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竹從惡夢中醒來,已是凌晨兩點。她就著窗外微薄的光亮,看見熟睡在身邊的易民,不覺怔了怔,那夢里的情景依然分明。她抬了抬手,攏了下自己散亂的頭發,也替易民蓋好在外的身體,才漸漸清醒,剛才只不過又是一場驚夢而已。
心神稍微寧靜下來後,拉亮床頭燈,人靠在床頭,看著易民無拘無束的睡姿,以及他一頭凌亂的頭發,心里不由自主就發出一聲嘆息。自從與易民相識,短短幾月,發覺自己就像著了魔一樣愛著他,離不開他。
心想這段時間與易民生活在一起,讓她覺得時光是那般靜怡,人是那麼舒暢。回想起與易民相遇的那一刻,好像就是老天的特意安排,讓她遇上易民,給她與易民一個無法預料的纏綿和結局。
她輕輕起來,深怕吵醒易民,一身的驚汗粘乎乎地耙緊她的身體,她月兌下睡衣,一身的潔白在燈下耀眼。易民從一陣嘩嘩的水響聲里醒來,睜開惺忪的眼楮,沒有看見嵐竹,只聞水響從衛生間傳出,他驚疑。不一會,就見嵐竹出現在眼前。那一刻,易民的血脈在噴張,血管里似有千萬條毛毛蟲在蠕動,奇癢無比。
又是一陣纏綿,過後,嵐竹躺在易民的臂彎里,用手不停地撫模他的胸膛,說︰「明天你真的要回去?」
易民用手緊緊地抱住她,回答著︰「嗯。」
「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廣州?」嵐竹依依不舍地問易民。
「我也不知道,或許明年吧,要把自己公司的事處理好了,可能時間會很長。」
「哦。」
一陣沉默,兩人沒有再說話,不久,易民又沉沉睡去。而嵐竹卻無睡意,她一會想起夢里的情景,一會想起剛才與易民說的一番話,把時間一點一點丟在苦苦的思索里,一直到天亮。
易民坐上高鐵的那一刻,嵐竹的心一下崩潰了,她竟然發現自己在哭。回想四個月的相處,她前所未有地把心交給了易民,與他親近著。自從a城那一天的慘變,把她的心徹底打碎,從那時起,她感覺自己的心就死了。然而自從認識了易民,心里才又被他的情愛所喚醒,她也如此地痴戀易民的一切,她把整個身心都交給了他,纏綿得幾乎忘記了過去,忘記了自己。
在這之前,她曾試著把自己封閉起來,禁錮在一個人的時空里,去遠離塵埃、遠離所有的貪婪和**,一個人從此靜靜地生活,**于人間,孤獨行走。
然而,所有的這些似乎只是一個夢,她依舊逃月兌不了塵世的吸引,一頭栽進了與易民共織的愛河,那些拉滿了縴繩的網在一陣陣拉攏,她與易民就像網里的魚,任憑怎樣去掙扎,還是逃月兌不了被捕食。
易民轉身離去的一瞬間,他那憂郁的眼神正一點點在剝離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思緒。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侵佔,一種曠世未有的掠奪。
她是如此地深愛著易民,眼里全是他的身影,她有一種擔心,深怕易民離去,再也不會見到他。她哭了,而此時,呼嘯的北風卷起漫天的塵埃,連同她的心、她的眷,一同隨著遠去的列車被帶走。
回到公司,嵐竹看了一眼易民緊鎖的辦公室,心里的波瀾疊浪樣起伏不止,感覺自己的眼淚就要變成海嘯,呼涌而來。她連忙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此時的易民坐在火車上,心事重重。他明白自己的心里沒有一處是好的,如一道被撕裂開了口子的帆布,在海風的呼嘯下,發出陣陣啪啪的聲響。
于是,有一種空洞、寂寞、想睡的意念侵襲他的全身。于是,在迷蒙中看見了與嵐竹初遇時的光景,那雙含情、大方、直接的眼神,似乎正在看著他,看得他深深陷入到了她的世界里。
下午四點,易民回到家。一進屋,一股好久沒有聞到家的感覺撲鼻而來,很舒適、很親切。當他看著妻子忙里忙外高興的樣子,心里一陣愧疚。近乎一月沒有見到自己的男人,妻子的心愉悅得有些要飛,她在做著易民最愛吃的豬蹄,好讓自己的男人體會家的味道。
吃過晚飯,易民與妻子坐在一起看電視,邊看邊聊,妻子問︰「在廣州的生活習慣嗎?」
「還可以。」易民答著妻子的問話。
「眼看就快過年了,今年還去嗎?」邊說邊用眼楮看著易民。
「不知道,或許不會去了。」
「哦。」妻子笑了。很開心、很燦爛。
易民見妻子看著自己,由心底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迫使他在妻子的眼神下如同戰敗的軍隊節節後退。那一刻,他只有靜靜地把那份愧疚的心掩藏。幸好此時女兒頑皮地坐在他倆中間,才把易民從內疚里隔開,他就問女兒︰「想爸爸嗎?」
「想!」女兒乖巧地回答。
「有多想,告訴爸爸。」
「很想很想。」
「哪里想?」易民又問。
女兒用手指圍了一個心說︰「這里想!」
易民與妻子都被女兒淘氣和可愛的回答引得大笑起來。此刻,深陷愛河的嵐竹正在廣州城想著他。這一夜,易民回歸了妻子的溫情。
半夜,易民做了許多的夢,夢見了楊總和梅子,也夢見了小雪。
還夢見了一座森林、一條河流。
飛來飛去的蜜蜂與鳥兒。
還有他和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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