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們家沒這樣的東西。」方老太太搖了搖頭,「婉兒,劉嬤嬤怎麼了?為什麼你老問她啊?」
方氏心里亂七八糟的,一向信任的嬤嬤從頭到尾都在騙她,這局已經不知道布了多少年了。
再想想看,年前說老太太不對怕是鬼附身的是劉嬤嬤,後來積極奔走找神婆的,也是她。
原來她以為早就擺月兌了的噩夢,早就已經纏著她了。
「劉嬤嬤要害我。」方氏看著一臉擔心的娘親,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她害我差點丟了孩子,又想害我的名聲,我們府里老太太把她捆了,可是她莫名其妙的自殺了。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目的,我就請了你來問問。」
「我的個乖乖啊,你到底受了什麼罪啊!」方老太太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模著方氏的肩膀和背後哭道︰「難怪瘦的就一把骨頭了……上次你懷銘兒時養的多好啊,天殺的劉嬤嬤,居然要害我女兒和外孫啊……」
「劉嬤嬤不是家生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們方家發跡晚,雖然在前代時家中也出過不少官,但是中間斷的很厲害,家生子沒有多少,這劉嬤嬤是外來的,但怎麼來的,她卻一點也不清楚。
「娘,你一定要幫我,現在我帶過來的丫頭我自己都不敢信了!」
方老太太回憶了下。
「你祖母以前有個嬤嬤,年紀很大了,也沒有成過親,就動了找個丫頭做干女兒摔盆捧靈幫她掃墓的念頭。府里的家生子都不合適,攀附來的她有看不上。那時候我們家正是最好的時候,人手卻不夠,就在外面采買了一批人,這劉霞投了那嬤嬤的眼緣,就成了她的干女兒。」
「劉霞進了府以後,對那嬤嬤很是孝順,你祖母去後不久你,祖母陪嫁的那位嬤嬤也去了,劉霞掏了所有的積蓄給她送了終。那時候你剛定親,我看她品性好,做事又穩重,年紀大不需要慢慢教,就讓她做了你屋里的嬤嬤,管著那些小丫頭。」
方老太太倒豎著眉,「若是和劉嬤嬤一起采買進府的那一批人里有包藏禍心的,怕是你旁邊已經成了篩子。你別害怕,娘回家就去查,看看當時和劉嬤嬤一起進來的有哪些人,若是有進了你府里的,就把名單和賣身契都給你送來。劉嬤嬤,我讓你爹去查。」
方氏的父親是大理寺卿,專司刑獄審查之責,他要去查,也十分便宜。
「娘,女兒就靠你了……」方氏紅著眼楮道,「這些日子,我總覺得有人要害我,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幸虧老太太和老爺不嫌棄我,不然,我早就活不成了!」
「我的乖乖兒誒……」方老太太把女兒攬在懷里,「當年我就說信國公府上下都是好的,老公爺老太太都是公認的和善人,你嫁的雖然不是長子,可也是個教養好,從來沒有過劣跡的。你現在命已經比大部分女人都要好了,你要多想想我那外孫子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一點事就要死要活的,你這樣的都要尋死,那你叫天底下那麼多苦人怎麼辦喲?」
話說這邊方老太太在房里安慰著女兒,休沐在家的李茂卻在湖邊指揮著家人下水。
「這在這一塊兒,下去看看。」李茂對幾個水性好的家人說,「無論湖底有什麼東西,都給我拿上來。」
「是!」
片刻後。
「老爺,湖底什麼都沒有。」一個潛到最底下的家人在湖面上猛吸了幾口氣,搖著頭說︰「下面只有淤泥,但是淤泥很淺,不像是能埋東西的樣子。」
不在湖里,那就一定是有人打撈起來藏起來了。
據方氏所說,那鼎雖然不大,但也有兩尺見方,這樣的東西下人要帶出去,門子一定會問,此刻必然還留在了府里。
說不定,還能靠這個揪出一兩個探子來。
「把大管家和花嬤嬤都請來。」
若是要搜查所有下人的屋子,就只能依靠內外兩個大管事了。花嬤嬤為人機警,有她幫著搜查各院的丫頭婆子,他也能放心的多。
沒一會兒,大管家和花嬤嬤匆匆趕來東園。
「我丟了東西,是一個兩尺見方的四足鼎,這是一件重要的物件,有許多年頭,滿身銅綠,一望便知。」李茂看著他們兩個。「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幫我把這個鼎找出來,還有偷拿了這個鼎的下人,直接捆了,要謹防他自盡。」
能下水撈方婉丟下去的銅鼎的,一定不是一個人。這鼎在地上抱著容易,掉了水里一個人卻不一定打撈的上來。
「還有同屋的,也都一起綁了。」
花嬤嬤和大管家一看李茂說的這麼慎重,就知道此物非同小可,連忙口中稱「是」,出了園子就去點派人手,一個一個下人房的去搜。
李茂今日坐鎮家中,就是為了徹查此事的,他派人喚了吳玉舟來,兩人在書房商議了許久,吳玉舟領了命,將對江家和張家細細探查,晉國公府現在閉門,消息倒比以前難探的多。
而平日里雲夢閣的姑娘們接待達官貴人時,也會小心關注尹姓後人的消息。
到了中午的時候,那個鼎找到了,正是在前院管著車馬的一個管事的屋里,這人在府里也有快十年了,因為要經常備著車馬,對主子們的行蹤了若指掌,這個釘子若沒發現,以後說不定還要生出多少隱患來。
這個管事把鼎藏在馬廄堆放的草料之中,有一喂馬的小廝曾經看到過,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關系,就沒有動它,也沒有追問管事的。這次府里徹查,搜到了這個小廝的屋子里,他想到了那個鼎,就把此事抖了出來邀功。
這下順藤模瓜,不但鼎找到了,那管事的被捆了,那管事的婆子以前也是大夫人的人,一家子一並全部捆了,等著審問。
信國公府終于模到了頭緒,開始慢慢地把府里的探子連根拔起。
他們卻不知道,府里除了有這些不明身份的探子,還有些探子是先皇派來的,如今留給了楚睿所用,這信國公府的探子早早就把信函送到了宮里,將李茂今日異常的舉動報了上來。
「陛下,‘朝歌’來了消息。」楚睿的心月復侍衛遞上蠟丸。
楚睿捏碎了蠟丸。上面寫著信國公府今日大動干戈,找一件丟了的銅器,最後在管車馬的管事那里找到雲雲。
此外,紙條還寫了那天有人想爬李茂的床床,最後一家三口都被打死的消息。
「看樣子,信國公府真的沒辦法讓人放心,年上鬧出巫蠱,現在這麼多管家都有問題,怕是立府的時候就進了不懷好意之人,一直經營到這個時候才發作出來。」
楚睿想了想,和那侍衛說道︰「和‘朝歌’傳話,讓他們務必保護好邱老太君和兩個孩子,有消息說吳玉舟和陳軼已經回去了,既然有老國公留下的人,李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是!」
青雲閣內。
李鈞拿了那朵牽牛花,表面上淡定,實際上心里都已經抓狂抓到死了。
他的長處本來就不是作詩,素日里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急智來,所以他拈著花,看起來胸有成竹,其實一腦子漿糊在翻滾。
鼻尖上已經有些冒汗了。
離得最近的那少年冷哼了一聲。
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不過是一朵牽牛花而已,又不是什麼名株奇花,閣下要想這麼久,不如讓後面的人先來拿花,吟了入席,省的都在枯等。」
那探花使一席話,讓進士都注視起李鈞來,就連坐在主席位上的大皇子也露出了關切的神色。
大皇子自然能看出是這個少年找茬,這世上精于實務而不善詩詞的人也是有的,說不定李鈞就是這樣的人。
但官場險惡,這少年在當面發聲已經算是比較容易對付的,若李鈞以後要走上仕途,像今天這樣的事還不知道會遇見多少。
他可以看在信國公府的份上幫他解一次圍,卻不能幫他解一輩子。若是此次他被人看輕,以後一輩子都會有陰影。
李鈞被他們盯得後背發熱,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張開了口。
「葉細枝柔**難,誰人抬起傍闌干……」
這話的意思是說牽牛花並不是堅強又**的花,甚至要依靠闌干才能生長,確實不是什麼讓人驚艷又具有風骨的有名之花。
在這里作詩的進士們,大部分都是借花詠自己,或是抒發自己的抱負,或是彰顯自己的個性,還沒有一個向李鈞這樣一開口就說「啊,我實是才能有限,也確實依靠著堅強的後盾在生長」這樣的。
‘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才沒德’。
那少年心中嗤笑一聲。
這詩不但平淡,而且立意不高,實在稱不上什麼佳作。
李鈞被眾人盯著憋出了這一句,後面的兩句就像是自己生出來一樣浮現在他的腦海里。也許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吧,李鈞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其他情緒,平靜地吟出了後兩句。
「一朝引上檐楹去,不許時人眼下看。」
「葉細枝柔**難,誰人抬起傍闌干。
一朝引上檐楹去,不許時人眼下看。」
後兩句一出,那少年在心里把這詩默默吟了一遍,臉上的不屑也漸漸收了回去。
趙聃在一旁笑的比牽牛花還燦爛,身後的進士們也一片叫好之聲。
李鈞捏著花,心中道了一聲「僥幸」,慢吞吞地把花插在了腰帶上。
叫他像是其他人常做的那樣在頭上簪花,把喇叭花頂在腦袋,就算他臉皮再厚,也做不出來。
若是齊邵趙聃那樣的美男子還好,他這樣的黑皮書生,還是算了吧。
大皇子見李鈞果然靠自己作了一首詩,而且前抑後揚,用「我就是沒你們才華驚人,也不是能獨當一面之人,但我依舊在往上走,只要給我走到屋檐上,你們都要抬頭看我。」徹徹底底地打了那少年的臉,心里也覺得挺痛快的。
他是少年人,自然喜歡看這樣的結局。
要知道李鈞的名次是二甲第一,現在已經在那位探花使之上了,這意思差不多就是叫人家洗吧洗吧睡了,他自己已經在上面了,你都已經抬頭看了,就不要老想著讓人家下來。
自古文人相輕,若是一時才杰,難免傲氣。如是一味謙讓,反倒讓人瞧不起。李鈞要想在這些天子門生之間相處,不怕狂傲,就怕名不副實。如今詩也做了,臉也打了,這才算是真正的模到了該有的門徑。
大皇子見場面僵了起來,笑著擊起了掌。
「我曾听太傅說過,牽牛花別名‘勤娘子’,從春末開始,每日只要雞一開始叫,就往上爬,終會爬滿屋檐闌干,盛開在整個夏日。李鈞此詩做的極好,人說勤能補拙,這世上哪里有那麼多天賦驚人之人?無非勤爾。還望各位也能學習勤娘子的勤奮,無時無刻都要努力向上才是。」
「恭听殿下訓示,我等一定牢記殿下之言。」齊邵是這屆進士之首,連忙出聲回應。
李鈞詩也做完了,花也插好了,自自然然地落了席。他是二甲傳臚,金殿之上的第四名,坐在大皇子的右首第二位,前面就是還沒入席的趙聃。
大皇子仔仔細細地看著李鈞,突然說了一句︰「你長得和李國公有些相似。」
他曾見過李茂幾次,自然知道李茂也是個方臉。
「是的,殿下。我們李家人長得都很相似,以方臉闊鼻居多,面皮也不白。」李鈞知道自己和齊邵等人一比實在是丑的多,也不避諱,直言他家人都長這樣。
大皇子點了點頭,在心里勾勒出一個方臉圓身子的李銳出來。
然後他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母後說李銳是最好的伴讀人選,父皇也說了無論如何李銳都會去他身邊,他早已經把李家人當做了自己人。但是他生性喜歡美麗的事物,就連他宮中的宮女和太監都比其他地方的齊整一些。
他自然是希望來的伴讀是個面目清俊,看起來眼楮不累的少年。
可他一見李茂和李鈞的長相,再結合自己打听到的李銳是個胖子的消息,立刻組合出一個上方下圓的怪異之人來,心中暗叫了一聲「好苦好苦」,為自己未來眼楮遭罪的日子哀悼了一陣。
托李鈞的福,後來這那位探花使都在很老實的給各種花,再也沒有弄出什麼ど蛾子。若是刁難了一群人,這人以後別說想做官了,就是進了翰林院,怕也只有被孤立的份。
但即使如此,這個少年的人品也受到了許多人的質疑。國子監里許多學生是和李鈞相熟的,本身就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這批同年中又以國子監學子為多,自然而然都就形成了一個自己的圈子。
這少年被點為探花使,只不過是因為年紀最小而已,不過一個探花使就借著這個身份來刁難人,以後若是得遇高位,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公報私仇。
他已早早的被打上了「氣量狹小」的標簽,日後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慢慢撕下。亦或者,他會怨天尤人,一輩子也走不出去了。
探花宴進行了約莫兩個多時辰就結束了,大皇子出宮不能太久,以免落下「結交大臣」的名頭,這些人雖然還不是官,但以後肯定是要為官的。
大皇子走後,這些人就放開了,甚至還有人喝高了,拉著禮部侍郎一起喝酒。好在禮部侍郎是個開朗豁達的性子,真陪著他們喝了幾杯,而且說了一些朝堂上的趣事等等,有許多人覺得這侍郎是個好相處的性子,準備翰林院熬出來以後,求個人情,想辦法去禮部任官。
又過了幾日,到了這群進士人生中最期盼的時刻。
金殿傳臚。
顧卿听說今天李鈞要上殿,一早就帶著丫頭婆子們一起去了西園。待看到一身青色進士袍,頭戴進士巾,手持著笏板的李鈞在李銳和李銘的包圍下手足無措時,忍不住眼楮一亮。
咦咦咦咦咦,果然無論是什麼樣的男人,穿了制服都有型啊!李鈞長相雖然一般,身架子卻大,穿著這官服果然是撐得起來!
「這就是進士袍?這料子也太粗了一點,樣式也好土氣。」李銘模著李鈞的衣服埋怨衣服不好,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嫉妒了。
「不要亂說,這進士袍他們穿不了多久的,到時候正式的官位下來,他們就要換上禮服新發的官服,這進士袍注定穿不了多久,自然就不會用太好的衣料,你以為國庫里的錢是隨便用的嗎?」李銳揪了揪弟弟的耳朵。
李釗抬著頭,看著仿佛陌生了起來的李鈞,心頭浮現起那句「我不是奴才」,一下子百感交集。
作為弟弟,他應該是高興與兄長這般成績的,但一直以來他得到的信息都是「因為他將來什麼都沒有才必須努力讀書」、「他這般苦讀等熬出頭來也最多是個小官」、「他出身這般不堪不會受人待見」這樣的東西,乍一見他春風得意,心里升起的不知是嫉妒還是迷茫,甚至還有一些恐懼。
「見了皇帝老爺,會封很大的官麼?」李釗想起民間常有的折子戲,什麼狀元娶了公主做了大官出將入相之類的。
見皇帝,一定會是很大很大的官吧?
「一般是從七品。」李鈞笑著看著自己的弟弟。「就是比我們武陽的縣令要低一級的級別。」
李釗點了點頭。
嘁,原來就是個芝麻綠豆官!他家祖父還在的時候,武陽縣令年節還要上門來探望呢。就算他祖父去了,他家要做什麼,往武陽縣衙遞個帖子也都方便。
比縣令還小的官兒,還要花十幾年讀書,嘖嘖嘖,算了,他在意個啥啊。
「你們今兒起的倒是早。」顧卿笑著出聲,「你們又不上朝,起這麼早就為了看你們堂兄穿一身新衣服?」
「女乃女乃!」x2
「堂祖母!」x2
淚流滿面,這喚她祖母的大軍人數是越來越多啊。
她能不能先躲起來哭一會兒?
顧卿走到李鈞身邊,前前後後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紕漏,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路上要多听你堂叔的話,皇帝陛下人挺和氣的,你不必害怕,自然一點就好。」她對這位皇帝印象還可以,覺得他雖然威風大了點,還不像是那種嚇人的暴君,「若是得了官呢最好,就算殿上沒封官也沒什麼,吏部尚書是咱家親戚,有你弟弟李銳在,無論怎麼樣也不會一個官都不給你的。」
「就算沒過吏選,不是還有翰林院嘛。翰林院掌院是我們家親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會過得差到哪里去的。」
顧卿若有所思的模了模下巴。
「咦,這麼一說,我們家還真是沾了銳兒不少的光……」
「女乃女乃!」李銳氣急敗壞地說。「你在說什麼吶!」
就這麼大咧咧的說「哦我和皇帝很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家上頭有人到處都是親戚你放心」,「就算什麼都不成還有個兒女親家會照顧你」……
真的沒有問題嗎?
像是這麼隨意地說「我家就是關系戶」這樣的話,整個大楚也只有他們家女乃女乃了吧!
李鈞原本有些緊張,但是听著顧卿這種「滿朝文武我家都有人」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麼就被逗得輕笑了起來,默默地「嗯」了一聲,笑著說︰「知道了堂祖母,皇帝陛下是好人,吏部尚書是我們家親戚,翰林院掌院是我們家親家,沒什麼好怕的。」
他沒說他已經得了堂叔的消息,已經有七成把握會得個鴻臚寺的七品官了。
顧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
李銘和李銳兩個無奈的聳了聳肩。還好都沒有外人,不然說出去肯定要被人臧否。
只有李釗一臉欽佩地看著顧卿,滿臉的景仰之色瞎子都看的出來。
堂祖母見過皇帝老爺啊!他好想問堂祖母,皇帝老爺是不是真的每天一套新衣從來不重樣,一個人吃一桌子菜想要吃什麼就吃什麼?
吏部尚書是什麼官?听起來就好大,居然也要賣堂祖母家面子嗎?翰林院掌院又是什麼?居然和銳堂哥是親家?
銳堂哥不是才十四歲嗎?這麼年輕就成親了?
啊啊啊啊,京城的人家好了不起啊!成親都比別處早些!
他上京來果然是對的!
顧卿在李釗像是膜拜一般的神色中得意地笑了起來,看著李鈞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帶完了大的帶小的,馬上還要有個小小的……
這李家一家子是祖墳上冒青煙,才能請了她這尊大神來鎮宅啊!
「鈞少爺,老爺和鈞少爺的馬都準備好了,在角門外等著呢。若是鈞少爺好了,老爺叫他現在就走,準備上朝了。」
今日是李鈞第一次跟著李茂上朝,李茂自然要帶著他先熟悉下,在路上也要細細的說起上朝前的各種準備。
這是長輩的愛護,李鈞自然不會推辭。
一家大小站在門口,看著李茂領著李鈞漸漸往坊口的方向去了。
李釗看著兄長的背影,語氣慎重地說道︰
「我要讀書。我也要考功名。我要當官。」
顧卿笑著鼓掌。
「好志氣!那堂祖母就讓你堂叔給你請個先生,在家中讀書可好?」
李釗點了點頭。
顧卿看著李釗雄心勃勃地樣子,心里不住盤算。
听說只認得一些字,連小學都沒讀,那怕是要找個教小孩的啟蒙先生了。他今年十二歲,等學到能考取功名……
顧卿一呆。
京城到通州的邊界。
「娘,為什麼有人追殺我們!」連繡看著拼命在趕著馬車的爹,臉上眼淚和灰塵都融成了一片。「老爺不是說放過我們了嗎?」
「咳咳……」紅娘子在信國公府受了刑,剛剛調養好一點,卻遇見了追蹤之人,身體又差了起來。「不是信國公府,是娘的仇家。」
這些人,果然不肯放過她。她就知道,就算是假死出來也是不保險的,他們怎麼可能留著她這麼大的人證在外面。
李茂這麼一放她,倒坐實了她已經背叛了他們了。
恨只恨連累了女兒和丈夫,早知道她就只一個人假死出去就好了。是她貪心,總想著一家人能在一起……
「你听娘說,等下他們就要追上來了,你等下看哪里比較平緩,抱著頭背對著驛路跳下去,然後拼命跑,不要回頭……」
「娘,你說什麼啊!我不走!」
「你要走,你若是死了,娘這番奔逃就沒有了意義。」
紅娘子話說到一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爹,為什麼不走了?」連繡打開簾子,往外一看。
「怎麼了?」
「娘,我們都走不了啦。」
紅娘子往前一看,馬車外又出現了一批人馬,正攔了他們的去路。
「梅紅,你自己自盡吧,還能留個全尸。你的家人,我們會給他們一個痛快。」一個男人看著馬車里一臉絕望的紅娘子。「主子說了,你若不死,李家肯定要發現端倪,我們都是小姐的人,好歹也共事一場,實在不忍心看你被點了做天燈,才求了這趟差事出來。你若理解我這番苦心,就不要連累你的親人。」
「好一個不要連累你的親人……」紅娘子咬牙恨道︰「你以為殺了我就算一了百了?你們成不了事的,李家現在根本就是鐵桶一般……」
那男人見紅娘子完全沒有自殺的意思,冷笑道︰「算了,想來讓人自己赴死確實困難,我給你個痛快的!」
嗖!
嗖嗖嗖!
「呃啊!」
不知從哪里來的箭向這些人的馬射了過去,馬匹紛紛中箭,將馬上之人甩了下去。
不一會兒,兩隊人馬從驛路的兩側包了過來,他們甲冑齊整,顯然不是什麼等閑的家丁。這些人手持輕弩,反倒把前來攔截紅娘子的不明殺手給包圍了起來。
這群騎兵人數比他們多出一倍,顯然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紅娘子,你……」
「不管你信不信,和我無關。」紅娘子木著臉道。
他們都被李茂給算計了。
難怪李茂讓他們去通州落籍,又給的通州的條印。原來路上早就有人在一路跟著。
「把他們全部都抓起來!」家將首領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若是有人要跑,就把腿給射瘸了!抓到了以後把下巴卸了,都給捆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