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和轟響叫端坐在主位上的封貴妃嚇得一顫。
而那準備行刑的侍衛亦是被那巨大的沖擊力打的口吐鮮血,躺倒在了地上。
片刻的震驚之後,封貴妃亦是惱羞成怒袋。
她一掌拍在桌上,那漂亮的五官幾近扭曲傖。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
封貴妃的話音還未落下,便有一抹暗紫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沉沉的聲線里面帶著十分的不滿,響起在這空曠的刑房里面。
「貴妃娘娘稍安勿躁。」
封貴妃眸光一凝,抬眼望去……
身材高大挺拔的容耀這會兒正立在門口,目光如鐵的看向封貴妃。
剛進門的時候,看見那些鋼針就要沒入秦沐歌的指尖,他的心為何會驟然一疼?
所以,情急之下,才會將那想要行刑的人打翻在了地上。
即便是換來了封貴妃的橫眉冷目,只要還被綁在刑具上的那個人還安好,那便值得了。
而秦沐歌也是被這一幕驚了一跳。
待她抬起眸子的時候,卻沒有料到來人竟然會是容耀。
按理來說,這會兒他應該是心安理得的去當他的乘龍快婿才是。
怎麼……
「容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封貴妃看清楚來人之後,一張臉氣的鐵青。
她雙手發顫的指著容耀,萬萬沒有料到,來拆台的人居然會是他。
倒是容耀抬眼再瞧,竟見秦沐歌身上傷痕累累,連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一時間,萬般惱怒瞬間涌上心頭。
他冷冷的看向封貴妃,「貴妃娘娘,您要找的不過是清華公主,何必為難秦沐歌一個弱女子?」
「哼!」
封貴妃冷笑出聲,那鮮紅的指尖朝著秦沐歌一指。
「她這種會蠱惑人心的妖女,你也好意思說她柔弱?那我的清華呢?憑白叫人擄走三日,這事若是傳出去……」
「誰告訴您清華公主是被人擄走的?」
封貴妃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叫容耀給冷聲打斷了。
「你說什麼?」
一听到容耀這話,封貴妃更是驚得直接從主位上站了起來。
她拎著裙子,幾乎是踉踉蹌蹌地奔到了容耀的面前。
那青筋迸出的雙手募得揪住容耀的衣襟,聲嘶力竭。
「你是不是知道我清華在哪?」
容耀有些嫌惡的瞧了封貴妃一眼,不著痕跡的將她的雙手拂開。
他稍稍傾身,朝著一邊輕輕一讓。
再看,便見他的回過頭去,將目光遞向了刑房的門口……
順著容耀的目光,封貴妃亦是狐疑的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好半響之後,一個玲瓏的身影才從外面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
那人不是三天前被擄走的清華公主又是誰?
封貴妃瞧見這一幕,只覺得雙瞳一縮。
她幾乎是朝著清華那邊撲了過去,一把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攬進了懷中。
「清華,我的清華!」
封貴妃一邊抹眼淚一邊上下的將清華打量了一遍。
卻見她面色紅潤,衣裳整潔,壓根兒就不似被人擄走了一般。
在看她的面上,非但沒有絲毫驚嚇過後的恐懼感,反而還是多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心中頓覺驚訝的封貴妃狐疑的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兒。
「清華,告訴我,是不是秦沐歌那個妖女故意叫人擄走你的?」
清華一愣,抿了抿唇,面上神情有些怪異。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搖頭道,「不是,擄
tang走我的那個人,跟秦沐歌沒關系。」
「你說什麼……」
封貴妃一怔,沒有料到清華竟然會如此不給自己台階下。
若是秦沐歌沒有派人擄走清華,那自己根本就沒有立場對她用刑。
「貴妃娘娘,這可是清華公主親口所言,斷不會有假。」
容耀立在一旁,緩緩的開口。
他滿意的看見封貴妃面色陡變的樣子,繼續慢條斯理的說著。
「這幾日你身體不適,消息可能不太靈通。太醫檢查過後,發現未央王身子並無大礙,所以那些說秦沐歌對王爺下蠱的事情,不過是些謠言罷了。方才路過未央王府的時候,听門房說,王爺已經清醒過來,恐怕下一步,便是要來這刑部大牢接秦沐歌。今日還好是我早一步趕來,若剛才進來的未央王,叫他瞧見這一幕,恐怕這里面未必能有一個人活著走出去呢!」
見素來就寡言少語的容耀今日為了護秦沐歌,說了這麼一大番話。
而且,那字里行間,無不透露著偏袒秦沐歌的意思。
封貴妃壓抑之余,只覺得顏面無存。
此刻她哪里還敢要那些人繼續折磨秦沐歌?
只見她一把拉起清華,急急忙忙地便將她往外面帶。
「清華,走,跟母妃回宮,我有話要問你!」
听著耳邊清冷的聲音,清華公主只覺得毛骨悚然。
憑著母妃的性子,對這幾日的事情她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若自己不小心穿幫了可怎麼辦?
想到這里,她才急急的看了容耀一眼,「耀哥哥,你應承我的事情可要做到!」
听到這話,封貴妃眼底的狐疑更深。
恨不得背上長出兩雙翅膀,立馬回到宮里去逼問清華。
目送清華公主和封貴妃離開之後,巴陵才領著獄卒飛快的走了進來。
還不等容耀吩咐,便客客氣氣地將秦沐歌從刑具架「請」了下來。
而那捆綁著她手腳的鐵鏈才剛剛松開,秦沐歌便一掃剛才垂頭喪氣的樣子。
她淡淡的看了容耀一眼,慢條斯理的從刑具架上走了下來。
最後,穩穩的被送到隔間去換衣裳去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
那怡然自得的模樣,更像是理所應當。
這一幕幕,更是叫站在一旁的容耀看的目瞪口呆。
這個秦沐歌不是關進來的囚犯嗎?
怎麼這派頭,就跟來串門子一樣?
還有,看看她悠閑享受著巴陵客氣對待的樣子……
這個女人不管是到哪里都能混的風生水起呢。
不管是在未央王府,還是在這吞人不吐骨頭的天牢。
想到自己將沈靈之棄而不顧;
想到一听說秦沐歌關進大牢,自己便扔下手頭一切事務,派人出去尋清華公主;
可這位倒好,這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哪里像是剛剛受過大刑的模樣?
原來,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麼?
才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巴陵便嗅出了容耀情緒的起伏。
他笑著上前,拱手抱拳,「這次可多虧了世子爺及時出現!」
一听到巴陵這般客套的話語,容耀心中惱怒更甚。
秦沐歌那個時候還是自己的未婚妻,何時輪到一個小小的獄卒頭頭替她來道謝了。
「沒看出來,巴大人到底是好膽量,竟然敢這般糊弄貴妃娘娘。」
原本以為見到以前容耀,能夠在他面前亮亮相。
卻沒料到自己一句話,叫這位世子爺的臉更加黑了。
巴陵一時間有些模不著頭腦,他訕訕的後退了兩步,不再多言。
片刻之後,秦沐歌才重新換上自己的衣裳。
一襲白衣勝雪,氣質卓絕。
臉上的污漬也已經被洗干淨。
如今那張小臉之上,是吹彈可破的肌膚。
即便是剛剛經歷過那一場可怖的刑罰,她的臉上依舊是處之泰然。
直到現在,容耀才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個小小的女子,從一開始壓根兒就沒有受過刑。
「秦沐歌果然是鐘靈毓秀,左右逢源啊!不過短短三天時間,竟然就將我們的‘活閻羅’巴陵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這手段這心思,別的官家小姐只怕是望塵莫及了,難怪能將未央王哄得團團轉呢!」
原本是關切的話,可在嘴里轉了一圈,又淬了上傷人的毒。
巴陵臉上變了變,那張猙獰的臉上出現了挫敗感。
這世子爺也真是的,明明是過來救人的,怎麼說話這麼難听呀!
倒是秦沐歌仿佛習慣了一般,面上端的是波瀾不驚。
她淡淡的掃了容耀一眼,唇畔微微一揚。
「與世子爺比起來,沐歌還是差的太遠了。誰不知道昱國公府那可是歷代功臣,世子爺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昱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娶到了手,論手段心思,世子爺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緩緩的說完這話,秦沐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
那張干淨的小臉之上,浮出了惋惜,「只是可惜了我那身為‘洛陽明珠’的大姐了,白白付出了三年的真心,如今只怕是在家天天以淚洗面了吧?」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容耀整張臉都綠了。
那日在未央王府到底是誰搞的鬼,如今他也沒有任何頭緒。
可偏偏,他卻要落得一個用卑鄙齷齪的手段得到昱國公府小姐的名聲。
「若不是因為秦暖心……」
容耀的話剛剛擠到了喉嚨,便被秦沐歌給打斷了。
她撐著一臉的純真無辜,瞪圓了雙眸望向容耀,「若不是因為我大姐怎麼了?」
容耀一愣,甚至在秦沐歌那清澈的眸光里面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狡黠。
一時間,他甚至是有些痛恨自己當初為何會稀里糊涂的便要了秦暖心的身子。
如今,才會導致處于如此自己進退兩難的地步。
「無論如何,沐歌還是多謝剛才世子爺的救命之恩。」
秦沐歌輕輕的掃了一眼容耀那五彩斑斕的臉。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的人情,更不用提那個人是容耀。
既然如此,自己就有必要提點他一番,好讓自己與他兩清才好。
「如今世子爺與沈姑娘談婚論嫁,我家大姐傷心欲絕之後,自然也是要另尋一戶好人家。最近,沈家長公子經常來相府,不知道……」
說道這里,秦沐歌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了容耀一眼。
便是這一眼,叫容耀心頭一沉。
秦暖心竟然打算與沈韓之走到一起?
想到自己與秦暖心的種種,若是秦暖心也嫁入了沈家,不多時便會叫沈韓之發現她已非完璧,那往後的日子恐怕是……
想到這里,容耀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沉沉的看了秦沐歌一眼,轉身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不過腳下的步子才剛剛邁開,他又頓了下來。
他轉身走到秦沐歌的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出去。」
只是他腳下的步子剛剛邁開,卻發現身後的人兒文紋絲未動。
容耀狐疑的回頭,以為秦沐歌是害怕,不敢跟他走。
「這里是刑部大牢,既然我有辦法帶你離開,自然有辦法護你周全。」
沒料到秦沐歌作勢就要掙月兌他的手,「我是怎麼進來的,自然會怎麼出去。只不過,如今跟世子爺一並離開,最後反倒是我的不是了。世子爺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還請自重。」
只不過,秦沐歌的話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讓容耀听進去。
他一雙鷹眼帶著怒意,看向秦沐歌,「怎麼,在你眼底,如今只有容景才能護得了你,而本世子就那麼一無是處?」
說道「一無是處」這四個字的時候,容耀的手越發的攥緊了一些。
那不太控制的力道叫秦沐歌手腕一疼,秀眉亦是輕輕一蹙,露出了不悅。
「世子爺,放手!」
這清冷而疏離的聲音再次觸動了容耀的怒火。
那雙眸子里面似乎要點燃兩朵火焰。
「如果今個兒我非要帶你走呢?」
容耀慢慢地朝著秦沐歌那邊靠近,眼底充滿了嫉妒和憤怒。
一個樣貌平平的秦沐歌,現在也能理直氣壯的拒絕自己了嗎?
他堂堂南陵「戰神」,堂堂閔親王世子在她眼底就這般一無是處嗎?
想到這里,容耀更是右手一撈,強行將正在掙扎的秦沐歌攔腰抱了起來。
「容耀,你簡直無恥!」
面對盛怒的容耀,秦沐歌的防狼術壓根兒就沒有施展之地。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扛上容耀肩膀的時候,暗處卻是突然射出來一道白色的亮光。
听得「嗖」的一聲,似有暗器從暗處射了出來。
容耀心神一震,正欲躲開,卻因為攔著秦沐歌而慢了半拍。
他只覺得手肘處被什麼重物一擊,瞬間酸麻不已,連一丁點兒力道也施展不出來了。
容耀手上的力道一松,秦沐歌整個人亦是朝著一邊掉落了下去。
一旁的巴陵一驚,卻礙于男女有別不敢伸手去接。
只見他一個翻身,俯趴在秦沐歌下方。
用自己厚實的背,將秦沐歌給接住了。
秦沐歌借著巴陵背部的力道,小手一撐,便穩穩的站在了地上。
幾乎是在她剛剛落地的一瞬間,那略微有些紅腫的手便毫不猶豫的揚了起來,朝著容耀的臉上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刑房里面顯得尤為響亮。
也叫挨了一巴掌的容耀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去,目瞪口呆的望著秦沐歌,「你——竟敢打我?」
秦沐歌一張小臉鐵青,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你若是再敢踫我一下,看我還打不打你!」
「你——」容耀氣的肝膽欲裂,想要上前質問,卻又怕躲在暗處的人再次下殺手。
剛才那東西雖然只是塊小石子,但是那力度和速度都是自己難以企及的。
這個秦沐歌果真是不簡單吶!
即便是到了刑部天牢,她依舊是風生水起。
想到這里,容耀那盛怒的臉漸漸暗沉了下去。
那雙銳利的鷹眼里面,似乎也浮起了一抹陰暗。
秦沐歌啊秦沐歌,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們都低到塵埃里……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真正能夠拯救你的男人到底是誰!
「秦沐歌,往後的日子還長的很……」
容耀緩緩的朝著秦沐歌那邊靠了過去,在她耳邊低語,「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哭著求著叫我收留你,接納你。我保證!」
秦沐歌唇畔浮起一抹冷笑。
在抬起頭的時候,一雙清眸里面是不可一世的張狂,「拭目以待!」
目送容耀離開之後,巴陵的面上亦是露出一抹復雜的情緒。
秦沐歌淡淡的開口,「經過了剛才那一幕,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想繼續跟在他身後,為他鞍前馬後,效命終身呢?」
說完這話,秦沐歌干脆自顧自的朝著自己的石屋那邊走了過去。
望著那嬌俏高挑的背影,巴陵眸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當初自己跟
在容耀身邊,多少也清楚的。
他能夠年紀輕輕便得到「戰神」殊榮,七成是歸功于幕後掌控全局的「活諸葛」未央王。
再加上南陵兵強馬壯,供給充足,想要不贏也是難事。
如今的容耀,實在是叫人失望啊……
想到這里,巴陵竟是快步朝著秦沐歌那邊追了過去。
他想要東山再起,必須要慧眼識珠。
眼看著秦沐歌走到了石屋的門口,卻是頓住了腳步。
那模樣,仿佛猜到了自己會跟上去一樣。
這般神機妙算,這般鐘靈毓秀。
若說未央王是「活諸葛」,那麼眼前的少女,便可以稱作是「女諸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