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腦袋也越來越昏沉了。就在這恍恍惚惚之間,他的四周突然光芒大放,仿佛置身于一片光的海洋里,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他雙眼茫然地呆立在那兒,不知所措了起來。
這兒是哪兒呢?他在心里輕聲自語著。又在一剎那間,仿佛一個世界在他眼前緩緩地成型。四周的白芒,慢慢地分出各種色彩來,又漸漸地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斑斕的畫卷。那幅畫卷又向四周緩緩地伸展,一點一點地向著他蔓延了過來。他慌亂地想急速後退,卻發覺自己根本就不能動彈一下,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沒有了軀體的游魂。他一下變得恐懼了起來,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可是周圍的一切,並不沒有因為他心里的恐懼而停止變化。慢慢地,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一萬年,又仿佛是一瞬間。他終于看到了別的人了,一個接一個的人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身旁。他在原地急速地轉了一圈,發現他的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擠滿了人,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接著,一片喧鬧的噪雜聲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朵里,他望著身邊十分陌生的人們在那兒相互交流著。他們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還不時地踫杯、喝酒,仿佛正在慶祝著什麼極為喜慶的事。一片又一片的歡笑之聲,一張又一張樂開了花的臉,看得他的心里也感到了幾分暖意。
于是,他隨便地拉住身邊的一個人,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是在干嘛呢?」
「老弟,這你就不知道呀?當然是舉辦婚禮呀!」那個人十分驚訝地望著他,懷疑他是不是偷偷混進來的。
歐陽尷尬地笑了笑,有些訕訕。
可是他又忍不住好奇地想知道,這到底是誰的婚禮?而他又是怎麼來的呢?
他假裝沒有看到那人詫異的目光,恬著臉,厚顏地問著︰「那這又是為誰和誰在舉辦婚禮呢?」
那人十分懷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才有條不紊地道︰「是——」
正在這時候,歐陽身後的人群迅速地往兩邊分開,空出一條鋪著鮮艷地毯的道路來,那如血般殷紅的地毯隱隱地泛著一抹妖艷的紅芒。
「老弟,你還是自己看吧。」那人似乎懷著某種深意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是歐陽轉過身來,目光順著地毯,向著前方移去。在那地毯的盡頭是高高的舞台,舞台上裝點著各類的小物件,全都光亮亮,閃晶晶的,十分耀目。歐陽快速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那對新人。
他又看了看周圍人群的目光,順著人們目光的方向,他看到了舞台後面的帷幕。那對新人就在後面?他們要出來了?他的心里一下就冒出這兩個猜測來。
不多時,一個帥氣的陌生人穿著一身新郎的裝束從帷幕後面走了出來。歐陽的心里感到了幾分詫異,他根本就不認識他——這個新郎。無數的疑惑瞬間涌了出來,又在下一個剎那間,歐陽完全呆住了!
仿佛一個悶雷在腦中突然炸響,震得他腦袋一片轟鳴!
完全傻掉了!
腦海里繼而又是一片空白,驀地一陣絞痛從月復部傳來,可是他卻滿臉木然,跟失去了知覺似的。
他呆呆地望著,雙眼急速地紅腫了起來,眼楮里隱隱的有著一團火焰在燃燒,在跳動!
突然,他發瘋似的拉著身邊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大聲問道︰「那個男人是誰?是誰!」聲音里滿是顫抖著的悲愴。
那個陌生人,用極度蔑視的眼楮望著他,慢慢地在他眼前變淡,消散。
他猛然地轉過身來,痴痴地望著台上那個熟悉,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怎麼會是你呢?怎麼可能會是你呢?他在心里不住地問著自己。滿臉的悲然,又滿臉的淚水!
他發狂似的沖上前去,想要拉住她,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要結婚了?為什麼新郎不是自己?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
他滿臉的淚水,一邊不停地奔跑,又一邊不住地掉淚。一滴滴晶瑩透亮的淚水在殷紅地毯的映襯下,像極了一顆顆血色的寶石,那麼璀璨,那麼奪目!
舞台上的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甜蜜,滿眼柔情地望著她的新郎,用一雙縴細白女敕的手溫柔地踫起那人的臉,然後,給那人一個深情的吻。接著,那兩張臉緊緊地貼在了一起,自然而和睦,仿佛天生都該如此!
他看著看著,放聲悲嚎了起來,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殷紅如血的地毯上。眼楮一動也不動地望著舞台上的她。那兩張緊緊貼在一起的臉也慢慢的變淡了起來,又漸漸地變得虛幻了起來,再漸漸地消失在了天地間,卻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那兩張臉,一張讓他朝思暮想,神魂顛倒;另一張卻是完完全全的不認識,可是又如此緊密、親密地貼在一起。這他的心里一下充斥著訴不盡的悲痛。
這一刻,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個人癱軟在那殷紅如血的地毯上,四周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像一個孩子似的放聲痛哭著,又突然像一個瘋子似的放聲大笑著。無盡的悲苦,無盡的淒涼!
那滴在地毯上的,又哪里是淚嘛?分明就是血!一滴一滴地掉落,一點一點地在他心里流淌。
他泣不成聲,淚如雨下。一個翻身,滾出了地毯,發出「踫——」的一聲響。
身體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睜開了眼,四處望了望。
這才發現,他躺在了地上,原來剛才是從床上滾落了下來,原來那只是夢一場。
他撐起雙臂,重新爬回到床上。把頭枕在濕透了的枕頭上,再抹了一把臉,手也變得濕漉漉的。
他睜大了眼,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景色。
漆黑黑的夜里,只有那朦朧的月牙兒依舊高高懸掛著。四周靜悄悄的,連一聲蟲鳴也沒有听到了。他的眼里閃過一絲黯然,滿臉的淒然與悲痛。
這個惡夢,終于結束了。可是他的心卻怎麼也暢快不起來,反而充滿了憂慮與悲傷。
這一次是不是又意味著什麼呢?難道真的又有什麼要發生了?還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僅僅只是自己在那兒嚇自己?歐陽在心里不停的猜想著。結果越想越亂,越想越不安。最後只剩下嘴里不住地喃喃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開始慢慢地平復自己的心境,卻是內心深處卻始終有著莫名的傷痛與憂慮。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再等一下,就能看到第一縷破曉的晨光了,再等一下,就能見到黎明了。
他決定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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