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貨車在距離卡宴僅僅兩米遠的地方緊急剎住了車,要不是顧南城倒車倒得快,恐怕這兩米遠的距離已經足夠讓他車毀人亡。♀
貨車司機趕緊下車跟顧南城賠罪道歉,顧南城盯著前方,腦海里只有一個畫面——
那個夜晚的車禍,果真不是一場事故,那輛車是有心撞上他的。
而駕駛座上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他的五官讓顧南城感覺異常的熟悉,盡管墨鏡遮住了他的眼楮,顧南城依然可以從他的五官斷定,那個人,他一定見過!
閉緊雙眼,顧南城在記憶中努力搜尋著與那張臉相似的人,半分鐘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眭!
他從前方拿過手機,打開相冊從里面翻出一張近期才拍下來的照片——
那個人,竟然是他從季昊焱那兒得來的安慕的照片!
盯著手機上的照片,顧南城回憶著剛剛腦海里那個人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像極了。他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緩緩覆在手機上,擋住安慕的眼楮的部位—展—
瞬間,手機上的照片就只剩下眼楮下方的五官,而這個五官,跟貨車駕駛座上的男人,竟然出奇的相似!
顧南城的手指一根根握緊,難道,七年前的車禍中,安慕沒死?
他驀地睜大眼楮,瞳孔瞬間放大數倍——
今天凌晨出現在別墅旁邊的那輛車,難道是安慕的?只有他,才會讓左淺如此的瘋狂!
忽然間,顧南城的腦海一片空白。如果安慕沒死,如果五年前是安慕導致了他的車禍,那麼綁架木小婉逼左淺回d市的人,難道也是安慕?前幾天,他曾經懷疑過綁架木小婉的人是傅宸澤,如今看起來,安慕如果沒死的話,他的嫌疑比傅宸澤更大……
「先生,先生!」
貨車司機著急的拍著玻璃窗,他的聲音打斷了顧南城的思緒。
顧南城側眸搖下車窗,貨車司機見他沒事,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剛剛一直拍著窗子可是顧南城沒應聲,他還以為真的出事了!
「對不起先生,今天這兒的路比較滑,剛剛突然就……」
「沒事兒,以後開車注意點。」
顧南城對貨車司機勾唇淡淡一笑,回頭看了一眼小左,他立刻推開車門走到後座,將嚇得臉色慘白的小左抱出來,溫柔的拍著她的背脊安撫著她,「小左別怕,沒事了,爸爸抱著你,沒事……」
一直嚇得不敢出聲的小左睜開眼楮呆呆的望著顧南城,許久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爸爸!」
她的小手緊緊抱著顧南城,剛剛差一點就會面臨的車毀人亡,讓她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怎麼能不害怕?或許接下來幾天的時間里,她都會被這場意外糾纏,恐怕做夢都會被這種恐懼嚇醒——
顧南城心疼的抱著小左,早知道今天會遇上這種事,他就不應該帶小左來這兒。♀
「別哭了,跟爸爸一起坐在前面好不好?」
「嗯!」
顧南城微微一笑,在小左額頭上印下一個鼓勵的吻,然後抱著她放在了副駕座上。一旁心有余悸的貨車司機趕緊提醒,「這位先生,孩子不能坐在副駕座上的,這樣容易出事……」
「她這麼害怕,我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坐在後面?」顧南城對貨車司機淡淡一下,然後彎下腰幫小左系上安全帶,擦了擦小左的眼淚,說︰「不怕了,現在爸爸在你身邊——」
「嗯!」
小左點點頭,抹干自己的眼淚,放心的望著顧南城。
顧南城跟貨車司機點頭示意,然後驅車離開。
貨車司機搔搔頭目送卡宴離開自己的視線,微笑著想道,這位可真是十佳好父親啊!
安家。
安楷瑞將厚厚一摞收款單遞給左淺,說︰「因為不知道是誰匯錢給我,所以這些錢我取了之後一直存著,一分都沒用過,收款單也一直保存著,一張都沒有少——」
左淺伸出手,可是她的手指竟然有些輕微的顫抖!
緩緩將收款單接過來,她閉上眼楮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後低頭看著手中的收款單。
收款單上面的字跡十分流暢,匯款人那一欄,統一寫著一個張三,很顯然,這根本就是用的假名匯款。左淺緊緊盯著上面的字跡,一張一張的翻過,可是她越看越肯定,這些字跡並非安慕的!
她充滿期待的心忽然漸漸沉了下去,以為這些錢是安慕寄給叔叔的,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並不是這樣。可是,如果這些錢不是安慕寄的,那麼還會是誰呢?有誰會給一個孤苦的老人每個月寄回這麼多錢?剛開始一年,每個月郵寄的是五千,漸漸地數目增加了,到上個月已經發展成每個月十萬——
那個人每個月可以抽出十萬塊錢寄給一個老人,他一定有什麼非常掙錢的職業,或者,他有一個自己的公司,或者,他在從事某些非法的買賣……
這些匯款單上的簽名不是安慕的,那麼會不會是安慕找人幫他匯的款?
可是幾年來直到現在,匯款單上的簽名都是同一個人的字跡,如果這些是安慕找人匯的款,那麼這個人一定幾年來一直跟在安慕身邊。這個人是誰?字跡如此娟秀流暢,為何有一種出自女人的感覺……
女人——
會不會是安慕沒死,這個女人是他現在的老婆?
一霎那,左淺的心忽然空了,並非是因為這些簽名來自于一個女人,而是她陷入了安慕是生是死的巨大漩渦中,找不到半點頭緒。不論他是生是死,只要能讓她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她的心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忽上忽下,這種不知道真相的折磨,讓她從今以後恐怕都不能安定生活了……
「小淺,我听小夏說,你已經結婚了是吧?」
安楷瑞慈祥的看著左淺,微笑著問道。
左淺驀地回過神來,她將收款單放在桌上,抬頭看著安楷瑞,點點頭。
見左淺點頭,安楷瑞欣慰的笑了,說︰「結婚了就好,我還怕我們家安慕會成為你的陰影,讓你一輩子都不想結婚呢!唉,結婚了就好,我想,只要你過得幸福,安慕即使人在九泉之下,他也會感到幸福的。」
左淺捏緊手指,愧疚不安的說︰「對不起,叔叔,我……」
「傻孩子,如果安慕還在,你嫁給了別人的確是你不對,可是安慕已經去了,我們怎麼能要求你為了一個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傻傻浪費自己一輩子的青春呢?」安楷瑞看著左淺,笑了笑之後試探著說︰「小淺,什麼時候帶你的孩子給叔叔看看,好嗎?」
左淺抬頭望著安楷瑞,瞳孔微縮。
安楷瑞擺擺手解釋道︰「小淺你不要誤會,叔叔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女兒長什麼模樣。」頓了頓,安楷瑞低下頭悲傷的說,「看見你的女兒,我就能夠想象,如果安慕沒死,他跟你的女兒一定也會跟那個孩子很像……」
「叔叔——」
左淺抬手捂著嘴,已經禁不住流下眼淚。面對一個失去兒子的老人,她心底的愧疚越發明顯。如果當年不是左銘昊喪心病狂的撞了安慕,安慕就不會死,安楷瑞也就不會面對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戚下場……
臨走的時候,安楷瑞將一箱子東西交給了左淺。
他就像在撫模自己的孩子一樣,粗糲的手指一遍遍的撫模著箱子,溫和的說︰「小淺,里面的東西是安慕的,有他的相冊,有他的日記本,還有一些他曾經寫給你卻一直沒有寄出去的信函。以前你來的時候,我不想給你,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夠懷念他的東西,現在你來了,我把它們都給你,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這些屬于你和安慕的東西,就會隨著我的死一起被掩埋……」
左淺哽咽著凝視著安楷瑞,「叔叔……」
「唉,我沒事,」安楷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手,微笑著說,「如果你拿著它們對你的生活有不好的影響的話,那你看一眼之後就全部都燒了吧!」
左淺低頭,縴細的手指從里面拿出一封粉紅色的信函,擠出一絲笑,說︰「這是安慕的東西,我會保留一輩子。不管誰阻止,我都要留著它們……」
即使是顧南城不允許她留著,她也非要保留不可!
出租車上,左淺低頭看著相框,里面一張張照片都是她和安慕的回憶,看著那些照片,她的思緒似乎也被帶回了曾經相愛的那段時日。
忽然,她听見出租車司機叫了她一聲——
「小姐!」
出租車司機叫了左淺好幾聲,左淺都沒反應,于是他又提高音量叫了一聲,左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他。他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車輛,說︰「小姐您……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左淺詫異的望著出租車司機,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
「後面有一輛車,從你上車開始就一直跟著我們,好像是特意跟蹤你的一樣。」出租車師傅一邊說一邊看著後視鏡,滿眼的不解。
左淺震驚的看著後視鏡,後面有很多車,她正準備問司機是哪一輛車一直跟蹤她,忽然,她從後面的車流里發現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那正是今天凌晨出現在別墅樓下的那輛車!!
她震驚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為了不驚動後面的跟蹤者,她並沒有從窗口探出頭去。遲疑了幾秒,她忽然側眸對司機說︰「師傅,就這兒靠邊停吧,我走著回去就好了。」
「可是從這兒到你說的地方還很遠……」
「沒關系的。」
左淺一邊說一邊看著後視鏡中的車輛,眉頭緊蹙。出租車師傅見她執意下車,于是在前面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將車停下。左淺付了車費,抱著箱子下了車。站在路邊,她的余光注意到後面那輛黑色的轎車也隨著出租車的停靠而停下了。
眉頭皺得更緊,左淺抱著箱子緩緩往前面走。這兒是一條並不熱鬧的街道,所以後面那輛車很容易就能夠從寥寥無幾的行人里找到她的身影。
很快,那輛車又開始緩緩跟上來了——
左淺盡可能的保持著步調,不急不緩的走著,想給後邊的人造成一種她並沒有發現他們的錯覺。她很成功的迷惑了後面的人,他們一直慢慢跟著,並不知道左淺已經發現了他們。
走了幾分鐘,左淺看見前面有一個坑坑窪窪正在整修的路段,她瞳孔緊縮,一步步靠近那個不平整的路段——
忽然,她腳下一滑,身子立刻前傾,瞬間摔倒在地!
而且她的膝蓋磕到了一塊鋒利的石頭,牛仔褲擦破了,膝蓋也一樣擦破了皮,流出殷紅的血……
一直跟隨著她的那輛車忽然靠邊停下,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從車上快步走下來,很快就走到左淺身邊蹲下了——
「你沒事吧?」
男人伸出雙手握著左淺的肩,想將她攙扶起來。她驀地側眸看著身邊的黑衣男子,快速伸手將墨鏡從他臉上摘下來!
一張俊美的容顏出現在她瞳孔里,可是,那並不是安慕——
她拿著墨鏡,失望的望著眼前這個好心的男人,為什麼不是他……
他為什麼要跟蹤她!
「小姐,難道你對我有興趣喲?」男人勾唇壞壞的一笑,拿手挑著左淺的下巴,說︰「這麼著急的摘我眼楮,你莫非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放手!」左淺撥開他輕挑的手指,將墨鏡還給他,然後從地上撿起散落的相冊和日記本等等東西放進箱子里,咬牙忍著膝蓋上的痛楚站立起來。男人笑嘻嘻的握著她的胳膊,說︰「你真的不要緊?我看你膝蓋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包扎……」
「謝謝,不用了。」左淺淡漠的側眸對他一笑,眸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在路邊那輛黑色的林肯上。
那輛車,明明就是今天早上在別墅樓下她的那一輛。
她側眸重新看了一眼墨鏡美男,並沒有質問他為什麼跟蹤她。她重新看著那輛車,默默記下了車牌號——
打草驚蛇這種事,她不會做的。只要查出這輛車的主人是誰,她就可以查到更多的東西,即使查不到,她也可以登門拜訪這輛車的主人,到時候,照樣能夠問清楚今天他跟蹤她的理由!
收回目光,左淺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緩緩走到路邊,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便坐了上去。
墨鏡美男瞅著她的背影笑道,「哎,小姐你不留一個號碼給我嗎?哎——」
他話音未落,出租車已經起步離開了。
勾唇輕笑,男人聳聳肩重新走向黑色林肯,笑眯眯的坐上了駕駛座。回頭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他心情蠻不錯的對後座的人說︰「這女人還有點心計嘛,早就發現了咱們在跟蹤,故意下車步行,然後找機會摔倒,誘惑你下車英雄救美——嘖嘖,長得不錯,腦子不笨,關鍵還是個醫生,如果在她穿著白大褂的時候玩一玩制服誘惑,應該很讓人激動才對!」
林肯的後座,一身黑衣的男人緩緩摘下眼楮上的墨鏡,那張臉,赫然是當年的安慕!
他凝視著剛剛左淺摔倒的地方,冷淡一笑,「她眨一眨眼楮,我就知道她在動什麼心思——」
「哎,現在她開始懷疑了,不然你索性直接出現在她眼前好了?」男人轉過身看著後座的安慕,挑眉說︰「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安慕閉上眼楮,冷漠的語氣與當年那個他,判若兩人。
「我說過了,我和她已經緣盡,以前我沒有出現,今後也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眼前。」
男人打量了一眼安慕,冷哼一聲︰「你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根本沒有放下她?如果你真的不愛她了,為什麼不肯答應跟我姐結婚?哼,放不下就去追,當縮頭烏龜很有意思麼?」
「等你被你心愛的女人和她父親算計,差一點命喪黃泉,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再見她。」安慕冷冷睜開眼,嘴角勾起一絲嘲諷,「七年前,是她約我去那兒,我等了她很久,等來的卻是她的父親想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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