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盡雲端 -28-玉人入塵

作者 ︰ 兩白有雙

來到傾回的第七十日。♀

一大早就被吵鬧的街市叫賣聲給折騰起來,眼楮一瞥,正看見白端撩開簾子利落的跳下車,我慌忙露頭沖他喊,「公子啊,您這是要去哪啊?」

白端整了整腰帶,抬頭看看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調笑道︰「貓兒,你這臉怎麼好生奇怪。」

這怎麼說話呢,人家好歹也是如花少女,穿越前生得平庸,倒也能用大眾詞匯——‘清秀’二字形容。眼下雖然略有傷痕,但大體也能分辨出原有的水靈吧。

‘好生奇怪’這一詞用的真是好生奇怪。

我模了模自己的臉蛋,怎麼也不覺得自己開了花。從十默默的從內隔檔里拿出一片古鏡,還是之前削青絲時的那面。

電視劇里的古鏡大多是模模糊糊,不像這面小巧雅致清楚透亮。鏡子里的那個‘我’臉莫名腫得像豬頭,紅腫還泛白,一看就不正常。

氣得我直想摔碎鏡子。

白端挑了挑眉,略作鎮定的問從十,「是不是你對貓兒做的手腳,些記得你幼時學過蠱毒,即便生疏多年,把她弄成這樣也不是難事。」

從十異常老實,「是的。公子,我只是略微用了點。我不殺她,小懲戒一番也不可嗎?」

白端將問題拋向我,「小懲戒一番不可嗎?」

這兩人狼狽為奸,串通一氣,企圖將霸權主義強權政策貫徹到底。我若能忍,都不配當一枚好女戲,就不信自個真斗不過一只大狐狸和一個狼崽男。

我擺正姿勢,企圖做到寵辱不驚,風雲變幻淡如煙。

這邊姿勢正確,那邊口出真言,「這听說過九尾狐性狡黠,善變化。沒想到不敵公子您出神入化。奴婢,哦,奴才好是佩服,這狐狸與狼崽結成親家,莫不是應了花好月圓你儂我儂之說?奴才在這恭喜二位兩相好共媚生,只是不知二位彼夜,誰上?誰下啊?」

公子氣勢磅礡,從容不迫,又將此問拋給從十,「誰上?誰下?」真是專業和水泥。♀

從十長得平庸,可是殺人技術一流,一看就是心理變態至極之輩,本以為會沉默不語,讓我們徒留一陣尷尬,此冷笑話也便到此結束。

哪知這人除了手底有真功夫,舌底功夫也不弱。他很認真的回答,「我上,公子下吧。這等粗勞之事,還是小的去做好,萬萬不能讓公子累著,公子盡管享受就是。」又誠懇的對我道,「瞧你小眉細目的,定是喜愛這事。這些天我們憋得生悶,今夜便容你觀看,你可高興?」

我極為淡定,更為蛋疼,只好再把花球傳給白端,「你可高興?」

「自然高興。倒不如一起**,也弄得三相歡好,如此妙極。」

妙極••••••

我又開始了一連串的聯想,終究打了個冷顫。都是功力深厚的高人,皆浮雲卷青風的把我給拂了。

白端調笑完,就要往旁邊走去。

我才想起之前所問,再次道︰「公子您到底去哪兒?」

「貓兒還不明白嗎?」他眨了眨眼,大為疑惑。

我反而被問蒙了,不知道自己應該明白何。他見我滿腦子漿糊,很溫很暖的道,「你這糊里糊涂的,先前還能裝模作樣一點,現在又暴露無疑。這不是很好猜嗎?我是把你賣給了從十。」

把我賣給了從十!

這信息量不得不說驚人啊。想不到我白端縱橫奇葩界近二十年,不說的上是奇中之葩,也能被人恭敬的稱一聲‘奇葩有加’。而今對這二人如此情投意合的買賣,只覺得很是驚悚。♀

「公子你是在開玩笑嗎?」

這剛一說完,從十就急不可耐的揚鞭催馬,眼見馬車越駛越遠,公子也漸漸退後。方才輕蕩蕩的飄來他的聲音,震若晴天霹靂,繞腦三圈,久久不絕。

「小貓兒,你定要好好的跟從十相處。」

讓我和一個狼崽子悶騷男殺人狂人販子好好相處?我縱有九條命,也受不住一招。

我拍了拍從十的肩膀,「咱能和諧統一友好相處嗎?」

他僵硬的笑了笑,「你說呢?」揮著馬鞭,自在的很,想必心情極好。

頓時對白端的眼力深感痛心,這人把我送往狼嘴里,還那麼喜氣洋洋,悠閑自在。

我組織了下語言,企圖不被現實打敗,「先前多有得罪閣下,閣下定有容忍之量。我也不求別的,只求別太暴力別太血腥,一落全尸更好,好歹有個人樣。」

「放心便是,絕不給你從十。」

他信誓旦旦,我憂心忡忡。

不一會,從十把馬車駕到城外停住。

他栓了栓韁繩,拍了拍車廂讓我下車。我扒著車梁不肯動一步,道︰「這荒郊野外荒無人煙的,你這是要做什麼荒謬絕倫荒婬無恥的事,別以為我真會任你曝尸荒野不成。」

從十指了指旁邊的一條狗和三個乞丐,讓我仔細瞅瞅是不是荒無人煙荒郊野外,他還能不能干什麼荒謬絕倫荒婬無恥的事,也指不過就想把我賣個好價錢而已。

他的安慰更讓人肉疼。

從十走到路邊挑了塊木材,伸手成刀劈開,木鞋屑子濺了一身。又拾起旁人丟的黑煤球,手里掂量著向我走來。我強作鎮定,發誓絕不像以前一樣嚇得逃跑,他必然不敢把我怎樣。

「說了不從十,我便絕不從十。你站著且看著就行,切莫亂動,我也不知道自個的心情何時激動起來,倒時破了約定可不好。」說完,他走到我身前,伸手拿那煤球一頓抹,看得我膽顫心驚。

涂抹完,讓我拿著木板自覺的和乞丐一起蹲著。我咬牙切齒,備受侮辱。木板上面不多不少的一行︰此貨無價賤賣。

這從十實在太狠。

我乖乖的蹲在乞丐窩,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嫌棄我才是好朋友。哪知一個老乞丐和一個小乞丐說,「你看這豬頭長得,嘖嘖。」

「••••••」

來往的人看了一眼,卻無人問詢。

人對白送的東西總會報以最大惡度的揣測感。在這個山陰地即將開啟的時期,人們會越發留意身邊的平白無害,欲從細枝末節里揪出與眾不同的花來,對于大搖大擺的黑暗卻不再提防。

就像人們總願意相信壞的並一定壞的,好的並不一定是好的一樣。如此光明正大的求收藏,整個臉上寫滿了可疑,自然不會有人來琢磨我。

正準備老老實實的蹲到白端回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像玉石輕輕的敲打,像明陽微微的照耀,像白鴿齊齊的盤繞,「姑娘,我帶你走,可好?」

我看著眼前白衣盛雪的人。

不論現世,還是異界,我都見過有人穿白衣,卻從未有人穿得如此瑩潤好看。那一身雪錦衣襯得滿天都是細小微塵,伊人蒹葭,漫沒陽光,一寸寸貼著而立的身姿,萬塵不染,暖陽微燻。

如果說白端如水,那這人便似玉。

他眉眼含笑,有無上融融的溫暖,微笑著向我遞過手來,沒有嘲笑,沒有深意,沒有算計。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素手、玉肌、暖眸、溫玉。霎那間,抬手時,花是花,霧成霧,迷蒙化曉煙。

不遠處。

有人出聲,聲清如波,「貓兒,你在做什麼。」

我呆覺的目光越過幾尺,看著那長虹貫身謙和如水的人,一時間忘了所有。

忘了雪衣,忘了塵埃,忘了暖陽,忘了玉瓷,忘了溫暖,忘了言語,忘了我的手還在別人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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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數年後。

澗瀾滄滄,繁花郁郁,清風揚揚,端玉暖暖。溪水微紅,蕩漾折動一方溪石。楊柳輕柔,作擺撩撥一葉翩花,我站在瀾滄澗中,任水流沖洗滿身血腥。

遠處的人雪衣白絲,玉面散發,坐著木椅,于在楊柳下,落花有情難卻意,星星點點沒肩頭。

不知過了多久。

夜沉如水,馬蹄突兀,那人輕道,「滕兒,夜已涼。」他晃動著木椅,慢慢向山澗靠來,溫暖雋永,「想必初拂等不及,這才尋你過來。上來,可好?」

玉手像初見那般,手心向上,紋理柔軟。

我緩緩走出溪瀑,抖落些許的水珠,仍感到粘身貼合的不適。

水面在腳下起了波瀾,我渡到他面前,依舊站在水里不願出來,只是微微的抬起頭看著,覺得月光恍然,而似玉的他比月色還要瑩潤幾分。

廝殺裂開的心仿佛得到修補。

他用錦帕擦拭我的長發,聲音綿長,「你不愛惜自個的身子,倒真不為我考慮。你每日折磨自己深刻,竟忘得我本與你同生,又豈會比你弱上幾分。滕兒,你這真是想讓我心疼死嗎?」

我說不出的沙啞寂滅,趴在他腿上不去看他,只是看著流水,看著落花。

「慵眠,我會活著回來。」

「我等你。」

山澗溪流,映得他的聲音溫柔清朗。

世事總是讓人有種被愚弄的肉痛感。我曾想,若是在山陰時期,若是在賢城城郊,我與他牽手不放,會不會就沒有以後的疼痛與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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