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東方漸白,景萱才再度見到寧崢。♀
大概是一宿沒睡,寧崢顯得有些疲憊。他回到書房,徑直關了門窗,坐到書桌前,取了紙筆問景萱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可以通過筆和我交流,對吧?」
景萱在筆中默默點頭,一面凝聚意識,試著操控寧崢手中的筆。筆尖緩緩而動,在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一道磨痕。剛開始時,那墨跡還顯得有些遲澀,但很快就流暢起來。
一句話慢慢出現在紙上。
「昨晚我被困回筆中後,發生了什麼?」
景萱很想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她的爹娘可有發現什麼異樣,還有昨晚她消失後,寧崢有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現在的境遇。
她心中有千百般疑問,但筆書比不過口述,只能一件件問來。
奇怪的是寧崢卻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她問完,竟將她關心的事一件件道了出來。
原來,自從她落水以來,景家請了不少名醫替她診治。她身上沒有外傷,但就是終日昏迷不醒。大夫診斷,她可能是落水時頭部撞上了石頭,顱內積血才導致昏迷。這種情況,如果運氣好,可能一段時間過後就會醒來,但若運氣不好,一輩子醒不過來也有可能。
景萱的爹娘共有三個孩子。景萱是家中長女,是正室所出。景萱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景淵,一個妹妹景笙,均是側室所生。
景萱出了事,相較之下,她娘要更難以承受一些。所以上次鬧鬼的消息傳出後,她爹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一向嗤之以鼻,只道是寧母眼花疑神疑鬼,她娘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顧她爹反對,硬請了些所謂高僧道長前去瞧她,只是沒瞧出任何端倪。至于寧家這撥白雲觀的道士,實際上也不是寧崢請來收伏她的,而是她娘找來招她的魂,想將她引回家的,只是同樣徒勞無功而已。
景萱听聞母親的擔心,心下有些黯然,又操縱筆在紙上寫道︰「那你可有告訴我爹娘,我現在被困在筆中?」
寧崢盯著紙上的字,「沒有。」
景萱不解,「為什麼?」
「姨母上次請人做法,卻一無所獲,姨父已經動了怒。你若能在他面前現身還好,僅憑我空口白話,他並不會信。♀不定還會惹得姨母和他爭執,眼下事情已經夠亂了,沒必要再添麻煩。」
自己的爹是什麼性情,景萱自然知道。她爹景長庚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才名不顯,卻一腦子都是孔孟之道。對于鬼怪一說,從來不肯信,就是她平日寫那些離奇話本小說,也總被批為荒誕不羈,毫無價值。
寧崢的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可景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偏還說不上來。她不禁又問,「那你怎麼解釋自己的深夜造訪?」
他當時可同那門房說得清清楚楚,是為自己的事前去。
「我告訴姨父姨母,家母自從受了驚嚇,情緒一直不太穩定。今夜突然醒來,說是夢見你托夢,讓他們務必派人去京中求名醫為你醫治。家母擔心你,逼我連夜就把話帶到。」
寧崢的回答令景萱瞠目結舌,這個謊也扯得太沒邊了,不僅把她表姨也套了進去,還忽悠她爹娘去京師做什麼?
對寧崢一貫的懷疑令景萱心中警鈴大作,「你撒這個謊,是打什麼主意?」
寧崢望著紙上的字,冷冷瞥了眼手中的筆,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飾,「事出突然,我不過隨口胡謅,能蒙混過去就行,能有什麼主意?你若認定了我心懷叵測,大可不用我幫忙。我本打算隔日帶你去看看你的身體,現在看來不必了。」
被人一句話戳在死穴上,景萱頓時啞然。怔了半天,見寧崢有摔筆不干的心思,才趕緊在紙上寫起服軟的話語來。
好不容易哄得寧崢回心轉意,景萱看著紙上那些字,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丟光了。
第二次現身又突然回到筆中後,景萱一直沒能再化回人形。
寧崢找了個日子,帶著筆前往景家。
景父景母均不在家中,管家讓景萱的貼身丫鬟燕巧領著寧崢去景萱房中。
燕巧自小跟在景萱身邊,主僕兩人感情很深,景萱出事後,她暗地里哭了不少,就連這會眼楮也是紅的。
燕巧心思單純,她本來跟著景萱同仇敵愾,對寧崢一貫不假辭色,但這段日子,她見寧崢接連來看了景萱幾次,覺得寧崢對小姐還不錯,對他的態度便和軟很多。♀她將他帶到了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