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一句話,饒是通曉五典的王頍也听的一愣,他的手下更是一副不明覺厲的表情。♀就在此時,周圍的情況已經發生微妙的變化。
陳宇底氣十足,吆喝起來傳出老遠,引得旁人不斷側目。特別是那些兵卒,都伸直了脖子往這邊看。剛才使者入城的時候,很多人都猜測這定是來說降的。本來就全無戰意的他們,更是滿心期待的等著使者和漢王談妥了,麻溜的投降尋個生路。
現在一看,王參軍竟然要殺使者,那可不就是要斷了他們的生路嘛。這姓王的當初就鼓動著漢王謀反,結果事兒沒弄成,現在還要拉著這麼多人陪葬,太他娘的缺德了。
人的求生**都是很強的,看到王頍的親兵要對使者動手,兵卒們紛紛不顧軍令,圍攏了過來,手都攥到了刀柄上。
陳宇看著不斷往這邊圍攏的士卒,冷笑道︰「王參軍若是想取我項上人頭,就盡管來吧。」
王頍沒想到陳宇竟然一進城就開始「策反」,不過他也很無奈,誰讓城內的人心已經散了。大勢不利,對方無論怎麼玩都很順手。他若真把兩位使者殺了,剛才听見這聲吆喝的人萬一發生變亂,那時才真的無力回天了。
就在這時,另一支騎兵隊伍沖了過來,宇文佑靖抬頭看看,低聲道︰「是漢王的衛隊。」
陳宇這才松了口氣,心說看來自己是賭對了。漢王還是惜命的,所以派來衛隊迎接並保護使者。
王頍看著漢王衛隊領著兩位使者去往驛館,只得冷哼一聲,帶人離開。但他並不打算放棄。漢王投降的話,或許真能保命,但是像他這樣既慫恿又出謀劃策的人,肯定會落個族中成年男丁斬首,女眷及幼小發配邊疆永世為奴的命運。♀
當夜,宇文佑靖把窗戶打開個縫兒,往外看了一圈,關上窗戶道︰「外面把守的是漢王的親衛,我們是安全的。」
陳宇點頭道︰「楊諒派親兵來做護衛,恐怕是猜到了王頍等主戰將領可能會對我們不利。」,「是的,剛才王頍的確是想先斬後奏,斷了漢王的投降的後路。好在宇兄臨危不亂,用話語拖住他們,直到漢王衛隊到來。」
陳宇呵呵一笑︰「其實這還是沾了楊公的光,若不是楊公亂了晉陽守軍的軍心,我那點雕蟲小技也施展不開。」,「說的是,宇兄這番大智大勇,也很是難得。不過等楊諒投降後,你真打算生剖了王頍祭祖?」
陳宇冷冷道︰「哼,我不但想活剮了他,還想掘了他的祖墳!」,旋又嘆道︰「不過這樣一來,我跟他那禽獸兄弟又有什麼區別?只能怨後主無能,保不住社稷宗廟。」
陳宇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道︰「這番話,宇文郎若是告之楊公,就能立個檢舉告發之功了。」,宇文佑靖笑道︰「我豈是這種小人。」
陳宇亦是微微一笑,繼而又納悶道︰「不過,漢王為什麼不直接把我們送到大殿商議,還要把我們在這里晾一夜?」,「恐怕是想磨磨我們的銳氣,以免議降的時候太被動。就像做生意時,越是想買,越是要表現出不冷不熱的樣子,以免對方坐地起價。只是不知,主上會不會饒他性命?」
陳宇無所謂道︰「那就讓主上來決定吧,明天我們要做的就是往死里忽悠他。」,宇文佑靖微一錯愕︰「忽悠?」,「額,就是把他哄的開城投降。」,「哦,那宇兄有幾成把握。」,「說實話,在一成和九成之間?」
宇文佑靖對跨度這麼大的概率顯然有些迷茫,問道︰「這是何意?」,「九成看天意,剩下的一成,看咱們倆命硬不硬。」
宇文佑靖顯然不知道陳宇的想法,只是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就安心休息便可。」
談完了正事,陳宇突然想到了阿姐朧雪,隨口問道︰「像宇文公子這樣一表人才,內人定然也是貌美如花吧?」
宇文佑靖稍微一頓,便猜出了陳宇的用意,微笑道︰「你是想替你阿姐打听嗎?」,「哈,你要這麼想也不算錯。實話說,我阿姐的確喜歡你,不過這種事,還得看緣分不是嗎?對了,你覺得我姐怎麼樣?」,男人之間談起女人,總是比較隨意的,而且能拉近關系。
「這個……,」,宇文佑靖略一思忖︰「賢惠端莊,有沉魚落雁之容。」,「哈哈,我姐要是听到這句,不知道要有多高興。」,「宇兄是自己人,我便不做隱瞞。自從十四歲認宇文述為父,到現在十年了,從未近,也無妻室。」,「這又是為何?」,「大丈夫但恐名譽不立,何患無妻?」
陳宇哈哈一笑︰「話不能完全這麼說,所謂成家立業,當然是先成家,後立業。有了家室,在外闖蕩也多了份助力。」
宇文佑靖道︰「宇兄所說不無道理,先帝在時,樂平公主之女宇文娥英選夫,幽州總管李崇之子李敏被選中,以白丁之身直接官拜正二品柱國,可謂是扶搖直上,平步青雲。若是能有幸和宗室之女甚至主上之女成婚,自然會快捷很多。」
陳宇眉頭微皺︰「宇文郎也有此意嗎?」,宇文佑靖搖頭笑道︰「此種機遇,萬中難有其一。即便是有,大丈夫豈能依賴女人裙帶?你我還是安心為朝廷立功,謀圖發展。」
陳宇點點頭表示同意,這種好事概率本來就比中五百萬都低。何況楊廣在他帝業輝煌的時候,並不怎麼近,膝下只有三子兩女,而且一個女兒已經嫁人了。
所以想透過這層關系謀求上位,更是難上加難。他又聯想到了小若穎,她如今也是主上之女,不知道哪家王侯子弟會有幸娶到,希望別是那種坑爹二代吧。
宇文佑靖探頭往窗外望了一眼,說道︰「早些安歇吧,今夜雖然無礙,但也不能太大意。」,說罷回到了自己房間。陳宇把佩刀放在枕頭底下,手握刀柄,和衣而睡。
翌日,兩人從驛館被送到漢王殿內。漢王楊諒端坐中央,雖然冠宇端正,但是滿臉的酒氣和頹色卻遮掩不住。陳宇和宇文佑靖相視苦笑,看來楊諒昨天沒接待他們,不是怕他們坐地起價,而是因為之前借酒澆愁了。
宇文佑靖低聲對陳宇道︰「殿外的衛士,有幾個看著眼熟,像是昨天王頍身邊的親兵。我們的武器都已經被收繳,還得做好萬全準備。」,陳宇冷笑道︰「姓王的白費心機而已,昨天他沒殺的了我們,今天就更別想了。」
再說說楊諒,一遇到挫折就頹廢至此,這樣的人也敢起兵造反,與楊廣楊素為敵,實在是自尋死路。
楊諒手握幾十萬大軍,座下裴文安,蕭摩訶,王頍皆是文武雙全之輩,又有十九州響應,可謂是聲勢浩大。但是卻被楊素以四萬大軍連番挫敗,不到一個月便困守晉陽城中。由此可見,主帥遲疑不決,當斷不斷實在是用兵之大忌。
陳宇剛剛出道,就遇到楊素和楊諒這樣截然不同的正反教材,對有心爭霸天下的他來說是極為難得的「入職培訓」,而且還不花錢。經過這一個月的磨礪,陳宇已經從一個混日子的火長,月兌胎換骨,具備了與天下英雄一較高下的能力。
未來的英雄此刻正在殿內,被漢王手下一眾文武圍觀。王頍今天特意換了身打扮,頂盔摜甲,按劍而坐,一臉的殺氣。
楊諒見到楊素的使者,表面上仍然做足了架勢,到底還是做了這麼久漢王,氣度頗為不凡。不過陳宇知道,此時的他不過是外強中干,最擔心的恐怕是投降後會受到怎樣的處置。
為了給漢王足夠的面子,陳宇和宇文佑靖仍按禮法拜見。陳宇拜伏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剛見完禮,王頍就道︰「老夫生平從未嘗過人肉,今日特為兩位備下滾油兩鼎。待會烹熟後,老夫自享一人,剩下一人,送與楊素共嘗。兩位意下如何?」。老家伙咋呼一番,要先殺殺使者的威風。
陳宇抬頭一看,果然,殿兩側的兩尊鼎已經灌入沸油,下面柴火燒的很旺。剛好,陳宇和宇文佑靖一人一鍋。
宇文佑靖膽氣過人,絲毫不為所動。陳宇則心想幸虧類似場面已經經歷過了,不然這會兒還真要慌神。遂大手一揮,不待有人來拉,自己就朝油鍋走去,同時放出入城後第三聲大笑。
不過他笑的時候,心里還真是沒底,萬一楊諒這個二貨不問問自己為什麼笑,自己難道真的去油鍋洗澡?
就在他快走進鍋里的時候,楊諒終于繃不住了,開口問道︰「慢著!來使為何發笑?」,陳宇心中暗松一口氣,表面上仍然鎮靜如初,「我笑王頍身為漢王屬下,卻要把漢王您往油鍋里趕。」
楊諒微一錯愕︰「此話何意?」,王頍趕緊道︰「漢王不要听他花言巧語,這定是楊素派來說降的。」,陳宇心說廢話,我不來說降難道還來投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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