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專程去找他的,我知道,她忘不了他,她想挽回些什麼,那麼最終,她為什麼又會回來呢?是風吹落了夜雨?還是陽光溶化了這冬日的飛雪?
‘我很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好。’
我不知道,中國人的食道,是用什麼建築的,它總是那樣的堅強。看到一間餐館有這樣一句告訴語‘北京人,吃格調,上海人,吃情調,廣東人,吃材料,四川人,吃味道’,有點令人作嘔。
或許,我便是這樣一個煞風景的人,總在該做什麼的時候,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那是她三哥,一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我看不出什麼好,也看不出什麼不好,沒什麼好不好,只不過,我不會為這樣的一份感情買單。
我木訥著,或許,是裝作不懂吧,在不懂得的時候,也最好別去明白。
‘哥,我們走。’
哥?這個詞語,當我真能解讀的時候,它的意思,是這樣的——我玩你,玩死你,玩死你之後,還得你掏錢,誰讓你沒事要充老大?這畢竟是一個法制社會。
我依然靜靜地吃著桌子上的菜,連一滴湯水都沒剩下,我看著她帶著她三哥走了,或者說,她三哥帶著她走了,總之,結局是一樣的。
這是一種發泄還是什麼我不得而知,當你難過的時候,就用食物堵住你的嘴,當你開心的時候,也用食物堵住你的嘴,當你餓的時候,還是用食物堵住你的嘴,當你不想說話的時候,依然用食物堵住你的嘴,當手邊沒有食物的時候,就用香煙替代吧。♀但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習慣。
當香煙燃起的時候,你會看到某些故事,當你用香煙燻起了某些故事的時候,它燃燒的,是頹廢過後的青春,和青春里,那燃燒過的生命。
‘你,以後跟著我。我吃肉,你吃肉,我喝湯,你喝湯。’她拿著半杯未喝完的殘酒,醉眼朦朧的將我瞟著,唇彩很漂亮,像淡淡指甲花的那種淡紅色。一滴白酒不小心從杯沿溢了出來,灑在她那白底淡紫色葉兒點綴的筒裙上,她拿起手邊的餐巾紙,抽出一張,將滴在裙上的酒漬輕輕地抹去。
我淡淡一笑,心里盤算著該怎麼答復她。我拿起木制的酒杯,啜了一口,‘那麼,我該以什麼身份呢?’
她用手拖著腮,仿佛在沉思著什麼,深沉的眸子在醉意中透著一絲清醒,半晌,吐出一句話,‘幫幫我,我不會虧待你。’
我無語,盯著棕色杯子里那透明的液體,‘給我,一個理由。’
她突然變得很興奮的樣子,眼中也似有了神采,拿起那瓶開了還剩下一半的白酒給我斟上,‘喝了!喝了再說!’杯沿輕輕地踫著,我揚起頭,將它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高高舉過頭頂,杯口朝下,一滴沒剩,我們相互對視著,微笑。
沒什麼對話,除了喝酒,除了喝酒以外,真的沒什麼對話,這是今天的第二瓶,第八杯,窗外的雨,下著,涼風透過紗窗滲進暖和的屋子里。♀
‘我們,是酒友。’她淡淡地笑著,眼里,透著一層捉弄的味道。
‘酒友?這個理由,夠充分,可以接受。’
‘來點紅的怎麼樣?’她鼓動著我。
‘只能來啤的,白加紅的,我要醉。’我盯著桌子上的啤酒說道。
‘那好,再來點啤的,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她拿起桌上的啤酒杯滿滿地斟了兩杯,身體呈s型向前傾著,一陣涼風襲來,她的身軀在風中搖晃著,波浪的卷發隨風而蕩。
‘姐?’
‘我沒事兒!’
每每她總是這麼說著,這是她的口頭憚,地上遍是酒瓶兒,她搖搖顫顫的進到洗手間里,我听到嘔吐的聲音,然後是流水的聲音,她撐著牆走了出來,軟倒在沙發里,然後用手使勁撐著沙發,努力讓自己坐起來,胃里翻滾著,食物順著喉嚨至口腔,落到了地上,白白的手臂上,盡是食物的殘渣,紅紅綠綠的,我跑到沙發前,扯起茶幾上的卷筒紙,為她擦拭著遺落在身上的污穢。
‘我沒事兒,我歇歇,歇歇,我們繼續。’她微眯著雙眼,嘴里嘟嚨著。
‘還沒事兒,看你都啥樣兒啦。’我有些急,頭頂,也是一陣暈眩。
‘放心,我沒事兒,我們,還得喝。’她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茶!我要茶!’,她抬起手臂,指著茶幾上的茶杯。
夜風彌留在靈動的空氣里,一盞盞街燈細數著時間的流逝,冗長的甬道曲里八拐的延伸至夜的盡頭,臥室里透著光,那是她在等我,樓道沒有燈,我模著扶手數著腳下的台階,第一層是十格,第二層是八格,第三層是九格,第四層又是八格。
‘你怎麼才回來?!又喝酒啦?!’
‘一點點。’
‘你再這麼晚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
‘怎麼不說話?說,到那里去啦?’
‘不是告訴過你嗎?還問?’
‘又騙我!’
‘……’
‘身上的香水味,你以為我聞不到嗎?!’
‘都是朋友嘛,不好拒絕的。’
‘……’
‘朋友?你有朋友,我就沒朋友嗎?哼!’
‘知道啦,知道啦,下不為例。’
‘我一個人會害怕,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啦,我明天早點回來就是。’
‘你就是個大騙子。’
‘……’
人生已將我捉弄,紅塵萬丈,讓我怎悔?如果還有那第三個求助方式,可以讓今生無怨無悔,我何苦貪戀那一時的溫暖,在無盡痛苦的深淵,徘徊,徘徊。
‘你說,什麼時候帶我回去看你的父母?’
‘……’
‘又不說話?’
‘這里,不好嗎?’
‘好是好,只不過……’
‘什麼?’
‘沒什麼,只是,不踏實。’
‘……’
‘我們在一起,有幾年了?’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兩年了吧?’
‘是一年七個月零六天。’
‘你記性真好。’
‘還真快啊。’
‘快嗎?’
‘嗯。’
‘我不覺得,那麼,你說,我們認識多久了?’
‘這個我記得,有三年多了。’
‘不對,是四年三個月零二十一天。’
‘記那些東西做什麼?’
‘……’
‘想當年我追你的時候,可是費了不少心喲。’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
‘不是嗎?’
‘當然不是,你都沒怎麼追我。’
‘那,為什麼?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其實,感情是相互的。’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是說,你當時也有那種想法?’
‘……,其實,每一份感情,都是一見鐘情。’
‘他們說,沒有一見鐘情的感情存在。’
‘不對,那只不過是他們不願意承認罷了。’
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如果有了開始,便會結束,這浮浮沉沉的塵世,起起伏伏的悲歡,人們會用情緒將它點綴的更加目眩神迷,而唯一能知道的是,我們都,只是,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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