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宮牆 太過不了解的人

作者 ︰ 九月半

「姑娘可都在里面。♀」主僕三人正思量間,廳堂外間卻起了一聲呼喊,畢竟這是才到一處陌生地方,抱琴怕幽竹不妥帖,自己沖著小姐點了個頭,迎了出去。

不多時,一個年方四十左右的婦人行將而來︰身著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秋香色羅裙,頭上斜簪一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裙邊系著赭紅宮絛,外罩淡青繡菊紗,一雙眼目甚是可親。

沐清灕不知對方是何須人也,卻是知道抱琴覺不是辦事不妥帖的人,既然領人進了來,自有不能推卻之理。

來人進了內室,卻不言語,只是彎腰屈膝下拜道︰「老婦人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沐清灕看得出對方並不是一般人物,至少那衣著上下分毫不是下等之輩該有。見她又稱自己為娘娘,心中多半以知。

「夫人不用行禮,這里沒什麼娘娘,您喚我清灕便好。」言畢,抱琴自是懂得小姐意思的趕忙親手將婦人攙扶而起︰「夫人,您請坐。」幽竹見狀,自是主動斟茶不提。

「娘娘這話是折煞了老婦了,只是這里不比別處,若是娘娘有甚不滿處,或是不妥帖的地方,只管打發下面人來與我說,外間又給娘娘配了幾個使喚丫頭,娘娘只管好生將養著身體。」婦人言語中盡是恭敬,似乎想到了什麼,忽又補充道︰

「您看,我這一著急,反倒忘記了,娘娘還不知我名,老婦人我娘家姓孫,夫家姓容,容易的容,現如今家中只余我一人,還有一子以去公干,祁公子昨夜將您送了過來,命我好生照養您,所以您自管安心。」

「容夫人,費心了。」

「哪里,這都是奴家該做的,能為祁公子做點事情,奴家心里也踏實些。」沐清灕並未忽略,這個長相親和的婦人每次說到祁銘琰時,眼中都明顯帶著深沉的寵愛與疼惜。只這一照面,沐清灕便知,她定是其心月復之人。

不過這本也就不是需要猜測的,在這個時候祁銘琰用的也定都是自己的親信,只是,她到真真應當重新估量那個男人所擁有的一切。至少,還有太多太多事情她並不知道。

送走了齊夫人,沐清灕便起了身,不想再躺,直到這時才注意打量自己現如今住著的房舍。

這是一處與主院分離的院落,小小巧巧約有三間大正房,而她如今住的正是主房,分東西兩耳房。

移目過去,圓桌、圓凳、高幾清一色梨花木制,上面皆搭著銀色撒花椅搭,臨窗大炕上鋪著猩紅毯子,正面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姜黃色錦鯉錦鍛引枕,碧青色攢花大條褥。兩邊設著一對黑漆嵌螺鈿小幾,右邊幾上陳設著綠地套紫花玻璃瓶,瓶內插著新鮮的花卉,茗碗痰盒梳妝打扮等物皆是一應俱全,可見陳設此間之人多有上心。

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幾只賣相很好的鳥雀。這地方到也安靜。只是,在這里她沐清灕又能呆上多少時日?

簡單吃過午飯,當日下午沐清灕見到了周清廷,他如以往一般為她診脈,她沒有問他以後打算,也沒問他因何也來了,其實她沐清灕又怎會不知,行到這步田地,她便早已經將那個人也拉進了萬劫不復之地,可是,沒有它法,她需要有人幫她,而他現在就是她最需要的。

如今他能走到這里,許是那個人默許的,而她是大可想個辦法將那個男人推出這泥潭的,但是……她沒有,她甚至自私的不去問他以後。

以後?她沐清灕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從讓他幫她下藥,幫她欺騙的時候就已經都跑不掉了,即便那個人不留,她也是定會開口要的。

然在請完脈之後,卻發生了一件她未曾想到的事情,周清廷留給了她一個背影還有一句話︰「清灕,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喚你,你只記著,不管什麼時候我還是會如你三年前進宮之前與你說的一般,只要你需要,我周清廷隨時都在。♀」

沐清灕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的驚慌,怎樣的愧疚,只是,想要對得起全部的人,又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對她的用心她又哪里是今日才知,只未曾想已過那麼久他還是那般痴,此情此景她也唯有嘆息︰周大哥,這一生,我定是要負了你的。

且說,自那一日之後,沐清灕的住處便不曾有人隨意進入,因沒能與父親告別,寄回了幾封家信,而父親的回信她又怎會看不明白,父親的自責,可父親你又怎會知道我所作為並不是因為沐家被要挾,而是你的女兒一步步計劃。

你來我往,時間過的到也快,不管是真是假,容夫人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個隨和的人,時常的會有意無意的開導她,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一句︰「娘娘,一個女人這一生真的只為兩個人忙,一個是夫君,一個便是孩子,有了孩子就是女人的命啊。」

當然,如果她不是知道她是那個人的人,她許會將她視作自己的母親,畢竟那個人身上有太多屬于太陽的味道,那是她沐清灕對母親僅有的記憶。

對外,她成了容家的小姐,她有一兄長,沒有人曾懷疑過,那麼理所當然,這自然是那個人的意思,但是祁銘琰似乎又忙起來了,因為沐清灕在夜半時分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

眼看著十月漸行漸遠,可進宮的消息卻始終無望,如果一直這樣耗下去,她月復中胎兒開始顯現的時候再進宮是非便不會少。急在心中,而她表面卻也除了修養便是在廊下看書打磨時光,就在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個說著愛她的男人已經又有了新歡之時,沐清灕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姐,宮里似乎有動靜了,雖然不是大選,但後宮確實是在充盈,城里有名望的幾家首飾行當還有布匹店最近生意都無端的多了很多。」幽竹將手中青花纏枝紋茶盅遞到了斜躺在窗前小榻上看書的小姐面前。

沐清灕放下書卷接過茶盅︰「怪不得這些日子他來的少了。」飲了一口,味道酸澀可口正合了她的心意,不覺又飲用了一口。

「這到不是,小姐,我還打听到前些天朝廷中有大動靜,說是皇上升了好一批人的官爵,祁公子怕是忙的沒空閑。」

「那是必然要走的程序,一朝天子一朝臣,向來不過如此,只是,看如今這情況,我們呆在這里的時日也定是不多了,不大選也好,只對我們更加有利。」

大鄢國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不適宜大選,而皇帝後宮又急需填充的時候變會進行小選。所謂的小選,也不過就是在朝廷中一些官宦家篩選一些品貌皆端正的小姐入宮,品位封賞一樣不少,只是少了繁瑣的禮儀麻煩。

幽竹不明白沐清灕什麼意思,但是她也沒求明白,從小到大她就只管听主子的話辦事就成,其余的,那都是費腦子的事情,她弄不明白也不白費那個力氣。

沐清灕是聰慧的,因為她的猜測確實是正確的。

金碧輝煌的皇宮內院中心地段,椒磬殿內是皇帝的寢殿,西側是御書房,而東側方是皇上正經的寢宮。現如今,精雅舒適的寢殿內,正彌漫著一股極為奇特的香氣,這香氣是有別于一般燻香的味道的。

當今帝王祁銘琰並未像往常一般在御書房,反而整個人全松散的躺在了朱紅大窗下紫檀貼皮雕瑞獸花卉的寶椅上。

一雙總是漆黑如夜色下寒潭一般的星眸緊緊地閉著,看不出此刻的主人是什麼情緒,只覺得整個寢宮都太過于安靜,寂靜的仿佛針落可聞,竟一個宮人都沒有。而琺瑯彩瓷燭台上此時卻點著一根通體紫色的蠟燭,仔細分辨,那奇異的芳香便是從那里彌漫開來的。

孫德海小心的端著漆描金的梅花茶盤,盤里放著掐絲琺瑯三君子的茶盅,輕巧的放在西側榻上的紋龍小幾上。而後便不再動作,只站在那里望著寶椅之上的男子,還有那不斷消減著的紫燭。

「滅了吧。」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寶椅上始終未睜開眼的男子出了聲,而這一聲本輕緩略帶疲累的音調在寂靜的寢殿中更顯得如玉石相擊般的清澈也更多了份靈動。

孫德海立時領命,滅了還剩半截的紫燭,轉身將幾案上早便準備下的冰水端到了男人的身前。祁銘琰起身,但此時仍舊還是敏感異常的身體在踫到椅背之時還是為主人帶來了不正常的疼痛。

飲下了可以降低身體內部高于平常的溫熱開口問道︰「冊子送到太後那了?」

「這些事情皇上便不要過問了,奴才都辦妥當了。」

「這次選秀的重要你也是知道的,各方勢力能否得到一定的牽制,還有烏氏那些原本就想著皇權的賊子能否利用全看這一關了。」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江山,想要全數拿回來,他就必須走這一步,即便他內心從不曾歡喜這些。

「皇上放心。」

「太後也是個聰明人,她想報仇,可又還沒有那個能真的撼動烏鴉氏根基的能力,這是我們能掌握朝綱的命脈,一步都不能錯。」再說,他的清灕也在那個冊子上,一切都在這一步,他又哪里真的能不過問。

「皇上這些日子已經很勞神了,就交給奴才吧,也別白讓您帶了奴才這麼些年。」孫德海隨手取了一個明黃色雲龍錦緞引枕打算給皇上靠著。

「不用忙了,沒事了,一會兒熄了宮燭你便歇了吧。」祁銘琰說著,自己卻起身行到了紫檀雕螭龍紋多寶閣前,開始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御用常服。

「皇上,不如今晚不要出去了,您這樣奴才有點不放心。」見他這般,孫德海怎會不知道皇帝是要去哪里,在這偌大的天下間,能讓他主子留戀的從始至終也不過就是那一人,一角,一片巴掌大的天。

「幫朕更衣吧。」這許就是明知無用卻還是要勸。

換了衣服的祁銘琰並未有什麼交代,只吹了殿內的燭火,孫德海再回身以是不見那人,微嘆了口氣,自己便和衣歪躺在了小榻上算是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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