花,妾身叫人在冷香亭安排了酒席,這時候對梅花飲酒烤肉,豈不正好?」
「好好好!」壽王連連點頭,「還是王妃安排得細致,最得我心。听說王妃與平南侯夫人都是書畫皆宜,飲酒賞梅之余,何不作起畫來?」
丹青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強忍著不讓自己說話。顧嫣然笑了一笑︰「王爺有所不知,王妃有身孕,頭三個月萬不可勞累。書畫之事,雖是消遣,卻也要正心定意,全神貫注方可,亦是耗費心力的,卻不宜此時拿來打發時間。王妃若有做畫之意,至少也要四個月胎氣穩固方可,且不可久立。」
壽王被她一番言論說得有些尷尬,干咳了一聲︰「原來如此。」
周潤眼里掠過一絲冷笑,柔聲道︰「那真是遺憾,我不能與嫂嫂唱和了,不過嫂嫂畫技精湛,縱然無人唱和,也一定有佳作。」
誰要在壽王府里做什麼畫!顧嫣然只覺得壽王夫妻兩個都十分怪異︰「家里元哥兒還小,離不得人;再說王妃剛剛有孕,也該多休息才是,並不好打擾。王妃若有雅興,待小世子出世,我再奉陪王妃便是。」
周三太太也惦記著家里的孩子,並不願意在壽王這里賞什麼梅花吃什麼酒,便附和著道︰「正是。王妃肚子里小世子要緊,這書畫本是消遣之事,日後有的是時間來做。且那些燒烤之物,孕中也不宜多食,更不可飲酒,王妃自己還要仔細當心才好。」她從前沒有子女,對周潤也是十分喜愛的,說起這些話來也是真心實意,縱然周潤也能听得出來,只得點頭受教。
說來說去,就只有沈青芸能留下用飯,顧嫣然和周三太太借著這話頭便起身告辭了。他們一走,壽王便有些意興闌珊的模樣,又陪著沈青芸扯了幾句家常,便也說前頭有事走了。
壽王一走,沈青芸就變了臉色,看身邊都是周潤的陪嫁丫鬟,並無外人,便也不再遮掩,直問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周潤臉上的笑容早就沒了,目光冰冷地道︰「娘難道沒听出王爺的意思?」
沈青芸當然听出來了,就因為听出來了,她才覺得匪夷所思︰「莫不是王爺——居然還惦記著顧家丫頭?」
周潤狠狠地咬著嘴唇。今天從顧嫣然進屋,她就沒拿正眼去看過她,但卻始終忍不住要用余光去不停地溜。顧嫣然今日並無濃妝艷飾,只穿了玫瑰紫的二色金繡桂花的褙子,下頭襯了淡楊妃色銀鼠皮裙,外頭搭了一條白狐皮披肩,並算不得艷麗。頭發上也只別了一根赤金瓖貓眼石的簪子,余下就是幾朵綠松石與珍珠串成的花鈿。
可這一身簡單的裝束,卻掩不住她的好氣色——那面色紅是紅白是白的,未施脂粉都看得出潤澤光華,那里真正從里到外的健康血色。更不必說她神態從容,眼里總若有若無地帶著一絲笑意,說起家里還有兒子的時候,雖是對壽王不假辭色,神情也不自覺地十分溫柔。周潤不知道什麼母性的光輝,但她確確實實覺得,顧嫣然仿佛是會發光的,不言不語地坐在那里,也會引人注目。
若是從前,周潤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遜色之處。她的容貌隨了父母的好處,加以自幼就琴棋書畫地培養著,舉手投足都雅致月兌俗,在京城的貴女圈子里素有美名。而顧嫣然,總歸是鄉野間小官的女兒,缺了世家貴女的那份雍榮華貴。可如今——周潤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身上那些雅致從容只是一層皮相,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焦躁和怨恨磨穿。
所謂相由心生,縱然再用脂粉衣飾來妝扮著,周潤也知道自己與從前不同了。若說從前自己是塊玉,那如今便只是塊打磨得十分細致的石頭了。相反,顧嫣然卻仿佛璞玉一般,被雕刻得光艷照人。這也就難怪,壽王一進屋來,那眼楮就像是黏上了一般,挪不開眼!
「這,這如何能成?」沈青芸又是驚又是怒,氣得嘴唇顫抖,「王爺這是什麼糊涂心思!這,這賤-人,早知道我今日便不該帶她來!你也是,何必還特別要我將她帶來?」原本她是以為女兒要在顧嫣然面前擺一擺威風,所以才特意要帶她來的呀。
周潤面無表情︰「娘,王爺就是糊涂又怎樣?」
沈青芸噎了一下,隨即怒道︰「可是她是有夫之婦!何況——也是我們周家的臉面!」這是周潤的臉面,也是周家的臉面,若是被人知道平南侯夫人居然跟壽王有什麼牽扯,周家長房固然面目掃地,難道二房就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了不成?更何況說到底,周鴻其實是周勵的親生兒子!
周潤一手就將案幾上的茶杯掃了下去︰「難道我願意丟這個臉面不成!」
周潤自幼就被教育溫雅賢淑之道,縱在發怒之時也從不疾顏厲色,像這般一語不合就將杯子摔了的事,連沈青芸這個親娘都是頭一遭見識,不由得變了臉色︰「你這是怎麼了?既是有了身孕,萬不可這樣隨意動氣。」
「我倒是不想動氣!」周潤聲音有些尖利,「之前娘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娘娘從宮里派了個女官來,府里的事兒都是她在管,我略說一兩句,就敢給我臉色看,要不然就拿外祖父家的事兒來壓我!我若說想回娘家看看,就拿出宮里規矩來教訓我!若不是我懷了這個孩兒,只怕今日也還見不到娘呢!」
想起那些日子的憋屈,周潤只覺得不堪回首。她在家中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雖然沈青芸特意請了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她規矩,但那些不過是為了在外頭儀態萬方而已,並不是拿規矩來磋磨她,因此壽王府里的日子,別人或許過得,她卻受不住了。
初時她還倔強著不肯低頭,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壽王跟那些美婢們作樂,絲毫也沒有將她這個正妃放在心上的意思,她終于還是 不下去了。
周潤不願意回想自己是怎麼把壽王又留在自己院子里的。從前她最看不上那些女孩子們為了引人注意而搔首弄姿,什麼掉塊手帕啊,半夜三更在園中撫琴啊,什麼書房送粥啊,那是只有下賤女子才做的事兒!可是如今,她也都做過了。她需要一個兒子,否則,這壽王府只會是她的埋骨之所。
「我的潤兒……」沈青芸的日子又何嘗好過,不由得紅了眼圈,「娘知道你受苦了,都是你表哥做下的糊涂事兒!」
「不是表哥,是周鴻!」周潤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不是為了要拿表哥,是為了要把茂鄉侯府拉下水!」
沈青芸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才叫我帶了顧家丫頭來,是想……」倘若顧嫣然被壽王……那倒是解氣得很呢!
周潤不置可否,只是道︰「如今陛下下旨議立太子,母親看,齊王殿下可能被立為太子?」
沈青芸很想說能,可是她也知道,如今情形不比從前了,更何況晉王剛剛因救駕之功被封了親王。
「靠著個女人救駕表功……」周潤面露厭惡輕蔑之色,冷笑了一聲,「可如今齊王殿下不佔上風,也是真的。這里頭,周鴻怕是居功甚偉呢!」若不是他在西北打了大勝仗,又釘了6鎮一個公報私仇的罪名,何至于此?
「茂鄉侯府不比從前了,如今許家倒學起韜光養晦來了,算來倒是咱們家長房最風光呢。」周潤語聲中又是輕蔑又是痛恨,「母親,若是咱們家長房也支持齊王,齊王殿下的勝算就大了許多。」
「這怎麼可能?」沈青芸立刻便答道。
「若是顧氏被人點污了呢?」周潤撥弄著自己的指甲,漠然道,「周鴻若是不肯,就將顧氏被點污的證據傳揚出去——母親你說,周鴻是會選顧氏呢,還是會選晉王殿下?」
沈青芸一時被驚住了︰「那也不能讓王爺……」
「橫豎都是要**的,不如讓王爺一償心願。」周潤淡淡地說,「這也是王爺的主意。」若是成功了自然最好,能拉攏一員大將,她便是功臣;縱然不能成功,周鴻對壽王恨之入骨,顧氏也已經**了,倒要看看日後長房還怎麼過日子!
周潤冷冷地想著,眼中閃過一抹惡毒——顧嫣然臉上那惹人厭煩的從容笑意,也該被扒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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