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吃東西的動作明明很慢條斯理,可當五月還未將自己那半份甜甜圈吃完時,他手上已經捧上了一杯清茶。
還不錯,沒有想象中那麼甜膩。
清冷眸光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柔和,淡淡打量著端端正正跪坐茶桌邊的成田五月,看著她專心吃東西的樣子,雲雀恭彌的心情不禁又好了幾分。
這只草食動物乖乖吃甜食的樣子看起來比平時溫順多了,看來有必要讓草壁把那家店並入風紀財團名下。
心情愉快的不止雲雀恭彌一人,除了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的草壁哲矢,冷泉拓一貫溫和的臉上也洋溢著更為和煦的笑容。
一手托腮撐在茶桌邊,注視著吃著甜甜圈的少女,他琥珀色的眸子溢滿寵溺。
「又成長了呢,五月真是了不起。能坦率地說出‘對不起’看似很容易,但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泉水般澄淨的嗓音令少女回眸,瞥見冷泉拓臉上不加掩飾的自豪的神情時,她又果斷移開了視線。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理他,否則按冷泉先生的習慣接下來一定會像模小狗一樣模自己的腦袋。
絲毫不介意五月冷淡的態度,冷泉拓保持笑容繼續說︰「不過有一點需要改進,雖然這的確是五月的風格,可是哪有人送禮物專挑自己喜歡的東西。怎麼想都應該投其所好不是嗎?萬一雲雀先生剛好討厭甜甜圈,五月預備怎麼辦?」
他又想說什麼?
端著茶杯的手一頓,鳳眸淡淡地掃了銀發青年一眼。
听到冷泉拓發言的五月則是暫停了手上的動作,將目光投向雲雀恭彌,「投其所好?冷泉先生的意思是說,我應該送雲雀先生喜歡的東西?」
「總比不小心送錯了東西讓他不高興好吧,」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對面鳳眸沉靜的黑發青年,冷泉拓笑眯眯地說︰「不如五月現在就問問雲雀先生喜歡什麼,難得氣氛這麼——」
「我明白拓的意思,不過沒那個必要。♀」
不以為然的打斷了冷泉拓的說辭,成田五月精致的臉龐浮現驕傲且志得意滿的笑容。
「哦?為什麼這麼說?」銀發青年微微一愣,隨即向她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並不是那種會把自己喜好強加給別人的人,所以自然有考慮到雲雀先生的喜好。」停頓了一下,五月從容不迫的開口︰「和食是被最先排除的,因為雲雀先生這里肯定不乏頂級優秀的日式料理師;漢堡肉同理,況且我根本不知道哪家店好吃;宇治金時是冰品,很可能會在半路上化成水。」
「不過也多虧了宇治金時,我才想到可以把甜甜圈做成同樣口味來當作禮物。」
斜過目光看向雲雀恭彌,她的嘴角挑釁似的上揚,「雲雀先生怎麼可能討厭,即便是平時不怎麼習慣吃甜食的人,抹茶加紅豆的口感也不會覺得太膩,對吧?
盡管以沉默應對少女的反問,但一種奇怪而難以言說的感覺自心底蔓延,竟然令雲雀恭彌有種淡淡的滿足感。
他的喜好,這只草食動物居然知道得如此清楚嗎?
鳳眸不禁又柔和了幾分,灰藍色的眼里浮過一抹幽光。
「我吃完了,謝謝款待。時候不早了,雲雀先生,我現在可以離開了麼?」
抬眸掃了慢慢起身的成田五月一眼,心情極佳的青年闔上了眼楮,沉默了幾秒後,他淡淡地回了一個音節。
「……嗯。」
***
從雲雀宅出來時已經是夕暮時分,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黑發少女極其不爽地瞪著一旁擔任司機的銀發青年。
「居然讓我問雲雀先生的喜好?冷泉先生在想什麼?明明知道我討厭他……」
「我也是希望氣氛更加融洽,再說五月這麼努力的道歉不就是為了治愈雲雀先生那顆受傷的心嗎?嘛,做得很好,值得表揚。」無視了五月的不滿,冷泉拓愉快地勾起嘴角,「連喜好也默默調查過了啊,說不定雲雀先生今晚會失眠哦。♀」
「少來!我根本就沒有調查,那是我本來就記在心里的東西罷了。」還說什麼治愈,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好嗎?
一臉不贊同神色的五月毫不猶豫的反駁回去,听聞她的發言,冷泉拓好奇的轉過頭。
「本來?什麼意思?」
蹙起眉,成田五月月兌口而出,「因為那是恭彌喜歡的東西,我當然記得非常清楚。」
那不是雲雀先生的名字嗎?琥珀色的眼眸中正要浮現起困惑的神色,猛然意識到關竅所在的冷泉拓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五月,恭彌不就是雲雀先生嗎,听你的語氣倒像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似的。」
「本來就不相干,恭彌是恭彌,雲雀先生是雲雀先生。」
喂,不帶這麼玩的。
打量著雙手抱臂靠在座椅上,表情極為認真的五月,冷泉拓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啊,五月不應該把十年前的雲雀先生和十年後的雲雀先生分離開來,如果當事人知道一定會哭的。」
「是恭彌,不是雲雀先生。」一邊糾正一邊轉過視線,五月的態度看起來相當堅決,「在我心里他們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因為如果是恭彌,肯定不會那麼霸道的把我關起來,那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情麼?」
難道還在耿耿于懷被關在球針態的事?自己似乎不該那麼早就把五月的弱點透漏給雲雀恭彌,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二貨會這麼用啊。
默默在心底懊悔了一番,冷泉拓無奈道︰「可五月解除球針態時也沒發火啊,不僅如此還十分坦誠的向雲雀先生道歉了,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那倒不是,我是心情好罷了。」
冷泉拓這下真的不明白了,「五月明明在為被關起來而生氣吧,為什麼又說心情好?」
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為昨天中午冷泉先生對我說的話一直困擾著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當雲雀先生把我關起來的那一刻我立刻意識到,冷泉先生是錯的。」
「咦,我說了什麼讓五月困擾的話麼?」
端整的眉毛皺了起來,成田五月沉聲,「冷泉先生說……雲雀先生可能是喜歡上我了,就是那句話讓我困擾了好久。」
等一下,五月該不會用雲雀恭彌將她關起來的行為推翻了那個人喜歡她的可能性,繼而為此感到慶幸吧?然後確認了雲雀先生其實不喜歡她,于是心情好到從針球態出來時也不發火?
想透了這一層含義的冷泉拓頓時頗感頭疼。
「五月,被雲雀先生喜歡這種事這麼讓你討厭嗎?其實他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差勁,雖說你們之前確實存在一些誤會,可是現在已經解決了,為什麼不能以全新的眼光看待他?」
「我知道冷泉先生的意思,弄丟了他的指環他生氣我也能理解,刻意隱瞞指環是我弄丟也讓我很感動,但是……」她的聲音慢慢放輕,低下頭,少女澄澈的眼神覆蓋上迷茫之色,「我只是不明白,如果說雲雀先生喜歡我,他究竟喜歡我什麼?」
夕暮的光芒透過車窗玻璃在成田五月的側臉上映出陰影。
「我和雲雀先生自打相識就是相互的誤解,所以我從來沒有對他笑臉相迎,失禮的舉動做了不少,說話語氣帶刺,態度也從沒有客氣過……可即便這樣不招人喜歡的我他也能喜歡,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動聲色的審視著少女,琥珀色的眸子敏銳的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寂寥神色。
這孩子……還是這麼不喜歡自己嗎?
「說不定是因為雲雀先生能看到更真實的五月,」以溫和的語氣淡淡的說著,冷泉拓露出微笑,「想知道的話,去問他不就好了,‘雲雀先生喜歡我什麼呢?’這種問題如果是五月肯定可以坦率的問出來。」
「不要。」抬起頭,眼里恢復了神采的五月斷然拒絕,「我不想再去想那種事情了,對我而言確認了他的喜歡只能是負擔,因為我心里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因為你喜歡的人是恭彌所以雲雀先生是多余的?」理性而溫和的聲線中充溢著濃濃的揶揄,視線從瞬間失語的少女臉上移開,冷泉拓嘆了口氣。
「情敵竟然是十年前的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雲雀先生更悲慘的男人嗎?」
聞言,地垂下目光,五月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空虛無神起來,「冷泉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雲雀先生喜歡我的這種話了……我……我會更討厭他的……」
「可這是事實——」
猛然抬起頭,冷冷地打斷了青年,少女微涼的聲線中滲透出顯而易見的不快,「莫非是我的錯覺?冷泉先生為什麼一直拼盡全力把我往雲雀先生那邊推?這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
冷泉拓聳了聳肩,以夸張的語氣感嘆了一句,「意大利的夕陽真美啊~」
「請不要這麼明顯的無視我!」
「沒有無視啊,對于公主殿下的話我可是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洗耳恭听呢。」
清澈宛轉的男性嗓音流入耳畔,冷泉拓偏過頭,向明顯有炸毛趨勢的五月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無論是雲雀恭彌亦或這孩子都是感情白痴啊,看來接下來有必要連續下幾劑猛藥了。
「我突然明白雲雀先生為什麼會喜歡五月了,因為他有嚴重的自虐傾向啊。」
「自、自虐……開什麼玩笑?!」成田五月只覺得手指一陣麻痹,隨即以三分懷疑七分探究的目光注視著青年。
「其他女人不是懼怕雲雀先生就是對他百般恭順,而五月你不僅口無遮攔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著他的權威。照這種情形來看,倘若五月真的希望雲雀先生對你失去興趣,不再喜歡你,唯有一個辦法咯。」
心懷不軌的眯起眼楮,清俊面孔浮現出專屬冷泉拓的必殺笑容。正視著少女,青年琥珀色的瞳仁閃爍著足以搖曳人心的魅惑光輝。
「以後對霸道的雲雀先生溫柔一點,順便盡量听取他的意見而不是我行我素,只要五月做到這一點,很快就能化解這份負擔哦。」
臉上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僵住,成田五月啞然失語。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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