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絕黛風華 61 夫妻情絕

作者 ︰ 醉流蘇

呆呆的坐在那兒,賈政面無一絲血色,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整個人好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般。若非微微起伏的胸口顯示他還有呼吸,旁人看著他這樣,多半以為他已經去了。

沒有人能夠語言表達出賈政此刻復雜的心情,就連他自己都不能。他明明應該很痛苦、很難過才對,可是,他發覺,他的胸膛里好像空了一樣,竟感覺不到心的存在。可這樣,並不會讓他覺得略好些,反而更加難過了。

賈政的腦海里一遍遍浮現出妹妹敏兒的小模樣,整天跟在他身後,「二哥」、「二哥」的叫著,那麼嬌俏,那麼可愛,又那麼的聰慧,就和他那外甥女一樣,無比的惹人憐愛。也正是因為如此的移情,他才會忍不住多疼他那外甥女一點。

他記得,小時候,他們的大哥身為嫡長子,被祖母養在身邊,而他是嫡次子、妹妹是女兒家便養在母親身邊,所以,他們兄妹倆的感情自幼便特別的好,和大哥卻不怎麼親近。

那樣的疼愛,他這一生都不曾再給其他人,就算是他的女兒也不曾。因為,有女兒的時候,他的心力都外界事物所牽扯,不可能與她朝夕相處。

後來,賈敏出嫁了,嫁的是林如海。

且不說林家的家世如何的雄厚,只憑著「林家獨子」這四個字,以及「探花郎」這個身份,賈政便是極滿意的。他以為,他這妹妹可以一生平安順遂,卻不想她嫁過去多年無所出。

對此,賈政是十分心急的,生怕他這唯一的妹妹受了錯待。好在,林如海是真正的仁人君子,並不會因此而嫌棄妻子。也正是因為,賈政才和他這妹夫相交越來越深,以至于最後成為好朋友。

賈敏有了女兒,賈政比自己第一次有了孩子還要高興。

賈敏有了兒子,林家有後,賈政才算真的放心了。

可是,後來賈政才發現,他放心得太早了。那些不幸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喪子之痛讓他那唯一的妹妹很快也跟著去了,只留下一個幼小的女兒。

在林黛玉還未到賈府的時候,賈政就告訴自己,一定會照顧好這個外甥女,一定會疼愛她,就好像疼愛他那可憐妹妹一樣。

可是,結果呢?

他做什麼?

他讓她在賈家備受排擠!

他讓她在賈家孤立無援!

他所謂的照顧和疼愛,最終什麼都沒有幫到她!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明明知道賈林兩頰的婚約,可是,他還是沒有為她做主!

最後的最後,連她的生命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搖搖欲墜!

不能去想象賈敏知道真相的反應,賈政覺得他根本就沒臉去見這個妹妹。不,準確的說,賈政覺得他沒臉去見任何人。他是個男人,可是,他治下的家變成了一個虎狼窩,而他卻像一個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政跌跌撞撞的起身,踉踉蹌蹌往外行去。

這一生,他賈政都不像個真正的男人,唯唯諾諾,瞻前顧後。這一次,他要真正的做一回男人,真正的。

正在佛前念佛的王夫人听到聲響,回眸,便看到了如同游魂一般的賈政。她不由得怔住,眉頭不禁深鎖,心中很是不解,但是,她到底是王夫人,很快按下心中的疑慮,起身上前攙扶賈政,一如往常那般溫柔體貼,「老爺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可是身體不舒服?」

賈政死死的盯著王夫人的眼楮,看到她這樣賢淑的樣子,只覺得很是好笑。突然,賈政不想再大發脾氣了,渾身值不值的微微顫抖,他感覺渾身無力,無比的疲憊,「你這是在……禮佛?」

王夫人並非完全不知道賈政這是怎麼回事,她很清楚自己不久之前做了什麼,也知道那些事情對四大家族又有什麼影響,可是,她確定,以賈政之能必定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只假裝完全看不懂,貫徹著她一貫的溫柔方針,「近來家中諸事不順,我想念念經,求佛祖多加庇護。」

她說得這樣情真意切,眼眸中甚至還閃爍著擔憂的光芒,莫說是以前的賈政,便是現在知道了真相的賈政也絲毫看不出她的言不由衷。

王夫人見賈政不吭聲,看著他的目光也變得很復雜,心中不禁一動,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賈政的手上,「老爺,你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當初,賈家和王家的聯姻,是一場很純粹的家族勢力聯合。賈家的任何一個兒子和王家的任何一個女兒成親都是一樣的。所以,王夫人對賈政,其實是沒有絲毫感情的。甚至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王夫人對賈政這個人和賈家這門親事都是很不滿意的。

可是,真的嫁給了賈政,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王夫人開始在意賈政這個人,她會希望他將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會嫉恨任何一個靠近他的女人。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于是,她告訴自己,她之所以會這樣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為了兒子的將來。可是,她的心里非常清楚,那些卑賤的女人和她們所生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動搖她的地位。

其實,王夫人不知道,她之所以會這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按照二十一世界的說法,女人都是感性動物。讓一個女人和一個她初開始時並不喜歡的男人生活幾十年,女人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喜歡上那個男人。但是,相反的,換做是男人就不會了。

所以,在她和賈政的這場戰爭里,一開始,她就輸給了賈政。

「我是個婦道人家,很多事情都不懂,也幫不到老爺。但是,老爺至少可以和我說說,也好過憋在心里難受。」王夫人的目光很柔和,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那表情,怎麼看都是一副賢妻良母圖。

在她和賈政二十多年的婚姻里,王夫人已經習慣于扮演這樣一個角色。曾經,很多次,她也曾怨過、惱過、厭煩過。可,不久之前,因為婚約已經那五十萬兩借貸的關系,賈政真的惱了她,連妻子的體面都不肯給她之後,王夫人才恍然發覺,賈政就算再怎麼不好,也是她的夫君,她需要他的支持和維護。

看著王夫人如此惺惺作態,賈政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起皮疙瘩,想他這些年來,不知被她這幅賢良的樣子騙了多少回了!

感覺到王夫人掌心傳來的溫度,賈政無法抑制心中的厭惡,甚至止不住的惡心,用力推開王夫人,面上滿滿的的諷刺,「好一個吃齋念佛的慈善人!我今天才算是認識了你!」

王夫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賈政推到在地,錯愕的抬眸看向賈政,面上滿是震驚之色。看到賈政面上的厭惡之色,她的心頭一緊。不過,她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立刻做出一副竇娥上身狀,頓時,淚眼朦朧,「老爺,您這話是如何說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賈政斜睨著王夫人,冷哼一聲,一句話都沒說。

王夫人眼神一轉,想到一件事,略一思索,心中已經有了定案,掙扎著爬起來,「衙門處置犯人還得有個罪名,老爺怎麼著也得給個說法罷?」

王夫人仔細想了,能夠讓賈政發這麼大脾氣的只可能是除夕夜那天的事情。周瑞家的之死讓王夫人很生氣,也因此而變得縛手縛腳的。但是,正是因為周瑞家的死了,死無對證,她並不怕賈政因此而找她麻煩。

王家的女兒,身後有王家這個家族撐著,別說賈政沒有證據,就算是有證據,也別想輕易的將她入罪。

對王夫人,賈政雖然從來沒有喜愛過,卻是尊重的。如果是以前,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心里多半會有些觸動,甚至是憐惜。然後,為了闔家的安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他絕對不會了。

「你做了什麼,難道自己竟不知道嗎?還需要別人來告訴你?!」賈政冷笑,隨後,看都不看王夫人蒼白的臉色,扶著座椅扶手有些僵硬的起身,「你既然不知道,那從今以後,就留在這佛堂好好的想清楚好了!」

說罷,抬腳便走。

王夫人瞠目結舌,她怎麼也沒想到賈政竟這樣「干淨利落」的將她禁足于小佛堂了。莫說是辯解的機會,就算是理由都懶得給她一個。

「老爺,你不能這麼對我!」王夫人忙叫道。

王夫人真的慌亂了,失去的太多,以至于她沒了最基本的冷靜。

因為賈林兩家的婚約,她的兒子惱了她。這半年多一來,對她都不過是表面上的功夫,嘴里說得再如何好听,眼楮也是冷冷的。現在就更過分了,直接連好听的話都懶得說了,來了也只會裝木頭。

因為那五十萬兩借貸的關系,原本就一直一直與她作對的老太太趁機剪除了她的勢力,並且,借助于賈政的手,將她的嫁妝變賣了與風華還賬。

因為要報仇,周瑞家的不知怎麼就沒了。她沒了,就等于是卸了她一條胳膊,讓她很是不便。

這些,她都可以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只要人還在,定能改變現狀。感情,她可以慢慢用時間修復;銀子,她可以慢慢再賺回來;心月復,她既可以培養出一個,就能培養出第二個。

可是,若是被禁了足,一切就真的完了。那個被她壓制了多年的王熙鳳必定會趁此機會奪權,等到她再出來,這個府里,就真的沒有她這個二太太說話的份了。

雖然大家都是姓王的,但是,到底不是一個人,王熙鳳被王夫人壓制多年,心里早就不耐煩了。更不要說,王夫人還打著讓薛寶釵代替王熙鳳管家的主意。

所以,這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賈政听到王夫人叫他,可他只是完全的充耳不聞,只當做什麼都沒听到。

王夫人慌亂極了,一把拉住賈政的衣袖,「老爺,我知道,你懷疑了我。可是,你仔細想想,周瑞家的是我的陪房,我這些年何曾有一時一刻離得開她的?我怎麼可能會自斷臂膀殺了她呢?」

賈政本想推開王夫人,听到這話,卻怔住了。他有些迷糊了,不明白王夫人這是在說什麼。他知道周瑞家的暴斃一事,卻從來沒有多想過,難道,竟還有些什麼內情嗎?

王夫人見賈政陷入沉思,誤以為是自己的說辭得到了賈政的認可,于是,再接再厲,「因為周瑞家的這一走,所有的人都認定了是我下藥害林丫頭。如此一來,我這滅的是哪門子的口?我雖然不是什麼聰明人,卻也沒有蠢到這種地步罷?」

賈政看著王夫人,一瞬不瞬,眉頭愈發的擰成了一個「川」字。說實話,他怎麼也沒想到王夫人會這樣輕易的說起「下藥」一事。他以為,她會死不承認,就算將所有的證據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會認罪,反而極有可能將事情推給王熙鳳和薛寶釵。

「我想,周瑞家的極有可能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被別人殺了滅口,同時,陷害于我。如此,可謂是一箭雙雕。」王夫人盡可能的將自己擇出來。當然,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而已。

「你是說……」賈政無比糾結的看著王夫人,「不是你在對林丫頭下藥!是別人?!那你告訴我,除了你,還有誰有能力做那樣的事情?」

賈政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出手的人是王夫人,因為,他很清楚,王熙鳳只是王夫人的應聲蟲。而且,王熙鳳也沒有理由和動機出手害人。

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態,明明知道不太可能,可是,賈政心里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

不過,就算再怎麼希望,王夫人也必須要給出一個切實合理的解釋,否則的話,他是不會相信的。

說了這麼多,賈政總算是有反應了,王夫人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深吸一口氣,小心措辭道︰「我承認,我不喜歡林丫頭。不是因為她什麼地方不好,而是因為她不合適,她的身體不好。我這一生,統共就寶玉一個兒子,還指著他抱孫子呢……」

賈政不耐煩的擺手,「說重點!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了!」

王夫人看到賈政一如既往的這樣維護他那外甥女,一句不好的都不能听,心中的恨意再一次涌來,險些逼得她失了理智。不過,口氣還是壞了許多,「我如果要對林丫頭下藥,就不會下催情藥那麼簡單!下那種藥,豈不是給她和寶玉機會在一起?」

「催情藥?!」賈政的聲音迅速的拔高了幾個度,不可置信的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冷笑了一下,「怎麼?他們沒有告訴你林丫頭中的是催情類的藥嗎?」

賈政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要炸開了一樣,他感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險些連站都站不住了。

「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普通女人,可是,你們都把我當成豺狼虎豹。我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能夠在除夕夜這樣的日子里只手遮天?」王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可憐兮兮的抹眼淚。

賈政瞬間抓住「除夕夜」這個關鍵詞,又聯想起除夕夜前後的諸多事情,腦子里靈光一閃,他想要努力抓住,卻還是失敗了。直覺告訴他,只要抓住這個線頭,順著扯,一定會使所有的真相都顯現出來。

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卻始終抓不住這個線頭。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了過去,人事不知了。

賈政昏倒,這在賈家是絕對的地震級的大事,連王夫人這個始作俑者都嚇壞了。

寡婦是什麼樣的生活,看李紈就知道了。所以,就算王夫人再怎麼不滿于賈政,卻從來沒想過要他死。只有賈政活著,她這個太太才是真正的太太,才有一爭了的資格。

所以,看到賈政昏倒,王夫人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火急火燎的招大夫前來。

這麼大的動靜,老太太和賈寶玉自然也都知道了。

看著昏迷不醒的賈政,想著大夫的話,老太太心疼不已,感覺好像有人拿把刀在割她的心一般。

大夫說,賈政這是急怒攻心而導致的中風。

開方子的時候,大夫一再的囑咐了,病人年紀大了,必須保持心情平和、愉快,否則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年紀大了?這話說起來多好笑!她這個母親還好好的站在這里,身體好不得不了,她的兒子卻因為年紀大了而中風!

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怪王氏那個掃把星。

想到這里,老太太微微眯起眼楮,眼神狠狠地閃爍了幾下,眼眸中明顯有殺意跳躍著。

賈寶玉心里也不好受,畢竟,躺在這里的,是他的父親啊!

在賈寶玉的認知里,他的父親是個山一般穩厚的男人,可是,現在看著他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那麼的虛弱,好像風一吹就能倒。尤其是兩鬢間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白發,更是讓賈寶玉心疼不已,突然間,他有一種自我厭棄的感覺,覺得自己很不孝、很無能。

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老太太能怪他的母親,能將怒火發泄在她身上,那他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太看到賈政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忙激動的俯身靠近,「孩子,你醒了嗎?」

賈政疲憊不已的睜開眼楮,看到老太太充滿擔憂的雙眸,以及眼楮里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淚光,不禁心頭一緊,掙扎著想要起來,「母親……」

話音未落,他才注意到自己全身無力,腿上竟絲毫力氣都使不上。那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听到賈政能夠說話,老太太已經很高興了,忙大聲喊道︰「二老爺醒了,快請太醫來。」

之前賈政未醒,具體情況,大家還不清楚,如今賈政醒來,正好確診。

賈寶玉注意到父親驚駭的模樣,心中一驚,也沒了以前對父親的敬畏,主動上前幾步,扶著父親半倚著枕頭,「祖母請了好多太醫來看父親,父親一定會沒事的。」

太醫們的診斷很快就出來了,賈政的中風並不知道很嚴重,除了下肢癱瘓。

對此,太醫們說了很多,他們說,只要賈政保持心情愉快,勤加鍛煉,將來還是很有可能恢復正常的。但是,賈政此時又哪里听得進去呢?

老太太強忍著自己的眼淚,上前安慰賈政,「听到太醫說的話了?別想那麼多,好好養著身子,以後會好的!」

賈政一開始很是震驚,隨後,是痛苦、悲涼,到最後,已經徹底死心了。或許,這就是報應和懲罰罷?也算是贖罪了!

命所有的人都退下,老太太想要給賈政留下一個安靜的環境。不用親身經歷,只用想的,老太太便知道癱瘓對她這個兒子的打擊有多大。對此,她老人家恨不能以身相代,但是,也只是想而已。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放寬心,好好養著,知道嗎?」賈政早已是孩子的爹,可是,老太太現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就好像在哄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充滿了憐愛。

「母親,除夕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心死之後,賈政只想把這些弄不明白的問題掰扯清楚了。他不想再猜了,猜夠了。

「這個,你就別管了,先養好了身子……」

賈政打斷了老太太的話,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再也不想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再也不想了。

老太太蹙眉,見賈政想要發脾氣,忙道︰「你別生氣,我告訴你,告訴你就是了。但是,你要保證,保證听了以後不可以氣著自己的身體。」

太醫們囑咐了,不能讓賈政生氣,否則的話,他的中風極有可能會加重。

除夕之夜的事情,老太太沒有親眼看到,但是,她是一個很好的敘述者,故事由她講來,跌宕起伏得很。

所以,就算賈政明知道現在沒事,一顆心也忍不住跟著起起伏伏。

將故事講完,老太太的眼角滑落一滴渾濁的淚水,「恨只恨周瑞家的走得‘巧’,巧得我們沒了證據,不能定那幕後之人的罪!可憐我的玉兒,白白的遭了這樣大的罪,我這個外祖母卻不能為她做主!我對不起敏兒,我枉為人母!」

賈政憤怒的一拳打在床上,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是我對不起敏兒,是我對不起她!」

老太太拍著賈政的背安慰他,「你也別這麼說,敏兒她是懂事的孩子,她知道,你也是沒辦法!王氏說到底也是王家的女兒,沒有證據,我們是在奈何她不得!」

賈政垂下眼眸,停了許久,突然從嗓子眼里擠出四個字,「我有證據!」

老太太怔住,「你有證據?你有什麼證據?」

原來,老太太也以為賈政是因為知道了除夕夜的事,所以才大發脾。

賈政看了賈寶玉一眼,賈寶玉見狀,只當是不適合他听,便要退下去。可是,最後,賈政叫住了賈寶玉。

對此,賈寶玉原本是高興的,高興于他的父親將他當大人看了。可是,當賈政將人參養榮丸和血燕之事娓娓道來之後,他恨不得自己不要在這里。

賈寶玉原本以為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再也不會痛了。沒想到,原來還是有那麼多地方是可以受傷的。原來,就算他受了那麼多,上天也還是覺得不夠。

不,或許不是上天在跟他作對。而是他的母親,太過可怕了,比他所認知的所有惡毒都惡毒。

「我要休了她!」賈政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很平穩的陳訴著這個事實。

賈寶玉震驚不已的抬眸,月兌口而出,「父親……」

可是,除了「父親」兩個字,在也說不出其他,說不出任何求情的話。

老太太看了看賈寶玉,又回頭看賈政,最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王氏那個惡毒的女人做了這麼多惡事,就算是殺了也不足為惜!但是,如果你休了她,寶玉怎麼辦?」

有那樣一個母親,賈寶玉這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

賈政抬眸看著賈寶玉,目光很是復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而言之,在場眾人而言,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賈政嘆了一口氣,「罷了,看在她生養了賈家血脈的份上,我且不休她。從今天起,把她關在佛堂,讓她吃齋念佛為自己贖罪。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去看她。」

當然,這最後一句,卻是對賈寶玉說的。

離開了榮禧堂,老太太回頭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你母親的事,和你無關,你別放在心上。你就當……就當你從來沒有過這個母親。」

賈寶玉僵硬的點了點頭,眼眸中劃過一抹水汽,「祖母,這些事情,我暫時不想去想。我只是,很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老太太眉頭緊鎖,原本沉重的心情變得更沉重了。

他們以為,將薛寶釵關起來就萬無一失了,可是,千防萬防,最後還是出事了。他們都不明白,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直到他們查到了王夫人的身上。原來,幫助薛寶釵傳遞消息出去的是王夫人。

「我實在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幫著薛家?難道她竟不知道這樣幫助薛家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賈寶玉的眉頭狠狠的擰成了一個結。

老太太沉吟了許久,最後,化作一聲嘆息,「或許,她有什麼把柄落在了薛寶釵的手里?」

賈寶玉詫異的看向老太太,驚疑不定。

老太太冷笑了一下,「且看著罷,早晚薛寶釵要去見你母親。我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是了。」

賈寶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只是,在看到老太太離開的背影的時候,他忍不住會想,老太太之前為他母親求情到底是真的為了他,還是為了現在這個局?

心,突然間好累好累。

在賈家如此手忙腳亂的這一天里,林府也不是很平靜。

「姐,我听說賈家又來人了?」林墨玉面上帶著明顯的厭煩,語氣自然也不善得很。

看著林墨玉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風華暗暗笑了笑,她發覺只要是賈家和她扯上關系,她這明顯成熟了很多的弟弟就會顯露出他孩子氣的一面,「放心,姐姐可以應付的。」

事情剛剛發生沒多久,林墨玉能這麼快得到消息,證明他對這個「家」掌控得很好。對此,風華不僅沒有如對其他人那般抵觸,反而很滿意,也很欣慰。在自家人面前,風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監視了,更多的是一種被看重的愉快。

這些日子,林墨玉很忙,忙得風華經常都看不到他人。也不是不曾問過,只是,當男孩變成男人的時候,對她這個姐姐也從依賴變成了保護。而且,隱隱的,風華也猜到她這個弟弟不是池中之物,定然有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也不多打擾他,只是更加細心的安排他的食宿。

其實,風華也知道林墨玉現在不同于以前了,只是,心里仍舊不能免俗的擔心罷了。

听了風華的話,林墨玉的臉色更難看了,雙眸微微眯起,「他來做什麼?莫不是為了薛家的事罷?」

風華微微挑眉,輕笑一下,沒有回答。不,準確的說,這已經是回答了。

果不其然,看到風華如此表情,林墨玉垂下眼眸,眼中一道冷光一閃而過。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直走到風華面前,微微屈膝與其平視,「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放不下賈家?」

其實,林墨玉更想問的是「你是不是還放不下賈寶玉」,但是,到底沒有問得這麼直白。

雖然林墨玉很看不上賈寶玉,也不希望風華和賈寶玉扯上關系,甚至會從中作梗,但是,要他看著風華傷心難過,他確實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的。所以,他必須要弄清楚眼前的情況。

這個問題,在林墨玉心里糾結了很久,他還記得那天他躲在外面偷听到的話。他很清楚明白的意識到,他的姐姐很可能不想賈家有事,至少不希望他們死。

「我姓林!」短短的三個字,風華說得擲地有聲。看著林墨玉的眼楮,很是坦然。

林墨玉的眼眸中劃過一抹笑意,只覺得他們林家的女兒當如是!可是,很快,那笑容閃爍了幾下,最後隱于一片黑亮之中。眸底深處,明顯呈現出幾分懷疑之色。

拉著林墨玉的手,使他坐在自己對面,風華揮手命所有人都退下了,這才將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都一一道來。

其實,說實話,風華還沒有一次報復來得如此的痛快,心中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一個听眾,風華自然是神采飛揚的敘述。

可是,她很快注意到林墨玉面上的笑意越老越少,隱隱的竟有些發黑的跡象,不禁覺得有些心虛,好像自己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

「姐,對不起!」林墨玉在風華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之後,從嗓子眼里擠出這麼一句話。

風華錯愕不已,「為什麼這麼說?」

「女兒,我們林家的女兒,自來都是快樂、無憂的。可是,姐姐你卻平白的受了這麼許多的難。說起來,都是我沒用。」林墨玉的眼神中都是滿滿的自責,整個人顯得很頹廢。

「不關你的事!」風華忙安慰林墨玉,「我並沒用你想的那麼辛苦……」

風華努力想要安慰林墨玉,可是,完全沒用。

「好罷,姐姐承認,以前是很辛苦。可是,那是因為你不在。如今,有墨玉你在,姐姐就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對不對?」風華微笑著挑眉看向林墨玉。

林墨玉用力的點頭,一雙眼楮熠熠生輝,「對!以後,姐姐你再也不要管賈家的事情了,如果賈家人再找上門來,直接交給我來對付,好嗎?」

好容易看到林墨玉這麼有活力,風華哪里還有不答應的事情?

「好,以後賈家的事情都交給你來對付。」風華如是承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了林墨玉的陷阱。

看著風華那美麗溫婉的笑容,林墨玉暗暗挑了挑眉。他就知道,他這個姐姐最受不住他這一招。只要他示弱,她就必定是有求必應的。

搞定了風華,林墨玉立刻去找他那師父。

「臭小子,說罷,又有什麼事要求我老人家了?」馮老先生對自己這徒弟實在太了解了,了解到一句話都不要說,他已經知道他必定是有事相求的。

林墨玉嘿嘿的笑了笑,「我來向師父借樣東西。」

「什麼?」馮老先生挑眉。

林墨玉用眼角的余光四處看了看,到底,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上前兩步,附在自家@黃色小說

馮老先生變色微變,上下打量著林墨玉,那表情很是有些奇怪,「你要那東西干什麼?」

林墨玉挑了挑眉毛,沒有回答自家師父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師父,您說,薛蟠他為什麼就敢于一次一次的違法亂紀,絲毫不把人命當回事呢?」

馮老先生輕笑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抹不屑與厭惡,「不是說他‘傻’嗎?」

「傻?!再傻的人都不會將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林墨玉微微眯起眼楮,嘴角斜斜的勾起,「他是太過有恃無恐了!身為薛家的獨子,他知道,不論他出任何事情,薛家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傾盡全力的救他!」

看到林墨玉露出那麼邪氣的笑容,馮老先生知道他這徒弟又要使什麼壞了,「你想做什麼?」

「不想做什麼!」林墨玉眉眼彎彎,嘴角的笑意語法的深了,「我只是要薛家主動放棄營救薛蟠!讓這個有恃無恐的家伙嘗嘗被拋棄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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