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剎車的時候別了一下,沒事的。♀」他晃晃右腳,繼續走在她前面。
薄染還是哭。
活生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怎麼可能不害怕。
她是來神山祈福,現在卻要被困在這神山里了。
回望茫茫山路,要憑兩只腳走下去,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何況裴錦年現在腳上還有傷。
裴錦年用一只手抱著她,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回到卡車前,希望能找到一些睡袋手電之類的,貨車司機常上山的話,車里肯定有準備。
今晚,恐怕要在這山上過夜了。♀
山里夜間氣溫驟降,只怕他倆還沒等到救援,就已經被凍僵了。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小手電和一袋餅干。
他把餅干拆開遞給薄染︰「你先吃點,儲存體力。」
薄染哭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兩只手臂緊緊的箍著他的腰。
她真是嚇得不輕。
裴錦年只能先緩下動作,低下頭,用空余的手模模她的頭頂。
不能松手,也不忍心松手。♀
他抬起頭,指著頭頂,輕聲說︰「看,天空多美。」
薄染哽咽了一聲,抬起頭,還淚眼朦朧的,不過,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他們的頭頂。
這里的天空真的非常美。
盡管今晚是個陰天,無星,無月,黑壓壓的蒼穹如同一幕遮罩籠罩在他們的頭頂。但還是異常的漂亮。
天空非常非常的干淨,像是被水洗過,又像是一汪透明的葡萄凍。稀疏零落的幾顆星子灑在上面,像是從指縫落下來的白砂糖。這是在都市永遠看不到的美麗景觀,是自然的油畫師最無心卻也最為寫意的一筆。
「太美了……」連抽泣著的薄染都忍不住贊嘆。
天地連成一片,包括他們四圍的懸崖,都是一個顏色,氤氳,彌漫,恢弘,在這蠻荒之境,在她的頭頂,在他的腳下。
薄染漸漸不再哭了。
可是抱著裴錦年的手,還是緊緊的,緊緊的,不想松開。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依賴。
上古的樂府,女子對男子說︰「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而此時。
山已無稜,天地已合。
她忽然不想與他分開。
不想決斷。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裴錦年在她身後抱著她,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薄染的眼楮如同被夜色所漫,惶惑的盯著這一片干淨,澄澈的黑。
「被你招惹,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他輕柔的聲音,宛如夢幻般的呢喃。
薄染抬起頭,正好迎上裴錦年的目光,他的樣子從未像此刻這樣真實,這些日子那些話,真真假假太多太多,唯有這一次,薄染能肯定,他不曾說謊。
兩人都生死未卜,這一刻,他也沒必要說謊。
薄染忽然悲從中來,她很想問為什麼。
如果他並沒有討厭她,如果他但凡有一點點喜歡自己,為什麼能夠如此理直氣壯的拋棄以及傷害。
那個原因,也許他永遠也不會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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